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美人多娇> 《美人多娇》TXT全集下载_11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美人多娇》TXT全集下载_11(1 / 1)

苏媚舒口气,看向那个男子,他年纪和萧易差不多,眉目清俊,鼻梁高挺,细看竟和艾嬷嬷有几分相似。“项良!”林虎讶然叫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在这里?”“前天。”项良托着胳膊说,“这位……是苏小姐吧,属下项良,是晋王府侍卫统领,见过小姐。”苏媚问:“不必多礼,多谢你救了我妹妹。你的胳膊是不是受伤了?前面就有医馆,我们赶紧去看看。”项良低头看了一眼,“骨头没事,皮肉伤而已,回王府让卢太医瞧瞧,比外头的郎中得用。”苏媚吩咐林虎送他回王府,可项良仍是拒绝,“主子令林虎保护小姐,没有离开您身边的道理,如果主子知道了,我俩都得挨罚。”苏媚还想再劝,林虎在旁插嘴道:“他脾气倔得跟牛一样,小姐别和他白费口舌。”项良笑了笑,告辞离去。苏姝望着他的背影,没头没脑一句,“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什么?”苏姝忽然醒悟过来,“我还没谢他呢!”苏媚安慰道:“他就在王府当差,有机会再见面的。燕儿,你方才做什么去了?”话音最后,已是罕见的严厉。燕儿哭丧着脸道:“奴婢给二小姐买糖花生……”苏姝忙解释说:“是我吩咐她去的,不怪燕儿,姐姐别生气。”苏媚无奈看了这二位一眼,没说话。回去后,她到底打发林虎去了一趟王府,可项良不在。“他奉命去查鸿胪寺的命案。”林虎眉飞色舞道,“这小子不但功夫好,查案更是厉害,王爷坠马就是他先查到……”他猛地咬住话头,若无其事地话题一转,“鸿胪寺这事闹的大,死的是安南使臣,身中十八刀啊,下手够狠,身上的财物是洗劫一空,顺天府说像是盗贼干的。”苏媚疑惑道:“这人死在鸿胪寺里面的,什么样的盗贼敢跑到衙门里杀人越货?”林虎道:“对啊!所以安南的人半点儿不信,在鸿胪寺吵完还不够,还跑到皇上跟前闹腾,皇上烦得了不得,还不能发脾气,干脆把这烫手的炭团扔给王爷处理。”苏媚叹道:“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影响两国邦交……想必王爷觉得棘手吧。”“天下没有王爷搞不定的事!”林虎颇为与有荣焉道,“过不了几日就会水落石出。”的确如此,十日后,萧易找到承顺帝道:“凶手绝不是盗匪,而是某一位御林军。”承顺帝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9 21:55:32~2020-08-11 08: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眨眼睛. 2个;蜜糖a□□on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sh、略略略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9章御书房的铜鹤口中吐出几缕香烟, 丝丝袅袅盘旋而上,逐渐向四周散去, 不经意时,在兄弟二人中间消失了。门窗紧闭着,屋里很安静,窒息一般的沉闷。承顺帝面有薄怒,目光带着巨大的威压,死死盯着萧易,若是旁人定然承受不住, 早诚惶诚恐跪下恳请皇上息怒了。但萧易没有, 神情中甚至没有一丝忐忑,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他越是镇定自若,承顺帝越是生气, 终是按捺不住怒火, 一拍桌子怒喝道:“放肆!御林军杀的?御林军听谁的,你是指朕杀的他吗?朕杀安南使臣……这这、这就是向安南宣战!”萧易微一欠身,道:“皇上稍安勿躁, 臣弟仔细查验过死者身上的伤口,刀口细长狭窄偏薄,绝非盗匪惯用的厚重大刀砍的,倒像是御林军仪仗所配的仪刀。臣弟命人用仪刀比对伤口,完全对上了。”承顺帝不信,冷笑道:“按你的说法, 两种伤口相差甚大,合着顺天府的人都是白痴?睁着眼说瞎话糊弄朕?”“顺天府办案无数,自然看得出其中端倪,只是不敢继续往下查罢了。”萧易淡然道, “鸿胪寺的门房看见身负长刀的黑衣人一晃而过,加之死者财物尽失,他们便借此推断盗贼作案。”承顺帝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不行,绝对不能把苗头引到朕身上来,就定为盗贼劫财杀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安抚好安南使者。