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劭明显属于第二种。邹泽对这个儿子并没有太了解,只是为他格外的努力而开心,但奶奶却感受到,邹劭的话明显比以前少了一些。其中她也问过邹劭几次,但都被邹劭敷衍了事。这一个多月来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联系,邹劭却发现生活中还是经常会有覃谓风的影子。比如吃饭的时候会恍惚见到他晕在灯光下,神色不明的眼眸;比如躺下睡觉的时候,鼻间还能依稀闻到木调冷香。再比如翻开卷子写作业的时候,还能想到对方那句:“假期作业别做了,题不好,到时候我帮你跟老师说。”邹劭攥着笔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假期作业和覃谓风给的卷子全部做完。每天的生活都是类似的状态,早上起来去训练,在雪天中甚至只穿一件薄上衣,回来洗个澡,剩下的时间用来刷卷子。按着覃谓风给自己讲题的方法学习,先看书看知识点,然后做题,改错题,记错题本,第二天重新做一遍。似乎一切都在正轨上。但又似乎并非这样。开学前没几天,邹劭又接到了班级群里传来的震惊消息:开学前还有一场考试,下一学期会根据上学期的期末,和本学期开学考试的综合排名来分班。听到消息的班级群又是一片鸡飞狗跳,但邹劭却出乎意料地没觉得有多紧张。就像是跟学霸呆一起久了,连考试恐惧症都自愈了似的。成绩出来那一天,正好是高一正式开学的日子。分班明细依旧挂在墙壁上的一个巨榜上面,情景像极了邹劭报道来的那一天。邹劭突然想到,若是那天自己没有打架,或是覃谓风没有过来,甚至是最后没有帮自己垫药费,是不是以后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正唏嘘,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邹哥!”邹劭转头一看,是陈光背着书包在朝着这边走。这个寒假两个人没见过几次,而今对方换了一个头型,规规矩矩地穿着冬季-校服,看上去倒是比刚入学时候精神了不少。陈光看上去很激动,他跨过人群冲过来,给了邹劭一个大大的熊抱。“你知道你被分到几班了吗?”即使是混在人群中,他的声音依旧很响。“还没有。”人太多,邹劭还没想着往里面挤。“二班!”陈光加大音量,“你太牛鼻啦!”邹劭这回是实打实地一愣。他有预感这次开学考成绩应该不错,但是直接考到二班这个结果也是他没敢想象的。但邹劭听到成绩后的第一反应竟是——要是再高一点就好了。因为他在一班。“虽然是打底进的二班,但你可是除了顾小曼学霸之外,唯一一个从末尾班考到前二班的。”陈光开心得好像是自己考上了重点班似的,“虽然以后不在一个班,但是寝室还是没换的,我下学期可还是能蹭到你的作业。”走进教室楼之前,邹劭有意无意往高三楼那边瞧了一眼。高三早在前几周就开学了,整栋教学楼仿佛被一种高考的严肃气氛浓浓笼罩着,静得连一点读书声都没听不见。他扭过目光,习惯性地收起眼中的感情,随着人流走进教室。班里的同学除了顾小曼都是陌生面孔,老师看上去也似乎严肃得多。班级里气氛与末位班截然不同,少了许多喧闹和欢声笑语。说不上气氛压抑,但的确死板。看得出来,这里新人有不少,同学们彼此似乎都不太熟悉。班主任踩着铃声走进来,依旧是例行做一遍自我介绍,随后提到了一件事情。“咱们每年的传统,都是高一同学给高三同学高考送祝福,班级对应。形式可以自己决定,送祝福的卡片,或是一些小礼物,只要是能表达心意的都可以。”邹劭的关注点却停留在了那句“班级对应”上面。要是去一班就好了,他今天第二次这样想。“高三同学前几天送来了写着同学名字的小纸条,按着公平随机的原则,我们就前后传,抽到谁就对应谁。”下面的同学显然是有些激动,细小的议论声音从四下响起。“但是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比高三二班多出一个人,所以可能有一位同学会匹配不上。”正说着,班级前门被敲响,第一排的同学起身开门。一个学生打扮的人站在门口。“老师您好,我是高一一班的。”那位姑娘开口,“高三一班比我们多出来一个人,要是您班级人数多的话,可以把这位同学匹配上。”这就有些巧合得过分了。班主任把女孩送来的名字混在高三二班的名字内,放在靠门第一排的桌子上,按照顺序每个人抽一张。一班女孩子刚把纸条送过来的时候,邹劭心里是有些许激动的,但转瞬间理智就压住了这点侥幸心理。就那一条,怎么可能恰好是覃谓风;就算是他,又怎么可能恰好被自己抽到;就算抽到……就算抽到,又有什么好继续再说的呢?“同学,接一下。”后面的同学拍了拍邹劭的后背。邹劭回头接过装着一堆纸团的小箱子,随便抽了一张夹在角落里的,就传给了前面。一个班大概有50个人,这么算起来,他能抽到覃谓风的概率就是1/2500,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零。