“不是......”向前进无语了,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他的情绪?他看着顾意和毕然分别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一刻,他沉思出两个字:虐狗。荣幸之至,他便是被虐的那条。范琬上完洗手间,正准备去茶水间用微波炉热饭,看到向前进在前台杵着,便开玩笑道:“向经理,等谁呢?”“等你啊。”向前进往她跟前凑,“走,一起吃饭去。”“好啊。”怎么地,向前进也一大好青年,虽销售做久了,应酬使他顶着瓜皮肚。但销冠的魅力远大于其他。李佑斌本想趁着午休时间找找宋诚,这一出来,旁的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向前进和范琬走得很近。他揶揄两声,“小范,还热饭吗?”范琬装作没听到。“你不吃我吃了啊?”里面茶水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叮”,范琬自带的便当加热好了。“你带饭了?”“没有,我没带。”“那......李佑斌,他是在叫你?”“他不是。“那他?”“他有病。”向前进笑了笑,挥了挥手,算是给李佑斌打了招呼。李佑斌乐呵呵的打开微波炉,白捡一爱心便当,土豆炖牛腩、西兰花炒虾仁,值了。*岳记私房菜,复古装修风格,冷色调。水泥墙面凹凸不平,吊灯光线昏暗,迷蒙的情调错觉。五个人依次坐下。周珩自然坐的是主位,宋诚挨着周珩坐,坐在他的右手边。周珩的两位助理高琯和乔曼坐在左边。顾意落坐以后,乔曼问:“薛总不是比我们先出发?”言外之意,怎么还没来?宋诚瞧着,这乔曼提起薛榅,面颊升起两道红晕,在灯光下朦胧影绰,当下便了然。顾意却问:“乔助理和薛总认识?”“嗯,一起吃过几回饭。”也是,薛榅一市场总监,难免和小周总的助理接触比较多。顾意又道:“那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他们?”乔曼脸色不太好。宋诚笑道:“薛榅和他的下属。”下属而已。顾意正要起身去打电话。毕然先进来,看到顾意先是惊讶,后亲昵道:“意意。”挨着顾意坐下。薛榅跟在她身后,虽不苟言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甚好。比如,宋诚和周珩。周珩话少,却也冷不丁开口,“薛总迷路了?”狠人不多话,却句句致命。“待会儿我自罚三杯。”薛榅主张你狠我更狠。走狼人之路,让狠人无路可走。宋诚笑着看薛榅自然而然地在毕然旁边落坐,左手边坐着周珩的女助理乔曼。乔曼见薛榅坐在她身旁,便起身同薛榅打了个招呼,“薛总,好久不见。”薛榅答:“好久不见。”毕然道:“乔曼,好久不见。”乔曼微笑点了点头,原来是毕然这个下属。薛榅果然自罚三杯——啤的。第7章 宋总,我知道了。顾意小声同毕然说:“虽然薛总应酬多,但这身材保持的真不错。”毕然拉了拉她的手,“身材好有什么用?喝多了就兴奋,一兴奋就开会,一开会就骂人,一骂人就骂我。”顾意:“......”宋诚勾了勾手,顾意往他身边凑了凑,“宋总,您有什么吩咐?”“你对这个身材好,是怎么定义的?”“薛总喝了三杯,肚子还是平的。这要是换作向前进,衬衫扣子早就撑开了。”顾意“嗞”了一声,齿如编贝。宋诚:“......”是他打扰了。宋诚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腹肌微凸,质紧而实。所谓身材好,难道不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没事儿。顾意这是没见过世面。以后他多带她出来闯闯江湖。看看,到底谁的身材好。比如,宋诚举杯,“薛总,这段时间辛苦了。”薛榅虽疑惑,他不是来陪衬的吗?但还是给了宋诚面子,又一杯下肚,“我|干了,宋总随意。”待坐下,他摸了摸手机。宋诚收到一条来自薛榅的微信:你干什么?宋诚嘴角勾了勾,迅速回复:想看你衬衫撑开的样子。薛榅:你变态?周珩见这二人眉来眼去,干脆拉了个群聊:你俩?薛榅:他灌我。宋诚:@周珩你难道不想看看他衬衫撑开的模样?周珩:......并不想。周珩:倒也无妨。周珩给助理使了眼色,高琯便起身给薛榅满上,又自斟了一杯。“薛总,我抛砖引玉,先干为敬。”