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性不大啊。蒋之意看起来很娇纵任性,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度欺软怕硬的人。她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胆量和林松正面硬碰硬。但这不代表林远山不敢。她们母女完全可以怂恿林远山,让他来为她们争取利益。推测出这个结论后,为这两母女的厚颜无耻感到气愤,林潼妤当即站起来:“我去和他说。”“不用。”林松拦下她,睨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十八岁了,你还是孩子心性,做什么事都容易冲动。”“……”十八岁不就是冲动的年纪吗。林潼妤沉默了会儿,没有反驳。她的确是容易冲动。是那种已经预料到了后果,还是抑制不住去做的冲动。“我病危的消息,现在已经散布到整个南城金融圈了。”林松说,“无论我有没有真正病危,只要全部人以为我病危了,我就是病危了。”只要谎言能骗过所有人,假的也能变成真的。“而得知我病危后,最得意,跳的最厉害的,你觉得会是谁呢?”林潼妤正想接话,有门铃声响起。林奶奶准备去开门。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林潼妤一下子跳起来,用中学时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门口,挡住林奶奶的脚步。林松狐疑地看了过来。林潼妤讪笑道:“我来开门吧。”林奶奶秒懂:“你有朋友要来啊?”她嗔怪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我们都没准备东西。”林潼妤冷汗直冒,总觉得如果现在说错一个字,她和谢知宴都得交代在这儿了。刚才只顾着悲春伤秋,想见谢知宴,和他好好道歉的欲.望强到极致,她直接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在林奶奶没准备多问。“那你开门吧。”她说着走进厨房,“这是第一个你带来给我们见的朋友,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拿来招待的。”林潼妤:“……”忽然觉得眼前的门极其烫手。似是为了提醒她,门铃又响了一声。林潼妤硬着头皮打开了门。男人英俊的脸映入眼帘。谢知宴穿着长款黑色风衣,下搭同色长裤,衬得他腿修长笔直。懒洋洋地倚着门前的柱子玩手机,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的视线扫了过来。见到她呆愣的样子,谢知宴笑了声。把手机随手塞进风衣口袋里,人走过来,站定到她面前,拖腔带调道:“就那么愧疚啊,都躲这儿来了?”话音刚落,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皱了皱眉。伸手,抚上她微微泛红的眼角,轻轻摩挲了下:“哭完了?”林潼妤冲他拼命眨眼,暗示自己的身后。可惜谢知宴浑然不觉,注意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大发慈悲的语气:“既然你这么想见到我,我就——”“咳咳。”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林松缓步从林潼妤身后走出来,挑了下眉:“你就什么?”谢知宴:“……”林潼妤:“……”**林潼妤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尴尬的情景。她和谢知宴坐在沙发的一侧,林松和林奶奶坐在另一侧,林松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顺便打量着他们。没有人出声。电视放着现下热播的抗日剧,是偌大的空间中唯一的声响。“爷爷。”快要被这尴尬的情景逼疯了,又怕林松气急之下对谢知宴做些什么。林潼妤忍不住出声,不自觉为谢知宴辩解,“不是你看到的这——”“你们在谈恋爱?”林松忽然出声。林潼妤手一抖,下意识回头,去看谢知宴的神情。和她如坐针毡的样子不同,谢知宴气定神闲的,仿佛这儿是他自己家这么悠哉。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他转头,和她的目光撞上。林潼妤迅速别开脑袋。谢知宴低低笑了一声。而后,他扭头,正对上林松锐利的视线。谢知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林爷爷,圈子里都在传您病危了。我先前就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谣言。”林松嗤了一声:“不要转移话题。”