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梁绯絮讪讪地笑了笑,他们俩之间,有些事不说开反而更好,说开只会是各自的负担。“你了解梁媛么?”江璃棠徒然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大姐,我以前或许了解,长大后便不了解了。”顿了顿,梁绯絮诧异地看向他,两眼张得大大的,“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了我大姐,不会是那个……”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自觉吞在喉间。“哪个?”江璃棠无奈摇头,行至书案前拿了只笔,醺墨后飞快抽出一张白麻纸,下笔利落,简单几笔便描出了梁媛的脸。他知道,如今在公主府的梁媛是个假的,真的那个,他亲手埋了。怔怔看着那白纸上的人,梁绯絮心底闪过不少念头。江璃棠喜欢大姐?是的话,缘分果真奇妙。“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她这个人,有点复杂。”江璃棠搁下笔,有些出神地看着笔下的人,墨水干了,线条更清晰,他画得栩栩如生。他与她见面的次数不多,然而画出的神韵却极好。“哦。”他不说,她也不多问。大姐走了,不管他们俩之间是揭开了还是没揭开,她都不能多嘴。江璃棠放下笔,轻轻喊了她一声,嘴角的笑意另人看不真切,“公主。”“嗯?”她看他。他笑,“我们出去走走吧。”“好。”一出门,入眼的便是大红色,满是喜庆。两人并肩走长廊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偶尔会聊一些话,但大多时候都保持了沉默。*翌日。大婚,按照规矩,新娘得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然而梁绯絮根本睡不着,还没等天亮便起来了,当然,宫内的人比她还急,从昨晚开始忙活。用花瓣沐浴后,她坐在了梳妆台前,柳色和芸儿轮番给她梳妆,后面站着不少宫女,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衣服首饰。铜镜被刷过,照得万分清晰,芸儿拿起玉梳给梁绯絮梳头,嘴里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你哪儿学来的话儿?”她那张俏生生的脸还真不适合作出老成的模样。“白芷姑姑教的。”在芸儿的手艺下,梁绯絮浓密乌黑的一半长发被盘成了一个髻,正中带了只金凤展翅的步摇,一连串细小的珠子顺着披散的长发垂落。柳色拿着墨笔将她的双眉描得更为细长,细长中又带了点妩媚,“这样更美。”语毕,她侧身拿了两盒胭脂,一前一后放在左手上。梁绯絮的皮肤白里透红,不需用太多修饰,多了反而累赘,所以她只用了清透的一层轻轻扫了扫。“最后上口脂,让公主看起来更娇艳欲滴。”“你能不能别说了。”梁绯絮娇羞地横了她一眼,她脸皮今日薄。“为何不说?”柳色满脸不解,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对面前的新娘十分满意,“好了,公主换嫁衣吧。”“嗯。”她起身张开手,两宫女一人拉着嫁衣的一只衣袖为她穿上,一共三层,领口不高,恰好露出纤细的脖子,第二层用金丝描了边,上绣皇室专属的吉祥图案,最外罩着一层烟罗轻纱,摆尾长约半丈。“公主真美。”“今晚一定迷晕驸马。”“胡说什么呢!”梁绯絮瞧瞧看向镜中盛装的自己,粉嫩的面上半染红晕。“公主,吉时到了。”喜娘笑呵呵地挥着喜帕进门,“不愧是天巽国最美的公主。”她赞了一声,拿过一旁的盖头为梁绯絮盖上,这身嫁衣做工精致,用料轻盈,行走间,宽大的衣袖裙摆随风而扬。按照习俗,出嫁公主需得在皇宫正中大殿拜别长辈。提前一刻,梁钊与李皎凤坐于殿内等候,皇子坐右,皇女坐左。在柳色的搀扶下,她拜别了父皇母后。红盖头盖得很结实,她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脸,不过他们都在她脑海里,她能想象地出他们的笑脸。然而事实跟梁绯絮想的相反,梁淳黑着脸,李皎凤大方地笑着,梁砚书神情淡淡,梁淳苦笑,梁缨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梁轻鸢则笑得温柔。殿外,魏栖等在那儿,他穿着一身大红新郎服,长发被古朴的鎏金冠束着,修长的身姿挺拔如松,整个人丰神俊朗,容光焕发,便是连锋利的剑眉都散发着笑意。