薛榅气还没喘匀呢!他狐疑的看了眼周珩,那厮古井无波。是个煽风点火的。乔曼赶紧用公筷给薛榅夹了一块口水鸡,“缓一缓,薛总先吃点菜垫垫。”“谢谢。”毕然笑着和乔曼说:“薛总不吃鸡。”“为什么?”“怕得鸡瘟。”乔曼有些尴尬,放也不是,收也不是。薛榅接过乔曼手上的公筷,将那块口水鸡递到毕然的碗中,“你抵抗力强,你吃。”毕然:???乔曼端起被高琯倒了三分之一红酒的酒杯,酒液色深,香味纯正。“乔曼不知薛总不吃鸡,唯有以酒自罚赔罪。”说罢,竟也豪爽,喝得干干脆脆。周珩静静的看着薛榅。薛榅无奈,乔曼的赔罪,只能以酒回敬。毕然觉得,这不对啊。陪客户、陪客户,怎么小周总一杯没喝,倒是薛鸡瘟这个愣头,傻不拉几的灌自己。这怂样激发了毕然内心深处的保护欲。“放下,让我来。”毕然夺下薛榅的酒杯,一饮而尽。只是,她忘了,那是薛榅的酒杯,共用酒杯,心思暧昧。不过当事人坦坦荡荡,倒让旁人自惭形秽了。毕然又倒了一杯,她不讲情调讲情怀。纯生态原浆啤酒,喝的就是情怀。“小周总,第一次和您吃饭。我|干了,您随意。”薛榅嘴唇动了动,然后作罢。小狼崽子养了几年,怼他,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今日,却护起他来。酒精噬心,这苦涩却没白白承受。被小狼崽子护着的滋味,旁人不懂。是飘飘欲醉。这是轮番登场?顾意get到那个点,吐掉了口中的鸡骨头。小周总的助理喝了,毕然也喝了。她,宋诚的小尾巴,绝不能输!在她豪情万丈,手碰到酒瓶时,却被宋诚叫了住,“小顾,去催一下后厨。”顾意缩回了手,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服务员,迟疑应道:“哦,好。”宋诚此地无银的解释,“你亲自去看看更妥当些。”“好嘞,宋总。”等顾意重新回到桌上的时候,热菜紧凑的跟上。她找准时机,准备向小周总敬酒。再次要摸上了酒瓶子。横空出世一双好看到令她流口水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宋诚把酒瓶子拿走了......她想敬个酒,咋就这么难呢?没事,不要紧。这是宋总对她的考验。小尾巴不能输。身后还有好多酒,干就是了。顾意刚转身。服务员却端着酸菜鱼上来,薄薄的干辣椒点缀表面,浸泡在酸汤中。宋诚笑着道:“你不是爱吃酸菜鱼吗?尝尝。”顾意觉得这不太好。她作为东道主的小尾巴,怎么能只顾着吃呢?要吃,也得客人先吃。于是,她客气道:“小周总,您吃酸菜鱼。”周珩本在看戏,没想到竟有人主动招呼起他来。难得。他撑了撑筷子,谢字还未起个头。宋诚却道:“他不吃鱼。”周珩:“我不吃鱼?”宋诚:“别难为自己。”周珩:“啊,对,小顾是吧,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好。”顾意只能自己夹了一块鱼肉,龙利鱼无刺,肉质细嫩,却远不及隽山菜场现杀的黑鱼。宋诚低头看手机之时,顾意终于得到机会,举起酒杯,“周总,初次见面,我敬您。”周珩挑眉,一半的目光打量顾意,一半的目光投向宋诚。宋诚自然合上手机,编辑好的消息“别灌我的小尾巴”,停在对话框里。是他的小尾巴,想灌别人。真让人头大。他自然而然地接过顾意的杯子,换给她一杯果汁,“忘了下午我们得出去办事?嗯?”下午还得出去办事?顾意看着宋诚,翘卷的睫毛向上翻,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随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忘了。”什么忘了,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不打紧,现在想起来还来得及。”“那我便以果汁代酒,敬大家一杯。”顾意连喝两杯果汁,手机在桌面上振动两下,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是宋诚发来的微信:别贪杯。“宋总,请放心,我喝的是果汁,喝多少都不会给您丢人的。”宋诚笑了笑,没回。他是怕她丢人吗?若是,何必叫她来。三人群里,周珩回复:新欢?他总是这么直接了当。宋诚:新助理。薛榅:助理成新欢,玩得挺开。