“槽?”打开纸条的一瞬间,邹劭差点没喊出声。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字如其人,清秀俊逸——覃谓风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天道好轮回qwq小可爱们不会真的以为风神一点意思也没有八,不会吧嗷呜!那么清高淡漠正直严肃啊还严厉的人,吃饭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就明显不喜欢凑热闹还跟着去聚餐,怎么可能就主动补习(这个工程真的很大),同意住自己家,连偶尔一张床都迁就了这么多破例的事情难道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嘛……而且我们邹劭也很男友力max鸭……邹劭情商低可以体会不到风神的感情,但是泥萌不要辜负风神鸭……第41章 ch41时隔一个多月,覃谓风也没想到再次与邹劭见面时,会是这样一个场景。“今天高一的同学来为我们送高考祝福,同学们一起欢迎一下。”顺着班主任的嗓音,覃谓风扭头向外看。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站在另外两个人身后。但覃谓风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锁定在了那个人身上。他身高格外突出,完美的身型像是把校服穿成了时装周模特走秀的场景来。领口不像在家里随意那样敞着,而是将扣子系到了最上方的那一个。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不单是外观,更像是从内在散发出的一种气质。比刚来高中时候冷静得多。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却谁也没有率先移开。覃谓风把这一点解释成是许久不见的缘故。送高考祝福的班级都是班号对应的,覃谓风没想到邹劭能考进一班。邹劭跟着一班的两位同学走进了教室。教师并不大,装五十个人还是有些挤,第一排的桌子都快贴到讲台上。邹劭最后一个走进去,位置正好卡在第一排覃谓风的桌子前。对方的目光在他走进来的一瞬间就垂下去,邹劭试图从那其中捕捉到一丝信息,哪怕是一点点“久别重逢”的欢喜也好。却依旧以失败告终。这个人一如既往地令他看不透。老师在说些什么邹劭没在意,他的目光向覃谓风的桌面飘着,却在扫过他手腕的那一瞬间骤然止住。——即使是被校服外套遮住,却还是露出了一段红色的线,正是过生日的时候,邹劭送的那一条。他的心跳陡然加快。这段时间他也曾回忆过那天的场景,当他问覃谓风对自己什么感觉的时候,对方的回答是“抱歉”。抱歉什么?是抱歉不喜欢,抱歉不能在一起,还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如果完全不喜欢,为什么会在明知对方心意的情况下,手上还一直戴着这条红线?一点点小小的期望像火苗一般迅速蹿升而起,却又令人不敢奢侈。不知不觉间,班主任已经说完了简短的几句话。一对一的祝福礼物已经按照座位的顺序摆好,邹劭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从前到后走一趟,把礼物送出去,然后离开。他看似随意地把覃谓风的那一份放在对方的桌子上。在旁人看来,连一丝眼神都没留。但他路过的一瞬间,其实是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话。“好久不见。”两周后。“好久不见啊老邹。”白枫走进他们有时来驻场的那个酒吧,从背后拍了拍邹劭的肩膀,“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大好?”陈光在一旁拼命打手势,白枫了然。似乎训练忙起来之后,邹劭就很少来这些地方了。今天他本来也没想来,但是陈光知道他今天过生日,非要找一些好兄弟来庆祝。邹劭上学晚一年,这个时候恰好是虚岁满十八的生日。来的几个也都是能喝的主,不一会桌子上就空了几个瓶子,满桌子都是辣菜。白枫过来的时候,邹劭正把一瓶的最后一点倒进酒杯里。他的脚下已经赫然摆着三个空瓶。邹劭是属于那种醉意在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人,当然也可能是由于酒量好,眼神还很清亮,白枫来的时候还特意帮他腾出一块空位来。邹劭跟覃谓风的事情他们多少知道一些,但没太深入问。从相处得很好到突然不怎么说话,明眼人也大概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一桌人吃喝打闹到大半夜,第二天是周六没有课程,便更加无所顾虑了起来。