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沈焕窥到男人眼底的一抹暗色,止住话头,佯装无事地哼着流行小曲儿转身回了屋。星晚没有多作停留。她握着拉杆往前,越过他时,他伸手也握住拉杆。好像他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只那么轻轻一握,箱子静止,她就再也走不动道了。时有春风,吹得槐树叶子簌簌作响。边角有缺损的一片树叶落在星晚肩头,沈知南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拂去,低眉问:“拐着弯儿骂我呢?”她淡淡地回:“我怎么敢呢。”潜意识里面,她没有资格给他摆脸色的,对吧?否则,他只会冷冷地丢下两个字给她。那就是随便。沈知南问:“去哪里?”星晚抿唇不语。她置身在和煦春风里,头顶是暖烘烘的阳光,但是为什么她在他面前,感受到的,却是无边寒冷。又想到了那通电话。星晚长睫低垂,眸底没有昔日潋滟的微光,死气沉沉的。说话语调也淡得不像样,她回:“剧组。”没有和他交流的欲望,很快问一句:“我现在可以走了么?”沈知南“嗯”一声。可他的手依旧握着行李箱,指骨分明,手背上脉络清晰。见他好半天不松手,星晚这才抬眸看他,发现男人眸色沉沉,那目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侵略二字。星晚问:“干什么?”她没有愚蠢到要去窥探到沈知南的内心,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只想从他面前消失。或者是一种逃离。沈知南说:“我送你。”他脚尖一转,拉着行李箱直直往外,双腿又长又直,从后面看去身形很是挺拔。星晚怔在原地。他......这是在干嘛?星晚追上去,白皙的手指拉住他的衣袖,羊绒毛衣的质地,很柔软。男人停住脚步。他回身,直视她的眼睛,等待她的下文。沈知南凝视她,半响有余,那段时间里的眸底情绪难窥。星晚仿佛要被吸进他的眼里。她说:“我自己去就好。”他坚持那三个字:“我送你。”星晚明白,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她没再坚持,轻轻松开他的衣袖,柔软触感一齐消失,那一刻的感觉很真实。像怎么也握不住的流沙。沈知南将行李箱放在后背箱里,拉开宾利后座的车门等步履缓缓的她。那画面很灼人眼球——门口红桃绿柳,停看干万豪车,豪车旁站着英俊不凡、气质出尘的男人,他置身金色阳光里,惊艳到的不只是过境的春风。还有她。不知是不是几日未见的原因,星晚竟觉心跳加速,胸口呼吸的曲线明显,一上一下,为他跃动。这是心动吗?如果是心动,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很难有女人会对沈知南这样的男人不心动吧。她也不能免俗,身在红尘,哪能脱离红尘而活。星晚弯腰探身,准备上车。她忽觉臂上一紧,是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稍稍用力将她拉扯到副驾的车门前,欺身而上。星晚面对着他,后背贴着冰冷的车门。眼前的光线瞬暗,他挡住所有阳光,清冽气息逼近,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准确无误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唇是薄薄两片,凉凉的。很软。那一瞬,星晚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星晚在视线可窥的范围里,清楚看见男人沉沉黑眸,在凝望着她。接吻时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根根长睫,长睫掩不住的,是他眸底的欲念。欲念里,写满对她的渴望。光天化日下,他像是一只冲破围栏的兽,用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吻得又急又猛,像是要把她的芳泽索取殆尽似的。乱掉的,是两个人的呼吸。他吻她的双唇、眉眼、脸庞,最后游移到她炽红的耳根,用沙掉的嗓子问她:“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晚晚。”