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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被暴君攻略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1 / 1)

孟怀曦想了一下,虽然没有火折子,钻木取火也是可以的。老祖宗的智慧是无限的,她不由感慨。孟怀曦回忆那一日戚昀教的方法,把干柴竖起来堆成易于燃烧的小堆,又琢磨着风向倒了个方向。她仔细挑拣了一番,拿了两支最为干燥的木柴,用另一块石匕从中破开划出一个十字。孟怀曦机械地摩擦两段木柴,渐渐找到了法门,只是木块上的倒刺嵌入手掌中,磨得皮肤生疼。好容易生起一捧微弱的火堆。温暖的火光映在山壁上,错觉一般,孟怀曦觉得戚昀苍白的面颊好似红润了几分。她叹了口气,握着石块在火上烤了烤。可惜没有酒精,只能这样简单做一下消毒处理。孟怀曦抿着唇,拿出平生最谨慎的姿态划开戚昀背上同血肉黏在一起的衣衫,干脆利落地剜去腐肉,细细敷上碗中捣碎的止血药草。好一顿折腾。孟怀曦伸手在他额头上贴了贴,好在温度降下来了。记忆中鲜少看到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即便是身上有七八个血窟窿,他也能面不改色连眉毛都不皱一下。若不是应为要护着她,何至于沦落到这样昏迷不醒的地步?些许星光从洞穴口渗透进来。看着像是三更天。孟怀曦丝毫没有睡意,眼眶熬得通红,手中握着浸过水用作降温的帕子,喉咙也干涩得很。从闻香小筑里弄错配方的苏合香,到老槐树后突然出现的绊马绳,再到今日训练有素的刺客。每一桩每一件都安排的恰到好处。她知道戚昀文武皆是上乘,却也只是肉。体凡胎,不可能次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这样太被动了。”四下太过安静。孟怀曦怔怔捏着帕子,没有察觉把心里话直接说出了口。她直视前方的山石,眼底却没有焦距,“若我主动找上门去假意投诚,是不是就能找到破局之法?”她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戚昀手指动了动,原本均匀的呼吸同时一沉。从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便醒了。戚昀并没有开口打断,相反他十分好奇——具体是什么因由要让他的小殿下,要跟他生生决裂。“变明为暗,以动制静,除此之外再没有更便宜的方法了。”孟怀曦迷蒙的眼里骤然亮了几分,“我……再没有什么好报答的,若是能帮他解决这个隐忧,也算物尽其用。”就该这样,早该做个决断的。孟怀曦低下头把冰凉的巾帕交叠,抬手欲揩去他额间的冷汗。戚昀一下子睁开眼,按住她的手,“这就是原因?”孟怀曦抿着唇,没有说话。戚昀眼底积淀着沉沉的冷意:“就为了那些摆不上台面的蠢货、小人?”孟怀曦又愣了一下,不欲多谈这个问题。她低头去瞧盛着草药的陶碗,只道:“该换药了。”戚昀握着她冰凉的手掌,沉着声:“阿萤不信我能克敌制胜。”孟怀曦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并非是信与不信这般简单明了,而是她做惯了冲锋陷阵的活计,反倒不习惯被人回护的日子。戚昀忽地低嘶了一声。孟怀曦瞬时紧张起来,抬头道:“莫不是伤口又疼了?”戚昀目光落在她脸颊边,竟然“嗯”了一下。这点小伤对他并不算什么,更算不上难以忍受的疼痛。但……戚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前后迥异的态度,像是找到了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宝。孟怀曦拧着眉,满眼都是不赞同。一边擦擦手去拿专用作止疼的药草,一边絮絮道:“这么重的伤,自该好生歇息。大半夜的我……”她说不出话了。因为伤很重的戚昀半撑起身,直直靠向她怀里,实打实地演了一出“投怀送抱”。孟怀曦手掌慢慢蜷握,艰涩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戚昀扬眉,言简意赅:“止疼。”孟怀曦下意识想挣开,又害怕碰到他背脊和手臂上的伤口。她垂下眼道:“松开。”戚昀低嗤:“孟大夫给人治病也能半途而废不成?”他手臂收紧几寸,反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孟怀曦深吸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同一位病人计较。