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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蜜桃》TXT全集下载_13(1 / 1)

“那我去给您煮两个鸡蛋敷一敷吧。”“淳于和辛茴还没回府?”珠儿一边替她系衣带,一边小声答:“回了。淳于姑娘给您备东西去了。”李凤鸣觉得自己有点头重脚轻,却还能强撑着,眯眼觑她:“备什么东西?”话音未落,一股温热从腹间奔涌下坠。不必珠儿回答,尴尬的李凤鸣就知淳于黛去给自己备什么了。她也总算明白下午为何突然心绪起伏、伤春悲秋、暗暗垂泪。每次癸水将至时,她都或多或少有点古怪反常。偏她在琐碎小事上向来没记性,癸水又向来不大准时,每次都差错三五日,这么多年全靠淳于黛帮她掐算着日子。*****简单沐浴过后,重新换了身衣裳,李凤鸣愈发提不起精神,蔫得两眼发直,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听别人说话总像隔着层什么,脑子也被糊住似的,所以就懒得听,懒得想。珠儿端来热腾腾的白粥拌好花酱后,她瞟了辛茴一眼,像小孩儿耍赖皮。为了给自家殿下留点颜面,辛茴让珠儿退出了膳厅,然后噙着饱含同情的笑,熟门熟路地喂着她吃。喂完粥后,辛茴趁着帮她擦嘴时,壮着胆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许久没见殿下这样耍赖了,瞧着还挺亲切。我就喜欢您这种懒得理人、随便搓圆捏扁的时候。”说起来,李凤鸣虽不是每个月都这鬼样子,但也不是头回这样。从前还在魏国时,若遇到什么一时解决不了的烦心难事,又恰好赶上癸水来了,她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怪模样。刚开始淳于黛和辛茴还吓得喊御医,几次之后她俩就懂了,她身体上并没有难受到需要就诊的地步。只是心里堵着事,提不起精神,不想说话不想动,卖个呆松缓松缓。辛茴将她背回寝房,放到床上:“知道您懒得动,先躺会儿吧。淳于煮鸡蛋去了,等她回来给您敷眼睛。”李凤鸣本想说自己昏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就是躺下也睡不着的。而且才吃了饭,她并不想立刻躺着,只想要个汤婆子来贴肚腹。可她由内而外地不舒坦,明明话都到了嘴边,就是懒怠吱声,便抬手碰了碰辛茴的手背。她的指尖微凉,辛茴立刻明白了:“汤婆子是吧?那您坐稳,我这就去弄一个来。”辛茴出去后,李凤鸣歪身坐在床头,额角抵着床柱,眼神涣散,呆得像个棉花填芯的软绵偶人。稍顷,她听到萧明彻的声音在门口,不知是珠儿还是谁在答话,只是隐隐约约,听得不太真切。癸水这种事,终归是姑娘家的私密,想来外头不管是谁都不会好意思细细解释,三言两语含糊搪塞罢了。果然,没一会儿萧明彻就进来了。萧明彻看着她这浑如要魂飞魄散的空洞模样,眼中闪过忧心。李凤鸣靠着床柱没动,一脸麻木地徐缓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说真的,她很想让他出去。“姜婶说,你从中午起就没进食。”萧明彻走过来俯视着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没事的样子。李凤鸣眼睫软趴趴垂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从中午起就没进食”这话不对。中午是没吃,但方才吃了一碗粥,这会儿嘴里还是甜的呢。可惜,萧明彻没能从她前后矛盾的两个动作里领悟到她的心声。他板着脸道:“还是要叫府医。”李凤鸣抬起眼皮,两眼无神地望着他,放在腿上的右手勾了勾食指。“做什么?”萧明彻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停下了脚步。