星晚在喘,努力平复呼吸。有一种沸腾的奇异感觉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用手抚上胸口,替自己顺气。星晚渐渐平顺呼吸,她微微转头,就正对上他的清绝眉眼。她说:“你不是说随便我么?”在苏青面前,她亲眼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能有假?沈知南落在她后脑的手滑到她的脸上,触感温凉。他垂眸看她的视线,温存细腻,女人难以抵抗这种眼神,像是活生生把活人拉进爱的温柔炼狱里。静默会,他低头又轻轻吻她的唇,抬起头时说:“晚晚,我——”她打断他,偏开头:“你什么也别说,我不想听,也别再亲我。”沈知南是一筹莫展。他何时如此无措过?试问,谁不知道,他对女人好的方式就是直接表现在物欲上,要什么给什么,不开口也给。毕竟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在真正和她接触后,明白一点,女人能这么难哄?星晚并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被沈知南这么哄的人。在接下来长达二十分钟里,无论沈知南说什么,她俨然一副“我不听”“我不信”“我不认可”的状态。她用沉默打败沈知南。不听,不信,又不给亲。沈知南松开她,退开一步,一身都没有在商场上的那股子狠厉劲儿,只余无奈慵懒。他啧一声,说:“我今天就陪你耗。”星晚:“不必。”他现在演的是好好先生,也是残存的那点耐心在支撑吧?要是激怒他,他还是会暴露出真面目。恶劣,霸道,高高在上。“你知道么——”她突然开口,“你和顾惊宴身上都有骨子里的劣根性。喜欢把女人玩弄于股掌,心理享受一种扭曲的高高在上感,说到底你们谁都不爱,都只爱只在乎自己。爱从来都不是捆绑和压迫,明白吗?算了,和你说不清楚。算了。”算了,短短两字里住满的全是失望透顶。沈知南静静听完,什么也没说,无一丝起伏在眉梢,他单手掐腰站在离她一米的位置,修身玉立的如一道风景线。看,沉默了吧。她就知道。星晚低头,看一眼腕上精致银色镶钻女表,表盘指针正对三点。她用手顺刚刚被他弄乱的发,平静说:“我还约了人,先这样吧。我会遵守合约,继续在你身边待满两年。放心,不会爱上你。”那声“不会爱上你”,无端刺痛了沈知南的耳膜。星晚正想走,他的手又落在了肩膀上,一把按住她,力道大得肩骨隐隐生疼。星晚心里起火,不耐烦:“沈知南,你到底要怎么样阿?”他要怎样?把沈知南问得一笑,英俊的脸上没有怒容,只反问她:“什么叫我要怎样?我提前缩短行程连夜飞回国,打开房间就看见阿焕骑在你身上。怎么,被别的男人骑得很欢?”星晚没为自己解释,冷冷笑:“难道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在别人身上卖力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跑来质问我?”“你在说什么?”沈知南俊眉一拧,她在说他出轨?话已经说到这里,星晚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了,将长发挽到一旁,看着男人淡淡一笑:“难道我们万人迷沈先生,没有和女人单独出行西班牙吗?”肩上男人的手微松,力道放轻,他说:“我告诉过你,是和苏青一起去的,自然有带她的道理。”他不明白她在闹什么脾气。苏青用着他亲自从沈枭那里取来的眼-角-膜,带上苏青,能最大化的刺激到沈枭。沈枭罪有应得,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星晚轻轻哦一声,说:“所以就带到床上去了?”那通电话后,光是想到两人纠缠在一张床上的画面,就让星晚反胃。男人静静注视她,眸如墨。星晚杏眸如水,她笑盈盈地同他对视,也不算质问,就很淡的问一句:“怎么就沉默了呢,沈先生是无话可说,还是默认了?在她的目光里,男人挽起标准的沈氏笑容,薄唇弧度勾人,“谁他妈告诉你的,说我和苏青睡了?”难得听沈知南爆粗口。竟让人不会觉得粗鲁,而是一种近乎绅士的迷人。然后,听到沈知南带着嘲讽的笑意说了句,“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还是说,用脑子思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哄这么半天,原来是因为莫须有的传言?