她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治病用药,陛下伤口疼自有止疼的药草。”哪来这么多歪理邪说。戚昀却十分无赖,堂而皇之将头枕在她肩头,“我这里止疼的药只一味。”他又补充道,“眼前这一位。”作者有话要说:2/3dbq不挑战了orz接下去每晚十二点更,保底一更,加更看时间。第39章 村落营地大帐中。齐约道:“压住消息, 不能让他们知道陛下失踪。”尚书令额间渗出些细汗,骤然失了主心骨,一时惶然:“可要回京调动人马?”齐约却是沉吟, 陛下出了这等意外, 还不知道暗中有多少人盯着他们这些近臣。“不然。”他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保守为上, 莫要打草惊蛇的好。”忠毅侯日前生了一场重病,戚昀特地免了他随行, 柳亦舒靠着这一重关系能坐在帐中听他们商议。“必须加派人手,单单我们几个瞒不了两天。”且不说外头正候着一群要面圣的,单说这回程途中就瞒不住。戚若微扫了一眼身边的柳亦舒,道:“就派她去。”柳亦舒指着自个儿,愕然道:“我?”戚若微点头, “你目标小,便是被人发现也没人会多想。”大帐外沸反盈天, 吵嚷着要面见陛下。帐中几人交换视线,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凝重两个字。齐约打头,率先出了帐篷去稳住帐外候着的大臣们。但他虽是戚皇跟前头一号红人,却因着身后并无显族支撑, 显而易见压不住帐外各怀鬼胎的豪族重臣。“齐大人阻我等御前侍疾, 这等擅专之举,待陛下醒来本官定要好好参上一本!”“这等佞臣骂名背上了可就难再摘干净,齐舍人当得三思。”“同他费什么话,本官有要事需得面圣, 谁敢阻拦?”戚若微打帘出来, 手里握着戚昀最常用的佩剑。她将那刀鞘往地下一掷,锋利的剑刃直指诸人。“尔等安敢放肆!”人群中卫国公与同僚交换了一个视线, 齐齐按捺下来。这位小郡主虽是女流之辈,但到底是实打实的皇室中人,又向来混不吝。她拿着这宝剑,便如稚子拿着炮筒。指不定一点就炸。*晨曦从枝蔓罅隙中穿过,一步步走进洞穴内。昨日夜里的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余烬。孟怀曦是被这白日强光唤醒的,下意识想抬手在眼前挡上一挡。但有人比她动作更快。宽大的手掌虚虚拢在眼皮上,孟怀曦渐渐适应光亮。她睁开眼,混沌一片的灵台亦清醒了几分。孟怀曦撑起身,及腰的长发扫在手掌间。她转头一瞧,束发的簪钗被人专程拆解下来,规规矩矩搁在干草上。戚昀用手指顺了顺她的一头乌发,极自然道一声:“早。”孟怀曦懵了好一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昨日便是枕在这个重伤之人腿上,睡得像只小猪?“坐好。”戚昀说,“我为殿下束发。”他这声音太过温柔。孟怀曦一时鬼迷了心窍,竟点点头应下来。戚昀手指勾着她的发尾,从袖中拿出一支小小的篦子,一下下顺过头发。他的手掌从她发间穿梭,犀齿偶尔会扯到头发,但力道很轻,一点也不会疼。孟怀曦端端正正坐着,神态像极了被顺毛的酥饼,眯起眼没说话。簪笄钗环一枚枚妥帖绕在发髻间。戚昀道:“好了。”此处没有镜奁,孟怀曦便伸手摸了摸。这个髻不算繁复,却并不怎么简单,至少她自个儿就不会。戚昀将那支篦子送到孟怀曦手中,极自然地捏了捏她手背上的肉窝。凑在她耳边低笑两声:“殿下还要同我两清?”孟怀曦自觉语噎,偏过头不再看他,“现下该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说完就想把手抽回来。一下——没抽动。孟怀曦拧着眉,目光从手背掠向他英挺的眉宇。“是啊。”再没有比两个人独处更好的时机了。戚昀拿捏着分寸,好似同小猫玩闹一般,在她彻底动怒前松开了手。孟怀曦:“……”这人偏就是在她翻脸的边缘疯狂试探!……在山洞中修整了半日,用过山谷中自然生长的果子充饥,孟怀曦决定领着戚昀寻找出谷的路。一来这地方虽然水草丰茂,但昨日那些刺客知晓他们落下山崖,怕是还会想办法往崖底查探;二则戚昀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简单处理过,但仍需要加紧治疗。寒潭边竹林茂盛,他们俩索性就地取材,勉强撑起一只竹筏。清冽的潭水中游鱼溯游而上,孟怀曦仔细分辨,只觉风同时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北面有出口?”