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像有团火在燃烧,一直冰冷似铁毫无知觉的腰腹,也热热的似乎有股暖流经过。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然而卢老头乐得胡子翘起老高,牙花子都笑出来了,“不枉老夫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地钻研诊治方案,王爷,您的腰终于有知觉啦!西城五进带大花园的宅院,别忘了兑现承诺。”他腿上的骨头早就长好了,奈何腰骨的伤不见起色,仍是无法站立。如今,总算是看见了希望。苏媚的头发还在滴水,不一会儿肩膀就湿了大片,浴衣也被亵衣洇湿了,几乎包裹不住起伏的曲线。雾气蒸得她的脸儿绯红,整个人就像露润的玫瑰一般诱人。萧易从头到脚反复看着她,缓慢而专注。苏媚的心剧烈跳起来,不由自主捂住了胸口,却马上放下,走到他面前笑道:“王爷,媚儿好不好?”“调皮。”萧易道,伸手扯掉她的浴衣。轻薄的亵衣湿了水,变得一种半透明的乳白色,一两点朦胧异色透过薄纱,时而显现,时而隐藏,引得人极力想一探究竟。萧易的视线下移,停在某处,目光狠狠一跳。苏媚脸上像着了火。“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正人君子。”萧易撑着双臂,艰难地移动到矮塌上,解下袍子扔到一旁,“过来。”苏媚跪坐在他旁边,忽听他问道:“你喜欢我吗?”“当然!”苏媚不假思索答道,“我只喜欢王爷一人!”萧易目光幽幽,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良久才道:“撒谎。”苏媚一惊,不待她解释,萧易又说:“若是我没有能力救苏家脱困,你不会多瞧我一眼。”“不、不是……”苏媚不知该如何解释,也怕越描越黑,索性抓住他的手,慢慢扣在自己胸前,撒娇道,“王爷若不信,只管把我的心剖出来看看,是不是只装着王爷一人。”萧易手下用力,换取了她一声娇呼,顺势将她拉入怀中说:“以前我不管,以后……谁让我一时不舒服,我就让他一辈子难受。”苏媚被他硬邦邦的肌肉硌得生疼,越挣扎他反而越用力,便放软身子,使劲亲了他一下,笑嘻嘻说:“反正我不会让王爷不舒服。”萧易的手在她的玉臂上来回摩挲,但觉肌肤润腻无比,娇柔圆润而若无骨,令人爱不释手。他的手顺着她的曲线一路下滑,眸色愈加深沉,“不管你是喜欢我的权势,还是喜欢我这个人,总之……你现在是我的人。”苏媚不知他为何突然闹别扭,正纳闷时,忽一阵刺痛,一时间她花容失色,眼泪也差点流下来。“放松些。”萧易含住她的唇,暗悔自己太粗暴了,于是放轻力道,轻柔地抚着她。乳白色的水雾从水面上弥散开,像柳絮一样四处游荡着,曼妙地拂过她。月夜下,含苞的玫瑰花渐渐舒展开来,红的花儿挂着晶莹的露珠,颤巍巍的在潮湿的空气中绽放。苏媚把头埋在他肩颈处,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挽弓握刀的手不比拿笔的手,粗糙地很,第一次牵手时,她还觉得划拉得她手疼。然而奇怪的很,分明还是痛的,却无比的舒服,就像在最痒处挠了一把。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止不住发颤,浑身瘫软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和方才泡温泉的感觉一样。她无耻地迷恋他的手了。“你……”萧易贴在苏媚耳边,梦呓般说道,“喜欢我吗?”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6 15:59:45~2020-08-17 13: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7章苏媚记不清自己怎样回答的, 她感觉自己已融化在萧易的怀中,成为他的一部分, 奇妙的感觉让她迷恋,让她不由自主绷直脚尖,却也再不想动弹,更不想浪费精力思考别的事。当她在婉转的鸟鸣中醒来时,还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醒了?”萧易侧身枕着胳膊在看她,目中隐隐有光波流转,大手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来回游走, “才到辰时, 早得很,你睡到日上三竿也没关系。”苏媚嘤咛一声,慵懒地动了动身子, 猛然间发现自己姿势有些怪异, 她的腿竟然放在他的腰上!她当即惊得睡意全无,彻底醒了盹儿。