案子以后慢慢查,先把大朝会应付过去再说。”萧易明白他的焦虑。安南虽是小国,却是民风彪悍,常年骚扰西南边境,他们与安南大大小小十余次交手,竟没有一次完胜!皇上登基后,忙着肃清逆党乱臣,只求边境安稳不添乱子,尽量避免与安南再起争端。好不容易招抚了安南,本打算大朝会上再现万国来朝的盛景,彰显帝王的威仪。结果安南使臣被杀死了,还是被皇上的御林军杀死的!皇上是绝对不可能杀安南使臣的,有可能是凶手出于泄恨的目的杀人,毕竟和安南交战多年,死在对方手里的人不在少数,双方互相敌视已成习惯,就是普通老百姓说起安南人来,也是一脸的愤恨和鄙夷。也有可能是有人做局故意破坏和安南的和约。这样想来可疑人太多了,当兵的最怕没仗打,一来少了升官进爵的机会,将领们不乐意;二来朝廷大概率会拖欠军饷粮草,兵勇们可能都吃不饱肚子,容易骚扰地方,发生哗变。还有,就是政敌故意做局扰乱朝局,从中谋利。但无论哪一种可能,承顺帝都很被动。安南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本就好战,内部也不乏反对招抚的声音,很有可能借机撕毁和约。内忧外患,萧易真有些同情承顺帝了。但他不同意歪解真相,“安南不过南蛮小国,我们没有必要如此惶恐。依臣弟之见,大大方方地查案,定要查出是何人作祟,不但给安南一个交代,也是对天下臣民负责,更是警告那些别有用心的,让他们安于臣位,不可造次!”“朕不是惶恐,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承顺帝似乎被说动了,慢慢坐下叹道,“希图大位的巴不得朝局大乱,不把这些人除掉,朕的君位如何坐得稳?现下之计,是大力抚慰安南,让他们相信,朕无意与安南为敌。”“安南虽是小国,却也不容小觑,西南、西北番邦众多,不是个个都臣服于朕,若是他们这些小国联合起来怎么办?”承顺帝瞥一眼萧易,意有所指,“西域几次暴/乱,虽未及中原,但边境已不受其烦,更有乱民趁机闹事,后来费多大事才镇压下去。”萧易默然,良久才道:“正因为重视邦交关系,才应严加查办,而不是一味应付安抚了事,反倒落了下乘。”承顺帝眼中闪过一抹不悦,默谋片刻,道:“既然晋王如此坚持,朕不答应倒显得朕气度小了。朕全然交给你处理,大朝会前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千万不要让朕失望。”言下之意,你若办砸了,可不要怪朕翻脸不认人!萧易面色不改,欠身道:“臣弟定不辱命。”其实这个案子并不算难查,御林军人数上万,但配发仪刀的不过千余人,有了范围,只要逐一排查,总能找出嫌疑者的蛛丝马迹。腊月初十是大婚的日子,萧易想在成亲前结案。时间紧迫,萧易调动所有人手日夜排查,半个月过去便锁定了御林军一个姓陆的小旗。陆小旗军户出身,祖籍滇南,父母均死在安南敌军手下,将他辛苦养育成人的哥哥前年回乡祭祖时,不幸被安南匪人劫走,至今生死不明。他与安南,可谓不共戴天之仇了。萧易马上下令抓捕,顺天府拿人的时候,陆小旗当着官兵的面自尽了,临死前他大喊大叫:“人是我杀的,蛮夷番邦杀了我们多少人,你们都去边境上看看,谁家不是和他们世代血仇?如今却说什么友邻!我们的亲人就白死了吗?凭什么要交好他们?我不服!不服!”说罢,一刀抹了脖子。当时在场人员众多,不知谁把这番话泄露出去,一日不到的功夫京城就传得沸沸扬扬,什么事传的人多了,总会走样。本来是一桩罔顾上意,徒泄私恨的凶杀案,传来传去,成了血性男儿为报家仇国恨一怒斩来使,陆小旗竟成了人们交口称赞的英雄!把承顺帝给气得,连摔了三个青花茶盏,把一众臣工骂了个狗血淋头才算气顺点儿。气归气,但真凶已然伏法,皇上认为可以结案了。萧易没有随其他臣工灰溜溜地退下,等人都走了之后,他说:“臣弟觉得案情尚存疑点,他哥是前年死的,去年也有安南使臣朝见,而且去年京城风波迭起,各处人心惶惶,更容易得手。为何他去年不动手,偏选择局势相对平稳的今年?”承顺帝目光霍地一跳,一双细长眼中的眸子不断闪烁着,良久方问道:“你有何线索?”萧易摇摇头,“线索到他这里就断了。”承顺帝沉吟半晌,紧紧皱着眉头说:“贤弟的怀疑不无道理……你是不是快大婚了?不能再拖着你办差查案,回去一心准备大婚,旁的事一概不要管,不然太后那里朕交代不过去。”萧易微微一怔,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吞下去了,只低头道:“臣弟谢皇上体恤。”此时已是冬月末,晋王府寝殿的两株腊梅开了,金灿灿一片,整个院子芬芳扑鼻。萧易亲手折下一支梅花,命艾嬷嬷给苏媚送去。艾嬷嬷不解:“哪怕写几个字让老奴带去也好,大老远地送一支梅花什么意思?”萧易道:“你只顾去就好,她会明白的。”