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么好的条件,随便扔二手市场上都是被抢的选手,竟然单身至今,真是暴殄天物,亲手打烂了一副好牌啊。邹劭心里默默感慨。第二个出题的人恰好是白枫,他刚刚喝了不少,站起来的时候面色微红,目光有些散。“那就……考过700分以上的断一根。”大厅里突然安静,仅仅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有了动作,其中就包括学神级别的覃谓风。这种题目,堪称是赤-裸裸地针对了。贴吧里的♂楼又不合时宜地被众人肖想起来。覃谓风倒是没什么回应,甚至都没看白枫一眼,果断地又扣回了食指。一时间,四周安静得有些尴尬。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众人皆识相地打起了太极,高层人士的爱恨情仇,吾等凡夫俗子还是敬而远之为上计。小插曲很快过去,一眨眼几个题目又出完了。不少人都只剩下一两根手指。但邹劭却突然觉得有点憋屈,替覃谓风。“学霸”在这种聚会场合被针对并不是什么罕见事情,更何况白枫与他本来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罅隙。但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覃谓风似乎跟大家聊不到一块去。不聊天也就算了,他还喜欢把一切的风言风语、微怒抑或欣喜的情绪,全都包在自己那可以纳百川的大容器里面。毕竟学生聚餐,插科打诨为主,吃饭为次,但是覃谓风这位大神好像弄反了……再加上,大家多少对这位习惯冷着脸的学生会的主席保有敬畏的情绪,他们这块反而成了最安静的角落。但毕竟是自己把人拉过来的,邹劭突然觉得有些抱歉,虽然就有那么一点点。“哎哎下一个!”一嗓子嚎声炸起,是那位跟陈光一起开黑的室友,“秉承着我们劳逸结合,边学习边恋爱的宗旨,就——”“现在没有心仪对象的断一个。”邹劭又断了一跟,灌了一杯酒,指节发出“嘎嘣”一声脆响,面前已经摆了两个空绿酒瓶。余光看见覃谓风偏头过来,又转了回去。这才注意到,覃谓风这次没断。邹劭本是对八卦毫无兴趣,但若是覃谓风的心仪对象,要另当别论。饶有兴趣地转过头去,只是邹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覃谓风搭在桌面上的只剩一根手指的手,慢慢虚握成了拳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的肉-体拖累灵魂,肢体动作跟不上脑回路,断个手指都要慢个二分之一拍的?略显扫兴地转过头去想再倒一杯,伸出的手臂却被突然被一根手指按住。一根手指,按住……顺着那略显苍白的手臂往上看去,果然是那张被教务处主任魂穿的面孔。但任何情况都有双标,比如假若教务处主任真长成这样一张脸,大概全校会风纪严肃,学生排队等指示。再比如这张脸的主人幽幽吐出一句“别喝太多”的时候,邹劭也丝毫不觉得这人讨厌。甚至有点开心,像是无边无际的极夜里猛然炸出恒星的光。等到意识到的时候,邹劭才发现自己已经微微翘起唇角,身体向前探去,在覃谓风莹白的耳垂旁轻吹了一口气。裹挟着酒精的湿气毕竟有些辛辣,吹得那葱尖一般的耳垂有了些许人色。这一动作不过只是邹劭酒后的一时兴起,温热的气流只存于一瞬,随即他又没事人一样靠在椅背上,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不多。”覃谓风垂眸转过头来,从下往上的角度,能看清他微动的喉结,和不近人情的薄唇。“你还没成年。”邹劭彻底没忍住笑了出来。作者有话要说:邹劭:快了,未成年不允许谈恋爱第12章 ch12毕竟有白枫的“友善”针对加持,成年人覃谓风有幸成了屋子里第一个手指全断要接受惩罚的人。全桌安静如鸡,陈光咽了咽口水。怂恿人的时候,一个赛一个胆大,到了开好戏的时候,却又都不敢开口。生怕哪个不小心得罪,就被此等传奇人物炸得尸骨无存,被学校教务挂上黑名单。“那要不就,按顺序轮到的下一个人出题。”甩锅侠们纷纷点头称是。众怂包皆松了一口气,除了邹劭。因为他就是下一家。邹劭偏头看着覃谓风,凑过去用手肘不重不轻地怼了他一下。“哎风神,想被问什么?”邹劭压低了声音。但是周遭过于安静,以至于每个人都听到了这所谓的“悄悄话”。众人戏精附体,以手掩面。听说邹劭入学第一天就被风神抓包了个正着,而今竟敢如此挑衅,大概命不久矣。却不想风神并未像想象中一般,用跆拳道八段的功力抬腿将人踹翻在身-下,而是轻飘飘地甩出一句——“随便。”