林潼妤都快被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逼疯了,偷偷碰了下他的膝盖,示意他好好说话。“爷爷。”她刚开口,林松就打断了她的话,“潼潼,你不是想和你奶奶学做菜吗?”这是要单独谈话的意思了。林奶奶恰好起身:“潼潼,跟奶奶过来吧。”林潼妤:“……”她深深地看了谢知宴一眼,索性眼一闭,不管这事儿了。让谢知宴自求多福吧。林潼妤一走,林松眉头皱得更紧,声音有些严厉:“现在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了。”谢知宴坐直身子,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诚实道:“我在追她。”语末,怕触到林松生气的点,他又补了句:“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果然,他说完这句话后,林松脸色缓和了些,但气势还是很凌厉。林松:“君悦那件事你解决了?”想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呸了一声:“就谢学林那性格,怎么会允许你做有损于君悦的事情?”谢知宴垂着眼,态度很谦卑:“他让与不让,我都已经做了。”“证据已经发给林潼妤了,她已经传给君悦管理层了。”“我知道您想问什么,现在君悦内部有部分是我的人,不会出现他一手遮天的情况。”“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真的打算把这件事瞒到底,我也联系好了媒体,会把视频曝.光出去。”无论哪种选择。罗雅兰必定会受到惩戒。谢知宴已经规划好了所有的路,林松不得不承认,在处理这件事上,他做得几乎是滴水不漏。他抿了口茶,说得话很是直白:“你应该知道潼潼的家庭情况,她从小缺爱,一直没什么安全感。我这个做爷爷的,对她再怎么好,也无法弥补父母在她生活里缺失的那部分。”“她性格有缺陷,容易对亲近的人发脾气。”说到这里,林松抬起头,上下扫视了一圈谢知宴。“我好奇的是,你身边不乏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喜欢我的孙女?”“当然。”他清了清嗓子,下意识瞟了厨房一眼,见门紧闭,才继续说,“这并不是说我孙女不优秀的意思。但是相较其他人而言,我必须承认,她是有很多不足。”家庭造成的性格缺陷是许多人一生中无法磨灭的伤痕。会有那么一种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并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说一遍爱她,她是不会信的。即使说一百遍,也是不会信的。明明清楚全部的道理,却还是会克制不住地对亲近的人发脾气,试图证明他们口中爱她,不会离开她,是真实可信的。从而逼退了所有试图亲近她的人。然后再在事后懊悔。“不是的。”谢知宴说,“在我眼里,没有比她更优秀的人了。”“她以前,在我低谷的时候,拉了我一把。”纵使这可能只是一个无心举动,她并不自知。可那是他那段晦暗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告诉他,月光也可以炽热地,像太阳一样。“所以。”谢知宴神情认真,桃花眼低垂,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这世间欠她的爱意,我给。”**林潼妤被林奶奶喊到厨房,视线还是时不时地朝客厅瞥,有些担忧:“爷爷会不会欺负他啊?”林松平日里看着挺和蔼的,严肃起来就像直接换了个人。“在你心里你爷爷就这样?”林奶奶笑骂道,“心疼了?”林潼妤张了张嘴,刚想否认,手机铃声响起。是一通陌生来电。直觉到这是君悦的来电,林潼妤和林奶奶示意了一下,到边上去接电话。如她所料,电话那头的女声一副公事公办的官方语气:“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的投诉和视频。这件事事关我们新招的设计师,视频的真假还需要核实,请稍等几天。”这是要拖着的意思了。“不用。”林潼妤丝毫不想退让,“我是一个极度没有耐心的人,等不了这几天。”“如果明天没有办法核实,并解雇她。”林潼妤淡声道,“我会把这段视频上传到网上。”“我相信,广大网友能更公正,公开的处理这件事情。”不等那头回复,她率先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林潼妤软着身子,坐到了地上。她很少做这种威胁人的事情,更何况,她的对立面是君悦。林潼妤后知后觉有些后悔。她话说得是不是太过了。要是君悦事后报复她可咋办。“怎么坐地上了。”见到她这样子,林奶奶赶紧把她拉起来,“快起来,地上凉。”林潼妤有些迷茫。她把刚刚这通电话复述给了林奶奶,小心地打量着她的反应,会不会不赞同。“你做的很好。”林奶奶缓声道。