艾嬷嬷还是站着没动:“若是她不明白,反过来问老奴,老奴该如何回答。”萧易道:“她必会——”刚说了三个字又不说了,默默看了腊梅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道:“去吧。”艾嬷嬷满头雾水地拿着腊梅出了殿门,恰碰上项良进来,忙问道:“你胳膊上的伤好些了没?”项良抬了几下胳膊给她看,微笑说:“早好了,姨母尽可放心。”艾嬷嬷明显放松许多,用指头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可小心着点儿吧,如今也是侍卫统领了,使唤别人干不成?偏什么事冲在第一个!”项良笑笑,问道:“您老拿支腊梅去哪里?”“嗨,给未来的王妃送去。”艾嬷嬷失笑,“我还说你呢,我不一样要干跑腿的差事?行了,你快进去吧。”项良轻手轻脚走进殿内,半跪下行了个军礼。萧易抬抬手叫他起来,从书案下头小心翼翼拿出一小片烧焦的纸,说:“陆小旗在官兵抓捕前,把家里所有带字的东西都烧了,这是火盆灰烬里翻出来的。”项良看了一眼,纸片微微泛黄,还不到半个手掌大,上面的图形被烧去一半,剩下的是几个连在一起的波折纹,围成半圆状,最外层是两层弧线,中间勾勾画画,似乎是字,又像是符。萧易吩咐道:“这图形很怪,我想应该与此案有关,你暗中查,不要走漏风声。”项良迟疑了下,道:“鸿胪寺的案子皇上不让您管……”随即他收到王爷一记轻飘飘的眼神警告,马上闭上嘴,低头领命退下。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呼啸着袭过苏家的庭院。落光叶子的寒树枝桠左右摇摆,院角衰草蜷缩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有苏媚案头的腊梅努力在枝头绽放着,给这萧瑟的冬景平添几许艳色。据说,大小姐盯着这支梅花,笑了一个晌午。燕儿好奇问她梅花有什么特别的,苏媚神秘一笑:“我自己知道就够了。”这日午后,徐邦彦竟然登门了。自打徐家退亲,两家基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即便在朝堂上相遇,苏尚清和徐同和也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苏尚清虽然膈应徐家,但对徐邦彦印象还是不错的,请他到外书房见面。徐邦彦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坐下便道:“大理寺查出来了,杀安南使臣的幕后真凶是废太子余孽。我爹和舅舅准备联名上奏,请皇上追查逆党。苏伯伯你要当心。”“好孩子,谢谢你给我送信儿。”苏尚清面上还算稳得住,“我早就和废太子府里的旧友断了来往,就算要抓我,也须得有确凿的证据。”徐邦彦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有晋王这一层关系,想给你罗织罪名也得掂量掂量了。我听了一星半点,没搞清楚状况就跑来危言耸听,让您见笑了。”苏尚清亲自送他出门,虽有几分担忧,但女儿出阁在即,家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他实在不愿破坏家人的心情,所以默默将此事压在心底。腊月初七这天,苏家人准备去晋王府铺房,不料他们刚迈出家门口,就被顺天府的官差拦住,不由分说拷走苏尚清。苏尚清涉嫌鸿胪寺命案,奉旨缉拿归案。孟氏当场昏死过去,老夫人也慌了,整个苏家乱作一团。苏媚命李嬷嬷和燕儿照看母亲和弟妹,带上林虎赶赴晋王府。然而刚出门就碰到了徐邦彦。他表情异常严肃,“小媚,这次事大了,在逆贼窝子发现了苏伯伯的亲笔字画!”苏媚大惊失色:“不可能,定是有人诬陷我爹。”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1 08:02:21~2020-08-11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焦糖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蝎座龚半仙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0章寒冬腊月, 徐邦彦竟出了一头的汗,嘴里呼哧呼哧冒着白气, 一望便知是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苏伯伯肯定不会谋划杀人。”徐邦彦擦着额头的汗说,“关键是的的确确在逆贼家里发现他的字画,这下就说不清了。”