面面相觑,风神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邹劭倒像是早就知道覃谓风会如此回答,狡黠地眯了眯眼睛,略微狭长的眼尾勾出不怀好意的笑。他不慌不忙地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在众人不解而疑惑的目光中,将杯中剩酒一饮而尽。随后掏出纸巾,擦了擦杯口的水渍。覃谓风看人久久不说话,还若无其事地喝起了酒,果真转过头来看。邹劭喝得不少,眼尾泛红,目光有些许迷离。覃谓风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醉鬼”的危机感。“那就轻松一点,就喝酒吧。”邹劭点了点覃谓风面前一滴未动的绿色酒瓶。这个题目可谓是十分友好了,毕竟同学聚餐,滴酒不沾也不太说得过去。覃谓风伸手去拿面前的酒杯,被邹劭一手拦住。风神的手臂有些凉,像是那偏冷肤色该有的温度。但邹劭只觉在酒精的作用下,接触位置的手心燃起一片火,无声爆鸣了满空的烟花。还不够。“等下,我还没说完。”邹劭在众人堪称惊恐与提前缅怀的目光中接出了下一句,“用我的杯子。”众人觉得空气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炸成满地的碎渣,有些铬人——是三观。覃谓风盯着邹劭不知几分真假醉意的脸,面无表情。但不难看出那眸子中压抑着的愠怒,以及周遭肉眼可见般降下去的气压。陈光被邹劭大言不惭的要求惊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心想邹劭是真的要用生命的代价去懂得一些道理。“邹哥……”陈光在邹劭身后小声开了口,“这年头棺-材贵,你悠着点死。”不过既然邹劭敢以身试险,就没想着死还要悠着来。他用餐巾纸划掉桌子上的几片辣椒,然后将自己的酒杯推到了覃谓风面前。很果断,一点余地也没留。两个人面对面直视着,覃谓风犹如实质的目光裹挟着怒意,而邹劭则仗着醉意愈发肆无忌惮。上次两个人间的这种情形,还是邹劭打算偷渡出校门,被在栏杆下看书的覃谓风抓包了个正着。后来邹劭在音乐室里疯狂刷存在感,才挽救回了自己风流倜傥的形象。但现在,有道说是酒壮怂人胆。更何况,邹劭本身就不怂。不怂得很。“那……要不……”开口是那位跟陈光一起开黑的室友,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就……”救场的骚-话还没说出口,覃谓风却动了起来。虽然覃谓风有轻度洁癖,对这种无礼要求有些难以接受,但他也没有兴趣在众人面前端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子。他伸手拿过邹劭的酒杯,往面前一放。玻璃相触的清脆声音明显地响起,众人觉得自己的心肝都在随着玻璃共振。随后拿起面前的大绿瓶,“哗”地一下把酒倒了进去。可以看出这位滴酒不沾的确不是装的,连倒酒都不会。酒水顺着绿色瓶口从高空中倾泻直下,砸在杯中,又从四周迸溅起来,升起了一团一团的白-沫。一杯倒满,大概九分白-沫,一分货真价实的酒。若是如此,一瓶酒能被他喝个几十杯。覃谓风将面前的酒杯转了个面,将邹劭没有碰过的那一面朝着自己,仰头将杯中的白-沫一饮而尽。吞咽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很擅长将这些微动作伪装得浑然天成,毫无破绽。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覃谓风就这样喝了三杯白-沫,绿瓶中的酒才下去一半。覃谓风抬手,还要继续倒第四杯。“这么喝容易醉,对胃不好。”邹劭轻笑,再次拦住了覃谓风倒酒的手。原以为覃谓风会一把将他甩开,但是预想中的情节并没有发生。什么也没发生。邹劭从覃谓风手里拿过酒杯,交接的姿势中,相对的指尖难免若有若无地扫了一下。随后拿起绿瓶,倾斜着倒了进去。透明的液-体顺着杯沿淌下,很快充满杯子。邹劭将盛满酒的杯子还了回去。一饮而尽,覃谓风眉头皱起的幅度又加大了一些。如此一来,不过两杯,酒瓶就见了底。这一轮玩得要比十轮都更加漫长。不过很养眼。大概有关风神的cp楼又有可以添砖加瓦的素材了。后续的情节邹劭不太记清楚,一是由于酒劲反了上来,二是由于心里有些烦躁。燥-热,不知缘何,是一种极其陌生又危险的情感,在干涩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后来游戏逐渐演化成了单纯劝酒,倒成一片,清醒的几个也在嘤嘤呀呀地说胡话。邹劭没继续喝,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感觉左手刚刚接触到的地方,似乎血液流速要快一些。