“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拿回来是应该的。”“不属于你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手段得到了,终究会遭到反噬的。”**端着菜出去的时候,林潼妤并没有看到想象中林松斥责谢知宴的情形。相反,两人相谈甚欢。“爷爷说他也很想您,就是不知道您如今住在哪。”谢知宴勾着唇角,礼貌道,“下次带他来看您。”林松笑得合不拢嘴,连说了三声好。林潼妤被这仿若爷孙两的交谈方式震惊了。吃完饭后,谢知宴借口学校有事,准备先走了。见林松身体健康,林潼妤这一天的担惊受怕也放松了下来,便主动提出和谢知宴一起回去。“蒋之意可能会给你打电话。”在他们离开前,林松再三提醒,“不要暴.露我没生病的事实。”霎时间只剩下林潼妤和谢知宴。今夜月朗星稀,吹过来的晚风都是温柔的。借着路灯的光线,林潼妤偏头,静静打量着身侧男人的脸。男人神色淡漠,鼻梁高挺,桃花眼微敛。侧脸到颈部线条流畅,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也跟着微微侧头。正好和林潼妤的视线撞上。偷看被当场抓包,林潼妤耳根微红,强行扯话题:“你怎么不早说你和我爷爷认识。”谢知宴:“你也没和我说你是林松的孙女。”林潼妤:“……”好像是这么个理。可能是前段时间刚和他发了脾气,面对谢知宴,林潼妤总莫名有点心虚。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她的道歉。谢知宴腿长,步子也迈得比她大。林潼妤发现,每当她快跟不上的时候,谢知宴都会刻意放慢脚步,让两人维持着并肩行走的状态。林潼妤唇角悄悄弯了弯。怕他生气,她选择性忽略了几天前的事情,提了一个,能让大家都挺高兴的话题:“我有罗雅兰承认剽窃的证据了。”说完这话,她仰起头,像是个做了好事等待夸奖的小朋友。令她没想到的是,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件事,谢知宴没有出现激动,或者为她高兴的表情,只是不紧不慢地哦了声。林潼妤停了下,觉得他这反应挺奇怪的。他咋能这么淡定。她撇撇嘴,迟疑了几秒,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都不激动一下的。”谢知宴:“你不是和我说过了吗。”哦。林潼妤猛地想起来最开始那个电话。好像是有和他说过。总觉得谢知宴今晚的反应过于冷淡了,林潼妤摸了摸鼻子,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将这归于——他还在生她的气。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谢知宴本来就生着气儿,这次来是想安慰她的,结果莫名其妙见了一波大家长。也不知道他和爷爷都说了什么。唉。改天她得问问她爷爷。这么想着,林潼妤也打消了,把君悦的回复告诉谢知宴的打算。谢知宴估计也不想听这种事儿。林潼妤暗暗发誓。她以后,得和谢知宴讲点,正能量的东西。谢知宴看起来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林潼妤也不自找没趣,两个人心思各异地走着。快要走出林松的别墅范围了,鹅卵石路上,零零散散木制矮灯照亮仅有的道路。黑夜像是一层薄纱,为人们披上一层面具,遮掩住了所有人的内心。林潼妤也能没看到,谢知宴微微泛红的耳根。她跟着谢知宴在一辆黑色的车前面站定。“上车。”他拿出车钥匙开锁,冷冰冰地甩出两个字。林潼妤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他:“你还会开车啊?”谢知宴给了她个“不然呢”的眼神。林潼妤识相地闭嘴了。过了一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又蹦出几个字:“那我坐后座吗?”“副驾驶。”“哦。”林潼妤乖乖拉开车门,给自己戴好安全带。车子开始发动,路灯被拉成一条条交织的光带。两人共处一个寂静又封闭的空间,空气都跟着安静了下来,谢知宴又不放音乐。林潼妤直觉尴尬分子在不断蔓延。她动了动唇,正想开口说话,手机铃声先一步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林潼妤怔了下。是罗雅兰的电话。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没再和罗雅兰说过一句话,记者的采访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想,她都快忘了罗雅兰的声音了。正好红灯,车子停了下来。谢知宴扭头,瞥见她犹疑的神色,秀眉拧着,在思考,到底该不该接这个电话。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他随口问:“谁的电话?”