苏媚语气又急又冲,“以前总有人上门求我爹的笔墨,弄到一两副不是难事。如今只凭一幅字画就能定罪?也忒草率了吧!”徐邦彦安慰道:“还没定罪,也许审问清楚就放了呢。”声音发飘,他这话说得都没底气。苏媚道:“我去找晋王问问, 他定然知道内情。”徐邦彦牙疼似地啧了下, 目含无奈地点点头。苏媚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咬着嘴唇问:“上次王允就咬着我爹不放,硬说我爹是逆党余孽, 这次肯定又要落井下石了吧?”徐邦彦苦笑道:“我有日子没见舅舅了, 我……拒绝了王家的亲事,表妹成天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我嫌烦, 直接把她轰出徐家了。”苏媚有些意外,叹息一声,说:“你现在应当专心准备春闱,别操心旁的事,前途最重要。”徐邦彦见她要走,不知怎的心中微微刺痛了下, 勉强笑道:“你还没恭喜我。”苏媚诧异说:“恭喜什么?”随即反应过来,“你中举了?”“嗯,解元!”徐邦彦的笑容苦涩极了,挥挥手道, “我真恨自己太过贪玩,若早几年参加科举,或许现在能帮上忙……走吧,不耽误你了。”苏媚深深叹了一口气,冲他笑了一下,“恭喜高中。”一直默立的林虎突兀地咳了几声,示意苏媚往身后看。街巷尽头,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停在苏媚面前,正是萧易。苏媚又惊又喜,“王爷,您怎么来了?”萧易的目光在她和徐邦彦中间打了个转儿,冷哼道:“我不能来吗?”话里带刺,苏媚被噎得一怔,讪笑道:“当然能,我求之不得。”她那副略显讨好的样子看得徐邦彦眼睛一痛,再看高高在上的晋王就不顺眼了,大踏步上前抱拳道:“在下徐邦彦见过王爷,敢问王爷是为苏伯伯之事而来?”萧易嘴角微微一吊,显得有几分不屑,“你是谁,本王是谁,用得着跟你交代?”徐邦彦面上怒气一闪而过,随即不在意地笑笑,“我焦急苏伯伯的案子,一时情急逾越了,王爷莫怪。”紧接着扭脸和苏媚说:“看来王爷无意管伯父的事情,你别急,若有消息我马上过来找你。”萧易目光陡地一沉,语气已有三分不悦,“谁说我不管?说话要注意分寸。”徐邦彦夸张地叫道:“原来王爷不会见死不救的啊,那太好了,苏伯伯有救了!小媚,王爷一出手,定能保得苏家上下平安,这下你不用担心啦。”此话一出,不止苏媚明白了,萧易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徐邦彦使了一记激将法!他来,就是为老丈人的案子来的。现下可好,不管,肯定是不可能的,管,反倒显得是被徐邦彦激的。还小媚……萧易眼神微眯,面孔绷得紧紧的,“谁允许你叫她闺名的?”苏媚察言观色的功夫了得,马上看出萧易似有恼意,立时就催徐邦彦快走,“你徐家的好意我不敢领,你也少管别人的闲事。”徐邦彦急急道:“不是闲事……”苏媚背过身,狠狠瞪他一眼,低声道:“快走,找打呢。”徐邦彦愣怔了下,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看够没有?”萧易睃苏媚一眼,声音有些干涩,“上来!”苏媚拎着裙角登上马车,手抓着他的手轻轻摇了两下,“王爷不要凶我,刚才顺天府的来拿我爹爹,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大刀片子抖得山响,我以为要抄家。”说出“抄家”二字时,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辈子抄家的场面,一大片暗沉的血迹从眼前晃过,竟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萧易的心登时一软,然说话还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还没定罪,抄哪门子家!”苏媚稍稍安定,透过车窗往外看了看,“我们去哪里?”“顺天府。”萧易言简意赅三个字,眼睛不看她,也不肯多说。苏媚一阵烦闷,萧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真吃不准他的意思了,多说多错,遂不敢再言。马蹄敲在硬邦邦的黄土道上,单调而枯燥,在静寂的车厢内回响着,似乎敲在人的心上。萧易瞥她一眼。苏媚低着头想父亲的事,没发觉。过了一会儿,萧易又瞥她一眼。苏媚还是没察觉他在看她。萧易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又酸又苦的涩意,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们两家反目成仇了,不想你和他相谈甚欢呐,退亲后还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这份胸襟真的让我佩服。”