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意想了想,轻声道:“我再逛一会儿再回,你先去吧。”沈楼叫来杨嬷嬷跟着她,又摸了摸她的肩膀,片刻,转身走了。王恕意瞧着他的背影,良久,转身接过捏好的泥人,将两个泥人放在一起,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这样,算什么呢......她擦了擦眼睛,转身接着向前走去。忽然,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就是你害了我们姑娘!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王恕意一愣,小潭?作者有话要说:遇见小潭了,猜她在说谁?第21章王恕意顺着声音瞧过去。不远处的一家首饰店门口,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正指着一旁的人叫骂,四周已三三两两聚集了些人,指着他们小声讨论着。因天色渐暗,王恕意看不清楚,便顺着人群走近去瞧。她在人墙外扶着杨嬷嬷,踮起脚尖,往里头去看。只见小潭眼睛微红,梗着脖子,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周姨娘,当日若不是你,我们姑娘也不会——”“小潭!”站在对面的李时立马慌张地看了周围的人群一眼,低声斥责她:“少夫人在万安寺修养身体呢,休要胡说八道!”他搂紧了怀里大着肚子的周莲,轻声道:“你说要出来逛逛,何苦带着她来?她和她那主子一样,一向看你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周莲歪在李时的怀里,拿着帕子擦眼泪:“姐姐不喜欢我,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如今不在,这丫头成日里没事干,我怕她在府里闷坏了,才想着带她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她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哭道:“我以后不再带她出来便是了......”小潭听她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高。明明是她没安好心,怎么成了自己和姑娘的不是!?要不是当日周莲当日非要让姑娘陪她去万安寺还愿,怎么会遇到那伙劫匪,害得姑娘被劫走?如今,姑娘下落不明,李家上下跟没事人一般,也不派人去找,只对外宣称她是去万安寺修养身体去了,照样过他们的日子。今日,周莲突然说要带自己出来,却在她面前不住地提起王恕意,还说什么,“虽然姐姐不在,但还要对她的丫头好一些。”呸!净会在人前装好人!小潭撸起袖子,叉腰道:“周姨娘,您每天跟唱大戏似的,累不累呀?您安得什么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别把大家都当成了傻子!”周莲立马眼泪汪汪,哭道:“我,我能安什么心,不过是想替姐姐照顾你罢了,你若不想跟来,便不来就是了,何必说这样让人伤心的话......”李时被她哭得心都软了,那边小潭还要开口,他便立刻斥道:“小潭!我看你是越发的嚣张了,竟敢以下犯上?你主子不在,便以为没人能管得了你了?”她一直在说周莲的不是,便是当众打他的脸。他似是气急了,已然忘记了这是在外头,扭头朝身边的小厮道:“给她两鞭子,让她长长记性!”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声。听闻这李家的少爷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斯文人,竟也会发这么大的火,打人鞭子!不过,这小丫头也实在过分了些,公然顶撞李少爷的爱妾,啧啧,胆子也是够大的。......王恕意听见这话,早已被惊着了,大庭广众,李时竟然连名声也不要了,要打小潭。她才多大,身子骨怎么受得了!?那边李时身边的小厮拿着鞭子就要甩上去。小潭闭着眼睛等鞭子落下。王恕意看得心惊胆战,她心里一着急,急忙挣开杨嬷嬷的手,推开前方的人群,跑过去抱住小潭要替她挡住:“别打她!”那小厮见有人来了,急忙收手。杨嬷嬷在后面使劲跺脚,夫人在李家人面前露面了。这下糟了,她可怎么向侯爷交代呀!她转身拉着一人,小声道:“快去告诉侯爷!快去!”那人忙领命去了。......见鞭子没有落下,王恕意连忙转身张开手挡在小潭面前,轻喘着气重复道:“别打她。”