戚昀点头,毫不吝啬夸奖:“阿萤极是聪慧。”孟怀曦哪里看不出这人早有打算,挑挑眉,摆手认下:“承蒙谬赞。”戚昀握着简易船桨,闲闲划过水面,“阿萤那日于东郊写的诗,倒是颇为应景。”孟怀曦一头雾水,努力回想了一下,实在没有半点映象。东郊诗会上她这个凑热闹的反成了热闹,下笔自然是一通牢骚,想什么说什么,也没个章法。再者,她在诗道上向来没什么天分。那等乱七八糟的打油诗全然是信口拈来,说过也就忘在脑后。戚昀扬眉,朝她招招手:“靠我近些。”孟怀曦不疑有他,往戚昀身边靠了靠,侧着头像是洗耳恭听的样子。戚昀将那日她写的打油诗一字字念来。孟怀曦边听边点头,陡然生出了些“我写的诗听着还不赖”的骄傲。“天子与我共渡舟——”戚昀悠悠重复吟诵末句,他手底按着船桨,任由这木筏借由水力向前飘去。“阿萤岂不是无憾了?”要命了。孟怀曦耳根一下子红透。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她哪里会写这等促狭话。孟怀曦理不直气也壮,胡诌道:“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哪里能同日而语?”戚昀点头:“是极,那日的心愿怎么能占去今日的份额。”他又低笑两声,“今日阿萤有何心愿,尽可陈来。”孟怀曦:“……”高手过招,不得不服。寒潭瞧着不大,亲身在水上行进过一回,才知晓这一处活潭水的面积其实广得很。他们坐在竹筏上顺着水流向北去,约莫过了大半日时间终于行至山谷的出口。水流上游有一处人迹罕至的村落。界石上陈家村三字斑驳。村中诸户尽皆大门紧闭,独村前一户人家尚且没有锁门。天色渐晚。孟怀曦不解,却也只得上前叩门,主动招呼道:“我们兄妹二人无意从山崖坠下,辗转流落到此。我这兄长受了些伤不宜露天席地,老人家可否收容一晚?”她想了一下,从发间取下一枚簪子,“这枚发簪,就当是留宿的报酬。”“兄妹?”老婆婆半眯着眼。戚昀用余光打量四周,眼皮搭下来没说话。孟怀曦点点头,弯唇应道:“正是。”老婆婆神色古怪,老年斑爬满眉眼之间,脊背佝偻着。孟怀曦同她有些距离,并没有发现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之色。半晌,那婆婆点了头:“进来吧。”戚昀手臂搭在她肩头,扮一个冷面的受伤“兄长”。孟怀曦偏过头觑他,自打进了这村,他就挨着她不放,着实是有些过于黏人了。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危机?孟怀曦微微晃了晃脑袋,揭过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不提。她手掌摊开,把金钗递去,笑道:“有劳老人家。”老婆婆却并不接那礼,一手推开朴旧的木门,领着他们往里屋去。“老婆子这里简陋得很,不值得这样大礼。”她声音沙哑得很,便如同那吱呀作响的屋门,还会不时咳上两声。孟怀曦扶着戚昀一道进门,道:“老人家肯收容,便是雪中送炭,我兄妹二人自当感激不尽。”老人家不收也罢,待明日他们动身前留下报酬便是。老婆婆哼了一声,低声说了几句带着乡音的话。孟怀曦没听清楚,正要问询,就听老人家又说:“这屋子不大,只我老婆子住的和另外一间堂屋。姑娘今日便同我将就一宿?”戚昀却开口说道:“她同我一间房。”老婆婆拿起油灯,哼笑两声:“早觉得你们不像兄妹。”怕是哪家逃婚私奔的小儿女,年纪小不知道这般疯狂的后果。孟怀曦:?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戚昀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情况不明,你我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孟怀曦想想也是,便又点头。在那婆婆眼中便是彻底坐实了猜想。她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将油灯搁在厅内案几上。自去净过手,从堂屋中拿过两身衣裳,又道:“老婆子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这棉被同衣裳还算干净,客人莫要嫌弃。”孟怀曦郑重地揖了一礼,双手接过衣裳,再三道谢。戚昀目光落在那男子衣物上,眉峰微蹙。这堂屋并不大,只放置着一张大土炕与一方矮脚案几。余下空间只一条狭窄的、仅供进出的小道。老婆婆将唯一一盏煤油灯留在了这屋里。光影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更暧昧了几分。