等到天色渐晚,这群人才决定回学校,以免明早由于交不上作业被老师痛骂一顿。另一方面,现在已经到了宵禁时间,假如万一被谁抓了个正着,怕是又要写上千字的检讨。但是毕竟学生会主席也在,若是能跟风神一同写检讨,那也是值得炫耀的一件好事。等到邹劭被陈光叫起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发晕,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还在餐桌旁。“别睡了,起来写检讨了邹哥。”邹劭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现在几点了?”“快十点了都。”闻城一中十点后不回宿舍即视为夜不归宿。不过邹劭听到这个危险数字的一瞬间,第一反应竟不是要来不及了,而是——覃谓风这回怎么不当小干部催人了?扭过头去往身边一看——感情好,趴桌子上睡觉呢?传说中的一杯倒,如今还真就碰了个真人。邹劭喊了他一声风神。没反应。拍了拍他的后背,依旧没反应。邹劭干脆把手伸进覃谓风的发间,蹂-躏了几下,触感柔软,一点也不扎手。这回邹劭万分确定,覃谓风是真的不打算醒过来了。众人开始套外衣,收拾东西往出走,邹劭猛地抬头。“你们等下!”他一把叫住即将迈出门的众人。“他宿舍在哪?”邹劭用下巴点了点趴在桌上昏睡不醒的覃谓风。面面相觑,竟没人知道。“那他家在哪?”一片沉寂。“马上十点了,自己都要来不及赶回去了,还怎么顾得上别人啊?”不知是谁爆出来这么一句。邹劭霎时心头火起。“所以你们打算就这样走了?”邹劭直视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提高了音量,“不知道他家在哪,也不知道宿舍号,怕他记你们处分,这就是把人扔这一晚上的理由?”众人毕竟理亏,没有接话。孤僻,冷漠,不合群……这些都不应当成为被人刻意忽视的借口。或许是由于成长背景极其相似,邹劭对于这些十分敏感,以至于大家都不太懂为何他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陈光一直站在邹劭身边没走,此时在邹劭耳边轻轻咬了一句,“其实没那么复杂,很多人还是嫉妒风神哪方面都比他们好……所以。”所以有意想看人吃瘪。事实上,真正有意为之的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只是置身事外,随波逐流。毕竟人多,责任分摊寥寥无几。邹劭对陈光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将覃谓风从桌子上捞了起来。看得出他的确是醉得不省人事,头无力地垂在邹劭的肩上,面颊处的红晕在冷白的肤色衬托下分外明显。“他家在中心公馆那边。”白枫在一旁突兀地开了口,“但是他醉成这样,不建议把他送回去。”本来也没打算把他往家送。虽然不清楚覃谓风的家教如何,但是就凭那天在树林中无意撞见的那一通电话,邹劭也不会把这样的覃谓风贸然往回送。没理会众人,邹劭只是旁若无人地把人架了出去,陈光在一旁搭手。看着挺高的一个人,实际上并没太多重量。初秋的月色有些冷,一阵风打在脸上,把酒意吹散了大半。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覃谓风身上冷调的木质香气分明清楚。酒精的味道若有若无地掺杂在其中,构成了今晚的原色。招手,叫了一辆车。陈光帮着把覃谓风塞进了车内,随后在车窗外跟他们摆了摆手。“去哪?”司机看了一眼后镜。邹劭张口,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第13章 ch13邹劭架着迷迷糊糊的覃谓风走进了楼道。四周泛着一-股潮湿甚至略微发霉的气味,低功率小灯泡闪着微黄的暗色光,明明灭灭。天色不早了,家里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声响。邹劭尽量放轻动作,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屋子只有一张能睡下一个人的小硬板床。邹劭俯下-身来,打算把人横放在床-上。覃谓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突然一紧。邹劭还保持着弯腰的诡异姿势,左手被覃谓风的重量压在了身-下,无法起身。他用右手抓着覃谓风的手臂想要往下扯。后者偏了偏头,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却反而握紧了手,将邹劭的衬衣抓出了一撮褶皱。