私下本就是很熟的人,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作用,这餐倒是吃得热热闹闹。除了顾意以司机之名,没喝酒以外,其他人都喝得尽兴了。尤其是毕然,东倒西歪地挂在薛榅身上,口吐芬芳。“薛鸡瘟,你以后对我好一点,知不知道?”“我告诉你,你下次开会再把我单独拎出来骂,我就......”“就什么?”“就吐你身上。”薛榅冷斥,“我一向公正,从不公报私仇。你做的事若是可圈可点,我犯得着批评你吗?”“呕......”薛榅觉得,逞一时之快,是一个特别犯贱的举措。看着肩头的污秽,薛榅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想死。“薛鸡瘟,你还骂我吗?”“我......”“呕。”薛榅咬牙切齿地道:“不骂。”毕然拍了拍他的脸:“这样才乖。”顾意上前满怀愧疚地道:“薛总,您把毕然交给我吧。至于您这衣服,等她清醒过来,一定会亲自给您赔罪的。”薛榅嫌弃地移开毕然的手,道:“下午的投标很重要,你们还是别耽搁了,赶紧去吧。”投标,顾意不知道,回过头去看宋诚,宋诚点了点头。“可是......”,将毕然交给一个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时刻给她穿小鞋的上级,顾意实在不放心。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担心薛榅趁着毕然醉酒,把她推河里去,来个溺水事故。或者把她扔在路边,自生自灭。“不用担心,薛总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宋诚笑了笑。信不信得过的,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让她自己说。”薛榅拍了拍怀里想扔又不想扔的女人。“意意”,毕然酒气冲鼻,“正事要紧,你赶紧去吧。薛鸡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真的可以吗?”毕然笑着点头,酒精上头,红了她雪白的天鹅颈。顾意这才稍稍宽了心,“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啊。”毕然连连头点。顾意和宋诚往停车场去。毕然歪在薛榅身上,“我警告你啊,别......打我主意。”薛榅冷笑道:“就你?臭成这样的?我能打你主意?”“呕。”“好好好,不打你主意。”......顾意开车有些心不在焉。娇眉紧蹙,锁了几分忧愁。宋诚最后将标书看了一遍,抬起头来,后视镜里侧出她的娇颜。“还在担心毕然?”他平淡的开口,随口一问。“嗯。薛总毕竟是一个男人,照顾毕然必然多有不便。”宋诚将手里的标书装好,“前面路口你调头,我打个车去现场。”顾意有些松动,却又想起薛榅的话来,他说下午的标很重要。顾意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边不好打车,若是因为我耽误了时间,毕然也会内疚难安的。”宋诚低声应了一声,“既然如此,就别再分心了。做每件事之前,你都应全身心投入。”“我知道了,宋总。”“开车吧。”全恩大厦是锦都第一地标性建筑,常常有人来此拍照打卡。今日却是戒备森严。第8章 白桃微醺停车场不算满,顾意停好车,宋诚在副驾驶理了理西装,整了整领带。看似随性,却又严谨细致,细致到不容许形象受损分豪。黑色西装、纯白衬衫,修身亦精致,沉稳却不失亲和。顾意松开安全带,歪着脑袋看他,“宋总,您今天真帅。”因标书提前递交给了招标方,宋诚两手空空地下了车。微风吹拂下,西裤勾勒出长腿的完美曲线,而腰部诠释细韧,引得参加开标会的精英人士(女士)或是驻足,或是侧目,又或是议论纷纷。“好帅。”宋诚停下脚步,单手插|进西裤的口袋,微微侧过头,抿了抿笑,回答顾意,“是吗?昨天不帅?”顾意跟着他,进了开标现场,白衬衫、黑色包裙,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眼尾扬起,“帅,宋总每天都能帅出新高度。”宋诚轻嗤一声,“不走心。”不过是用敷衍的态度说了句真心话,他便认为不走心。顾意没说什么,找到席卡,落座。因为来的早,全恩大厦的会议厅略显得空荡,虚虚坐着几家竞争对手。