她又勾了勾食指。萧明彻近前半步,单膝屈起,半蹲在她跟前:“说话。”“吃了。”她简直是声若蚊蝇,和平常完全不一样。若不凑这么近,还真听不清在说什么。萧明彻不自觉地绷紧了身躯:“疼到没力气说话?”李凤鸣病猫似的“唔”了一声。倒也没那么疼,就是单纯不想费劲说话。萧明彻严肃冷脸:“让府医来看。”“不。”来个癸水就看大夫?丢不起那脸。“你先躺好。”他犹豫了短短一瞬,还是伸出手,倾身要去扶她躺下。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她肩头时顿住。这一倾身,离得更近些,他就闻到些许淡淡血腥味。“受伤了?!”万万没想到这人鼻子这么灵。李凤鸣尴尬到极点,本没什么血色的面上顿时爆红,猛地用力想要坐直。“没有。闭嘴。出去。”她自觉吼得又凶又大声,其实完全是干涩气音,游丝一般,轻飘飘的。倒是动作太急太猛,惹得小腹忽地暴起一股钻心痛意,满眼金星四溅。瞬间就脱力失了平衡,整个没骨头似的往前扑下去。萧明彻眼疾手快,于震惊慌乱间还是稳稳扶住了她的腰背。“咚”一声闷响,李凤鸣就从额抵床柱的姿态,改成额角抵住萧明彻的额头。这下可好,两人一起眼冒金星。须臾,他俩缓缓睁眼。二人心思各异,却同时在满眼金星中看到对方的红脸。与此同时,屏风处传来辛茴战战兢兢的冒死谏言——“二位殿下,请恕我直言,今夜不宜合帐,万望克制。”场面会很血腥,滋味一点都不美妙,你们最好相信,《艳香春传奇》里可写得明明白白。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7 01:04:44~2020-06-29 12:1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湖、木昜、废喵一只、小阿紫、梓非渝、小碗酱、子夜望星、罐装快乐加冰、33029lxt、会游泳的章鱼小丸子、mima_喵、mkrs北、我的宝贝、小青山、桃菲斯、落幕以后。、小院子、吱吱唧、楼兰灯火夜如歌、阿纹家的头头鸭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猫猫9 53瓶;蔡ch0i 50瓶;幽晓米、赵小八、裂锦 30瓶;小u小海 26瓶;野生沙丁鱼、33029lxt、乐陶陶拂 20瓶;芩枳 15瓶;芦苇哞哞哞、只发评不看评、年少不知愁滋味、女王抱着加菲看童话 10瓶;阿娥呢 6瓶;嘉期许你、茜茜呀、柳絮、==、空竹 5瓶;随弋 4瓶;华如风 3瓶;眉间雪、mkrs北 2瓶;璇玑、落雨、曦沐沐沐沐、二朵、郭郭、子夜望星、微风拂面、秃头少女、月巴本肥、44911360、林秋霞的小迷妹、猪猪一二三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8章回到北院后, 萧明彻命人找了府医来问话。府医只听三言两语,便大致猜到李凤鸣是癸水之故。这种事在医家眼中很寻常,解释起来没有忸怩隐晦, 说得清楚明白。既知李凤鸣没有生病, 也没有受伤,只是女子每月都有那么几日辛苦与不便, 萧明彻便未多言。因为有那么点尴尬与别扭, 之后几日萧明彻都没出现在李凤鸣面前,更没再提让她搬到北院的事。但他每日会派人去隔壁看看,也会暗中关切李凤鸣是否已恢复正常进食之类。其实李凤鸣每次癸水时, 也就头两日精神恹些,过后就一切如常了。等她重新神采奕奕, 再想起辛茴那日的奇怪语气, 便刨根问底。辛茴最终没顶住, 松口说出了《艳香春传奇》。从前李凤鸣没太多机会看闲书, 能到她手里的书,通常都要先经层层筛选与审阅,再由淳于黛把关一次。当初能看到《英华宝鉴》, 还是因此书在魏国京城过于风靡, 大家本着让她多少了解点“市井民情”的意图, 这才层层放行。毕竟《英华宝鉴》的内容是品评天下美男子, 主旨在于赏美, 勉强算份风雅闲情,消遣看看倒也无妨。而《艳香春传奇》则是下九流的话本子, 那可真真大俗。