这一桌人里头,陈光他们是打闹不怕事大的,邹劭是心事重重的,白枫故意没敢喝太多,省着过一会全桌人趴着起不来。“吃那么辣对胃不好。”白枫看着满桌子红亮亮的菜品无语道,“喝太多对胃也不好。”邹劭似是微微顿了一下,随后轻声回应,“没事。”“没事个屁啊你!”白枫不轻不重地怼了邹劭一下,对方目光扫过来,白枫一愣。邹劭酒后并非是没有反应,只是跟常人不太一样,不睡觉不脸红不耍酒疯,只是眼睛会直勾勾地瞧着一个人。邹劭本身面部生得棱角分明,当目光垂下来钉在一个人身上时,会给人带来不小的压迫感。“你别勾引我。”白枫半开玩笑地踹了他一脚,“咋了,跟哥说说,你跟覃谓风怎么回事?”邹劭难得怔愣了一下,脑子里跑过两人相处的种种片段。从新生报到那个下午轻飘飘地一瞥,到最后那个下午,戳破那层砂纸,说喜欢他。所以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是他的一厢情愿?这个问题若是他清醒时候必然回答不出来,但仗着酒意的肆无忌惮,事情反而容易承认了许多。“就那样呗。”邹劭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微垂了眸子低声道,“我挺喜欢他的。但人家也不喜欢我呀…哪有那么巧,他会喜欢男生。”“那你呢?”白枫问道,“你在遇见他之前,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么?”酒精返上来,邹劭的脑子乱成一片,努力从这十七年的青春中搜寻到一些动心的痕迹。发现没有。“遇见他之前…”邹劭缓缓开口,“我只会看谁长得好看。”“当然他长得也很好看…”邹劭又补了一句。“你也很好看。”白枫觉得喝醉的邹劭有点意思,逗道。“你觉得好看有什么用?”邹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此时他眼前已经出现了些许重影,只有思路勉强转得清晰,“他又不觉得…”话音到最后没了声音,似是有些委屈。“你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就想追风神,这个跳级有点大。”白枫笑道,随后靠在椅背上呆了几秒,又开口,“其实我觉得,他未必对你没有意思。”“开什么……玩笑。”“别喝了你。”白枫一把拿过邹劭手里攥着的酒杯,一饮而尽。桌子上其他人都倒了,他可不想再多个邹劭。邹劭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学生节聚餐那天,他对覃谓风提出的要求有些无礼和恶趣味,叫他用自己的杯子喝酒。覃谓风讨厌喝酒,他看得出来。白枫看着邹劭跟失了魂似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小学时候就认识他了,别的孩子每天都能出来玩,只有他一直被关在补习班。”邹劭下意识微微屏住了呼吸。“早期的时候还好,但是他上高中之后,也不知怎么的,父母经常出差,几个月搭不见人影。这些你应该知道。”“给我的感觉,他性格其实比较偏激,爱钻牛角尖,严肃又认真。性子倒不是慢热,就是很冷。”白枫动了动嘴角,“学弟学妹几乎没有不怕他的,不仅因为他是学生会主席总抓犯事儿的,更是因为他本身,太不讲人情。”“不过你笨想想,要是你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能随和到哪去?”酒精总能使人的思维变得麻木,听完这些话,邹劭觉得心里有点堵。有点心疼,还是钝痛。“所以说,以他的性子,为你做出那些事,本身就是反常的。可能你觉得没什么,因为每个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白枫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是帮着你补课了吧?年段问题少男少女那么多,他一个报送的学霸大馅饼,怎么就偏偏轮到你来啃?”看着邹劭愣愣的表情,白枫都快气笑了,“你真是……还真是不了解他呀。”“你以为他是个傻的?你性子那么直,心里想什么都藏不住,他会注意不到,会任着你来?”白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点酒精催化总是停不住话口。“就他那种,从小习惯一个人呆着,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的性子,会留你在他家里住。就算是没别的意思,也总算是为你破个例,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了吧。”“像我当初追他的时候…”白枫轻笑了一声,“天天跟他屁股后面,他是连个眼神都不乐意给我。