顾意循着席卡望去,单单看公司规模,确实在“永捷通信”之下,但若是看年利润,倒是未必。永捷通信最大的同行企业当属捷成网络,瞧这名儿取的,有够山寨的。的确也是,捷成是参照永捷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最近这两年,因着闵梁志的不管事,捷成倒有反超的趋势。否则,也不能够在开标现场,公然挑衅。捷成的高管,项目主要负责人,走了过来,“二位看起来挺面生。”来者不善。顾意眼皮微敛,又上掀,“您看起来也挺面生。”那人哈哈笑起来,“该不是这样重要的场合,你们闵总就这样敷衍了事吧?招投标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的。这门外汉终究是门外汉,就算把自己包装成都市精英,待会儿现场流程那么多,很快就穷形尽相了。”“永捷通信在同行业中混不下去了,这样的招标项目,大可以直接弃权。何必自取其辱?”瞧瞧,这说的什么话?阿猫阿狗影射谁呢?影射她可以,影射她上司,绝!无!可!能!顾意眼皮掀了掀,道:“我瞧着您年纪也不大,应该才刚过五十吧?怎么心聋目盲眼睛瘸的?建议您去医院做个综合性检查,咱哪里不好治哪里。”有些人啊,生而为人枉为人,一心只想当畜牲。“对了,你是不是嫉妒我们领导比你帅,比你年轻,还比你有为?”宋诚本不欲理会这些,他向来讲究涵养二字,没道理说被疯狗咬一口,反过去咬狗一口。用结果说话,才是最直接的打脸方式。只有底气不足的人才总是试图在气势上压人一等。但那人却说,“帅?年轻?有为?出门前不先照照镜子?”于是,宋诚不动声色的补刀道:“捷成网络,殷明,招投标经理,三十八岁,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四个字,咬音有些重。且三十八岁和五十岁差了一轮。顾意故作惊讶,满怀歉意,“啊,才三十八岁啊。不好意思,看来捷成是把杀猪刀,日日催人老,把您这本该茂密丛生的脑袋摧残的寸草不生。”她又弯下腰,附在宋诚的耳边,“宋总,我怎么觉得这个殷明看起来,并不太英明的亚子?”宋诚笑着答:“给他留点面子。”“对了,您怎么认识他?”“知己知彼 百战才不殆。”殷明嘴上没落着便宜,未免发了急,“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有本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也评评理,永捷通信就是这样打压同行的。”公开场合,不顾自己颜面,不顾公司形象,对他人发难,却还要反咬他人一口。终究是没什么底气。据殷明之前的打探,闵梁志已多日不再国内。且有可靠消息称,闵梁志打算放弃基站业务。故而,他乃至捷成网络整个团队花了大量心血在此次招标上。并且,他曾向董事会夸下海口,一定能拿下这个标。对于殷明来说,这是5g时代,第一次公平公正公开的招标。是划时代的意义。所以要赢。可眼前带给殷明的却是冲击。狗急跳墙,他全然失了风度。随着开标时间的接近,参会人员逐渐增多,会场即将关闭。殷明仍杵着,心有多慌,举动就有多夸张。“殷经理站着,是打算义务维持会场秩序?”宋诚好意(bu shi)提醒他。底下有人讨论,“那不是捷成的人吗?怎么站着?”“欸,捷成和永捷这是要公开较量吗?”“我赌永捷赢。”“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合着我们自己就不能中标?”“唉呀,你看永捷的那两个代表,男俊女俏,足以吸引会场一大半的眼球。永捷不赢,天诛地灭啊!”又有人道:“这是招投标,不是招亲。”“唉呀,得了吧。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他们吃肉,分点个肉汤给我们喝喝,也是好的。”同行业公司那么多,真正有名气的也就那么几家。因而这么多家公司同时出现在这,不少是抱着来见见世面的心态。其中也不乏大量的陪跑行为。主持人宣布开标会议开始,并宣读工作人员名单。一项一项的流程,按部就班。所有人的心悬到嗓子眼儿。这么大一块蛋糕,谁不想分上一口?但眼馋归眼馋,实力面前,谁也不敢妄自尊大。拆封正本时,顾意仿佛听到当年参加高考,监考老师撕开考卷的那一刻。严肃而庄重。她心澎湃,为自己是永捷一份子而感动。为能和宋诚出现在这里而骄傲。