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擀面杖冲到江出云和顾中凯的何间这才意识到他的失礼,只能向二人陪笑着:“真是让两位公子见笑了。”说着放下手里的擀面杖,冲何田招手,让他从两人的身后出来:“你既然不愿与爹说,那你便与两位公子说说,这两位公子都是有学识之人。”“哦,对了,爹,这么多菜,要我去请宋大哥吗?”何田故意岔开话题,蠢蠢欲动想要溜了出去。“今天没准备太多菜,宋大哥来了,可能不够吃。”何叶端着莲藕排骨汤上来说道。“哦,好。”何田因为何叶的话只能被拘在原位。何间一听何叶这话便知道何叶是打定主意要躲着宋怀诚,内心替小宋微微惋惜了一下。看着何田略微沮丧的样子,何叶便拉了何田去看还没出炉的糯米藕,何田的兴致这才回来一点。何叶从锅里拿出糯米藕,将固定的竹签去除,发现里面的糯米已经染上了红褐色,但她担心的还是藕切片之后的颜色。果不其然,将藕切片之后,发现红糖的颜色未曾全部渗透进藕的内部,只是在横切面的边缘有着微微晕染开的迹象。何叶想着许是熬煮的时间还不够久,只能将切好的糯米藕摆盘装好,再浇上浓稠的糖浆来增加颜色,只不过完成了全部的工序,何叶才想起来她应该在集市上看看有没有桂花糖浆售卖,那才是糯米藕的绝佳搭配。何叶将糯米藕端上桌,获得了顾中凯和江出云的一致夸赞。何家喧闹的人声自然也传到了知巷里。吃好饭准备去朋友家还书的宋怀诚,路过巷口时听着门内的欢笑声,一下就听出了顾中凯和江出云的声音。他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最终也只是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江出云和顾中凯临走前,何叶将多余的糯米藕都给二人装到了食盒里。顾中凯笑着说:“何姑娘,你这样我们怎么好意思?又吃又拿的。”何叶也知道顾中凯只是礼节性的客套;“可是这食材钱可都是顾公子出的,不是吗?”江出云直接将顾中凯其他的话截了下来:“今日多谢何师傅和何姑娘款待了。”何间和何叶只将江出云和顾中凯送到了巷口,便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一堆的锅碗瓢盆等着收拾。顾中凯提着晃悠着走着,江出云出言提醒:“你小心食盒里的藕。”“你是不是担心我辜负了何姑娘的一番苦心,”顾中凯揶揄地说,“你放心,我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江出云便不再多言。回到宽阳侯府,江出云提着食盒往周婉的听风苑去。原本想着交给周婉身边的婢女就离开的他,看着听风苑里烛火通明,便推门走了进去。周婉正拿着绣绷对着蜡烛在绣花,见江出云来了才放了下来。“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不早点休息。”周婉多少带着点责备的语气。“娘不也没睡,给娘带了点糖藕过来。”周婉示意身边的婢女接过放到厨房去。“娘年纪大了,觉也少了,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一样,”周婉笑着说,“对了,可是没几日就要放榜了。”“是,不过娘不用担心,会有人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江出云好言说道。“不要嫌娘唠叨,年纪大了,容易忘事。”江出云又和周婉默默坐了一会儿,借着摇曳的烛光,江出云发现了周婉梳得紧绷的发髻里隐藏着银发,便借口说出门游玩乏了,要早点回去休息。提着灯笼走在昏暗的回廊上,江出云心中不无怅然,他似乎一直以为安排青浪保护母亲就是最正确的决定,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因为他的心结对母亲疏于陪伴。想必母亲在家里也是要掌管整个家的大小事务,只是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就连当年因为他的事情,和父亲吵架不断的日子,他能看到的都是母亲的笑容。-何家院子里,何叶正蹲着和何田一起洗碗。“姐,你是不是对宋大哥有什么意见,还是宋大哥哪里得罪你了,我替你去说他。”何田义愤填膺地说道。“你为何这么说?”何叶没想到何田会没头没脑的发问。“我发现姐你骗我,你给那两个公子带回去的糯米藕不是还有多,排骨汤也有多,你为何不叫宋大哥来吃饭?”何叶也没想到为了躲着宋怀诚的借口会被何田无情地戳穿:“就是不想见他。”