周莲见着这人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捏紧了拳头,抬头去看李时。李时闻言一愣,这人是谁?她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楚相貌,只是这声音怎么那么像......他猛然缩紧了瞳孔,难道是——“姑娘!”小潭猛然跪下,从后面抱着王恕意的双腿大哭起来。她就知道,姑娘一定会没事的!她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她抱着王恕意,哭得越来越大声。周围的人听得都有些动容。那名女子就是李家的少夫人?不是说她在万安寺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王恕意听见小潭哭,也忍不住伤心起来,恐怕这些日子以来,这丫头也一直在提心吊胆担心她吧。她擦了擦眼泪,转身将她扶起来:“别哭了。”小潭使劲点点头,姑娘回来了,她应当高兴才是。她使劲拿袖子去擦眼泪,却没想到越擦越多。王恕意拉着她的手,也忍不住又哭起来。周莲看着她们两人主仆情深的模样,有些咬牙切齿。她怎么能回来?她怎么敢回来?那群人办事怎么如此不靠谱,竟全须全尾的将她放了回来?周莲扭头去瞧李时,他似乎被吓到了,方才要打人的气势已经完全消失,只低着头,不敢去看王恕意。若仔细观察,还能感受到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在害怕。周莲笑了。能回来又如何,王恕意是被掳走的,如今身上还穿着不知哪个野男人给她置办的衣裳,在李家人眼里,她已经是不干净的了。更何况,她还在李时心中埋了一根刺,一根永远也拔不掉的刺。他看见王恕意,便能想到当日自己的懦弱和所受的屈辱。这根刺越扎越深,慢慢就会演变成对王恕意的愤怒和厌恶。周莲微笑着去握住李时的手,喃喃道:“表哥,姐姐回来了,你不去和她说说话吗?”李时像是才反应过来:“啊?哦......”他嘴唇哆嗦着,微微抬起头,一双眼睛四处飘忽,轻声道:“恕......恕意......”王恕意将眼泪擦干,转过身,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李时——这个另有新欢,并且曾经将她丢给绑匪的丈夫。她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便让李时感到巨大的压力。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忍不住再次将头低下,想要躲开她的视线。周莲瞧他这模样,满意的笑了笑,抬头朝王恕意道:“姐姐,你这些日子还好吗?”王恕意垂下眼睛,落入一帮她请来的绑匪手中,她竟能若无其事的问她,过得好不好?若没有沈楼,她如今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她闭了闭眼睛,轻声道:“挺好的,好吃好睡,最是自在惬意不过。”周莲闻言一愣,然而,她很快便笑道:“那就好,我和表哥可都盼着你回来呢!”那帮绑匪能好好待她?她可不信。不过看王恕意这身打扮,难不成她在外头真的有人了?她笑笑,无论有没有,她回到李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王恕意淡淡道:“是吗?你们还有人记着我?”一旁的小潭此时已经止住了哭声,她上前一步,指着周莲道:“说谎话的人也不怕断了舌头!你恨不得我家姑娘死在外头,好叫姑爷将你扶正,你会好心想叫她回来!?”呸!这个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周莲忙将帕子放在眼角,往李时怀里缩去:“这是怎么讲的,我何时有过如此的坏心啊?表哥......”她抬头去摇李时的胳膊,一双眼睛满是委屈。李时此时因为王恕意的突然出现烦躁的要死,见着周莲跟他诉委屈,也只是胡乱说一句:“天冷了,咱们回去吧!”他属实不想再应付这令人心烦的场面,扭头便走。周莲咬了咬牙,回头看了王恕意一眼,暗暗冷笑一声,摸着肚子,扶着身边丫头的手跟上。他们两人一走,四周的人群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就都散了。不一会儿,一个李家的小厮跑到王恕意身边,弯腰道:“那个......少夫人。”他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少爷和周姨娘此次出来只带了一驾马车,周姨娘怀着身孕,不能劳累。所以......只好劳烦您跟咱们一道走路回去了。”王恕意没什么反应,倒是小潭气的要命:“你,你们欺人太甚!”那小厮道:“小潭姐姐,这是主子吩咐的,我们也无可奈何呀!”