她踏出门槛,只见盖头下出现一只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如翠竹一般。他拉着她,走到花轿前才松手。“公主抬脚,我们上轿了。”柳色引她坐上花轿。花轿很大,四四方方的,坐三人也不成问题。一路上,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兴致高昂。魏栖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身前带着朵大红花,时不时便会回头看几眼,生怕有人来抢亲。他这举动引得身后的凤瑀和莫瑆频频摇头偷笑。迎亲队伍进入都城的主街道时,满城城民纷纷冲了过来围观,你挤我挤。魏栖击退敌军拿下劲武国在城内很得人心,今日他娶亲,他们自然都来瞧了,何况他娶的还是荣华公主。一时间,汹涌的人群挤成一团,喧闹声比奏乐声还响。“靳将军终于娶了荣华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了那许多想嫁他的姑娘,倘若他能纳妾便好了。”“怕是没人敢去做妾,上次靳将军便说了,只娶荣华公主一人,再有人进门乱棍打出去。”由于看热闹的人太多,迎亲队伍走得极为艰难。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才到靳府,靳府门前摆了两排大炮仗,火苗一点,鼓乐声与鞭炮声齐鸣。“有请新郎踢轿门!”喜娘那声音一喊,她便紧张了,袖子里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接着,有人踢中了轿门,她搭着喜娘的手走出娇子,手里牵着红绸的一端,而红绸的另一端在魏栖手里。“吉时已到,新人行交拜礼。”礼官在高堂前喊着,声音洪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公主,我们走。”柳色扶过她往后院走。“嗯。”她盖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不过听声音,到场的宾客很多,他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去。第86章 笑闹洞房喜宴。厅上被烛光照得通明, 院子里高朋满座,人声嘈杂,大概是隔得远了,新房里几乎听不到外头的喧闹。宽敞的屋内点着满室红烛, “噼里啪啦”地响着, 照得中央的大红“囍”字发了光。一等喜娘离去, 梁绯絮立马掀了碍事的盖头,呼着大口的气道:“总算能歇息了, 成亲真累。”柳色捧着一盘糕点过来, 见梁绯絮掀开盖头不由吓了一跳,上前急道:“公主怎么把盖头掀了!这不吉利,快盖回去啊!”她一说,屋内几个捧着托盘的宫女忙不迭点头, 异口同声道:“请公主盖上盖头。”“让我喘几口气先。”梁绯絮整整裙摆走下踏板, 捏了块盘子里的糕点往嘴里放, 她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自打天亮起我便在打扮, 都没怎么吃东西。”“奴婢知道公主饿, 所以提早准备了吃的东西,可是公主, 盖头真的不能掀, 你想不想跟驸马以后好好的?”柳色捧着盘子跺脚,急地语速都快了几分。脑中乍然想起梁媛的事, 梁绯絮的小脸一垮,妥协道:“吃完了再盖, 应该不算不吉利吧?”她说完又拿块糕点,肚子里空荡荡的着实不好受。“……行。公主小心吃,千万别将面上的妆弄花。”柳色捧着瓷盘在梁绯絮身侧坐下, 顿觉自己像个操心人的老妈子,这也管,那也管。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房门,也不知林琛在前厅如何了,会不会跟王昼他们拼酒。“知道了。”梁绯絮谨慎地很,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想起之后的事,她面上便热了起来,连带耳根也发着热,记得他上次说……“公主,紧张么?”见她停住动作发愣,柳色好奇地凑了过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她。她没好气地侧头瞪着她,左手攥紧裙摆,“原本是不紧张,不过你一说,我还真有点紧张。”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都跳快了,都怪你,好端端的为何要问我。”