星晚听懂了。他在骂她愚蠢呗。那通电话要做怎么解释?星晚选择闭嘴不再问,如果追问太多,倒显得她太过在乎他,仿佛眼里容不得沙子似的。她不能被他掌握,前提是不能沦陷。听他意思,没和苏青睡过。看她一直沉默,沈知南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手臂和胸膛都让她感受到温暖。他嗓音还是沙的,声线很低,“乖,不气了,真没什么。”她憋着两日的不悦,在瞬间倾泄,连语调都哽咽了,“前天晚上,你在苏青房间里。你们做了吗?”她还是问了出来。沈知南耐心解释:“我前晚去苏青房间叫她。叫她收拾东西回国,她突然耳鸣头晕,我抱她上床。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去过她房间。”还抱苏青上床?星晚脸色变了。他一看她表情不对劲,又说:“苏青小时候救过我的命。和她打小相识,她一直就那样,性格所致。”不,不是性格。是你们男人眼睛瞎,分不清什么叫汉子绿茶结合婊。星晚眼圈儿有点红,觉得可委屈,但还佯装着不在乎的样子,“和你在一起真的太委屈了。私生活不检点,苏青才是你的情之所至。无人能敌。”沈知南:“......”敢情刚刚他都白解释,白哄了呗?正当他低声失笑,准备说点什么时,苏青从院中走出来,笑着喊:“知南。”顿了下,又补了句,“盛小姐。”苏青打破两人的对话。其实,苏青一直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看见男人激烈地吻着女人,她从没见他如此失控热烈地吻过谁,也没见过他这么有耐心地哄过女人。越过男人身影,牢牢盯住女人半边脸。是她,她改变了知南。“知南,你要去公司吧,带上我阿。”苏青笑得毫无芥蒂城府。说完,苏青看向表情如常的星晚,解释着:“盛小姐,你别介意,我从以前就一直在hk工作的。我和文哲就是知南的左臂右膀,说白了,就是给知南打杂的。你可能会听到些知南和我的一些不好传闻,你都别往心里去,空穴来凤的话不用信。”星晚弯唇:“好。”她静静地看着苏青的眼睛,真的很想问一句,演得不累吗?但她没有。女人与女人间的敌意是隐藏的,不易被人觉察,却一直在阴暗角落存在。时不时散发出浓浓的战争味,又能在瞬间就风火弥漫。三人同乘一辆车,画风诡异。骆流在前方开车。他们都坐在后排,沈知南坐在中间位置。星晚和苏青,在男人一左一右,光是想想那画面,尴尬能溢个满屏。沈知南精神状态欠佳,昨晚好不容易睡着,清早又被沈昭敲门叫醒,目睹一场闹剧。现在,车上的他正闭目小睡。他像是真的睡着了,头枕在座椅上,呼吸均匀缓慢。由于处于浅睡状态,眼皮偶尔会有小弧度的波动。星晚转眸,看男人,就发现苏青正专注地看着男人睡颜。人果然向往美好食物的生物,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撞到一起。苏青不再对她微笑,只那么看着她。谁都没有移开视线,战火在无形中被点燃。“沈知南——”星晚突然喊了声。苏青眸色一动,不明白她此举何意。一声没喊醒沈知南。她和苏青对视,然后喊了第二声沈知南。果然,在沈知南睁眼的那一刻,苏青对她露出微笑,轻声说着:“让他休息会吧。他最近真的是日夜操劳呢。”第73章沈知南睁眼, 嗓音有磁糜哑意,下意识看叫醒自己的星晚:“嗯?”在苏青的目光里, 星晚侧眸看男人。她清声问:“我打扰你睡觉了么?”是很明显的打扰。沈知南没有半分不悦, 只微微一动身体朝她的方向靠近, 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你叫我, 怎么能是打扰。”星晚漾出一抹笑意。苏青在看她,看她的笑容如刺目尖刀,刺在眸仁里。星晚把手递给沈知南, 让他将自己的手包裹在温暖掌心。她看着苏青,学她的口气温温笑着:“苏小姐,沈知南很惯我的,希望没腻到你哦。”尾音的“哦”就很有灵性。苏青视线扫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苏青经历过大生大死, 跟在沈知南身边多年,又岂会是简单的池中物。她佯装不介意, 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利落大方。“知南他一向对女人大方的。我知道。”星晚但笑不语。她听懂了,苏青在说沈知南历来都爱宠爱女人,她不是例外。也是在告诉她,除开她苏青以外, 其余人都是一样的。