“姐,可是我觉得宋大哥,那个词婉转一点怎么说来着,”何田偏头思索了一会儿,“心悦于你,哎呀,简单来说就是我觉得宋大哥喜欢你。”听着何田一股脑的说的话,何叶没想到何田如此敏锐:“那你说说,宋大哥如何心悦于我?”“就是,宋大哥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都不一样,还有他上次喝醉的时候拉着我喊你的名字,你大概都不知道,”何田似是在替抱不平,“姐,我觉得宋大哥人挺好的,你怎么想的?”何叶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想法,我就想好好攒钱我们换个大房子。”“姐,你也太没出息了,万一宋大哥这次中个状元、探花,那你就是状元夫人、探花夫人,这多风光,我可不想隔壁的付嫣嫣把这个称号抢了去,你嫁给他多光宗耀祖。”何田似乎已经开始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被不知道何时开始听着两人聊天的何间敲了敲头:“你这小子,干活也不好好干,就知道聊天,整天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何叶见何田和何间父子二人的追逐大战又将一触即发,立刻表示她马上就洗好了,让何田赶紧回房间温习功课,何田这才灰溜溜地走了。何田看着何叶蹲在地上洗碗的背影,想着其实何田那番话证明,何田都能懂的道理何叶又岂会不懂,他这个女儿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只能将劝说的话藏回了心里。-礼部的府衙中,众位官员正在忙着分拆试卷,其中两人还在轻声抱怨着。“你说这审阅卷子都够累的,这拆点卷子也不是人做的。”“你说赵尚书做什么不交给下面的小厮,非要我们来拆。”“说是下面的小厮毛手毛脚的,万一封条拆坏了,就毁了人家的一生。”“不过我们也没得抱怨,赵尚书也是陪我们一起拆,”一旁的同僚推了推说话的人,“别说了,赵尚书来了。”两人瞬间没了声音,房间里又恢复到可以听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痕迹,“众位大人都辛苦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明日再来吧。”众人连称不敢当,最辛苦的还是赵尚书,众人又互相以官场的礼节互相奉承了一番才各自都离开了府衙。赵正德见众人都回了家,他也不再久留,就在他准备吹灭蜡烛,余光却瞥到了桌上的一份试卷。业朝的科举评分标准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而三个等级中又分为“上中下”,由三位考官共同阅卷,给出三个成绩,再由总考官综合三个成绩给出最终成绩。赵正德手里的这份试卷,评定的等级相差极大,三位评审分别给出了“甲上”、“甲下”和“丙下”,而最终的等第则是“甲上”,并批语此人可成大材。赵正德通读了那篇策论才发现,虽然文章不算长,但胜在言简意赅且条理清晰,对相关政策的弊处也毫不讳言,难免惹怒那些老学究才有了这三个迥异的成绩。不似他看到的另一份卷子清一色的“甲中”,虽然策论写得工整,但总是缺少了点灵气。再看两份试卷的名字,赵正德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未曾想到“江出云”的名字会出现在“甲上”的卷子上,但想起了此人小时天赋异禀的传言,旋即便放下了心,不然他总担心这里面是否出了些猫腻。另一份的卷子则是“宋怀诚”的名字,赵正德对此人素有耳闻,听说是清贫子弟,但在务城科考生很有名望,听说一般不少人都愿向他请教学问,想着这倒是自然。只不过,赵正德想着倒时候等名单全部排列出来,也不知道府衙中人会做如何反应,等呈到宣帝那处,他应该又要面对艰难的问询。到了放榜当日,想来那些科考生又是另一番的动荡。赵正德吹熄了桌上放的蜡烛,锁了门,走进了浓浓的夜色之中。第31章自从御宴的事情交到聿怀楼之后,何间又回到聿怀楼开始忙碌的工作。但福姨还未从老家回来,何田表示他可以自力更生。虽然何间觉得何田没有人约束定会无法无天,只能修书一封带到福姨老家,请福姨尽快回来,但福姨还没回来的时间里也只能请左邻右里多加照顾。何叶因着御宴的事情也开始跟在何间身后不停忙碌着,只为着敲定最后御宴的食单。听钱掌柜说,若是敲定了食单,也依旧需要经过层层工序,先要给昱王和礼部的人试菜,再将食单呈进皇宫,由皇宫中的膳食处再来定夺,膳食处过目后最终才回呈到宣帝面前,等待其批阅。