“什么?”邹劭没听清,把耳朵凑近覃谓风嘴边低声询问,还能感受到鼻息间喷出的热气。覃谓风没搭理人,好像又睡过去了。邹劭失笑,醉酒之后不吵不闹,只是闷头睡觉,酒品倒是不差。——假如他没有一直拽着邹劭的衬衣不放手的话。他现在的样子与平时不尽相同。毫无防备的神情不似向来的刻板严肃,面色微红,呼吸间还有着混杂着香气的酒气。邹劭心下一动。随后,他果断伸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脱了一半,另一半顺着覃谓风手臂的重量滑了下来。他转身去换了个新的。——毕竟覃谓风的手从衬衣上扒不下去,就只有自己脱了。覃谓风自己霸占了一张小床,邹劭就趴在了一旁的小书桌上凑合睡了下来。这个姿势睡着不习惯,并不踏实,总是半梦半醒。梦见覃谓风从床-上走下来了,映着窗外倾泻下来的月光,仿佛流过他指下的琴音。然后他朝着自己走过来了。肯定是梦,昨晚醉成那样怎么会半夜就醒了?直到一只手有力地“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肩头。邹劭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诈尸一样从椅子上猛坐起来,凭借着强大的心肺功能与抗击打能力,才忍着没发出那一嗓子嚎叫。睡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狂跳的心脏。抬头看过去,是覃谓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邹劭控制着自己抽搐的面部肌肉,“覃谓风,风神,哥?”他哑着嗓子开口,“我们什么时候结下了这么大的仇?”覃谓风一脸干部查寝的严肃,嘴唇紧抿,目不斜视,左手里还紧紧抓着邹劭刚才脱下去那件衬衣,右手——又攥住了邹劭现在穿着的这件。“我说你……”邹劭都快被人气得没脾气了,亏他还觉得覃谓风酒品好,简直大错特错。“你想干什么?”半夜被强行吵醒的暴躁邹劭用尽自己的素质与涵养,才忍住直接将覃谓风按在床-上捆起来的冲动。抬头,却突然发现覃谓风有些不对劲。他睁着眼睛,眼神却格外呆滞,不像是睡醒了的样子。一种猜测隐隐浮现,邹劭欲哭无泪。这就是传说中的梦游吗……就这……邹劭意欲起身,却被压在肩膀上的手一把按了下去。邹劭来了三个深呼吸。“睡觉不喜有人打扰,不喜与人勾肩搭背,尤其不喜被人拽衣服”,他这些小禁忌在一晚上就已经被覃谓风犯了个遍。而且对方看起来还意犹未尽,乐在其中。邹劭就要心一狠把人的手甩下去,对方却突然主动地拿开了。似乎还微微皱了下眉,有多憋屈似的。然后这位大神就像巡视小干部似的,在邹劭巴掌大的小屋里转来转去,还像回事地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些什么。邹劭思索片刻,随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在找卫生间?”覃谓风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转悠。邹劭呼了口气,有亿点点后悔把人往家里带。不过还是一把拉过人的手臂,往卫生间里领。邹劭家面积不大,卫生间更是小得可怜,转个弯都只能原地转身的那种程度。他把人塞进去,门一关,自己在外头等着。过了二十秒左右,预想中的水声还是没有响起。邹劭不放心,正想推开门进去看——卫生间脆弱的门板突然大幅度震颤起来。里面传来了大力拍门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掀翻门板。邹劭可不想赔个门进去,手忙脚乱地拉开门,看见覃谓风却是实打实地一愣。人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卫生间门侧的角落里,头发有些乱,脸深深埋进了手臂间。邹劭吓了一大跳,什么“幽闭空间恐惧症”一类的专业名词全在往脑海里涌。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着步,伸手轻轻点了一下覃谓风的后背。随后感受到那身体猛地一-颤。邹劭料想今晚也睡不成了,干脆全身心伺候这位大爷。他蹲下-身,试探性地将整个手掌放在了覃谓风的后背上面。对方除了刚开始的激烈反应,之后就温顺得多,在邹劭轻轻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身体。“风神还有害怕的东西?”邹劭打趣着说,却依旧尽量放轻了语调,“回去睡觉好不好?”