“沈知南——”星晚喊人时, 目光与苏青对视,“你刚刚亲我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嘴唇咬破了,好疼。怎么火辣辣的。”苏青:“......”骆流:“......”明明很亲密的事情, 就被她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男人微凉的手指覆上来,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强行转过去,“我看看。”“喏。”她浅笑着凑上去,余光注意到苏青死死看着两人互动。沈知南指尖温度凉悠悠的,一寸一寸轻轻划过娇嫩双唇,像是温柔地在抚摸最宝贵的物件。他检查后,说:“没破。”她说:“肯定破了,我疼。”沈知南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分钟,说:“真没破口。我刚刚又没咬你。”星晚刻意地凑上去,把双唇轻轻撅着,模样是在对他撒娇,“真没有吗?”男人目光沉了。他看她送上来的唇,直接低头就啄了一口,当着苏青的面,他失笑说:“这下好了,再闹就亲个口子出来。”星晚不折腾了。她没有在苏秦面前表演亲热片段。星晚乖乖坐好。目的已经达到,她借着看窗外风景的余光,看见苏青面色如常的表情下,掩盖着的,是几分闲愁,和危机感。汪世元在hk总部对面的咖啡厅等她。抵达地点后,星晚一人下车。平时里,沈知南是直达地下负一层的停车场,从总裁专用电梯直接上楼。现在的他也没下车,把她放在马路边。她下车。沈知南半探身体,英俊的脸露出来,他说:“见完人,待会上来找我。有东西要给你。”星晚没问什么东西,只说好。下午四五点的光景,街道人流疏散,长风呼呼,道旁的香樟像是挺拔的士兵,站得笔直。三十秒后,星晚等到人行道的绿灯。星晚走进咖啡店里。这个时间点,咖啡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熙熙攘攘的相邻几桌才有人。蓝白色装修格调,空调温度是人体适宜的二十六度。点一杯香草拿铁后。星晚的目光捕捉到汪世元的身影,汪世元也看到她,朝她招招手算是招呼。星晚走过去,放下皮革手拿包,落了座。对面的汪世元,双鬓隐约可见花白,他替盛家做了几十年的事情。终于也开始见老了。身上穿的是星晚熟悉改良版黑色唐装。“小晚,最近还好吗?”汪世元问她。“我好,汪叔。”她笑得很放松。侍者端上冒着热气的香草拿铁,说了句请慢用。星晚开门见山,说:“我想了解关于霍家的事情。霍陈,霍西决,霍东霓。我都要知道。”光是听到霍这个姓,汪世元就不淡定了,“小晚,你问这些人做什么?都在宁城消失匿迹了,有死的,有坐牢的,也有渺无音信的。”霍家,全军覆没。星晚想到霍陈狼狈的面目,问:“关于那位霍陈叔叔,你了解多少?”问话时,她的眼神坚定。汪世元知道无法推搪,老实说:“霍陈是一名初老师,宁城本地人,早年丧妻,孤身寡人带着两兄妹生活。”“然后?”“霍陈一双儿女争气,俩都是学霸优等生,成绩单堪称完美。只可惜造化弄人,他儿子在12年地震时被压断了腿,17年直接在车祸中丧命。至于他女儿嘛......就更惨了。”汪叔没再往下说。因为星晚看见,汪叔眼里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汪汪的一团,没忍住,从眼尾的褶皱纹路里泄出,瞬间在脸上泛滥。“汪叔,你——”她止住话音,察觉到自己声线里也有异样。是淡淡的郁愁。汪世元自知失态,他一把岁数,在公共场合泪流满面实在不成样子。拿起桌上现有的抽纸,汪世元迅速地把脸上的泪水抹干净,整个眼圈都是红的。汪世元被一股浓浓悲伤包围,他低着头看着桌角,视线有些没办法聚焦,像是在回忆一些尘封在时间洪流里的东西。最后,她听到汪叔缓慢再次开了口。汪世元说:“东霓那孩子是真的乖,逢人就笑着打招呼,阳光上进。霍陈最稀罕她,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偷办补习班,赚钱送她练芭蕾,学文物修复,年纪轻轻就已小有名气。后来——”汪世元顿了顿,没说太多后来,只说了句,“实在是天纵英才,令人扼腕。”星晚用手掐着自己手背,月牙状的指印。青白色的几抹痕迹。看来她认识霍家的人,汪叔也认识。见她神色暗淡,汪世元摊了牌,“小晚,我知道你从小性格就倔,凡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在你的认知里,事物非黑即白,没有第三种可能性。