而等到御宴当日,虽然由聿怀楼的厨师进宫掌勺,但膳食处的人依旧会从旁观看进行监督,防止有人在菜肴里下毒。听完这些的何叶只能在心中暗自咂舌,想着皇家的规矩真是无比森严。何叶看着钱掌柜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份泛黄的纸张,偷偷摸摸地对着何间和何叶说:“这是我从聿怀楼某个箱子里找出来的,看着可以拿来当御宴食单的参考。”何叶看着那张破旧的黄纸,纸上都已经有了破洞,许是保存不当,被虫蛀的。但看到食单上面一个个菜名,看得何叶头都大了,全是清一色的荤菜,白切鸡、香酥鸭、红烧肉、煎带鱼,这一看应该就是某个大户人家按需定制的食单。只不过从何叶的现代角度来看,要是动不动就吃这些,许是没多久就要因为三高的问题去医院进行报到了。何间也看出这份食单不适合作为御宴参考,但为了不扫钱掌柜的兴,还是对钱掌柜说:“钱掌柜,你这帮了大忙,我拿去看看。”“那就好,那就好。”钱掌柜一脸满足,吹着不成调的口哨离开了厨房。何叶又看了看那份被放置着的食单,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爹,这全是荤菜,那这唯一的梅花脯是什么?”“这梅花脯是秋季的菜,要有山栗才能做,将山栗和橄榄都切成薄片,再放在一起吃,说能吃出梅花的味道。”“这真的能吃出梅花的味道吗?”何叶对这位所未闻的吃法无比好奇。“等秋天了,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何间似乎是被御宴的食单所困扰,颇有不耐。看着那份食单还在喃喃地说:“这也太粗糙了,御宴还是要精细一点。”说完话的何间又跑去找钱掌柜,打算问一问这宴席是否食材的界限是否是从野菜做到鲍参翅肚,还是只能从山珍海味做起。抱着一篮子菜路过的姜不凡看着何叶若有所思的站在那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在想御宴食单。对了,姜大哥,我爹没让你一起去吗?”“你爹跟我说了,被我拒绝了,就我这点水平能在聿怀楼都是运气好,去宫里就算了,我这种三大五粗的人,就别进宫碍别人眼了。”“姜大哥,你可不能这么说,你也不看看想吃你的菜的人也从聿怀楼排到知巷巷口。”姜不凡听着这夸张的说法也是笑了,也不再跟何叶打趣,开始忙着今天的准备。何叶这才想起也不知道何间会不会带小廉一起前去,让小廉见识一下这种大场面,毕竟看她爹的态度多少是把小廉当聿怀楼未来的后备力量在培养。何叶也默默思索起了御宴的食单。-聿怀楼关于御宴的准备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礼部这时候也没闲着,忙完了科举考试的事情,立刻又要投入到宴席的准备中。赵正德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她夫人都逮着空抱怨他,说都快忘记他的长相了。直到礼部里的衙吏将科举考试的放榜名单全部排列出来,赵正德才难得的有空坐了下来,率先看到了众人都期待的名单。赵正德看着一甲三人的名字,自然心下了然,江出云和宋怀诚的名字自然占了两个席位,还有一人则是某位文官的儿子,赵正德自然不免感慨宋怀诚这样的寒门子弟能取得如此名次实属不易。他自然记得与宽阳侯和兵部尚书的约定,开始寻找顾中凯的名字,发现这名字处在二甲十名的地方,虽然算不少高,但有着顾楠的名字加持,想必也不会分到苦差累差。赵正德将其余的名单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吩咐衙吏快马加鞭将这份名单送到宫中。他坐在原味想着不知道宣帝看到这份名单会作何想法。这份名单呈入宫门后,一路直达到了宣帝的书桌上。宣帝拖着黄色的长袍走到书桌边上,问身旁的黄公公:“听说科举放榜的名单出来了?”“回圣上的话,已经在您桌上了。”“让朕看看今年又是哪些学子。”宣帝一打开名单就笑了,对着身边的黄公公说道:“江出云这小子还真是出息啊,小时候就看着是个聪明的,这长大之后外面谣言漫天飞,朕都不信,你看这果然。”“是,毕竟江公子是宽阳侯府培养出来的人才。”黄公公在一旁附和着。宣帝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似是想到令人不快的事情,对着皇宫说:“宣赵正德进宫见朕。”-当赵正德得到宣帝口谕进宫的路上,想着宣帝找他必然是科举放榜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这次又有怎样刁钻的问题在等着他。