内容猎奇,行文大胆耸动,措辞粗糙浅白, 上不得正经台面。以李凤鸣当初的身份地位,根本没人会在她面前提起,更别说让她看。人有时就是怪,越说不能看的东西就越是想看。自打辛茴漏了口风,李凤鸣好奇到抓心挠肝。一连数日,只要她闲下来,就会瞅准淳于黛不在府中的时机追着辛茴跑,就是想要那书。辛茴当然不敢给,又不能揍她,只好往院外躲。*****这日,天还没亮,淳于黛就去了桂子溪。李凤鸣又问辛茴要那《艳香春传奇》,辛茴仍是坚定回绝。于是李凤鸣卯足了气势,一路将辛茴追到了淮王府后头的演武场。彼时战开阳正与一名护卫切磋,而萧明彻和其余护卫在旁边围圈观战,谁都没留意她和辛茴的到来。虽说战开阳是他家唯一读过书的人,但战家本是南境兵户,所以他骨子里还是自带几分不轻易服输的祖传血性。接连两个回合狼狈落败,战开阳便恳请萧明彻在旁指点,自己则脱了被汗水浸透的上衣,赤膊再打一回。从前淮王府没有女主人,萧明彻又不用侍女,府中便只浣衣院、绣院等几处有仆妇及绣娘而已。如今李凤鸣院中的侍女们,还是当初大婚之前,姜婶特意为她的到来准备的。寻常侍女及仆妇、绣娘们并不能在府中任意走动,更不会到演武场来。而李凤鸣自打从行宫回来后,也不曾在这里出现过,所以演武场上这群家伙习惯了府中没女人,谁都没觉得战开阳脱了上衣有什么不妥。虽说魏国在民风上比齐国敞些,可李凤鸣从前身份毕竟不同,没人会在她面前衣衫不整。认真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人赤膊对战。她半点没觉得忸怩羞涩,反倒新鲜,就大大方方搭着辛茴的肩,站在人群后踮脚伸颈看热闹。武艺上辛茴是个行家,战开阳在她眼里就是个三脚猫,连李凤鸣都不如。但萧明彻是在南境战场搏过命的,他三言两语的指点,竟帮着战开阳成功扛住了护卫的强势攻击。这就让辛茴来了劲,一边偷听着那些刁钻但实用的技巧,一边琢磨其中规律玄机,看得津津有味,便也忘了要将李凤鸣劝走。酣战将近半个时辰,战开阳与那护卫胶着成平手。演武场上喝彩声此起彼伏,闹哄哄,乱糟糟,却是一种别样热烈的鲜活。李凤鸣被这气氛感染,激动到面颊泛红,握拳咬唇,弯弯笑眼追逐着场中对战的两道身影。“很好看?”随着这冷冰冰三个字,有颀长身躯挡在了她面前。她的笑容立刻凝固,讪讪收回目光,望向不知何时来到面前的萧明彻。“是挺精彩的,”李凤鸣往后稍退,没话找话地顺嘴打哈哈,“没想到,战开阳脱了衣倒不显羸弱。”此时演武场上大多数人都发现了她和辛茴,气氛便没了先前那份自在。其实,若双方都大方坦然,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可齐魏两国国情不同,李凤鸣和辛茴还没如何呢,演武场上这群男儿郎倒是别扭到四散“奔逃”起来。战开阳本人更是慌张,跑去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裳。两相对比,李凤鸣的坦然倒无端显得轻浮佻达,这就真尴尬了。她无奈地摇着头浅声嗤笑,对萧明彻道:“那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萧明彻面无表情地颔首,目送她离去后,扭脸瞥向战开阳。那眼神冷得像冰锥,迁怒意味十足。战开阳被冻得个透心凉,在这样春末夏初的和暖晨光下,竟打了个寒颤。*****明明就住一墙之隔,但经过演武场那件事后,李凤鸣和萧明彻好几日都没碰面。到了闰四月的最末这天,齐帝在清麟宫端仪殿设宴庆螺山大捷。李凤鸣随萧明彻进宫赴宴,两人才又坐到一起。其实李凤鸣从小就厌烦宫宴。以往她每次出席宫宴,都要面对无数看不见的机锋。父母有心借这种场合打磨她,不到必要时,哪怕坐看她出糗甚至出错,也不会出声帮忙解围。所以,她参与过无数回宫宴,却从没哪次是单纯愉悦地吃吃喝喝,不烦才怪。可今日这场宫宴却让她有些高兴。因为齐国女子地位不高,今日无非就是盛装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在父兄或夫君身边,安静做个礼节性的摆设。