覃谓风把头从手臂里探了出来,眼眸中似是有水雾,但看上去不像是哭过。邹劭没忍住,又伸手揉了一下对方的发顶,又弯又软,让人想到了小时候邻居家猫科动物细腻的毛发。令邹劭万万没想到的是,覃谓风即使再憋屈,脾气可是不减半分。瞬间就撩起手臂,把邹劭的爪子打了下去,没留半分情面。邹劭看着面前抬手不认的无情人,惊呆极了。回去之后覃谓风倒是老实得很,后半夜没有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可怜了邹劭被人又梦游又砸门地折腾够呛,再加上趴桌子睡觉姿势不舒服,完全没有睡个回笼觉的欲望。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覃谓风刚才的奇怪表现。在小树林里接电话吵架,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疯狂砸门。除此之外,在众人面前倒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整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中学生规范守则。除了这两件事,或许还有多少,除非是无意撞见,否则将永远不为人知的。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想久了,后来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是光怪陆离的生活缩影。看不见的人们在喧哗争吵,他伸手,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旁似是有细细簌簌的动静,邹劭没理会,继续趴在桌子上。过了一会,感觉到一件衣服被披在了自己身上。邹劭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抬头,由于没休息好,眼底还有着藏不住的红血丝。覃谓风手里举着那件衬衣站在一旁,不上不下,似是有些尴尬局促。邹劭扬了扬眉,把衬衣接了过来放在一旁,站起身来伸了个腰。“昨晚你喝醉了,也不知道你宿舍在哪,就把你带我家里来了。”邹劭的目光在覃谓风身上扫视了一圈,昨晚压出的褶皱已经被整理得熨熨帖贴,从衣领到裤腿都完美无缺。“不好意思,我昨晚……”覃谓风略带歉意地看了看昨晚被自己揪成团的衬衣,“麻烦你在这将就一整晚。”邹劭瞄了一眼覃谓风的眼神,感觉他应该是不记得自己半夜做得那些傻事。否则以他的个性,现在一定没脸站在自己面前说话。邹劭轻笑一声,也没打算去揭穿,心想睡着的覃谓风比清醒着的倒是真实可爱得多。“你先洗漱吧,我去弄点吃的。”说完又突然想起来,昨晚卫生间拉门差点英勇就义,连忙改口,“洗漱等会到学校宿舍也可以,我家卫生间下水不太好用。”“那个……”覃谓风欲言又止。他今早一直格外拘谨,仿佛觉得打扰到邹劭十分抱歉。“没关系啊,平时我也自己做,无非是多添一份……”“不,我是说……你看时间,要迟到了,来不及做饭了。”覃谓风声音果断,像国旗下讲话。邹劭抬头看了看时钟:6:15,学校要求6:30之前到校。“……”本来还指望覃谓风说点“别麻烦了,我搭把手”之类的话来客套一下,这么一想,真是高估学生干部接地气的指标了。十分钟后,两个人风风火火,浑身是汗地赶到学校门口。邹劭手里提着一打包子,覃谓风手中空空如也。邹劭扶着膝喘着大气,覃谓风靠着墙,微微颔下-身。“你体力不错啊……”邹劭一边抹汗一边说着,“经常练的吗?”心里想的却是:能赶上我的速度,很优秀。“还好,练过一点跆拳道。”邹劭不太懂学霸的世界,总是感觉他们说话的方式很有趣:95分等于“还行吧”,90分以下就是“不及格”,优秀叫做“还好”,牛逼叫做“一点点”。而邹劭就不一样了,一棵树苗不至于吹成参天大树,但也不会贬低成路边小草。他感觉覃谓风就是有树苗一样的资质,却有着小草一样谨慎的心。正唏嘘,覃谓风又抬头开口:“你也很好。”什么很好?跑步很好?岂止是很好,初中一堆田径第一的奖是白拿的么?不过邹劭却觉得,任何的奖牌都不如覃谓风的一句“很好”来得更有成就感。邹劭上学坚持迟到了17年,头一次踩点进学校还这么有成就感和安全感。“行了快回班吧。”覃谓风向外摆了摆手,“6:30之前没到班,中午给我交一千字检讨。”“……”邹劭觉得自己又高估他了。作者有话要说:lsir快没存稿了……小可爱们都放假了吗第14章 ch14邹劭本以为卡着时间进教室又会被“王炸”炸成炮灰粉面面,没想到走廊里隔着老远就听见了九班那边闹闹哄哄的声音。“放假!”陈光的大嗓门整趟楼都听得清清楚楚,“老子上周作业还没写完,必须放假!”什么放假?刚开学放什么假?