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开标会议。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同他比肩而立。思绪飘远,脑海中一段遥远而不真实的记忆袭卷而来。六月初的栀子花,湛透在少年的白衬衫里。那个少年俯身将一朵纯白的栀子花别在她的耳后,“小尾巴,等我。”声音遥远,记忆空洞,仿佛是一场未做完的梦。以至这些年她只用一款香水,annick goutal un matin d‘orage。清新、倾心,恰如其分,是模糊的少年,专属的尾调。顾意走神的时候,现场却沸腾了。永捷中标了,众望所归。有人恭喜,寒暄祝福。有人冷嘲热讽,扬袖而去。宋诚和前来打招呼的单位一一交换了名片,斯文儒雅,气质斐然。大家都记住了,闵梁志聘了位德才貌三全的高管。殷明也记住了,永捷因这位叫宋诚的高管,又走在了捷成的前头。而他终难有翻身之日,除非,搞他。......回去的路上,宋诚显然心情不错。他虽向来颇有涵养,常以笑面待人。但把开心二字写在脸上,倒还是头一回。“事儿办的不错,找个地方犒劳犒劳你。”宋诚松了松领带,卸下疲惫。“什......么地方?”“吃饭的地方。”“哦。”顾意听起来似乎有点失落。“怎么了?不开心?”“没有,我挺开心的。”“想吃什么?”“您想吃什么?”“说好了,犒劳你。你想吃什么,不用拘谨。”“那我们去吃火锅吧。”“好。”市里刚开了家网红川味火锅店,离青禾国际不远。顾意寻思着吃完火锅,把宋诚送回家,才刚刚好夜幕降临。因着是工作日,倒也没像网上说的要排队取号。宋诚似无意地提起,“你确定要吃这家?”“新开的网红店呀,难得不要排队。”宋诚挑眉,“既然如此,那便是好。”火锅店的装修的确很川式。墙壁以黑灰色为主调,设计成墙皮脱落的效果,再到处挂着仿真大蒜、仿真辣椒。好似坐在农家菜园里头。红辣椒太过惹眼,导致顾意才刚坐下,便觉得舌尖又麻又辣。她情不自禁地咽口水,不麻辣无川味。顾意几乎要在平板上点辣锅了,她可是无辣不欢。转念一想,不对啊。宋诚说他只能吃一点点辣,而她上次为了不刻意显示她送酸菜鱼是刻意行为,也说自己只能吃微微微辣。四舍五入,等于他二人都不吃辣。所以?为什么要吃川味火锅?打边炉不香吗?顾意小心翼翼地问服务员,“帅哥,有蕃茄锅吗?”服务员小哥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儿仿佛她是来砸场子的。但本着顾客就是上帝,伺候上帝是福气的原则,他道:“没有。”见过世面的服务员都是如此。“那有什么不辣的锅底吗?”“您看鸳鸯锅行不行?”服务员试探道。“行啊,谢谢。”鸳鸯锅,一半辣,一半不辣,宋诚吃不辣的,她找个借口尝点带感的。她好棒棒哦!顾意又点了些常见的涮菜,牛舌、毛肚、鲜磨菇,鲜肉、虾滑、老豆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宋诚二人单独吃饭,顾意稍稍克制了一下,没敢点太多,怕败好感。宋诚照单全收,“白桃微醺?”顾意笑微灿烂,“你懂我。”又想起中午宋诚想方设法不让她喝酒的事儿,恍然大悟道,“不行,不行,我是司机。一个优秀的司机,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宋总不必试探,本人滴酒不沾!”“不必惊慌,犒劳而已。”“认真的?”“我几时骗过你?”顾意腹诽:你怎么没骗过我?我想做你的小尾巴,你却把我当工具人来压榨?但宰相肚里能撑船,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叫来服务员,“来十罐。”她忘了,微醺不会醉,但会撑。“好嘞。”服务员记在小本本上。可当服务员将锅底端上来时,顾意傻眼了。第9章 女士,你还好吗?中间碗口大的白汤,白汤以外,皆是牛油泡着干辣椒。“宋总,这......”鸳鸯变夕央,怕不是个冤枉锅?欺人太甚呐,欺她年少又无知?“第一次吃川味火锅?”宋诚问。“第一次吃这样的。”顾意用手比划了一下。“能吃吗?要不要让服务员给你端碗水来涮涮?”“当然不要。”顾意看着他眼里的戏谑,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番,别狗咬吕洞宾,她是在替他操心!算了,给男人点面子。