她就只管跟在萧明彻身旁,向帝后行礼,与众人点头寒暄,不必担心有人突然向她抛出隐晦又难解的问题,更不会有人突然在言辞间使绊子挖坑,试探她对某人某事的看法。在席间落座后,她更只需欣赏歌舞,品味美食,再好奇偷瞄在座某些齐国有名的朝堂栋梁。纯欣赏,不必带脑思考什么,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惬意。“廉贞年少成名,威震齐国南境,我原以为,他若不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长相,就是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李凤鸣以酒杯挡在唇前,向左侧微倾,小声与萧明彻分享自己的观赏心得。“没想到,他只是肤色深些,却有几分英飒战将的豁达气派。瞧他衣冠齐整往那儿一坐,倒是风采卓然的。”他俩是夫妇,宫宴上自要并席共桌,手臂和手臂之间本就只隔一个拳头宽。她再倾身靠过来点,这就显得更亲近了些。萧明彻坐姿肃正,目不斜视,一看就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思。见他不理人,李凤鸣也不勉强,自得其乐地又再顾盼。目光往对面右侧席扫过去,就与坐在父母后头的闻音对上了眼。午后刚进宫来时,女眷们都去了皇后那边见礼用茶,李凤鸣与闻音自也碰上了面。年初在行宫时,闻音得了李凤鸣的玉容散,两人看对方都觉甚合眼缘。当时闻音曾说过,若淮王府办庆功宴,她会送李凤鸣一份有趣的礼物。可如今庆功宴办在宫里,那礼物自不方便带进来。今日相见后,闻音就与李凤鸣约好,下月初五同去郊外佛寺上香兼踏青,到时再将礼物给她。这会儿两人又对上眼,闻音便隔空冲她眨眼,提醒她记住初五之约。李凤鸣笑眯眯点头,动作小小地举了举手中杯盏。旁侧的萧明彻深吸一口气,在丝竹歌舞声的掩护下,冷然轻道:“眉来眼去做什么?”李凤鸣一愣,茫然扭头看向他,满脸无辜。“贵国规矩竟如此苛刻,只是在席间这么眉来眼去,都不合礼数?”萧明彻并不回视她,也不答话,只是哼了一声。李凤鸣被他闹得满头雾水,再度看向闻音,疑惑定睛片刻后,终于恍然大悟。闻音今日是随父母前来的,同行的还有她弟弟闻谦。闻谦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尚未出仕,因此就跟姐姐共席,就坐在闻大学士夫妇后头。少年姿仪文秀,笑容开朗,让人一看就心生明亮欢喜。萧明彻并不知李凤鸣与闻音薄有交情,从他眼角余光看过去,误以为李凤鸣方才眉来眼去的对象是闻谦,倒也不奇怪。这几日萧明彻都没搭理李凤鸣,再加上此刻又误会她故意挑逗闻音的弟弟,她便猜是因那日在演武场,她看着战开阳赤膊却未惊慌羞赧,大约是被萧明彻认定为轻浮之人了。“我看的是闻音,没看她弟弟。”李凤鸣忍笑又往左偏了点头,柔声解释。“那还是个小孩儿呢,跟棵嫩竹子似的,好看归好看,我却不好这口。”再过半年她就满二十了,自觉跟十六七岁的小少年都不算同一拨人,哪会有半点绮念。“那你好哪口?”萧明彻冷淡斜睨她。李凤鸣总觉他眼神里充满戒慎,这多少衬得她有点自讨没趣。于是她皱了皱鼻子:“放心,我也不好你这口。”这人好看是好看,性子却难相处,一时随和一时疏离的。她再是贪爱美男子,那也得是两厢情愿,才不屑强求纠缠呢。瞧瞧这冷脸,若一口亲上去,只怕得落个满嘴冰渣子,大可不必。之后,李凤鸣便兀自饮酒,自寻其乐,再没与萧明彻说话了。*****过往在这种宫宴场合,萧明彻是不太受瞩目的。所以他忘了一件事:今日这宴,名义是为庆螺山大捷。螺山大捷中位阶最高者,无非就是淮王萧明彻及螺山大营主将陈驰。因陈驰还在南境,开宴前齐帝当众嘉赏时,便由廉贞代替他,与萧明彻一起接受所有人的致礼道贺。萧明彻今日出了这么大个风头,宴上自有许多各怀心思的目光暗中聚集在他身上。