萧易腰骨还没好呢,若是压坏了可大大的不妙!“压了一晚上了, 现在才想起来?”萧易看起心情来不错,眼中带着戏谑说道,“昨天死活缠在我身上不肯下来,应付你,比我拉弓还累。”他罕见地说了句顽笑话,“卿卿, 为夫伺候得如何?”苏媚红着脸轻啐一口,犹豫了会儿期期艾艾问道:“这算不算,行了?”萧易停顿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她问话的意思,扣着她的腰用力一摁, “差点儿火候。本想试试,结果你……”他忍不住发笑,“还是等我腰腿能动了再说吧。”苏媚脸上出现片刻的呆滞,随即双颊灿如朝霞,轻轻一挣,说:“该起了,下人们肯定早早在外头候着呢,别叫他们笑话。”萧易微微一笑,放开了她。山间起了风,庭院中海棠树光秃秃的枝桠在空中不住摇摆,发出轻微的“嚓嚓”声,一阵阵雪尘在地上悠来荡去,迷迷蒙蒙的,苏媚瞧见,倒觉得和温泉池中氤氲的云雾有几分相似。莫名的,她的脸又有些发烫。萧易早上的态度和昨晚不太一样,不见强势,反而多了些许温柔小意。苏媚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心情变好了。艾嬷嬷等人服侍他们用过早饭,不多时,卢太医过来请平安脉,苏媚本想跟过去听听,然艾嬷嬷偷偷扯下她的衣角,摇了摇头。苏媚便坐着没动,稍后挥退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问道:“嬷嬷为何不让我去?”艾嬷嬷答道:“王妃有所不知,主子不喜别人过问他的病情,每次问诊都不允旁人在。”苏媚半信半疑,略一思索笑道:“嬷嬷提点的肯定错不了。还有一事我要和嬷嬷讨教,那日我和王爷进宫给太后请安,石若樱竟然也在寿康宫,她和太后关系很好么?”艾嬷嬷低头思量少顷,再抬眼已是目含忧虑,“关系好不好的老奴也不好说,石若樱县主的封号就是太后破例恩赐的,逢年过节但凡寿康宫有赏赐,绝不会少了她那一份。”苏媚幽幽叹道,“看来太后果真对她高看一眼,这下可不好办了。”艾嬷嬷立时提醒说:“正是这个道理,下次她再来主子这里,王妃要多多忍让,一来其中有太后的面子,二来……”她暗指一下西暖阁,低声道:“别让主子心里难过,省得他不高兴了把气撒在你头上。”苏媚故作吃惊,添油加醋说道:“嬷嬷莫非不知道?宫里不满王爷已久,还故意送童子攀莲的纹样恶心人!石若樱对此心知肚明,却还亲近宫里,丝毫不替王爷着想。我若一味忍让示弱,那才让王爷不爽快。”艾嬷嬷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竟把石若樱归到了王府的对立面。如此说来,主子和石若樱再无可能,苏媚也没必要再顾忌石若樱了。那她这个所谓的“帮手”自然也无用武之地!艾嬷嬷一阵懊恼,不过她毕竟有些城府,很快镇定下来,叹惜道:“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苏媚沉吟说:“可我瞧着,王爷对石若樱并没有那个意思。”“老奴也希望没有。”艾嬷嬷说,“有句话或许王妃没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讲的就是男人的心!”她语重心长劝道,“总要现下王爷的身子骨没完全康复,等以后好了……唉,王妃娘家不得力,想要在府里过得好,庇护娘家,就要在王爷的心思上多花功夫。”苏媚歪头想想,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因笑道:“嬷嬷所言极是,我唯一的依仗就是王爷的宠爱,还好,王爷挺喜欢我的。”艾嬷嬷又是一愣,这话说得不错,主子前后两次罔顾圣意救苏家,成亲头一天就告诫三个大管事对王妃必须恭谨,他们都能看出来主子对苏媚不一般。艾嬷嬷一阵懊恼,也不知这狐媚子有什么手段,竟让冷性冷意的主子变了个人似的。本以为能把这丫头捏在手里,结果她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呲溜一下就从手心里跑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换个好拿捏的。苏媚冷眼打量着艾嬷嬷,不管这位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想到萧易搂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她就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酸涩从胸膛直冲脑门,几乎要把她烧死了!她改变了入府时的想法,不愿萧易再有别的女人。