林潼妤诚实道:“罗雅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谢知宴慢悠悠地哦了声,眉梢微扬:“不想接吗?”林潼妤点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我都能猜到她想和我说什么。”她舔了舔唇,语气很老实,“君悦肯定把东西给罗雅兰看了,她现在给我打电话,两种可能性,骂我或者求我。”“那视频铁证如山。”信号灯闪了闪,红灯跳成黄灯,又变绿灯。谢知宴踩下油门,语气很笃定:“她想辩解都辩解不了的。”林潼妤眨眨眼,准确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你怎么知道是视频?”谢知宴唇角僵了下,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平静道:“你那么开心地和我说,肯定是拿到了决定性的证据。只有视频才是决定性的。”林潼妤点点头,感觉好像是这么个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罗雅兰的第二个电话打了过来。大有一种她不接就不罢休的意思。“拉黑吧。”谢知宴说。林潼妤把按键划向接通,顺便按下免提:“以我对她性格的了解,只要我不接电话,她就不会停。”车内响起罗雅兰阴恻恻,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声音:“林潼妤,是你做的吧?”林潼妤向谢知宴比了个手势,谢知宴了然,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抽出空档打开自己手机的录音功能。林潼妤装无辜:“什么?”“你别在这和我装。”罗雅兰咬着牙,“我倒是小看你了。”“让君悦的设计师接近我,和我打好关系,再从我口中套话。你的心机倒是不浅。”谢知宴有观察过,罗雅兰因《星星河》的成功而感到自得,在记者的采访中,她甚至还说道。“《星星河》是我付诸全部心血的作品,它能有现在的成功,我感到十分骄傲。”她并不因这是别人的设计而感到愧疚,恰恰相反,凭借剽窃得到了第一,她非常的得意。虚荣心极强。这样的人,很容易在人的刻意引导下,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谢知宴就是凭借着这点,拿到了罗雅兰亲口承认,当初是剽窃林潼妤作品的证据。没预料到是用这种手段,林潼妤愣了一下,索性很干脆地承认了:“即使这样又如何,我拿到了我要的东西,这就是好的方法。”“说到底,罗雅兰。”林潼妤声音很冷,“你当初剽窃我作品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现在这种情况呢?”没想到她的态度这么强硬,罗雅兰顿了下,换了一种攻势,开始哭。“潼潼。”她喊着林潼妤的名字,抽抽噎噎的,“我当初——”“没有什么当初。”林潼妤打断她的话,对她整个人都产生了生理性厌烦,“我明天等君悦的答复,今天的对话我也录音了。如果君悦执意要保你,保他们的名声,那我不介意让你的粉丝都看看,你到底是副什么样子的嘴脸。”罗雅兰凭借《星星河》一.炮成名,又爱在微博分享自己的生活,营造人设。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批粉丝。做的坏事终将得到反噬。挂了罗雅兰的电话,删除拉黑一气呵成,林潼妤打开微博,毫不犹豫地将视频放在了网上。在今年服装设计比赛的超话。她还特意起了个劲爆的营销号式标题。【惊!知名设计师罗雅兰竟亲口承认《星星河》抄袭】谢知宴瞥了她一眼,明知故问:“不是说等君悦答复吗?”“说等答复自然是骗他们的。”林潼妤抿着唇,笑容带了点儿嘲讽,“君悦为了自保,肯定会把罗雅兰踹开,把脏水全泼在她一个人头上,说自己完全不知情。”“然而。”林潼妤笑了一声,“当初我有和主办方说过,也拿着我的草稿去过,没一个人信罢了。”林潼妤想清楚了。她不怕君悦的报复。她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一石激起千层浪。超话本就活跃,网民又热衷于吃瓜,林潼妤的这条微博很快流传了开来。视频只有短短几秒,画面中罗雅兰一个人,另一个人的声音用了变声器。“兰兰,我觉得你好厉害,居然能想出《星星河》这么好看的创意!”“能不能教教我呀,我最近在瓶颈期,什么都画不出来。”罗雅兰轻笑了一声,自豪道:“看在你是我最好朋友的份上,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星星河》不是我的原创,是我同班的一个穷人同学的创意,我拿来用了。”林潼妤住的房子对面,是老旧的居民房,建了都快有几十年了。墙桓破败,声控感应灯都时亮时不亮的,小区内设施也不是很完善。她当时一个人住,人又低调,又不怎么喜欢买新衣服新鞋子,从不参与攀比的话题。同学们就下意识地以为她住在破房子里。久而久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班里的人就觉得她很穷。