他与李凤鸣这连串言行举止,自然全被人看在眼里。在不知情者看来,淮王妃数次亲近淮王,笑脸温软,淮王却岿然冷漠,甚至隐有不豫。再联想半年前这两人大婚当夜的相关传言,大家对淮王夫妇之间的关系就有所研判了。哎,情之一途,果然谁先动心谁先输。淮王妃那满腔柔情,遇到淮王这种冷心肠的,注定白费。看看她多可怜,都在借酒消愁了!*****李凤鸣的酒品还算不错。直到宫中夜宴结束,淮王府马车出了内城,她强撑着的端庄平静才彻底垮塌。因为出宫时她看起来毫无异样,萧明彻并未料到她会突然撒酒疯,猝不及防被她扑住。她非常嚣张地跨坐在他腿上,食指挑起他的下颌,醉眼朦胧如丝。“你成天躲什么躲?我怎么你了吗?啊?”萧明彻浑身发僵,冷眼瞪她:“下去。不许借酒撒疯。”她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哼声冷笑,口齿不清。“告诉你,你虽长得对我胃口,可我不会亲你。绝对不会。”萧明彻默了默,问出个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的问题:“为什么?”李凤鸣左右晃着头端详他片刻,笑着翻身下来,顺势滚到坐榻内侧。满头发钗珠翠叮呤咣啷,不是凌乱散落,就是歪七扭八。她胡乱将那些发钗头饰扯开,头枕着自己的左臂,眯眼笑望他。好一会儿后,才嘟囔笑嚷:“我怕一口亲下去,要尝到满嘴冰渣子。”萧明彻盯着她,沉默了几个呼吸后,忽地展臂将她捞起来。她懒洋洋歪靠着他的肩,回头觑他:“做什么?”“有些想法,”萧明彻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试过才知对错。”李凤鸣懵懵的:“什么想法?试什……”含混话尾被封缄在口中,唇上有点凉,又有点软,稍触即离。“尝过了。现在怎么说?”萧明彻绷紧红脸,严肃发问。她探出舌尖在唇上沾了沾,闭上眼,似在品味。片刻后,她嘀咕道:“没尝明白。要不,再来一次?”第29章车轮辚辚滚动, 车门上的防风马灯与车帘一起轻晃。马灯隔着薄水晶灯罩散发出温暖柔光,那光也跟着摇摇曳曳,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昏暗的车厢内。李凤鸣后背抵住萧明彻的右肩, 略略回头仰视着他。萧明彻垂眸望着她那如丝醉眼, 喉头不可自制地滚了好几回。他脑中乱糟糟,胸臆间像堵了一团理不清的麻。他很确定, 自己在今夜宫宴上并未贪杯。所以就更想不通, 自己为什么会跟着醉酒的李凤鸣发疯。他不明白方才为何要亲这醉鬼那一下。更不明白此刻为何不断然拒绝她“再来一次”的请求。“再亲一次,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答我一个问题。”李凤鸣的醉音里饱含困惑:“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头昏脑涨中, 萧明彻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问出了让自己都费解的问题。问这做什么?她不过是个醉鬼而已。“没人教过你规矩?李凤鸣殿下要亲你,这叫‘宠爱’, 你应该欣然受之, 哪儿那么多问题?”李凤鸣颇为不满地哼唧着, 反手勾住他的后颈, 想将他的脸压向自己。不过,此刻她的手臂软绵无力,若无萧明彻顺从配合, 她并不太容易偷香成功。柔软红唇已近在咫尺, 两人鼻息相闻,萧明彻咬牙闭目, 强忍心中那份疯狂蔓延的野望。他执拗地维持着唇与唇之间那两指宽的距离, 不让怀中这醉鬼轻易得逞。他愈发不确定自己和这女人之间,到底谁才是喝醉的那个——首先, 他居然听不懂李凤鸣在说什么。其次,眼见这女人已醉到胡言乱语,他竟还是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答案。“你得先答了才行。我是谁?”李凤鸣含混的嗓音又急又恼:“管你是谁, 那不重要。