你想追人家,前提是对方给你机会追。”白枫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本身条件也不错,明摆着覃谓风对他没意思,后来也就没再怎么解除了。什么“爱到死去活来不放手”那些传言多数都是cp楼里瞎堆出来的。“总不能人家上赶子跟你好才叫喜欢你,再说你总得给人一个消化的机会是吧。”白枫说这话时候心里其实也没底,大部分的目的还是为了安慰一下邹劭。放假之后,叫他就没再出来过,再精力充沛的人这样没日没夜地学习训练也会垮掉。他也理解,邹劭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另一方面,或许是想站在和覃谓风更近的位置。才有追求的资本。邹劭沉默着听完,伸手还要拿酒杯,被白枫打了下来。“可能就是,碍着班主任那层关系吧。”邹劭低声说,“他每个方面都那么好,喜欢我才叫没眼光。”“做人总要向前看。”白枫难得正经说了一句,“从末班直接考到二班的,一共能有几个?”白枫笑着拍了拍邹劭的肩,“我们邹劭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多才多艺,肯努力,体育好,外型还这么好看。就算他不喜欢你,还有很多人上赶子来找你呢。”邹劭眯了眯眼睛,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作者有话要说:太多了一章写不完啦,明天继续昨天“风神:先上大学,再上我”那条评论真的是虎狼之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干部一定在家里疯狂打喷嚏。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y. ;哎呀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241158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2章 ch42“有些人呢,心里想什么都会说出来;但还有些人,却会把想法藏在心里,就算你去问,也不一定会说。但无论那种类型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会不一样的。”白枫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所以说呢,与其看表面,不如看细节。”细节,比如呢……此刻邹劭的上下眼皮已经快要粘在了一起,酒后胃部的不适感汹涌而至。比如覃谓风记得他喜欢吃辣的,比如他也记得对方胃不好,喜欢清淡的饮食,还要常备着止痛药。然而此刻的情景已经容不得他想太多。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被白枫一把扶住。“卫生间……”邹劭踉跄着步子,几乎算得上是狼狈地进了一个隔间,用力将门揣上,随后将冲水按钮放到了最大。随后眼前一黑,他吐得一塌糊涂。整个隔间里都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他冷汗一阵阵往外冒,浑身上下像是脱了力气。吐到最后胃里几乎没了什么东西,只是哑着嗓子干呕。等邹劭出来的时候身上像是浸了一层水。白枫勉强把人扶到座位上。邹劭个子高,骨架也结实,这一路像是走完了红军长征,给白枫累出一身汗。直到把人扶到座位上,看见角落里的白酒瓶,白枫才明白邹劭为什么醉成这个德性。先不说那一地数不清的啤酒大玻璃瓶,感情好在他来之前他们已经喝过一些白酒。白枫刚要抬腿,又踢出一个雪碧塑料瓶来。碳酸饮料配啤酒配白酒,还真是怎么容易醉怎么来,不醉都对不起人体精妙的生理构造。白枫寻思了一会,还是决定给覃谓风打个电话。电话响了二十多秒才被接起来。白枫仍然感慨,自己之前追他的时候有几次电话骚扰,但对方竟然没有把自己拉进黑名单。酒吧这边有点吵,周围有几桌还在喝酒猜拳,不醉不归,电话这边充斥着嘈杂的人声以及杯子碰在一起的脆响。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但是白枫知道覃谓风通常睡很晚。覃谓风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刚刚洗漱完毕,看见来电显示人的时候愣了几秒,但随即还是划开了接通的位置。电话另一头的吵闹顺着信号刷地一下涌进来,覃谓风皱了皱眉头,将听筒离远了些。“白枫?有什么事情吗?”“我是白枫,邹劭在这……”电话那头的声音像电音一般听不清楚,“这有点吵,你等我换个位置。”即使喧闹,覃谓风还是在众多的声音中分辨出了邹劭的名字。