成绩好是为了努力学习改善生活。这人设挺励志的,林潼妤也没打算否认。罗雅兰就一直认为,她是真的很穷,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只会忍气吞声。再加上林潼妤真的忍气吞声了一年,她也就放松了警惕。罗雅兰的声音没有变音,一字一句十分清晰。视频画面又流畅,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合成的。这也的确不是合成的。正义感爆棚的网民们就开始声讨,君悦官博最新一条就是今年的服装设计大赛,评论区已经被淹了。罗雅兰掉了几万粉,最新微博评论都是骂她的,少有的几条说等君悦官方的,都淹没在了骂海里。谢知宴事先就联系好了营销号和媒体,等到这条微博后大肆报道,许多不了解服装设计的人都知晓了这件事情。林潼妤手机直接关机,谢绝了所有的询问和电话,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现在引起了轩然大波。车子停在校门口,谢知宴还得去停车,让林潼妤先下车。林潼妤打开车门,一只脚踩到地上,另一只脚也要跟着踏地的时候。她毫无预兆地转过头。少女的脸庞被昏黄的车灯照亮,眼底映着流光溢彩,弯着唇角,冲他甜甜的笑。谢知宴在她的眸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谢知宴,谢谢你给我提供证据。”**林潼妤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不约而同地为罗雅兰口中的“穷人学生”而打抱不平。宁瑶愤愤地咬了口苹果,仿佛这是罗雅兰的脸:“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剽窃人家的创意还一脸得意。操,我以前还夸过她的设计,我现在漱口行不行。”说着,她猛灌了一大杯水。余光瞥到林潼妤的身影,她赶紧招呼道:“潼潼,潼潼快过来吃瓜,这绝对是今年最劲爆的瓜!这个标题起的就很应景。”知道她说得是什么东西,林潼妤摆摆手,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床:“我今天累了一天,明天再看吧。”明天君悦官方应该就给回复了。翌日,林潼妤开机的时候,不出所料,她的电话几乎被打爆。连着好几页的红色未知号码。林潼妤一个都没回,点开微信,好多高中同学都给她发了信息。她瞧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顾芷。顾芷:【潼潼!tvt我今天看到微博了,没想到罗雅兰是这样的人,之前和你说那些话是我的不对。】顾芷:【你可以原谅我吗?】林潼妤对于顾芷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维护罗雅兰,问她要证据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手指动了动,在对话框里敲出一行字。迟疑了一下,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全部删掉,退出了对话框。手机突然跳到来电提醒。徐若淑打来的电话。边疑惑徐若淑怎么会忽然给她打电话,林潼妤边接通了电话。“妈。”她乖巧喊。“你爷爷病危,这件事你知道吗?”徐若淑这会儿应该还在忙,抽空给她打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依稀还能听见报表类的词汇。林潼妤犹豫着该不该把林松装病的事情和她说。“你赶紧回去一趟。”徐若淑开门见山,“我现在没空赶回去,蒋宛和蒋之意想要你爷爷的遗产,正在家里闹。”她冷哼一声:“跳梁小丑。林松还没死呢,她们就已经开始跳了。”“也不嫌累得慌。”林潼妤:“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哦,对了。”挂电话前,徐若淑说,“那个罗雅兰,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抄你设计稿的那个是吧?”林潼妤嗯了声。“当初我说把律师团和私家侦探借给你,让你找证据打官司,你自己不要。”“现在她送上来了,我插一脚,没关系吧?”“没关系的。”林潼妤笑了下,“谢谢妈妈。”挂了电话,林潼妤收拾东西,准备回林远山在的那个家。却在宿舍楼旁的树下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今天不是很冷。男人戴着鸭舌帽,黑色卫衣搭同色裤子,插着兜站在树下,像是在等什么人。林潼妤眨眨眼,唇角弯了弯,小跑过去。“谢知宴。”她小声喊他,“你在等我吗?”谢知宴身子一僵,下意识想否认。又在望见小姑娘雀跃的眉眼的时候,那个‘不是’死活说不出口。最后微不可查地嗯了声。林潼妤惊喜道:“我今天要回林远山那里。”