你就说愿不愿给我亲!”不重要?!这三字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使萧明彻火热的身心忽地凉透。“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都可以亲你?”“是被我亲。”李凤鸣强调。显然,这醉鬼心里的重点,与他所介意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亲个鬼。松手!李凤鸣,你……唔!”*****次日醒来后,李凤鸣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柱上。对于昨夜出宫后发生的事,她记得的都是些零碎片段,但那些片段也够她尴尬了。她清楚记得,在马车上,自己上一刻还对萧明彻扬言“我绝对不会亲你”,下一刻就缠着人家索吻。还反复强调,这是李凤鸣殿下的宠爱。最后被拒绝了,还强吻。醉得神志不清,居然还能偷袭强吻!她难以理解自己这是怎么了。然而辛茴告诉她,她记得的这些,还不算昨夜最精彩的部分。“……当时我去扶您下马车,您扑到我身上,吩咐我立刻带您回这院来。还很生气地指着淮王,大声嚷嚷,说他不让您亲,所以您绝对不去北院。”辛茴强忍爆笑的冲动,身姿笔挺站在床帐前,巨细靡遗地复述着李凤鸣殿下昨日的疯癫壮举。“当时姜叔姜婶、北院的几个侍者,珠儿和招福,还有我和淳于,都在。”那么多人在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下一夜过去,想必整个淮王府的人都已知道“淮王殿下不肯让王妃亲”这个秘密了。再联想早前太子透露过这府中“不干净”,说不定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整个雍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个秘密。趴卧着将脸埋在枕间的李凤鸣尴尬坏了,握紧拳头咚咚咚猛捶床。偏偏辛茴还要再补一刀:“其实这都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淮王根本没说要让您去北院。”说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闭嘴,立刻消失。”语毕,李凤鸣扯起被子蒙住头,发出绵长而绝望的尖叫。她长这么大,并非头一回醉酒,却是头一回这么丢脸。真不知要多少勇气,才能支撑她顽强地活下去。*****淳于黛找战开阳打听了,才知李凤鸣昨夜为何会醉成那样。昨夜宫宴上的酒出自齐国皇家少府,名唤“醉花荫”。入口清冽绵柔,回味里有一丝果甜,滋味极佳,又像没什么劲道,很易惹人贪杯。这酒通常只会出现在齐国宫宴上,外间并不多见。李凤鸣来齐还不足一年,大婚时合卺用的也不是这种酒,所以对这酒的后劲一无所知。她在宫宴上前前后后共喝下大半坛,不醉疯了才怪。千金难买早知道。李凤鸣在寝房里躲了整整一天,到了下午才强忍着羞耻,允许淳于黛和辛茴送吃食进来。她并没有在寝房用餐的习惯,但今日是真的没脸踏出房门。李凤鸣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餐食,不敢抬头。她过去也不是没喝醉过,但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就是爬到房顶上对月吟诗。昨夜为什么会醉到强吻萧明彻?她想了一天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淳于黛蹙眉,严厉瞪向辛茴:“你最近是不是给殿下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别看淳于黛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但她认真起来念叨人时,连李凤鸣都得怵她三分,更别说辛茴了。