苏媚慢慢站起身,款步向西暖阁走去。艾嬷嬷嘴巴张了张,终是没出声。暖阁四面用厚厚的毡子堵住窗缝门缝,围得密不透风,地龙火墙内炭火熊熊,刚进门就一阵热浪迎面扑来,不过从门口走到碧纱橱后,苏媚就出了一身汗。萧易趴在暖炕上,搭了一条薄被,腰部还有小腿外侧扎着数根银针,针尾闪着点点寒芒,看得苏媚头皮发麻。他眉头紧蹙,闭着眼睛,额头泌出细细的汗珠,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卢太医看见她,笑着点点头,然后将两寸来长的银针刺入萧易大腿外侧,刺一下还不算,提起一寸,再捻入,反复几次才留置于穴位。萧易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苏媚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而生,再看卢太医手中那一把针,登时眼睛发晕,腿脚发软。强撑着走到炕边,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珠,一滴泪却落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为家人以外的人落泪。“很痛吧?”她轻轻说。萧易眉头舒展,淡然道:“不疼,没感觉。”卢太医闻言手一顿,不疼?没感觉?不对啊,昨天还有痛感呢,难道疗效倒退了?这可不行,必须加强针感的传导扩散!于是,他立时改变行针手法,除却提插捻转,弹、刮、摇、飞、震颤,十八般武艺连番上阵,大开大合一顿操作,气喘吁吁问道:“王爷,再没感觉我只能换更粗的针了。”萧易满头冷汗,咬着牙笑道:“卢太医医术高明,本王定会好好答谢你!”卢太医愣了一瞬,瞅瞅苏媚,浑身一激灵,立时醒悟自己会错了意,“下官先行告退,一刻钟后再来起针。”说罢,提着袍角一溜烟儿跑了,动作之灵敏,丝毫不像年过半百的人!“真的不疼?”苏媚坐在脚踏上,这个高度,他稍一侧头就能看到自己。“不疼。”萧易下意识地说,想了想,又改口道,“有几个穴位是疼的,又酸又痒又胀,不过卢老头说是好事,这说明我身子好转了。”苏媚轻轻抚着他的脸庞,由衷地说道:“谢谢你。”萧易一怔,“什么?”苏媚仰头啜住他的唇。即便当初萧易娶她真是为了挡宫里的赐婚,她也不甘心只做个挡箭牌。人心总是贪的,她贪恋他的权势不假,但现在,她开始贪恋他这个人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改变,她没细想。山庄的日子是快活的,苏媚陪着萧易诊治调养,闲时两人下下棋,看看书,泡泡温泉,成日黏在一起。下人们都很识趣,没有用烦心事打扰这两位,连艾嬷嬷都异常的安静,再没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给苏媚添堵。可就有人硬生生破坏了山庄的宁静。腊月二十七这日,一大早便有人敲门,口中大嚷大叫:“不开门本公主就一把火把这破庄子烧了!”萧易木着脸吩咐道:“请阿日善公主去西花厅。”苏媚好奇问:“她是哪国的公主?”“和硕特部公主。”萧易扶额,面上难得一见地露出无力感,“刁蛮任性难缠得很,偏又必须和她父亲结盟,唉。”苏媚睃他一眼,颇有酸意地说:“她必然喜欢王爷,必然是和硕特汗的最宠爱的女儿,必然对双方结盟至关重要,对不对?”萧易苦笑道:“……对。”真是巧啊!苏媚冷哼一声,把身子一扭,说:“女客上门,王爷非要撇下我单独会客,我算哪门子王妃?恐怕以后人人都能踩我一脚。”萧易没想到她也有使性子的时候,略愣了下才解释说:“阿日善性子野,脾气火爆,和我朝女子大不一样,简直就是一匹野马,我怕她冲撞你。”苏媚嘟着嘴道:“原来王府侍卫是摆设。”萧易无奈笑了笑,“好,听你的。”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7 13:43:27~2020-08-18 20:4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中细雨 30瓶;化风吹着雨、巴贝多的白沙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8章乍见阿日善, 苏媚实在无法将她同萧易口中的“刁蛮任性的野马”联系起来。她身量颇高,头戴貂皮棉帽, 身穿一身火红的出风毛短袍,足蹬褐色鹿皮小靴,小蛮腰缠着一根油亮的鞭子,长眉斜飞入鬓,双眸灿若晨星,端得是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俨然一位天之娇女。