“臣赵正德参见皇上,吾皇万岁……”赵正德话还没说完,就被宣帝无情地打断了,宣帝将呈上的名单举了起来向赵正德示意了一下,随即丢在了桌上:“说说吧,这名单是什么情况?”“臣愚钝,不知圣上指的是什么?”“这排名怎么排的?”“回皇上,自然是按照成绩排的。”赵正德将头垂的极低,他也不知道在哪一步出了问题。“这江出云就考得这么好?还有这宋怀诚是何人?”“臣在各位考官看过试卷之后,也看过这两位的试卷,成绩确如名单所列,两位皆是文采斐然,堪称未来的栋梁之才。宋怀诚乃是寒门子弟,得如此名次实属不易。”宣帝似乎在沉思着,突然间挥退了黄公公,对着赵正德说道:“你觉得这个榜放出去,合适吗?”“臣认为,本次科举各个环节都严加把控,自然不存在舞弊的问题。”赵正德回答说。“但你觉得江出云挂了那么多年纨绔公子的名字,突然拿了状元,有多少人相信?”“这……”赵正德突然犹豫说,“莫不妨将江公子的试卷公布于众,来堵住各位学子的口?”“你觉得能开此先例?一旦有一份卷子公之于众,必然会有其他学子不服,要求礼部公布其他试卷,你觉得这是礼部能承担的责任吗?还是你们礼部太闲了?”宣帝骤然提起了音量,令赵正德立刻意识到他似乎说错话,立刻跪倒在地上:“是臣思虑不周,还望圣上示下。”“将名次改了,那个文官的儿子调到状元,宋怀诚榜眼,江出云探花。也算让寒门学子知道科举正式他们为国效力的好机会,”宣帝又突然话锋一转,“另外该封的嘴都给朕封住了。”赵正德将头磕在倒映出他身姿的冰冷瓷砖上:“臣遵旨。”他走出的宫殿的时候,感受到身上的里衣都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想着他还好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江征杰和顾楠不然这个窟窿,他是无论如何也补不上。只是他想到江出云无论是状元还是探花这件事,都会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阵阵的涟漪。-回到礼部官衙的赵正德招来了手下的官吏,命他去重新书写即将发往各地的榜单。“这……”那人犹豫道。“我也是刚从宫里回来,你要是知道,就别问了。”赵正德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叹着气。“属下明白了。”说完就告退了。只剩下赵正德一个人长吁短叹,在想着今天和宣帝的对话,他怎会没考虑到江出云得状元之后的种种情况。更何况宽阳侯府现在掌管禁军,若是江出云得了状元,那么侯府风头将直逼镇国将军府,宣帝对手握兵权的异姓侯还是多有忌惮。若是两位武将都扶摇直上,他们这些文官又该如何自处。赵正德想着科举的事情忙完,立刻又要投入到御宴的准备中,也不免一个头两个大。想着宣帝应该不会再更改名单,他还是找个机会去跟他打过招呼那两人那儿走一遭。-赵正德直接往兵部去了一趟,暗中将顾中凯的名次告诉了顾楠。顾楠对着赵正德更是千恩万谢,说万万没想到他儿子还能取得如此成绩,一直以为他家那个浪荡子这次只有落榜的结局。顾楠拉着赵正德诉说了好一通顾中凯平日里的顽劣行径,赵正德也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对了,那侯爷家的江出云考得如何?”顾楠终于想起了这一遭。“挺好,是个探花。”“哎,这等好事,应该及早告诉侯爷,走走走,赶紧告诉他,还能向他讨杯酒喝喝。”顾楠拉着赵正德就出了兵部。赵正德心想若是你不拉着我说顾中凯的事,我现在可能就已经在宽阳侯府门口了。但顾楠突然想起他应该第一时间将自己儿子的消息分享给夫人听,立刻向赵正德告辞,说改日有空定请他喝酒。赵正德只能看着顾楠离去的背影,想着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做到尚书的位置的。第32章待到赵正德前往宽阳侯府的时候,江征杰一听来者的名字立刻出门迎接。“赵尚书,来了?快进来!”江征杰对着赵正德亲切地说道,一扭头就吩咐赶紧备茶招待贵客。“侯爷,您也太客气了。”赵正德腼腆地说道。“来者是客,赵大人此番可是带来消息来?”江征杰迫不及待地问道。赵正德想着他可能谁还没烧开,茶还没奉上来,他可能就被江征杰问完话,然后就该告辞了。“正是。这名单皇上已经过目了,这就等着放榜了。”赵正德说道。“那我家这……可是消息不好?”江征杰急着从赵正德口中问出一个结果。赵正德用茶碗盖子撇了撇茶上的浮着的沫,悠然自得地说:“好名次,是探花。”听完结果的江征杰似乎只有一瞬的喜悦,随即问道:“这状元和榜眼都是何人?”