白枫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覃谓风靠在书桌上等着,手指却在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已经散了几分。大概过了半分钟,随着一声关门响,周遭的声音像是突然被盖了一层罩子似的骤然减小。白枫的声音传来。“我是白枫,你还在吗?”“我在。”覃谓风几乎是立刻回答。“邹劭刚刚喝了不少,吐得挺难受。”覃谓风心下一紧,语调却没什么变化,“然后呢?”“今天是他生日。”白枫快速说道,“不对,过了十二点应该是昨天。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覃谓风无声叹了一口气,“然后呢?”“没有然后了,我现在把他们送回家有点困难。你应该知道他家里在哪,那天学生会聚餐就是他送你回去的吧?”白枫说完又继续接道,“他今天真的喝了不少。”等了大概半分钟,那边都没有声音,白枫心下了然,圆场道:“那没关系,也可以……”“地址给我。”白枫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把其他几个人送上了车,顺便给他们家人打电话报了车牌号。给覃谓风打电话的主要原因是,他也知道邹劭家里情况有些复杂,没敢贸然送过去,而且他也不知道人家住在哪。不知什么时候,邹劭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熟了。约莫着覃谓风快到了,白枫拍了拍人的脸,“别睡了,起来。”邹劭人倒没什么起床气,甩了甩头就直接站了起来,白枫虚虚扶了他一下,邹劭摆了摆手。白枫看人好像酒醒了些,便也就没坚持。事实上,邹劭虽然表面上看甚至跟正常一样,但实则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从桌子到大门一小段距离,邹劭路过另一桌的时候,竟是脚下一偏,直接重心不稳,往一旁走了几步。这下却是正好撞到白枫身上,白枫本就是贴着那桌的边缘在走,这一下直接碰翻了他们桌上的一瓶啤酒。瓶子摔在地上,砸出一声巨响,玻璃碎片炸开了满地。那一桌骂骂咧咧的喧闹声骤然停止。酒吧里一些打架的情况并不少见,而一般都是以误触酒瓶砸东西开场。整间屋子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这个角落里来。“抱歉抱歉。”本来想赶快把人送走,却又遇见这种事,白枫一个头赶三个大,连忙试着息事宁人,“要不我再给你们买一瓶。”那伙人喝得一点也不比邹劭少,一个个面色通红,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啪”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你他娘的是没长眼睛吗?老……嗝,老子差这点钱让你赔?”白枫也不是个软柿子,看人家根本没有讲理的意思,没什么好语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赔你们不要就滚。”“我-操!”那人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敢跟老子刚,你他-妈是……”中年男子看白枫长一副瘦高没肉的样子,带着一个走路都歪的人,着实没什么战斗力。而旁边那人虽然看上去不好惹,但也是个快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本是八分的怒气也被怂恿到了满格。他抬手就想扇白枫一巴掌,却在落下去的途中突然停住。——准确来说,是被迫停住。巨大的反冲力震得他整条手臂都麻得没了知觉,钝痛从骨子里一丝一毫地漫出来。他看见白枫旁边那个“走路摇晃不省人事”的青年,竟然在那一瞬间猛地出手拦下自己的小臂。对方力气极大,小臂竟像是卡在了一堵墙上面,再也不能向下移动半分!抬头一看,那人的目光灼灼,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危险地眯着,哪还有半分醉意!实际上邹劭酒一点也没醒,看前面的中年人像是有三个重影,刚刚的出手不过是下意识凭感觉。但随着剧烈动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胃又翻腾了起来。邹劭收回手,忍着难受的感觉,淡淡吐了一句:“疯狗也不能随便打人。”若是邹劭刚刚没拦着,以那人的出手力度,怕是都能把人打聋了不可。刚刚意欲出手打人的中年男子知道邹劭是个不好惹的,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也没再说什么话。像这种醉酒碰瓷的,很少有人管谁占理,大多数都是打不过的那一方吃亏。“就两个小孩崽子,我今天还治不了你了?”