王恕意拉住小潭,朝那小厮道:“知道了,你去吧。”那小厮忙跑走了。王恕意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还是迈不开脚步。她扭头看着与沈楼一同来的方向,咬了咬嘴唇。他会生气的吧?他生起气来,会来找她吗?她即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要来。心里万分矛盾。小潭顺着王恕意的目光看去,除了一条狭窄的街道,她什么也没看见。她摇着王恕意的手臂,唤道:“姑娘?”王恕意眨眨眼睛,转过头来轻叹了一口气,朝小潭道:“走吧。”沈楼从一个小巷子的拐口走出来,他看着王恕意纤细的背影,眯了眯眼睛。他朝一旁的侍卫道:“咱们的人都安排进去了吧。”“是,请侯爷放心。”沈楼点点头,好一会儿,他才翻身上马:“回去!”作者有话要说:回李家了,踹掉李时还会远吗?第22章宫城巍峨,大红的墙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一大早,赵信便优哉游哉地进入皇后的寝宫。他先给皇后请了安,然后拉着正在跟皇后说话的沈楼笑道:“哎,我说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原来是来母后这里蹭饭来啦?”害得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沈楼喝了一口茶,笑道:“我昨日便告诉你今早要来宫里用膳,你给忘了吧?”赵信挠挠头:“是吗?”他说过吗?坐在上头的皇后瞧这儿哥俩打打闹闹的,站起身来指着赵信笑道:“好啦,你们两个在本宫面前,就没有不斗嘴的时候,我呀,也瞧腻了!”她扭头朝一旁的宫女道:“文珠,叫他们上菜吧!”“是。”那叫文珠的宫女朝外头摆摆手,便有宫人依次端着做好的菜进来摆在案桌上。皇后拉着沈楼坐在她身边,拍拍他的手道:“你呀,最近都瘦了,外面的事儿再烦心,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好好吃饭才是。”赵信在皇后另一边坐下,嘿嘿一笑:“难啊,母后,他最近忙的这事儿若是办不好,恐怕这辈子都吃不好饭喽。”他用筷子夹了一片糖醋荷藕放在嘴里嚼着,然后称赞一句:“真好吃,母后,您这小厨房的手艺又进益了啊。”皇后没空理他这句话,她面带疑惑扭头去瞧沈楼:“什么事儿啊,竟这样难办?”她可从没见沈楼为什么事儿发愁过。沈楼笑笑,用公筷给皇后夹一块桃仁山鸡丁,“也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看上了一位姑娘,她孤身一人在京,也没个靠山,臣总担心她被欺负了,是以总是心里不安稳。”皇后闻言大喜:“哪家的姑娘?!天爷呀,你总算是开窍了!”从前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成亲,问他有中意的人没有,每回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搪塞过去。如今,可算是听着消息了。不过他方才说,那姑娘在京城孤苦无依,恐怕是个出身不高的孤女。这也没什么,只要沈楼能尽快成亲,她就高兴,总算能给他母亲一个交代了。皇后拉着沈楼笑道:“你怕她被欺负,将她带到身边不就成了?”沈楼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她如今还在别人家住着。”方才还说她孤苦无依,现在又说她在别人家住着,皇后有些摸不清头脑。她拍拍一旁的赵信:“怎么回事儿?”赵信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擦嘴巴,笑道:“这得沈楼跟您亲自说,我可不敢张这个口。”皇后又去看沈楼。沈楼垂着眼睛,淡淡道:“您放心,等到了时候,定然会带她跟您瞧瞧。”皇后被他们这一来一往的整蒙了,只好叹了口气道:“只要你有想成家的心便好,别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待会儿定要派人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沈楼站起身,躬身行礼:“谢皇后娘娘。”“快吃菜吧。”皇后重新将他拉到座位上坐下。三个人正吃着,突然有宫女来报:“娘娘,李美人她......”“又整幺蛾子了是吧?前些日子皇上降了她的位分,怎么如今还这样不安分?”皇后猛地将筷子放在筷枕上,发出叮当的碰撞声。沈楼和赵信两人互看了一眼,连忙起身告辞。皇后缓了缓脸色,对两人道:“去吧。”她又指了指沈楼:“说好的,等得了空,带那姑娘来宫里,也让我见见。”