“侯爷不妨等放榜当日,就知道了。”“赵大人,何必卖这个关子呢?我江某又不是口风不紧的人。”江征杰依旧在催促着赵正德。“告诉侯爷也无妨,状元乃是成敬贤,成编修的儿子,这榜眼则是寒门学子宋怀诚。”赵正德将名次和盘托出。听着名单的江征杰面色一变再变,赵正德也看不出对方的想法,想着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就起身告辞,江征杰象征性地将赵正德送到了侯府门口。赵正德人还没走就差人去请全家的人到正厅里,赵正德想着刚才江征杰还说自己口风严,下一秒的状况就是巴不得昭告天下。赵正德轻轻摇了摇头,往府外走去。-宽阳侯府的众人来到厅里,无疑都不知道今日将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何事。周婉一如既往的安静地陪着江老夫人坐着,而秦萍和江出砚则是面面相觑,江出云则是表现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敛目看着茶几上的茶杯。还是江老夫人先开口询问:“今日把我们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是何事?”“我探听到了此次科举的名单,我们云儿得了探花。”江征杰不咸不淡地说。江老夫人一听,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敲:“这可是大好事,多么光宗耀祖。”其余几个人也看不出太兴奋的样子,周婉虽然笑着,但眉头却是微微皱起,似是仍然有所担心。江出云则是充耳不闻,仿佛得了探花的人不是他。秦萍和江出砚则是对视了一眼,秦萍将手里的帕子拧得看不出形状,才开口假惺惺地说道:“还是要恭喜侯爷和夫人了,大公子这次可真是扬眉吐气了,看来是能将外面那些谣传的名头全部澄清了。”江出砚也学着母亲秦萍的样,拱手对着江出云祝贺道:“恭喜哥哥了。”江出云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手上抚着茶盖,手指一点一点,示意着他将众人的话全部听了进去。江出砚见江出云没有反应,一时也是僵在原地,没想到江出云会当着众人的面不给他面子。“砚儿跟你说话,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江征杰看着江出云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瞬间来了气。江出云想着这个时候也只想着江出砚,只轻飘飘:“听到了,就不谢了。”江出砚觉得他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劲也使不出。“好了,好了,等正式放榜之后,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庆祝一下。”江征杰对这个简短的家庭聚会做了一个结语,又对江出云说,“你留一下,爹跟你有话说。”周婉扶着江老夫人率先走了,江出砚也跟在身后出去了,就发现秦萍还磨磨蹭蹭地还没走。“娘,走了。”江出砚喊了秦萍一声。秦萍看着不争气的江出砚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原本她还想探听一下江征杰打算和江出云说话的内容。偌大的厅里只剩下江征杰和江出云两人,江征杰坐在上座,江出云坐在一边,依旧不开口。“云儿,你这次考的不错,但是你怎么不争争气,拿下状元呢?你看你还要被成编修的儿子压下一头,还有那个姓宋的寒门学子。”江出云终于抬眼看了一眼江征杰一眼:“堂堂侯爷的儿子还考不过一个编修的儿子,您是不是觉得面子过不去?”“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爹我是这种人吗?”江征杰生气地说道。“侯爷是不是这种人,您自己心里最清楚。”江出云对着江征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说话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江征杰对着江出云说道,“爹也知道这几年以来一直冷落你们母子俩了,都是爹不对,你给爹一个机会补偿一下。”江出云看着江征杰的脸庞上被岁月刻画的痕迹,但又将江征杰的脸和小时候不给他吃饭的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既然爹觉得我说话奇怪,那儿子就先告辞了。”