我就算今天不告诉你,你也会一直查下去。你和东霓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后来你因为身体原因,失忆过后,就把她忘记了。你别太难过,如果她愿意回来,总会回来的。来日总是可期。”绝口不提霍西决,这是汪世元的底线。他不希望星晚想起一切,对于她来说,那些都是梦魇。星晚从咖啡店出来,手里提着两个咖啡外带纸袋,牛皮色,手提绳拧成一条麻线状。两杯单独装。她给沈知南和苏青带的。在过马路时,星晚拨通沈知南电话,“我怎么进来阿。”她总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进hk总部,对着前台小姐笑眯眯说,我找沈知南吧。那不就乱套了阿。传来的,是苏青的声音:“知南在换衣服呢。”星晚:“......”她学那娇软的腔调,说:“好的呢。我自己上来呢。”星晚掐掉电话,转拨了文哲号码。文哲当即下楼接她,一层里人流量大,文哲又是沈知南的身边人,还是会吸引到不少目光。她默默跟在文哲后面,脚步加快。文哲带她乘沈知南专用电梯。23层,沈知南的办公室。先是要走长长一段距离,经过外面好几间分工明确的秘书室,再打开一扇纯黑大气的门,再往里,就是了。是文哲带的人,没有秘书阻拦。那些秘书都很好奇,她是何许人物。听那些秘书说,前几天苏小姐回来了,现在又来了位大美人。不知道几人时什么关系。星晚第一次到他办公室。办公室的空间很大,分办公区域和休息区域,办公区入目是满墙的书法字体,没有传统办公室里的书架,办公桌上摆着两盆形状如莲绽放的紫红多肉。还有些其余物品,电脑、定制版镀金钢笔,资料,黑皮相片框,一颗新鲜柠檬。那颗柠檬很醒目,在一切黑白色调的物品里,很醒目。沈知南从休息区走出来,她回眸看去。他换下黑色毛衣休闲裤,又恢复到一派的商务总裁风,手工黑西装,昂贵皮鞋,整个人散出高冷清寒的气场。“我刚刚在换衣服。”她点头,“嗯。”苏青从他后方出来。换衣服也要跟着?星晚目光变得耐人寻味,没动,手里拎着两个牛皮色纸袋站在那里。沈知南知道她在想什么,上前用手指轻轻敲她脑门,“想什么呢。”苏青笑意盈盈走过来。等她彻底走近时,星晚正把咖啡袋放在黑色办公桌上,取出一杯咖啡。苏青一看那咖啡,就问:“给知南买的吗?”星晚嗯了一声。苏青又说:“知南只喝纯美式的,不加糖不加奶的。他不喝这个的,盛小姐。”啧,又来了......星晚漫不经心的地回了句:“哦。是吗?”她把咖啡取出来,直接递到男人眼皮子底下,他低眸一看:一杯法式布蕾拿铁瑞纳冰,标签上写的,全糖,全奶,额外加奶油。“给你的。”星晚问:“喝么?不喝扔了吧。我没苏小姐那么了解你。”一说完,就作势要扔那杯咖啡。沈知南动作比她快,一手接过咖啡,低笑:“我没说不喝的。”苏青眸色一沉。她看见星晚唇畔笑意弥漫,然后从另外一只袋子里面取出一杯饮品,直接走过来递给她:“苏小姐。”她把饮品又往前递了点,“特意给你点的。”“谢——”苏青看到饮品标签,哽住话头。那是一杯现泡纯绿茶。热气腾腾的。星晚说:“怎么,难道苏小姐不是很喜欢喝绿茶吗?”苏青脸色微冷,索性不去接:“不好意思,我绿茶过敏。”下一秒,星晚笑弯眉眼:“好巧,我也对绿茶过敏。”作者有话要说:星晚:“好巧哦~~”第74章哐当——星晚将那杯绿茶丢进黑色垃圾篓里。苏青就那么看着她。星晚脸上始终有笑意, 那种淡淡的笑,透着浓烈的漫不经心。她不再看苏青, 转身正对着男人:“你要给我什么?”沈知南脚尖一抬, 绕到办公桌里面位置, 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丝绒质地的正方形盒子。隔着办公桌, 他把盒子递过来。星晚神情疑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表情微微一滞。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翡翠镯子, 这是她当初走投无路低价卖掉。盛柏送的成人礼。如今再次看到,心里竟是唏嘘一片,她静静地好一会儿,抬起头时, 发现沈知南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黑眸里深邃一片。“谢谢。”她说。沈知南微弯唇角, 淡笑着算作回应。在男人视线里,星晚重新低头,看见盒子里面还有一个手链,红绳子, 是最简单的样式, 中间串着一颗黑珠子,透亮纯粹。