桌子上另外一个人激动站起,看座位设置他像是这伙人里的头头,还有两个人跟着他身后走了过来。领头这个喝得醉醺醺的,还像是个不要命不怕事的,手里攥着个啤酒瓶子就要往邹劭身上砸。邹劭侧身一躲,瓶子便被对方甩了出去,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炸成碎片。随着尖锐的巨响,邹劭身体一抖,眼睛瞬间泛红。他一手推开白枫,随后竟是直接踏步上前,没有任何预兆地照脸直接给了对方一拳。随着这一拳,似是在心中挤压已久的委屈与压力都在这一瞬间打开闸门,强烈的情绪洪水一般冲了出来。他狠狠地攥住对方的衣领,两个人直接滚到了地上,随后便是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与其说是打架,更像是一场发泄。关于未来的惶恐与彷徨,关于情感的纠结与落差,都在酒精的渲染下,拳脚□□的引发中,愈发肆意妄为,难以收手。那个男人在邹劭的压制下毫无反手的能力。周围一群人都看傻了,甚至没人敢上前去拦。白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邹劭,由于酒精刺-激双眼微微泛红,却又像是难过发泄的样子。狂躁的暴戾与压抑着的委屈同时集中在他身上,整个人都透射-出一种矛盾至极的张力。白枫直接冲上前,从身后死死勒住邹劭的双手。“邹劭!”他喊着,“你他-妈给我冷静点!”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似的,邹劭的动作戛然而止,甚至是浑身僵硬地停在了原来的动作上,直接被白枫拉了起来。白枫看了一眼地上倒着的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的情景外人看着是挺吓人,但实际上邹劭收了大部分力气,而且避开了五官和喉咙等脆弱部位。拳头分散在那人下颌、胸腔、手臂等位置。邹劭喘着气,任由白枫拉着自己的手臂,从刚才剧烈的动作,一下转变成一动不动,像瞬间变了个人似的。白枫看邹劭这副恍惚样子,有些担心,暗着晃了晃他的手,低声叫了几声人的名字。几个人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一时间两边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动作。白枫拽着邹劭就要往外走,回头说道,“不好意思对不住,你们的酒我们赔。”作者有话要说:架没打完,明天继续所以说,少喝酒,多吃菜,少打架,多睡觉!第43章 ch43邹劭胃里翻腾得难受想吐,被白枫拽着往门外走。酒后剧烈动作的感觉并不好受,脚下像是踩着一层棉花一般飘忽不稳。他抬头,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团白影,从门外逐渐向自己靠近。邹劭皱了皱眉头,一瞬间,他觉得那团白影像是覃谓风。但他转瞬间又自嘲般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才不会来。耳侧像是被灌了水一般,周遭的声响都听不清楚。那个白影走到自己身前,邹劭微微低着头,只能看见对方腰部以下的位置。那个人似乎是跟白枫说了几句话,邹劭一个字也没听清。随后,邹劭突然听见一声愤怒的嘶吼在自己身后响起,白枫的肩膀瞬间变得僵硬。只见刚刚第一个出手被邹劭拦住的那个中年男子似是不死心,醉意上涌,失了几分理智。趁着两个人转身,拿起一旁的铁质椅子就要往邹劭头上砸。那人动作得突然,等白枫意识到的时候,椅子腿离邹劭的头部已经不足二十厘米。铁条被男人用最大的力气抡了下来,速度之快甚至发出了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而邹劭却仿佛浑然未觉,他的目光缓缓向上抬起,直直盯着来人。如果白枫能看见他的眼睛,应该是在眼神中读出几分惊愕才对。邹劭刚刚看清覃谓风的脸,对方就抬步消失在视野当中。随后只听“哐啷”一声巨响,一把铁质椅子从身后斜前方飞了出去。邹劭有些迟钝地转身,只见覃谓风背对着自己,和那个中年男子面对面对峙着。邹劭下意识觉得,覃谓风接下来会说句“抱歉”之类的官方说辞。但此时周遭只有沉默,以邹劭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笔挺的脊柱。老板娘大概这种事也见过不少,再加上本来就和白枫认识,看态势稍稍缓和下来,紧忙上前去拉架。那群人被好言劝着,给了台阶下,便也都嗤了一声没再追究。覃谓风转过身来扯住邹劭的小臂,抬脚就要往外拉。邹劭一愣,下意识把对方甩开。覃谓风手里一空,停在原地,似是少见地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