孟怀曦穿不惯别人的衣裳,只换过染上些许血渍的外衫。但戚昀的衣裳经历这一顿折腾早就不成样子,便要全数换下。只是这堂屋中陈设实在简陋,连一支聊作遮挡的屏风也没有。“按理说,该是我更介意些。”孟怀曦背对着他跪坐在土炕上,靠着东拉西扯来缓解尴尬。“但……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咱们就以这枕头为界,先说好——谁也不许过界!”戚昀理了理短衫袖口,问道:“若是过界了,当如何?”孟怀曦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戚昀:“转过来说。”孟怀曦哦一声,动作麻利地旋了半周。却一下子愣在原地。她这个高度很巧,正好能看见短衫间没合严实的一截腰腹线条。第40章 异常戚昀哼笑, 居高临下看着她:“怕我做些什么?”孟怀曦偏过头,心思没在问答上,含糊着回问:“你会么?”戚昀略略倾身凑在孟怀曦眼前, 几乎是差一厘便能够吻上她面颊的距离。“不如阿萤自个儿猜猜看?”孟怀曦呼吸陡然一滞, 心口那只不听话的小鹿又开始兴风作浪。戚昀却又笑了, 手掌在她发间压了压, 道:“把你手边的腰带递给我一下。”啪叽——小鹿不作妖了。小鹿摔死了。孟怀曦气闷,却说不出因何气闷, 更不知道到底是在气他还是气自己。妈的,好丢人!“给!”孟怀曦瞥过眼不去看他,右手上抬迅速将烫手山芋递出去。戚昀偏是没叫她如愿,慢吞吞的把手从她发间挪开,慢吞吞的拿过那条腰带。一步步像乌龟爬。孟怀曦瞧着只觉脑壳疼, 怨不得同乌龟赛跑的那只兔子会倒下睡觉,换成她也受不了!且也不知这人是有意无意, 余光所及之处那一截惹人遐想的腰线堂而皇之霸占她的心神。戚昀垂着手顺过腰带,也不主动说话。像是在比拼谁的耐力更佳。孟怀曦率先败下阵来,索性扯过棉被向她睡的那头倒去。戚昀系上粗布制成的腰带,撩起被衣裳压住的发尾, 任外衫搭下来。慢条斯理问:“生气了?”孟怀曦:“……”孟怀曦心说, 生不生气都分辨不出来,您是戚宇直吗?在平常不过的麻布衫,穿在他身上却独有一股矜贵气。这人衣襟严丝合缝只能隐约瞧见脖间上下起伏的喉结,反而更多了些禁欲的意味。孟怀曦不得不承认这算是种族优势, 羡慕不来。半晌, 她鼻间发出一声低哼。戚昀眼底藏着零星笑意,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分外鲜活, 仿佛那些口不对心的尖刺都悄然收了起来,只露出软绵绵的肚皮。瞧上去很好欺负。他将擦手的巾帕叠成四方小块搁在案头,又哦了声,“那就是没有了。”孟怀曦:哇,他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孟怀曦翻了个身,把后脑勺留给戚昀,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不满。戚昀薄唇下压拉成一道微扬的弧线,他声音听上去很疑惑:“嗯?阿萤这是做什么?”孟怀曦卷着被子滚到床榻更里侧,含糊道:“我希望你能自我反省一下。”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是好男儿该干的事吗!再者说……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就不怕她一个不留神兽性大发之流?谁知他这人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孟怀曦听见他先是压抑着低笑了两声,然后坐下来又坦坦荡荡地笑了好一阵。很好,很开怀。孟怀曦:但是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我方将单方面宣布与这位绝交半刻钟!戚昀握拳挡在唇边,咳了一声。孟怀曦扯着被子蒙过头,亲身示范何为耳不听为净。戚昀目光柔和,没再说什么。四下安静下来。案几上煤油灯晃晃悠悠,他坐在床边,整个人一半沉在夜色中,一半浸入昏黄灯影。反正怪好看的。孟怀曦打了个呵欠,把蒙头的被子掀开一个小角,就那么偷偷摸摸盯着他瞧。她本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却不想瞧了没一会眼皮便自然而然搭下来。身上盖着的棉被有一股子潮湿气息,这土炕睡上去也硌得慌。但周围萦绕着冷杉与青松的味道,像是这个人宽厚的臂膀,有一种让人沉静下来的安全感。戚昀吹灭那一盏其实不怎么亮的油灯,重新靠在床头,支肘盯着她瞧。枕边的小姑娘呼吸渐渐平和均匀,只眉心微微蹙起。