于是,顾意特体谅地道:“服务员,来碗白开水,用大碗装。”水来,涮菜也来了,锅底沸腾。辣锅的汤汁时不时地溅入白汤里头,让原本就不太鸳鸯的鸳鸯锅彻底沦陷。顾意把手边的一碗水推到宋诚那边,“宋总,别难为自己。”“我?”宋诚觉得有点意思,“你觉得我吃不了辣?”不是她觉得,是他上次自己说的啊,“一点点。”“我那是谦虚。”解释完,宋诚突然觉得很好笑,遂伸筷涮了一片肥牛,放进面前的碟子上,把上面的花椒挑干净,才慢条斯理的放进了嘴里。自证清白。慢慢地咀嚼,感受食物本来(辣椒)的味道。“挺地道的。”将火锅吃出西餐的调调,他也是无敌了。顾意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将手里的白桃微醺递给他,“宋总,勇敢地面对不能吃辣的自己吧。来杯微醺缓解一下?”宋诚摆了摆手,“你喝吧。”“真不要紧?”宋诚笑着摇摇头,“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好,很好。那就不要怪她欺负人了。顾意抽回了手,以及手里的白桃微醺。先来一块锅底的鸭血吧。鲜嫩的鸭血在辣汤里,汤汁锁住它的嫩滑,辣味和香料驱走它的腥膻,一入口,舌头麻辣,辣汤在口腔里四蹿。这是顾意追求的味蕾极致。“好吃。”吃货吃起来丝毫不含糊,因而也没什么形象可言。再来一口白桃微醺,天堂在人间招手。……一块接着一块,一口紧着一口。到最后,顾意实在吃得撑了,双手撑在桌面上,打了一个饱嗝。气泡酒混着椒麻味,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她猛然惊醒,这是在和宋诚吃饭!只要她敢想,这就是在约会!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宋诚好像已经停下来看她好久了,而她刚刚的吃相,唔......请问哪种死法不危及性命?“太丢脸了。”顾意弱弱地道,埋首伏案,别问,问就是,火锅一时爽,丢脸丢到火葬场。先前那个服务员端了两份冰淇淋来,见顾意这个架势,以为她不行了。“女士,你还好吗?”顾意缓慢抬头,几欲要哭出来,眼巴巴地望着他,时不时的偷瞄宋诚两眼,“不太好!”“那这......”服务员语滞,“这冰淇淋,我还是给您送还是不送呢?”“等......等等。”顾意又活过来了,“你刚刚说,要......送我冰淇淋?”“嗯,就我觉得您大概、可能需要。”眼神飘乎,不敢直视,“就......害,我可能是自作聪明了。”不,你没有。“自信点,把大概、可能、自作都去掉。”我需要,你聪明。顾意一瞧,宋诚正朝她笑,眉宇中藏着一丝丝戏谑调侃。嗯,就像马戏团表演,她演猴子走钢丝,宋诚演观众。就人畜有别!“谢谢。”顾意垂首,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默默的将原本护在手里的两个冰淇淋,推了一个给宋诚,然后默默地挖着冰淇淋,一勺一勺,不疾不徐。心里想的是,她这么有斯文的天赋,为什么刚刚不这样吃?宋诚又将冰淇淋推回来,“说好了犒劳你,自然都归你。”顾意也不再推辞,没话找话道:“宋总,你真的不觉得辣?”“尚能接受。”“哦。”“你呢?我看你吃这么......”宋诚欲言又止,“还好吗?”“吃这么......是什么?”宋诚眼里噙着笑,似一汪春水缓缓流动,却没有解释。“你是嫌我吃得多?”宋诚仍笑,“怎么会?说好了犒劳你,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再说,能吃是福。”能吃是福???你妹的能吃是福。“其实吧,我有点惶恐,毕竟这标书的制作我也没参与。勉强算得上出力的不过就是尽了一个司机该尽的责任。您说犒劳这二字,我实在心虚。”宋诚顿了顿,指尖轻弹,缓缓吐出两个字,“值得。”什么值得,又值得什么?顾意不知。宋诚结了账,迈开长脚,和她一前一后没入了夜色中。街灯霓虹,漫漫溢彩,宛如白昼。路道桥口,人往人来,总有胖瘦。是一场不相识的相逢。大奔在夜色中驰骋,只不过同白日里换了身份。宋诚专注的看着交通灯的转换,而顾意在副驾上昏昏欲睡。夜色朦胧,狭窄的空间里头,凭添几分暧昧。宋诚侧颜轮廓完美,白净无暇,落在顾意的眼中,她咽了咽口水,然后,打了一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