“是。”两人出了景仁宫的门,便往皇宫大门走去,一边走,赵信一边背着手向沈楼讨要东西:“我这么配合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沈楼拍拍他的背,淡淡道:“前些日子新得的那只海东青,归你了。”赵信立即拱手笑道:“多谢,多谢。”见沈楼不说话,赵信收敛了笑意,问道:“怎么突然想着将她送回李家?照你的性子应该一直把她藏着才对呀?”沈楼摸摸腰间的墨玉坠子,轻声道:“你之前说得对,总藏着也不是个办法。”赵信拂了拂袖口:“你确信还能将她接出来?”沈楼眯了眯眼睛:“等着吧,过些日子自然就知道了。”“王宴是不是被贬官了?”他朝赵信问道。赵信叹了口气:“是啊,有人奏他收受官员的贿赂,父皇念在往日他的还算勤恳的份上,只贬他做了知县,并没做别的惩罚。”沈楼皱起了眉头,看来李元前些日子便是派人去办这件事了。这个老狐狸,表面上不动声色,私下却最是记仇。她知道了,定然又是一顿伤心。再等等,他会好好把她接出来的,再等等。*李家。王恕意正坐在流霜居的塌上发呆。她已经回来几天了,一回来,孟氏便下令,让她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出去。留下来伺候她的丫头,也只剩下了小潭。至于清荷,在王恕意被掳走没几天,便被孟氏强行嫁给了她手下一个管事的儿子。王恕意咬着嘴唇,默默流泪。是她害了清荷,若她早些回来......“姑娘!”小潭端着茶水进来,见王恕意哭了,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掏出帕子给她擦泪:“这几日,你哭得够多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哭坏眼睛了。”王恕意眼睛湿漉漉的,她握住小潭的手:“清荷她......”小潭眨眨眼睛,也红了眼眶,然而怕王恕意太过伤心,她硬扯起一个笑来:“我不是说过了吗?清荷姐姐如今很好,她知道您回来,高兴地不行,只是因为夫人的命令不能过来伺候您,她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的。”王恕意一滴泪滴落在手背上,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一直惦念着我......”“啧啧啧,真是主仆情深哪。”周莲扶着丫头兰瑛进到里屋来,慢慢在一旁的软凳上坐下。她瞅了瞅屋子里的摆设,拿着帕子捂嘴笑道:“这底下人可真是的,都入冬了,竟还没给姐姐屋里烧上炭火,真是该罚!”小潭站起身就要和她理论,被王恕意拉住了:“小潭,你先出去。”“姑娘!”小潭有些着急。“怎么,你还担心我能大着肚子欺负你家主子不成?”周莲斜着眼笑道。小潭咬牙不说话。?轻&吻&喵&喵& 独&家&整&理&王恕意又对小潭道:“出去吧,放心。”小潭咬着嘴唇出去了。周莲瞧着小潭的背影,朝王恕意道:“姐姐的丫头就是好啊,难怪连母亲手下的管事都争着要。”王恕意神色一凛,站起身道:“清荷,也是你......”周莲摸着肚子轻笑:“那是母亲的命令,与我有什么干系?”她眼睛里似有嘲笑,“姐姐怎么能冤枉我呢?”王恕意猛地坐到塌上,喃喃道:“清荷并没得罪你。”她为何连她身边的丫头都不放过?周莲笑了笑,没有得罪?当她得知孟氏有意将清荷给李时做妾时,便已经得罪了。“姐姐,还记得你才嫁给表哥的那年吗?咱们见过一面,那时我才十五岁,当时我是真心把你当嫂子看待的。”周莲摸着肚子,开始回忆。王恕意看着她,淡淡道:“记得。”那时周莲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女孩,在院子里跑着放风筝,差点撞到了她。周莲叹了口气:“真想回到那时候啊,可惜造化弄人,如今咱们已经变成了敌人。”敌人。王恕意抬眼去看她,“我并未想对你不利。可你——”“可我什么?”周莲笑笑,“可我却一次次的打压你,甚至不惜想要毁掉你的性命?”她仰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姐姐,这你可怨不得我,要怨,你就怨你的婆母和丈夫,要不是他们,你和我都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王恕意一愣,周莲恨她也就算了,怎么连孟氏和李时也一并恨上了?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她想象当中那么好。王恕意看着眼前稍稍有点疯魔的周莲,轻轻皱起了眉头。周莲用帕子将眼角的一滴泪擦去,朝王恕意笑道:“姐姐,别用那样的的眼神看我,我可是会害怕的。”“哦,对了。”