也不等江征杰反应过来,江出云就退出了厅堂。江征杰只是握着拳敲了一下桌子,对江出云的无礼十分羞恼。-回到院子里秦萍,想着刚才厅里宣布的事情,气得想把桌上的杯子全扫在地上,却被江出砚及时拦住。“你拦我做什么?”秦萍睨了儿子一眼。“娘,你这动静传出来,要是穿到老夫人和大夫人耳朵里,指不定她们怎么想?”江出砚好言相劝。“我管她们怎么想,那老不死的就是跟那个周婉,什么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们母子。”周婉气得各种觉得难听的词都往她们身上套。“娘,你说话轻一点,当心隔墙有耳。”江出砚无奈。“怎么?我还怕她们不成,当我们这么多年宽阳侯府是白待的,连几个下人都治不住?”秦萍说话间多少带了点恨意。“娘……”江出砚想要再劝,但想着秦萍现在在气头上,必定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能拖了个圆凳子坐在一旁,看着秦萍一个人生闷气。秦萍却突然转过身来,用双手抓住江出砚的臂膀,目光直视这江出砚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道:“儿子,你一定要出息,一定要比江出云还要出息。”江出砚感受到秦萍的指甲在他的臂膀上掐得生疼,艰难地点了点头。-回到院子里的江出云想着刚才和江征杰的对话也是一阵烦闷。他发现江征杰还是和以前一样,心里只有侯府的名声和他的面子,只担心他的名次会让他在朝堂上挂不住脸面。江出云觉得他不能再沉溺于往事之中,决定翻墙出去散心。一路走着走着,无意间自然又走到了他务城最为熟悉的聿怀楼,顶楼的灯光已经熄灭,余下几层似乎还有人。江出云从正门走了进去,发现钱掌柜正在柜台上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算账。钱掌柜一看到江出云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江公子怎么这个时间点来了,今日要盘货,打烊得早。”“没事,我就晃到这里来了,也没打算来吃饭。”江出云解释道“那江公子自便,我继续算账。”正打算离开的江出云,想了想,还是往后厨走了去。钱掌柜想着反正江出云应该不至于给他们添乱也就由着他去了。江出云还没踏进后厨,就看见何叶倚靠在灶台上,似乎正拿着刻刀对着根胡萝卜在雕东西,但也看不出个形。何叶似乎注意到前面来了人,以为是钱掌柜要来盘货,想着她今天的刀工练习也差得□□不离十,现在也不过是闹着玩,要是打扰到他们,她也就早点回去。毕竟何间担心弟弟没饭吃,早就回了。但她没想到来人会是江出云:“江公子,怎么这个点来了?吃饭了吗?”江出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在刻什么?”“这个啊,我今天看到小廉拿胡萝卜雕得兔子,觉得还挺好玩,就问他借来练练手,结果弄了个四不像。”江出云看着何叶举给他看的胡萝卜,依旧是一个长条形的物件,连眼睛和耳朵都找不到在哪里,为了保护何叶的自尊心,他还是说:“应该多练练就好了。”何叶听着这话点了点头,觉得雕刻这件事应该是下了苦工才能成,也不是像她心血来潮能一蹴而就的。她总觉得这个时间点江出云能出现在这里多少有点不寻常,就和大年夜那天一样,她现在也不知道那天江出云会来她家,于是又问了一遍:“江公子,吃饭了吗?”看见江出云摇了摇头,何叶看了看因为盘货而空荡荡的厨房,只在角落里找到一把面条。“吃面吗?”何叶问江出云。“不挑。”江出云回答道。何叶将锅里盛满了水,正等着水烧开,打入一个鸡蛋,看着透明的蛋清逐渐变白,将面全部投入到锅中。看着漂浮在锅中的面条,何叶突然想起了当初宿舍里深更半夜舍友放毒的方便面的香味,喃喃说:“要是有方便面就好了。”“方便面是什么?”奈何江出云耳朵灵敏,捕捉到了关键词。“就是一种快速面,用沸水冲泡一会儿就能直接吃,再加入配套的粉末,有酸菜味的、红烧味的,各种各样的味道都有。”说着何叶露出了怀念的声音。“确实很稀奇。”江出云说着。何叶想着以前的事情,陷入了沉思。第33章“照相机又是什么?”江出云突然出声询问。何叶心里本来就想着以前现代的事情,被江出云的话吓到了,手下一时不察,切着葱的刀在手上划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血瞬间就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