苏媚还没坐下, 便见阿日善一声欢呼,张开双臂如轻盈的雀儿一般扑过来,大声笑道:“萧易, 我来找你啦!”不等她靠近, 林虎已跃到萧易前面,恰好挡住阿日善的去路,“阿日善公主, 我家王爷伤病未愈,经不得您这般……热情。”阿日善没好气瞪他一眼,转过脸已是满脸笑容,“八个月零十二天没见面,你想不想我?”萧易不动声色观察了下苏媚,见她脸色尚可, 便道:“阿日善,这位是我的王妃苏氏。”苏媚微一欠身,微笑道:“公主殿下安康。”阿日善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萧易脸上移开,随意扫了苏媚一眼, 不由自主又看一眼,看着看着就挪不开眼了,“你好美!”这位不按路数出牌,苏媚着实怔楞了下,客气道:“公主过誉了。”“不不,我从不过誉。”阿日善认真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若是我几个哥哥看见你的模样,肯定要抢你回草原!”萧易立即黑了脸,冷哼道:“你们是来商议联盟,还是来宣战?”阿日善惊讶道:“我在夸你女人漂亮,你为什么要生气?”“公主大老远来所为何事?”苏媚将话题扯回来。阿日善一指萧易,爽利说道:“我来嫁他!”话音刚落,室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饶是提前做了预计,苏媚还是有点招架不住这位的攻势,简直太……率真了!“可他已经成亲了。”苏媚指指自己,“你不知道‘王妃’的含义?”“我知道,那又如何?大不了娶两个,我阿爸就有七位夫人,你们的皇帝后宫全是女的!”阿日善毫不加掩饰地说,“我喜欢萧易,喜欢得不得了,我想和他在一起,我要给他生孩子!”萧易扶着额头,极其无奈的表情,显然这种话他不是听了一次两次了。苏媚听得是瞠目结舌,如此直言不讳表达内心感情,该说她纯真不谙世事呢,还是该说她压根瞧不起自己?但是,这种热烈而真挚的表白,她听着都有几分感动,而且,心中隐隐显现的羡慕是怎么回事?“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娶你。”萧易叹道,“阿日善,你说话多少过过脑子,当着我夫人的面说这些话,你觉得我脾气太好了是吗?”“我觉得你什么都好,只要你不赶我走,你骂我我也认了。”阿日善笑着说,“我又不抢她的王妃位子,我做小,她做大还不行吗?”苏媚在心里默默地说,我谢谢您嘞,快省省吧。萧易又道:“我瘫了,一辈子都要躺炕上,对女人不感兴趣,只会耽误你一辈子。”阿日善大声说:“你瘫一辈子我就伺候你一辈子,穿衣喂饭,擦身洗浴,端屎端尿,我都愿意,你问你的王妃能做到吗?”端屎端尿?萧易面孔扭曲了下,他宁肯死,也不愿意让苏媚见他那副狼狈模样!苏媚用钦佩的目光看着阿日善,这人是真的很喜欢萧易。又听阿日善问道:“既然你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干嘛娶她?”苏媚一本正经答道:“你刚才说了,我漂亮,在王府当个花瓶摆着也赏心悦目不是?”萧易的嘴角飞快翘了一下,随后板着脸低低喝道:“胡说,本王的王妃岂会是个摆设?”阿日善左瞧瞧右看看,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萧易,若是你谁都不娶,身边没有一个女人,我也不会逼你……可现在我受不了有人独占你,我这就回去和阿爸说,除非联姻,否则盟约免谈!”萧易脸色也冷了,“你尽可与和硕特汗说去,达成盟约于本王来说是锦上添花,达不成也没什么损失。”阿日善下死眼盯了苏媚一眼,嘴唇咬得发白,“我来时都打听清楚了,她家就是个破落户,于你全无助力。可我不一样,我是带着五千具装骑兵嫁你,你知道多少人想要这支骑兵吗?”萧易的语气很冷,“本王不是靠岳家吃饭的人。”“你……”阿日善几乎快急哭了,“你为什么不肯看看我?”萧易端起茶盏,一直装隐形人的林虎刚喊出“送”字,苏媚适时截断:“王爷,我想和公主单独聊两句。”萧易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然在旁人面前他从不会拂了苏媚的面子,遂微微颔首同意,但要把林虎留下。苏媚说:“公主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我们女人的事,王爷就不要操心了。”强行把萧易二人推出门,苏媚坐回来仔细打量阿日善的神情,“王爷突然娶我,公主肯定特别纳闷,特别不服气。别说你,我当初也云里雾里的,后来才明白怎么回事。”阿日善立时来了兴趣,“他不是喜欢你才娶你?”“哎呀呀,我的公主殿下,你去打听打听,我和他认识才多久?