她站起身道:“我这次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定会很开心。”王恕意下意识地捏紧裙摆,她直觉从周莲口中定然听不到什么好消息。周莲瞧她这幅紧张的样子,笑了笑,轻声道:“听说,姐姐的父亲王宴大人被今上给贬了官,贬到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里当知县去了。”“姐姐,你说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呢?”王恕意猛地站起来,茶几上的茶盏也被带着一并摔到了地上。父亲!这些日子,父亲没寄信给她,果然是出事了。她牙齿轻颤,开始有些六神无主。小潭听见茶盏摔碎的声音,急忙跑进来,扶着王恕意:“姑娘?您没事儿吧?她定是骗您的姑娘!”王恕意靠在小潭身上,脸色变得惨白。周莲满意笑笑,又道:“父亲出了事,这做女儿的还能好的了吗?姐姐,过几日,你还是不是这府里的少夫人,可就说不定了。”王恕意冷着脸去瞧她,眼睛却不自觉滑下一滴泪来。周莲扶着兰瑛走出去,半道上,兰瑛问道:“难道,真要休妻不成?”周莲冷笑一声,扭头去看流霜居的大门:“李家人最是冷肠冷血,咱们呀,就等着吧。”作者有话要说:沈楼给我们恕意找了个大靠山。and,离婚大戏拉开了帷幕~~第23章“姑娘!”小潭搂着王恕意坐下,用帕子给她擦眼泪。“你别听周姨娘瞎说,她嘴里何曾有过一句真话?老爷夫人——”王恕意猛地抓住小潭的手,问她:“外头的人有没有说父亲是为了什么被贬官的?啊?”小潭没想到王恕意问的是王宴之事,她眨眨眼睛,仔细回想,轻声道:“具体的我也没听清,只听见‘收受贿赂’什么的,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收受贿赂?王恕意站起身来,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因为太用力,不一会儿,手上便掐出了红印。父亲为官清廉,怎么可能会收受贿赂?她不信,父亲他怎么会?她心里乱糟糟的,没个主意。王恕意喝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小潭:“这些日子,老爷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小潭迷惑了,挠挠头,姑娘问的是哪方面的动静?她摇摇头道:“老爷在朝堂上的事情,我也不晓得。”王恕意心里不禁有一丝失望。她原想能在李元那里找到突破口,可小潭说的对,朝堂上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又如何知晓?问这个也属实为难她了。“不过——”小潭咬着嘴唇,不知该不该开口。王恕意猛地抬头,拉着她的手,问道:“不过什么?”小潭回答她:“老爷在朝堂上的事情我自然不知道,可我却知道他在后宅的事。”“前些日子,老爷派人去了钦州好几回,说是让人替府里置办些东西。姑娘,你问的可是这件事?”去钦州置办东西?王恕意心头猛然一跳,京里什么没有,却要去别处置办东西,还偏偏去了钦州......往年可从没有这样过。她皱着眉,一阵思索。李元派人去了钦州,紧接着父亲便出事了,再加上父亲曾上书弹劾过李娘娘......王恕意将手往梨花桌上一按,一下子坐到了凳子上。原来如此。他们李家怎能如此?!小潭被吓坏了,她蹲下身子,摇摇王恕意的腿,“姑娘?你,你怎么了?是我方才说错话了吗?”她方才就不应该多嘴,惹得姑娘更伤心了。王恕意用手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对着小潭道:“一会儿,我们去趟清心阁。”小潭楞住了,带着疑惑问道:“姑娘,咱们去清心阁做什么?”孟氏说过不让她出去的。王恕意轻呼了口气,淡淡道:“去和离。”小潭张大了嘴巴:“姑,姑娘?”她也不想王恕意在李家待着了,这里的人都让她直犯恶心,可和离......小潭站起身道:“姑娘,咱们王家的人都不在京城,你没有娘家撑腰,李家那起子黑心肝的,他们是断断不会同意的。”姑娘在李家本就不易了,若为了此事再得罪了他们,只怕以后更是艰难。王恕意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开始写和离书。她轻呼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朝女子少有自己提和离的,若有,那也是娘家强势,肯为其撑腰,似我这孤身一人的,都只有被休弃的份儿。”她停下笔,抬起眼喃喃道:“可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更何况,即便我不提和离,李家也是断断容不下我了。”