不阴不阳一番话入耳,说不生气绝对是假话,然而苏媚自觉还没有和他发脾气的资本,是以柔声解释道:“我和他早不来往了,这次事发突然,他赶过来知会我一声父亲被抓的缘由,没有其他的意思。”萧易扯动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哦,原来只有他消息灵通,我晋王府就是瞎子聋子?还不如他一个没出仕的举子知道得多!”吃、吃味了?苏媚又觉诧异,又觉纳罕,心里还有点甜丝丝的,想笑又不敢笑。忙哄他道:“他哪能和你比?我早说过,自打遇见你,其他男人在我眼里就黯淡无光,根本没眼看。我原本就要找你的,只是出门碰上他,说了几句话而已。”萧易嘴角向上勾了勾,把头偏向一旁闷闷道:“我又没不让你和别人说话。”听话音似是消气了,苏媚略松口气,心道这人阴晴不定,不过倒也好哄,遂趴在他膝头说:“你送的梅花我很喜欢,我照那样子绣了个荷包,等成亲那天送你。”萧易终于忍不住笑了下,“你没错认成‘送霉运’,我就谢天谢地了。”“王爷小瞧我,”苏媚失笑,“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媚儿说得对不对?”萧易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还有两天。”“可我爹还关在大狱里头。”苏媚目光惨淡,“今天本来是去王府铺房的日子,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成亲,我苏家也许会有覆巢之祸。”萧易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所以我才要去顺天府给你父亲撑场子,放心,有我在,苏家必定无事。”一听此话,苏媚心下大安,轻轻在他掌心印下一吻,巧笑道:“上次我爹遭人弹劾,我吓得几乎快疯了。这次我爹入狱,我却没有上次那般惊慌,王爷可知为什么?”萧易没说话,冷哼了一声,那副表情似乎在说:你该怎么谢我?眼中的笑意却浓了。到了顺天府衙门,还没走进仪门,张府尹就急急忙忙迎出来,先是长长一揖,接着笑道:“王爷突然到访,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萧易表情淡淡的,“不用本王多说为何而来吧?”张府尹悄悄扫了眼苏媚,陪笑道:“知道,知道,下官在倒座房单独给苏大人安排了一间房。王爷这边请。”一间小小的西屋,乍看和普通房间没什么区别,但进去才发现,窗子里面安了铁栅栏,屋里只一床一桌一凳。苏尚清坐在桌前兀自发愣,听到苏媚唤他才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他们,嚅动了一下嘴唇,随后缓慢而郑重地对萧易行了一礼。萧易坐在轮椅上还了一礼,吩咐张府尹:“把物证呈上来本王瞧瞧。”张府尹不敢不从,命人拿过一副字画,道:“蝉鸣图,苏大人,是您的画得没错吧?”苏媚凑过去细看,只见画上杨柳枝头停着一只墨蝉,她曾见过的,的确是父亲的亲笔画。苏尚清也没有否认,“是我画的,后来送给罗焕,我接济过罗家不假,就算罗焕图谋不轨,但不能凭这个就说我是逆党。”张府尹道:“罗焕已经招了,是他和你,还有其他几个逆党谋划的这起凶案,为的就是扰乱朝局,另奉新主。”苏尚清大惊:“他供述我谋逆?岂有此理,我要亲自和他对质!”张府尹对着他说话,眼睛却是瞧着萧易,“昨日罗焕已经自尽,恐怕苏大人无法和他对质。”萧易冷笑道:“顺天府办案真叫本王大开眼界,死无对证,供词又有几分可信?”张府尹哈着腰苦笑道:“这案子上有钦差,下有三司,我顺天府就是跑腿拿人。王爷,还有一处证据,您看。”“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他指着画上的题诗说,“这两句诗出自前朝骆临海,王大人认为,苏大人借此诗暗喻对当今的怨怼之意,加上罗焕的供词,是以将苏大人定为逆党。”张府尹刻意将“王”字重重咬了一下,暗示之意非常明显了。萧易脑子转得极快,眸色陡然变得阴冷起来。苏尚清分辩道:“这诗不是我写的,我给罗焕的只有画,没有题诗。想他可能拿去卖,我连落款都没有加!”“大理寺专门比对过了,是您的字迹,不然也不敢抓王爷的老泰山。”张府尹嘿嘿笑了几声,拱手道,“王爷,下官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您三位慢慢谈。”