我们五月才见第一次面,那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苏媚自嘲一笑,“定亲前我和他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喜欢?喜欢我的颜色倒是真的。”阿日善冷哼道:“你是和我炫耀吗?”“我说的是实话,他娶我确实是因为我的模样,像一个人。”“谁?”苏媚四下看了一圈,神神秘秘道:“公主听说过庆安县主吗?”阿日善摇摇头。苏媚凑得更近了,压低声音说:“她叫石若樱,石大将军的后人,原定北侯的遗孀。她父亲是王爷的骑射师父,和王爷是青梅竹马,她才是王爷真正喜欢的人!”阿日善用狐疑的目光来来回回瞅着她,“你瞎说的吧,既然喜欢,萧易为何娶你不娶她?”“我们和你们不一样。”苏媚解释说,“我们这里寡妇要守节的,如果再嫁会让人瞧不起,更何况她还有个孩子。”阿日善似乎有点相信了,“那倒是,我们就没那么多讲究,弟弟可以娶寡嫂,儿子也可以娶阿爸的小妾。”苏媚长长叹息一声,眼中慢慢浮现一层水雾,长长的睫毛一眨,泪珠儿便颗颗滚落,“我……本不想和你说的,只是我心里也难过得紧,等你看了石若樱的模样你就知道了,我、我就是个替身!”阿日善惊奇地睁大眼睛,“还有这种事?”“她前脚回京,后脚就进了王府,王爷那般性冷的人,竟撑着病躯教她儿子练箭!”苏媚抹着眼泪道,“还留她在王府过夜,你比我更了解王爷,他会对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这样?”阿日善诧异而震惊,“那个寡妇手段如此厉害?”苏媚决定再下一记猛药,贴着阿日善的耳朵说:“可不是嘛,有时候王爷睡迷糊了,还搂着我‘阿樱阿樱’地叫,我恨也恨死了,奈何我全家都指着王府过活,便是当替身,也只能认命。”阿日善又酸又恼,睃了一眼苏媚道:“替身也罢,你总归是王妃了,还不知足?”“什么王妃,有今儿没明儿罢了。”苏媚嗤笑一声,幽怨道,“无非是替人家提前把位子占下,比如现在不就挡住你了?待情势稳定,他身子骨也好了,再给我一纸休书,这位子还不是人家的!”阿日善不再说话,凝神分析她这番话有几分可信。苏媚满目悲切地向远处眺望,似乎要把那墙、那山、那云都看穿似的,“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敢争,也不敢抢。其实你进不进王府又与我何干?左右都是演给别人看,王爷也不会多瞧我一眼。”阿日善似乎被她说动了,目光渐渐变得阴沉沉的,“我倒要看看那个石若樱是何方神圣,萧易竟为她费尽心思谋划。”“人家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正经儿的公主郡主都不如她,你可要小心,可别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苏媚好意提醒道,“王爷吃软不吃硬,你学学人家石若樱说话,别总和王爷吵嘴。”阿日善闷闷道:“你们中原人就是弯弯绕多,好烦。”苏媚失笑:“别的不提,单说盟约的事情,你明知道王爷特别重视此事,还拿刀扎他心窝子!你极力想对他好,怎么就抓不住他真正所想呢?偏偏纠结擦身子喂饭,你又不是专门伺候人的老妈子。”阿日善呆呆愣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明明想让他喜欢我的,结果每次都不欢而散,把他越推越远。”苏媚满意地偷笑了下,随即一脸正色:“公主,爱一个人就要竭尽全力去爱,想他所想,急他所急,以真心换真心,这样他才会喜欢你。”阿日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拍桌子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和阿爸说。”她说走就走,风风火火出去,然而不等苏媚喘口气,又一阵风似地转回来,拉着苏媚的手说:“你人很好,以后我进门不会为难你,你愿意留在府里也可以,想另嫁人也可以。”苏媚眼泪汪汪,无比诚挚地说道:“以后全凭公主照应。”阿日善重重抱了苏媚一下,又一阵风似地走了。苏媚坐在椅中,出神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越笑声音越大。萧易转着轮椅进来,纳闷道:“你笑什么呢?”苏媚透着几分得意笑道:“回京有好戏看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8 20:48:34~2020-08-18 23:3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很爱你呢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9章居然能让阿日善不吵不闹地离去!