“你陪我去吗?”第19章 不浪漫在林潼妤眼里, 林远山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蒋宛和蒋之意,简直能给她直接来个死亡三连。所以, 听说能有个人陪她去,她还是非常高兴的。照例还是谢知宴开车。林潼妤自觉坐上副驾驶, 扭头, 余光瞥了谢知宴一眼, 自言自语道:“要么我也去考个驾照吧。”闻言,谢知宴微微侧头, 看过来,像是没听清楚:“嗯?”“我说。”林潼妤也没计较他的耳背,耐心重复了一遍:“我想考个驾照。”“别了吧。”谢知宴挑了下眉,好心劝她,“我怕你把油门踩成刹车。”“……”这人还真不会聊天。怕谢知宴不认识, 林潼妤还特别善解人意地给他开了个导航。车程进行到一半, 刚巧碰上个红灯。窗外的景色停滞, 天朗气清,云朵跟棉花糖似的。林潼妤手肘撑着窗沿, 和外边一比,莫名觉得此刻的气氛非常沉闷。她扭头,提议道:“要不要放点音乐?”谢知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在思考。指节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忽地勾起唇角:“林潼妤,你今天心情很好?”感觉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和之前不大一样。“啊?”林潼妤眨眨眼,完全没有这个自觉, “有吗?”“有。感觉——”说完,谢知宴顿了顿, 用一句话概括她现在的状态,“整个人开朗了很多。”林潼妤又啊了一声,认真回答:“可能因为罗雅兰的事情解决了,我挺高兴的。”但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感。是犯错的人,终于能够受到惩罚的庆幸。谢知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过头继续开车。“其实吧。”林潼妤说,“要说恨她,也谈不上;不恨吧,我又不是圣母,怎么可能那么大度。”说到底,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作品,她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我就是不想,把这个风气传起来。”林潼妤托着下巴,认真道,“要是人人都去剽窃,去抄袭,那勤勤恳恳画原创的人不就更少了吗?”靠着抄袭的东西得到了名利,却没有任何惩罚。那更多人都会东施效颦,去做这些不道德的事情。“唉。”林潼妤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我可真是个善良的人。”“……”身旁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隐隐约约听见谢知宴的声音,压得极轻,像是在用气音说话。“是挺善良的。”**林远山的别墅在市中心,离南大也不远,开车二十分钟的车程。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蒋宛尖锐的咒骂声。“林远山你到底行不行?到底什么时候我们的意意才能进林家家谱?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她一直这样无名无分的吗?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儿!”林潼妤皱了下眉,不想听任何蒋宛诅咒林松的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屋内传来林远山无奈的声音。“我能怎么办,我不想让意意进家谱吗?权利全在老爷子那里,他不放权我有什么办法?”“你傻啊,安排个人接近林松,他都神志不清了,骗他盖个手印不是简简单单?”林潼妤这才知道林松对外的“病情”是突发脑溢血。她始终无法理解,林远山到底看上蒋宛哪点了。除了长得还能看以外,其他方面简直不堪入目。蒋之意就比林潼妤小了两岁,却是受尽宠爱长大,难免长成刁蛮的性格。不知道蒋宛对她灌输了什么思想,她对林潼妤敌意很大,两人每次见面她都要找林潼妤不痛快。俗称,没事找事。些许是蒋宛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惹得人很不痛快,林远山明显不耐烦了起来:“不是你去做,你当然觉得简单。”蒋宛气极:“你——”林潼妤没有再听,稍稍退了几步,仰头望着谢知宴。皱着眼,有些欲言又止。谢知宴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怎么?”林潼妤很纠结:“我在想,你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我进去,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