闻言,床榻前的宫女莞尔,柳色忍住笑道:“公主先别急着心跳,驸马还没回呢,这会儿跳得欢了,待会儿慢了怎么办。”“你还敢笑我!”听出她话中的调侃,梁绯絮伸手便去掐柳色的腰,柳色歪歪斜斜地捧着盘子往后一躲,求饶道:“公主,今晚是你的大喜之日,别闹了。”“谁让你说我。”梁绯絮来劲儿了,单手叉腰,柳色往哪儿躲,她便往哪儿戳。*前厅,夜色正浓。梁钊象征性地喝了几杯后便与李皎凤回宫,梁砚书与梁淳独坐一桌,反正他们俩也不用招呼客人,没人打扰才喝得尽兴。“大哥。”梁淳拎起酒壶给两人的酒杯满上,他心头还真不是滋味儿。梁砚书举起酒杯喊他,愁着脸,“二弟。”“干。”两酒杯相撞,上头的酒水在晃荡中洒了出来。他们俩一杯一杯地喝,心头除了失落还是失落。妹妹出嫁,做哥哥的都逃不过这经历,尤其是妹夫不讨喜,那便更难受了。院子中央,上次珲州之行的十几个暗卫坐在一桌,他们喝酒各个都是好手,桌边散落的酒坛子堆成了一座小山坡,喝到一半时,王昼将人群中的魏栖拉了过来。“来来来,兄弟们,让我们拿起酒坛敬驸马一杯,那一路上,我们可是帮了他不少忙,说起来也算半个媒人。”他喝得有些上头,面上红通通的,一手勾着魏栖的肩头,一手拎着酒坛扬起。若是换了平时,魏栖听得这话的第一反应定是冷脸甩开他,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珲州之行他们几个总坏他的事,但今晚么,他开心。顺手拿过一坛子酒,他朗声道:“我敬你们一杯,多谢你们护送公主回都城。”“恭喜驸马,干!”一桌子的人举起酒坛便往嘴里倒。暗卫不比一般人,喝得尽兴了才放过魏栖。三坛酒下肚,魏栖转身时,面上似有醉意,正打算即刻回新房,没想一群人拉住了他,全是朝内的官员。“驸马爷,我敬你一杯。”“我也敬你一杯。”以后大家还得同朝为官,不能不给面子。魏栖瞧着接二连三涌上来的人黑了脸,一把拉过王昼低声道:“替我挡住他们。”“行。”王昼“嘿嘿”笑了一下,打了个饱嗝拍着胸膛道:“兄弟帮你。你们几个快起来,驸马急着去新房,我们替他挡人。”“好!我们给驸马挡酒。”林琛带头站起身,单手按住莫瑆的肩头,劝道:“你的伤还没好,少喝些。”莫瑆皱眉挥开了他的手,不悦道:“你看不起谁呢!我能喝!”有这十几人在前头挡着,魏栖飞快脱身去了新房,实在是要走走流程,否则谁喜欢跟他们喝酒,好好的千金春宵被他们浪费了一半。*月上柳梢,铺得院子里像洒了层碎玉,而满堂的喜色打破了这如水的夜。走近新房,里头便有一阵嬉笑声传来,魏栖脚下步子一顿,暗忖,她不会是自己掀开了盖头吧。太不像话了。“咳咳咳。”他站在房门外捂嘴咳了几声示意里面的人。“嗯?”梁绯絮与柳色几人正闹得欢,一听外头有声忙拿起盖头去床榻上正襟坐着。他怎么这么快便来了,外头那些人的酒量是不是不行。柳色回头,看着梁绯絮滑稽的动作好笑,让她别闹非要闹,这下好了,慌慌张张的。“公主别动,奴婢给你整理。”她俯身给她理好喜服之后才去开门,恭敬道:“奴婢见过驸马。”“嗯。”魏栖随口应了一声,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梁绯絮身上,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嫁衣,盖着红盖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上,迎着烛光,美如梦幻。他一进屋,站在床边的几位宫女齐齐低头道:“奴婢见过驸马。”光影摇曳中,他一步步朝她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心口同样跳得厉害。也许是今晚的婚礼太过顺利,他总觉自己在做梦,稍微走错一步,梦就醒了。深吸一口气,魏栖撩开衣袍在床缘边坐下。盖头下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件喜服,梁绯絮不禁握紧了袖中的手。她终究还是紧张的,方才是借着嬉闹缓解心绪,他一来,她的紧张便来了,来得猝不及防。“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柳色在一旁扬声说着,第一位宫女端着托盘上前。生怕她下一刻消失,魏栖目不斜视地盯着梁绯絮,右手拿过托盘上的金秤,往前伸的手腕微微颤抖。铁钩子勾起了盖头的一角,四方的红盖头顺着他的手腕往上抬。烛光一寸寸照亮盖头下的那张脸,柳眉勾人,双眸似水含情,面颊白里透红,朱唇轻启。盖头被人挑起,她手上不由自主搅得更紧。身畔那道强烈的视线直把她看得面上通红,几乎快要承受不住,她难为情地垂下眼帘,根本没敢看他。