他家小殿下便是在梦中仍会有放心不下的东西。戚昀指腹压上那一弯柳眉,就那样轻地抚平蹙起的眉尖。孟怀曦不但没有被他闹醒,还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掌,像只刚刚离开母亲怀抱极其依赖主人的小奶猫。全然的信赖。但这样的小女儿情态,也只有在她睡迷糊的时候有。戚昀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按了按抽疼的眉心,也躺下来,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瞧了很久才慢慢合上眼。夤夜更深,土屋外安静极了,连一丝虫鸣声都听不见。戚昀阖着眼,灵台分外清明。戒备于他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同时背脊间的伤隐隐开始作疼,紧抿的唇角渐渐失了血色。他像是在等什么。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吱吖一声,靠近廊芜的窗户骤然被打开了。先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面色阴沉,手中握着一捧点燃的香,偷偷摸摸将那香盘送进里屋。她鼻间绑着二指宽的布条,显然清楚这香并非什么无害的东西。终于按捺不住了?戚昀假借梦中翻身,轻易跨越软枕竖起的“楚河汉界”将熟睡着的小姑娘揽入怀中。他微微抬起手臂,在棉被的遮掩下轻轻用手掌捂住她的鼻息。从进村开始他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这一户瞧上去正常无比,细想之下却是破绽良多。第一,他们抵达陈家村时已经入夜,全村人尽皆门户大闭,不见灯火。只这一方小屋灯火通明,像是早早知道会有人前来借宿一般。第二,这位老人家口称孤寡人家,可若真是独居,家中又怎会有壮年男子的衣裳?且她送过来给阿萤的衣裳瞧着也不像老人家穿的样式。戚昀皱着眉,进门前他分明还在院落里看到了一只做工粗糙的小木马。有这样的供孩提玩闹的东西,说明这户主人家不仅不是什么孀居老人,反而极有可能儿孙俱全。那婆婆显然被他翻身这动静骇到,死死盯着他们。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她见这房内两人没有半点动静,才转身离去。戚昀眉峰紧皱,他虽然不大精通香道,但在她的影响下,耳濡目染至今亦能分辨出些浅显的香料。闻着味道像是柳老夫人专用作安眠的苏合香。京郊底下的小小村舍,用得起这等东西?屋外迟迟不见动静,戚昀猜不透这位老婆婆放置这香是为何意。但他却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戚昀当机立断将残存是冷茶倒在巾帕间,捂住二人口鼻。他又轻轻拍了拍孟怀曦的脸颊,唤道:“阿萤醒一醒。”孟怀曦眼底充盈着雾气,对那冒着湿气的帕子极是抗拒。下意识伸手去推他,含糊道:“别闹我。”戚昀握着她的手,嗓音温和:“岑夫子过来了。”孟怀曦听在耳中,陡然睁大了眼。这位岑夫子是当年教孟怀曦诗学的翰林学士,最是铁面无私,偏她就是一听这位夫子说话就昏昏欲睡。其威力堪比曾经的某高数课堂。半梦半醒间听着这话,她简直三魂去了七魄。孟怀曦顺势用力握了下他的手,张了张嘴刚要申斥,余光中却见那位口中说着只有一盏灯的贫苦婆婆手中捧着白蜡,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戚昀压着她的肩膀,迅速躺下来。棉被蒙过额头,孟怀曦同他交换过视线,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凝重。脚步声渐渐逼近。孟怀曦贴在他耳侧,问道:“我该怎么做?”“嘘,配合我。”食指靠着濡湿的巾帕抵在她唇上,戚昀撑在棉被上的手掌中还捏着两枚尖利的石子。孟怀曦眉心一动,眨眨眼表示应下。烛火照得这一屋透亮,老婆婆额心堆叠着层层皱纹,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满是郑重。土炕间卧着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棉被中微微隆起,不见半点动静。老婆婆松了一口气,将蜡烛放在煤油灯旁边,又从袖中掏出一枚信号弹。这等箭在弦上的紧要关头,她却犹豫了,手掌一会儿握上引绳一会儿又放开。她当然也没察觉,本该昏睡不醒的两人悄然掀下了棉被。孟怀曦捂着巾帕,越看越觉得新鲜。