她的公婆是如此要面子的一个人,为了李家的名声,怎么还肯跟一个贪污纳贿的罪臣之女做亲家呢?亏她前些日子还在怕这怕那,觉得身为李时的妻子,终究要回到李家,一辈子无声无息的过下去。李家对她来说是枷锁,是刀剑,可她孤身一人,无强势的娘家可依,便只能束手无策,任凭枷锁将她套牢、刀剑将她穿孔。她没有沈楼那样一往无前的勇气,她害怕。如今看来,是她太懦弱了。“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1“今有女王家恕意,自愿与夫婿李时和离,愿分离之后,各奔前程,莫问彼此欢喜。”王恕意放下毛笔,轻轻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她想起嫁给李时前,多少个日夜里,她对月许愿,祈愿嫁得一位好郎君,生活美满,一生幸福。不料,如今却要如此收场。王恕意将纸张卷起,朝等在一旁的小潭轻轻一笑道:“走吧。”小潭看着王恕意的脸,问道:“姑娘,你打定主意了?”王恕意笑笑,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是。”打定主意了,再不回头。小潭深呼了一口气,拍手道:“好!姑娘,我也早就不想在李家待着了,成日里瞧着那些人的嘴脸,我都吃不下饭!”王恕意噗嗤一笑,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拉着小潭的手道:“好,就算是为了你能吃一顿好饭,咱们也一定要离开这里。”小潭忙道:“还有清荷姐姐。”王恕意点点头,“对,还有清荷,咱们三个一起。”她说话已经有些哽咽,“完完全全的......离开这里。”王恕意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松开小潭的手,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两个泥娃娃。她看着它们,咬了咬唇,然后将它们用布包着,放在一个小盒子里藏好。良久,才转过身拿着写好的和离书,朝小潭道:“咱们走。”说着,便抬脚朝门外走去。小潭扬声“哎!”了一声,快步跟着王恕意出去。守门的婆子见王恕意拿着一张纸出来,忙伸手拦着她:“少夫人,夫人下了命令,不让您出去,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小潭推开两个婆子的手,大声道:“我们姑娘不是去别的地方,正是要去夫人的清心阁!”那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不知是要拦还是不拦。王恕意轻声道:“你们若不放心,只管跟着我们就是了。”小潭点点头:“是啊!”那两个婆子还在犹豫,王恕意已经抬脚出了流霜居的大门,往清心阁的方向走去。“哎哎!”那两个婆子见状,只得跟上。这少夫人,今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往日那柔柔弱弱的样子,都到哪里去了?哎呦,怎么走得这样快!她们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怎么跟得上?渐渐的,两个婆子便远远的落在了后面。王恕意心里憋着一口气,冬日里,寒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她却不觉得疼痛,她只想着快一些、再快一些!最后,她和小潭竟慢慢跑了起来,在一众下人惊奇的目光下,一路跑到了清心阁。王恕意呼了几口白气,缓了缓心跳,抬脚登上台阶,在门口站定,对着守在门口的丫头道:“去通报一声,就说王恕意来了。”她如今,已经不再自称儿媳。那小丫头张了张嘴巴,看着王恕意下意识地点点头:“哦......好,请少夫人稍等。”说着,便掀开厚重的帘子,进屋了。孟氏正穿着一身棉袄歪在塌上烤炭火,一听丫头道王恕意来了,面上一愣,很快便有些恼怒。她坐起身来,骂道:“底下那群人是做什么吃的?我不是让她待在流霜居不能出来吗?怎么将她放出来了?”“还有王恕意,哼,如今也敢不听我的话了,好!好!好得很!”孟氏一巴掌拍在塌上,像是气急了。王恕意被掳走,孟氏便觉得她定是被那群人给糟蹋了,就没想过要她回来。她老早便想让李时一纸休书将王恕意休掉,偏偏那时李元总说什么时机不到,让她先忍耐。忍耐到今日,可算是有些眉目了。孟氏想到前些日子,王宴被贬了官,快意一笑,觉得总算出了口恶气。她朝小丫头冷冷道:“叫她进来吧。”“是。”那小丫头忙去请王恕意进来。王恕意捏着手中的和离书,慢慢走到孟氏跟前,垂下眼睛轻福一礼:“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