“冤枉啊!殿下是问我要来着,可我根本就没给啊!”辛茴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前几日为着《艳香春传奇》,她对我威逼又利诱,一路将我从这里追到演武场,就这样我都没给!”李凤鸣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俩的对话,忽地小声问:“北院今日……什么动静?”辛茴赶忙答:“淮王一早就出门了,穿的是常服。连战开阳也不知他是去哪里的。”“走的前门还是后门?”李凤鸣赶忙抬起头来,心虚又不安。“我记得珠儿说过,淮王府后门出去不远,好像就是条河?”淳于黛拿绢子替她擦了擦唇角,忍俊不禁:“淮王再怎么着恼,也不至于被自己王妃强吻了就去跳河吧?”人啊,真不能做亏心事。一心虚就会变蠢。“也对。快要夏望取士了,他本该多走动各家。”李凤鸣扶额,尴尬到十个脚趾在鞋里蜷成团。“你们说,人会不会和豹子一样,也有发/情期?”魏国的皇家囿苑里有座豹房,李凤鸣小时曾在豹房见过豹子发/情的场面。此刻想想,她昨夜好像就有点那趋势。完全没道理可讲,既兽且欲,毫无人性。好在她原本就打不过萧明彻,昨夜又醉成那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淳于黛无奈叹气:“若非要这么说,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等到今年秋末,殿下就满二十了。”若不是两年多以前出了那场变故,李凤鸣在成年礼过后就该选人合婚的,不会被拖到十九岁才和亲来齐。李凤鸣放下筷子,捏着羞耻发烫的耳朵尖:“不管怎么说,我昨夜不顾他意愿强吻了他。错了就是错了,我总得有所弥补。”虽说她尚未经人事,但在她曾接受过的教导里,男欢女爱并不是什么罪过——前提是双方你情我愿。问题就在这里。她清楚记得昨夜萧明彻是明确拒绝的。而且,她和萧明彻一开始就说好,双方以利益同盟的方式共处。昨夜虽是醉酒之故,但事实结果就是她强吻了人家,打破了双方事先的约定。若推诿装傻,这不符合她行事的准则。但只道歉又太过轻飘飘,根本不足以修补破裂的盟约……想了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下台阶,李凤鸣烦躁抱头。“这辈子都不喝酒了。再喝酒我不是人。”*****酉时,萧明彻回府,来了李凤鸣的小院。昨夜的“受害者”主动登门,耍完流氓不知如何收场的暴徒李凤鸣正在寝房里薅头发抓狂呢。一听萧明彻就在房门外,她脑中顿时白茫茫,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见是不敢见的。一来心虚,二来披头散发的,实在也不合适露面。于是她猫在门后,做贼似地拉开点门缝,只露出一只尴尬笑眼。萧明彻今日不知去见了何人,穿着打扮与平常截然不同。素银冠束发,身着墨色软金香云纱广袖通裁袍,银色带约腰。暮春的夕阳沿着他身形轮廓勾勒描金,衬得那五官精致的英俊冷漠脸有光熠熠。他负手背光立在门口,无喜无怒,周身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沉静端华。李凤鸣强行忽略骤然失序的激烈心跳,暗暗错开目光,清了清嗓子:“那个,昨夜我,实在是很……”萧明彻伸出左手摊开,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府库钥匙。”李凤鸣微怔,旋即恍然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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