看样子,反派不止死于话多,还有可能死于犹豫不决。戚昀眼皮微微一跳,本想着靠她引来幕后之人,现在却没这个必要。他掌心运力,将一枚石子破空掷去,直直打在那信号弹上。信号弹滚落在地。老婆婆瞳孔陡睁,下意识想蹲下身去捡回来。胜负只在一息之间。戚昀轻轻松松制服了这位包藏祸心的主人家。堂屋中弥漫着古怪的香雾,孟怀曦便架着那婆婆往厅中去。这间二进的小院着实太小太寒酸,便是厅中也只有一张有靠背的高椅。孟怀曦便将她安置在椅子上。戚昀跟在孟怀曦身侧,掌心习惯性的蜷握,手背上青筋绷起。因着没有广袖遮掩,这动作便显得格外明显。孟怀曦嗓音发紧,侧头问:“伤口疼么?”戚昀笑了一下,“还好。”这个人总是这样。孟怀曦皱着眉,目光落在他惨白的唇间。戚昀目光平和,单从神色瞧不出半分异常。孟怀曦不放心,踮起脚尖探手在他额上贴了贴。温度正常。她松了一口气。“你的伤那么重,就不要逞强。”孟怀曦声音不由严厉起来,手掌向下径直按在他肩头:“好好坐着。”戚昀手中握着几枚石子,唇线上扬,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他自然地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说:“我都听阿萤的。”第41章 神龛孟怀曦脸颊发烫, 像极被踩着尾巴的猫,往后退了一步。她不自然地揉了揉耳垂,假意咳了两声, 又道:“该说正事了。”戚昀很听她的话, 坐在矮脚小凳上, 撑着头嗯一声:“你说。”坦然的态度好像是在说“你说你的, 我看我的”。只是那一双长腿蜷在矮凳边,瞧上去格外委屈。孟怀曦没忍住, 伸手在他发间撸了一把。手感还不错,怪不得这人老是喜欢揉乱她的发髻。老婆婆:……你们管这样的关系叫兄妹?周遭陈设未曾变动,先前被忽视的种种破绽却陡然变得明显。孟怀曦绕着小小厅堂转了两三圈,简陋的香案上供着一尊神相。这本是正常的。但怪就怪在慈眉善目的佛陀双眼被红绸缚住,铜像上金漆斑驳, 不像是这样简陋的人家能够供的起的。香案前供着的烛火只剩下一点底,蜡油凝固有一段时间, 依稀能瞧见冥宝的残骸。这些又都是集市中却普通的香烛冥货。孟怀曦同戚昀交换了一个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佛陀唇角微扬,在朦胧光影中竟然显得诡奇又邪异。孟怀曦瞧着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皱着眉离了香案。先前老婆婆送进堂屋中的香是用缺角的陶碗放着的, 她用指甲刮起一点香灰,搁在鼻尖闻了闻。虽然用法粗犷了些,但这香却正正是那日在闻香小筑中见过的弄错配方、剂量的苏合迷香。她本是打算待春猎结束就着手处理这桩怪事,没曾想却是一环扣一环, 终是把她不想牵连的人都牵连了进来。孟怀曦拍了拍手, 下巴微抬,道:“老人家, 您是要自个儿说,还是要我们逼你说?”老婆婆嘴里塞着巾帕,双手被缚住,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声。你们这样绑着,是想说也没得说啊!“不如这样,”孟怀曦偏了下头,手掌搭在椅背上,语重心长道:“要是被人威胁,你就眨眨眼?”戚昀无奈,慢悠悠说了句:“别闹。”孟怀曦不理他,兀自对那婆婆说:“婆婆不必忧心,只管放心说,我保证你的家人不会有事。”老婆婆沉默半晌,居然真就费力地眨了眨眼。这就对了。孟怀曦眼尾上挑目光特地往戚昀那儿扫去,红唇微扬,看起来嚣张又得意。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她披着最寻常的衣衫,发间只余一枚犀角篦子。没有钗环绫罗作铠甲,难得瞧上去温柔可近。戚昀没说话,微微有些出神。孟怀曦为老人解去束缚,手却依旧搭在椅背上,呈现出一种防备状态。“老婆子姓钱,嫁到这陈家村有数十年了,多年来村中一向安平。只是……”老婆婆垂下眼,咳了一声:“约莫半年前村里多人得了同一种怪病。”“村长先后请过五、六位大夫,都说这病古怪得很,几乎没有病愈的可能,让我们尽早替病人准备身后事。”“这也就罢了,大家本都死了心,不再抱希望。”钱婆婆昏黄的眼里一脉死寂,“却有一位巫医前来问诊,说他们这是为邪神所害,着人拘了心魄。每月按时向神龛上贡,便能叫他们恢复如常,更可保整村无虞。”孟怀曦嗤一声:“无稽之谈。”有病该看诊,痼疾当用药,哪有靠求神拜佛就能让人全愈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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