邹劭用脚踹开了教室的门,力气不大,却还是“当啷”一声。全班同学的目光“刷”地一下扫了过来。——事实上,邹劭觉得自己已经跟众非主流们打成一片了,但是开学第一天打得那场惊天动地的大仗,似乎还是在众人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校霸不可欺,邹劭不敢凌也。安静如鸡,邹劭有点纳闷地扫了一眼众人,回身把门带了回去。这回用的手。教室里的喧闹声音像带着开关的粒子加速器,“哗”地一下又炸开了锅。“猴木我儿课!”陈光跨越茫茫人海,与邹劭目光相接,朝他伸出了颤抖的手。邹劭翻了个白眼。他在心里倒数十个数——果不其然,“一”的音刚打着旋落下,陈光那张嗷嗷待哺的脸蛋就凑在了跟前。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喊的那句鸟语,“作业!邹哥。昨晚你没回来,竟然也没人来查寝。对床那哥们睡得早,我跟老黑一人蒙一半选择题,大题还是不会!”邹劭一愣,“老黑?”“就跟我开黑那个。”陈光贼兮兮地眯起眼睛笑,“老是开黑,就叫老黑。”铁打的逻辑。邹劭在陈光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摊开了作业本,二人在淡淡的笔墨香气中哑口无言。轻呼一口气,“你既然没写,为何要浪费我的感情?”陈光语重心长。“我也忘了我写了没。”邹劭一本正经地说,“翻开确认一下。”——咔哒,咔哒死亡细跟的高跟鞋声音在走廊内响起,徐班任迈着小碎步走进教室,班里同学在顷刻间归于原位。喧闹霎时变得死寂。死寂到邹劭简直可以听到,构成作业纸的原子做无规则运动相互摩擦,碰撞出写作业的声音。失策失策,好不容易把覃谓风掳到自己家里。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能不蹭蹭作业呢?徐班任今天换了个口红色号,粉嫩嫩的,有点可爱。邹劭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班里同学左脸写着“放”,右脸写着“假”的满心期待样子,在心里估摸算了一下时间。“十一国庆节。”徐班任缓缓开口,“放七天假,今天下午开始。”众人的掌声还没擦出响,徐班任再次宣布,“调休两个周末,下课后各科课代表去办公室领作业,最好两个人一起去,不然拿不完。”拿不完。……每次放假的前夕,大家都痛并快乐着。含着泪从第一排往后传着刚印出来还热乎的卷子,望着被油墨蹭黑的手指,默默在每一张卷子上写上名字。“这缺一张!”“语文一共八张,谁少?”来自课代表与同学们的隔空喊话连绵不断,发卷子的艰辛历程足足经历了一节半课程。后两节课相当于自习,老师在讲台上坐着班,同学们在下面咬着笔头。实际上心都已经飞回家里去环游三圈了。邹劭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转着笔,手腕抵在额头。把各科卷子挨个巡视了一通,最后临幸了一张语文卷子。从写字不重叠开始。写了小半节课,低头瞄了一眼手机,微信里陈光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邹哥放学出去玩?今天有约了。恍然大悟.jpg……晚上是约了白枫他们,白枫说自己跟一家酒吧老板娘关系不错,这几天常驻乐手不在,临时去撑个场子,一晚上拿点钱。两节课的时间很快恍恍惚惚地过去,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炸了锅似的欢腾起来。有的已经早早收拾好书包,大摇大摆就开始往外走。邹劭在校门口跟陈光他们告了别,一手提着吉他,另一侧肩膀挎着书包,压着马路沿往回走。微微低着头,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远处突然传来妹子的尖叫,邹劭有些纳闷,回头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校门另一侧百米开外,一个白色的身影拉开车门上了车。晒得发亮的车体慢慢向前爬,拐角处打了个弯。覃谓风的粉丝团们日常尖叫花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光是他的cp楼建的流量,都够人用半年。邹劭扭回头,继续向前压着马路。已是初秋,日光仍晒得人有些发晕。老旧的住房区像个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破衣裳,濒临脱落的墙体泛着刷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