萧易讶然问:“你用的什么法子?”苏媚那番话三分真七分假, 唬不知情又痴情的阿日善可以,但萧易知道了只会生气。谁也不喜欢有人背地里编排自己。苏媚因笑道:“其实不难, 别看她表面上气势汹汹的,其实心里忐忑得紧,生怕你彻底翻脸。我就劝她,没有男人喜欢添乱子的女人,与其找你瞎闹腾,还不如帮你把盟约的事解决了。”萧易不信,“她把你当敌人, 如果能听进去就不叫阿日善了。”“反正我把她劝走了, 这就是我的功劳!”苏媚笑吟吟伏在他膝头,仰头道,“若以后我犯了错儿, 你不许骂我。”萧易不由失笑:“我什么时候骂过你?”苏媚环着他的腰道:“如果我和人起了冲突, 你是帮理,还是帮亲?”“这种蠢问题还用问!”萧易伸手一捞把她揽在怀中,大手在她胸前用力搓揉, 附耳低语道,“但凡你开口,我何曾拒绝过?哪一次没有帮你?小没良心的,总拿话试探我,当心我真恼了。”苏媚吃痛,又不敢推开他, 只勾着他的脖子眼泪汪汪道:“我又不是面团,你那么使劲儿干嘛!”萧易忍俊不禁,手下已是放轻了力道,叮嘱道:“后日咱们启程回京, 不要向别人透露我伤病好转,包括苏家人。”苏媚回想自己安慰母亲的话,顿时一阵心虚,忙不迭点头说:“那是自然,现在都有大姑娘小媳妇腆着脸往你身上贴,如果知道你身子好了,京城的姑娘们还不挤破了头往府里钻。”萧易轻笑,“如此一说,我也不是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了。”岂止,以后你还会高居庙堂之上,一念之间,便能决定所有人的荣辱生杀,也不知那时,你是否还会怜惜我一二。苏媚垂下眼帘,幽幽叹了一口气。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宫里设下家宴,除去几个年老病弱下不了炕的,在京的皇室宗亲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去应个景儿。家宴摆在重华宫大殿,地平上靠北面是承顺帝的金龙大案,旁边是太后,左侧是王皇后。地平下,东西两侧一字排开数十桌宴桌。苏媚按品大妆,跟着萧易坐在右侧首桌。虽说是家宴,可不知是不是承顺帝喜欢热闹,来人除了宗室子弟,也有若干亲贵大臣,还有几个番邦贵族。比如阿日善。她一见萧易眼睛就发亮,笑得和花儿一样灿烂,若不是和硕特汗在旁边使劲儿摁着,就要扑过来了。苏媚想,这人还真是不放过每一个可能和萧易见面的机会。酉时左右,随着一阵鼓乐笙箫,承顺帝等人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踏入大殿。苏媚搭眼一瞧,嘿呦,那位小心翼翼扶着太后胳膊的,穿着真红大袖衫头戴金凤钗,秀靥芳姿,眉目流眄的不是石若樱又是谁?借着行礼之际,苏媚瞥了一眼阿日善,果然,她看石若樱的眼神十分不善。苏媚稍稍低下头,浅浅一笑,至于上首的承顺帝说了什么,她是一个字没听。宴席无非是个仪式,参加的人并不能真正大快朵颐,以免失了体面,而且菜品早早就准备好了,放到现在已是温冷的,品相虽好,味道却不怎么样。萧易不大说话,很少动筷子,有人给他敬酒也是略一沾唇就放下。“王爷用碗热热的红豆膳粥,最是暖胃不过。”石若樱将一只甜白瓷小碗摆在萧易面前,对苏媚颔首一笑,复又叮嘱萧易:“你有胃寒的毛病,不能吃冷食,我特地用寿康宫的小厨房熬的粥,一直给你温着。”苏媚暗中给阿日善使眼色,仿佛在说:看看人家多贴心,多会说话,一句话就暗示和萧易关系非比寻常,又点出她在太后跟前颇有体面,你我岂是对手?阿日善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萧易道了声谢,然而没有吃的意思。石若樱眼神闪闪,顽笑道:“还怕我给你下药?当初是谁揪着我衣角说‘姐姐,再给我做碗糖蒸酥酪’,如今人长大了,也和我生分了。”苏媚惊奇地打量着他二人,还有这事?!萧易虚握成拳挡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道:“年幼不懂事而已,你不提我都忘了。”“你忘了,我可忘不了。”石若樱无限感慨似地叹息一声,看向萧易的目光蕴含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无数次深夜梦回,竟想沉醉梦中永远不再醒来。”苏媚拿起酒杯,借着袖子遮挡偷偷对阿日善摇摇头,露出个悲悲戚戚的表情。萧易头疼般的揉揉眉心,还是说道:“人要往前看,好好带着孩子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