她拿在手里打量,唇角渐渐有苦笑,“我妈以前给我戴过一个一样的。”嗯。他知道。在见她第一面的时候, 手上就带着根红绳子,红绳子上面一颗黑珠子。此时,沈知南已绕过办工作走出来。他靠近,带着清冽气息,修长好看的手指勾起那红绳,“我帮你戴上。”星晚放下盒子。看他拉起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地打开红绳的绳结,又替她戴上。戴上后,他无声看了会,低笑一声:“好看。”被他握着的手腕渐渐发烧,星晚抬头对上男人视线,“如果你不是沈知南,我都要误以为,你已经认识我很久很久了。”确实很久。他在心中默默念。沈知南拉起她的手,放在薄唇下吻了吻,“乖一点。”星晚撤走手,扫一眼在旁边一直注视一切的苏青,说:“好了。我要去剧组了,你别叫骆流跟着我了,哪有那么多危险。”“不行。”他拒绝,“我的女人出门在外,可以惹事,可以胡来,但是不能身边没有人。”星晚:“......”晚间九点,黑色车辆驶进影视城。《风华》开机的日子定在明早七点,她今晚得好好休息,找好状态,可不能再让周城失望了。酒店是剧组提前定好的。骆流将她放在酒店门口,自己去停车。刚下车,星晚就注意到有殴打嘈杂声,循声看去,酒店旁边是一条青石巷子,没有灯光,里面传来男人的痛吟声。挣扎,困兽,奄奄一息。星晚内心挣扎。她不该多管闲事,但听那声音实在是惨,脚步一动,就直接跨着手包往巷子方向走去。逼仄潮湿的巷子口,漂亮的女子出现。巷子没有灯,月色如银盖下来,洒在星晚清丽眉眼间,也照往巷子深处。她看清了。巷角里,几人围在那里,烟雾缭绕地抽着烟,一脚又一脚地踢着被打趴在角落里面的人。那人不呼救,只是无力地痛吟。“我报警了。”星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那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市井地痞气息浓烈,脏话连篇的骂。四字问候母亲的短句,“我操.你妈。”有人朝她走过来。星晚稳住心跳,开始打开手提包取出手机,屏幕都还没来得及解锁,手机就被人一把打掉。“啪”地一下,屏幕碎了。混混一把扯掉她的包,砸在地上后看清她的脸,“这婊.子长得真绝,不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乱管闲事?”星晚喉咙发紧:“我的......真的报警了。”“报警——”对方骂一声,抬手甩了个耳光在星晚脸上,“报你妈的烂b,你还报警,是不是没男人在床上把你干爽,让你跑出来多管闲事?”星晚被扇得身体一歪,撞在巷子长满青苔的墙上,湿漉漉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脸颊辣疼着。“贱人!”对方猛地推她一把,把她推到在地后,还在骂骂咧咧,“你知道这臭小子欠我们多少钱吗?你管你爹闲事呢?”星晚身上蹭满青苔,手掌擦伤,露出猩红的嫩肉。她真的明白了,多管闲事会出人命的。其余人通通围拢过来,在她面前。有人蹲下来,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你是他什么人?”脑袋上传来浓烈钝痛,那人扯着她的头发,直接拖着她行走,把她拖到那人面前。她抬头,撞上那男人的双眼,丹凤眼,眼尾上挑,脸上全是伤,面目俊秀。现在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候。“你来帮他还钱的?”那人拽着她的头发晃着她的脑袋。不知为何,对方其中一人站出来制止那人粗暴动作,让他松开了星晚,并且说道:“先走了吧。万一真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就麻烦了。”那群人散了。星晚胸口剧烈起伏,她跌坐在地上,毫无仪态可言。静静坐回,她重新抬头,看靠在墙角气息微弱的男人,“没死吧?”“没......”男人声音哑的。月色正好照在两人身上。“你等我一下。”星晚起身,四肢都在疼,她走到巷口把散落一地的包中物品捡起来,放进包里,又重新回到男人的面前。星晚打开一包纸巾,替男人擦脸上的汗水和污渍,“没流血,不用去医院。”男人低低的,“好。”擦干净那张脸,星晚整个人怔住。大海,沙滩,和坐轮椅的男人。星晚梦中的一切,和眼前男人的一张脸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