他说走就走,毫无拖泥带水之意,出去时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苏媚拧着眉毛说:“定是有人陷害爹爹,我看就是王允,上次陷害不成,准是憋着一口气使坏!”苏尚清想得深远些,沉吟半晌,说:“捕风捉影,恶言攻讦他能做出来,但伪造证据,制造冤狱……他就是有这胆子,也没这么大的权力。”“加上阁老徐家,就有了。”萧易适时加了一句,盯着窗外暗沉沉的天际说,“或许还应该加上一人,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党同伐异,肃清异己。”苏尚清仔细想了片刻,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是皇……可我根本不是废太子余孽,为何定要杀我?”苏媚也猜到这人是谁,小声说:“当今的猜忌心也太重了,和废太子有一丝关系都不肯放过,枝枝蔓蔓勾连起来,要整治多少人?这么下去,我看京城又要血流成河了。”“这事是冲我来的。”萧易的手指摩挲着轮椅扶手,唇边慢慢浮现一抹笑,似嘲讽,又似不屑,“好个一箭双雕之计,既能大张旗鼓名正言顺铲除所谓的‘逆党’,还能捎带打压我,哼,竟如此迫不及待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1 23:59:34~2020-08-13 01:2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执笔流年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1章苏媚上辈子从不关心朝政, 重生以来倒是时刻关注着,听萧易一讲, 她立时醒悟过来。皇上第一次整治父亲,是想把所有在夺嫡时不支持,或者不明确表示支持他的人统统查办,废太子逆党不过一个借口而已。这也是上辈子苏家突遭横祸的缘由,父亲只不过保持中立态度,就被他划为“余孽”抄家灭门。而这一次,他要给父亲罗织谋逆的罪名, 借机打击晋王。这位皇帝不仅猜忌多疑、刻薄寡恩, 还心狠手辣,也不知道这些年晋王是怎样在这对母子手下讨生活的。思及至此,苏媚对萧易又有了点不一样的认识, 看他的目光带了丝丝的心疼。苏尚清犹豫了好一会儿, 说道:“画上的字肯定不是我写的,坊间有一种手艺人,专门临摹名人的字画, 直白点说,就是靠做赝品为生。我近两年来很少送人字幅,送也不过三四字而已,唯有最近一次……”萧易眼中光亮一闪,问道:“最近有人向您求字?”苏尚清说:“我二弟苏尚和,让我帮他写年礼贺词。不过此事肯定和他没关系,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最会趋利避害,不会傻到连自己都赔进去。”“又是二叔父,又是二房, 分了家都不清净!”苏媚没好气说,“他肯定是让人利用了。”苏尚清道:“或许是凑巧了,写的时候还没发生命案。”“找他一问便知。”萧易凝神思索片刻,对苏尚清道,“我给顺天府打了招呼,他们不敢为难您,您在这里凑合一天,明天就能出狱回家。”苏尚清讶然道:“怎么可能一天就审理清楚?”萧易翘起嘴角一笑,没解释。苏媚对萧易的本事还是信服的,安慰道:“爹爹放心便是,但凡王爷说的话,你看有哪一句不应验?”苏尚清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有劳王爷。”事不宜迟,萧易立时着手调查。和苏媚临别时,似是怕她担忧,萧易说:“想要拿捏我,也要看他的手腕够不够硬。他不敢明着来,只会用这些阴私手段,哪里像个君王?也就占了出身的便宜。”苏媚和他商量说:“这事情一桩接一桩的,不然把婚期延到年后?”萧易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不过些许小事而已,我朝还从未有亲王推迟婚期的先例。”晋王府的人查案自有一套,是夜子时刚过,项良就把案宗递到萧易案前。书案上摆着三卷案宗,鸿胪寺命案,他的坠马案,还有废太子萧显谋逆案。萧易来回翻看许久,抬眼看向项良,“从陆小旗家中翻捡的半个图案,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项良低头,不敢直视主子的目光:“属下无能,恳请主子责罚。”萧易把案卷往桌上一扔,吩咐道:“找滇南出身的人问问,他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或许能查到点儿东西。”项良应下,踌躇了会儿问道:“王爷,明日面圣您打算如何操作?属下总觉皇上对您有敌意,稳妥起见,不如暗中把辽东军召集起来……”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