两旁的宫女见他们如此便露出了笑,柳色继续道:“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她话音一落,第二名宫女跟着上前,她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只精致的鸳鸯酒壶,边上摆着两只小巧的酒杯。定下意乱的心神,魏栖拿过两杯酒,将其中一只递到了她面前,她接酒杯时飞快抬眸看了他一眼,如玉的面上染了酒醉的绯色,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看着她,光彩袭人。面上一热,她赶忙收回眼神。两人手挽着手喝下交杯酒,期间,他的视线一直在她面上,像是粘着的一般。烈酒入口,她只觉自己喉间呛辣,“咳咳咳。”“怎么了?”他关切道,呼出的热气分外灼人。她脖子里发了烫,别过脸道:“没怎么。”这时,第三位宫女蹲下身,将两人的衣衫下摆打在一起做了个结,仰头笑道:“祝公主驸马永结同心。”她起身后,又有四位宫女过来,她们抓起托盘里的东西便往床榻和两人身上扔,喜道:“祝公主驸马早生贵子。”“呀!”梁绯絮惊呼一声,魏栖忙将她搂入怀中,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双手不知摆在何处,心头跳得愈发快了。“礼成,我们走吧。”柳色给几人使了眼色,随后,她们一道离开新房。房门一关,屋内便只剩下她们两人,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公主怎么不敢看我。”她一直没抬头,他便俯身凑到了她面前,沙哑的声音犹如深巷里最烈的醇酒,“这才到哪儿就害羞了,待会儿怎么办?”“色胚!”她手上用力推开他,他上挑的眼尾含笑,额前有几缕凌乱的发丝垂落,五官在朦胧的光下冷峻而华美。他勾唇浅笑,眉眼间像是开了诱人的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他按着她压在锦被上,薄唇若有似无地碰着她的,“选哪副图?听你的。”她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瞪着他又羞又恼道:“不选!”“你不选我选。”他的声音从嗓子口透出,低低的,撩人心弦。“嘭”地一声,房门冷不丁被人从外推开,一群熟悉的面孔先后涌进新房。相拥的两人呆住,梁绯絮率先回神起身坐好。他们怎么来了,莫不是来闹洞房的。魏栖不情不愿地坐起身,俊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恼怒道:“你们来做什么。”来得还真是时候。*梁砚书站在最前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梁淳跟在他身侧,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这事他并不想掺和。江璃棠摇着折扇不语,他今晚穿了身青色的袍子,更显身形清瘦,他像是在看他们,又不像是在看他们,神情淡淡的。“公主驸马,这闹洞房是我们都城成亲必有的事,我顶不住他们。”王昼缩着身子往后一退,不是他不讲义气,是太子和二皇子拿身份压他,他卑微了。不用猜他都晓得为何会有这么一出。魏栖侧头,装作不经意间往屋内一扫,没应手的兵器,而且在新房里动手也不妥,打烂东西不吉利。这几人还真是会挑时候。他咬牙切齿道:“要闹多久?”人群中有人开口,“得等我们尽兴吧。”“嗯。”林琛暗中推了柳色一把,柳色叹了口气,笑着上前解开两人打结的衣衫下摆。“做什么?”梁绯絮一脸不解地瞧着她,然而柳色直朝她眨眼,把她弄得莫名其妙。梁砚书走到桌边,双手抱臂,冷着脸道:“闹洞房。我先来说一个,在场的挑九人出来,加上驸马共十人,待会儿絮儿蒙上眼睛,摸他们十人的头发,若是摸着新郎官便算你赢,摸不着我们继续。”“大哥,你……”梁绯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是什么闹洞房的法子,太难了,她怎么可能摸得出来。印象中,她还没仔细摸过魏栖的头发。“太子殿下这主意好。”一群人开始附和,霎时,屋内闹哄哄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他失策,早知在门外放几条苍猊犬了。魏栖心头懊恼,自己一高兴便将闹洞房这茬儿给忘了,还以为他们不会不要脸,没想他们是真不要脸。“公主别怕,奴婢帮你。”柳色走到梁绯絮身后给她蒙上眼睛,随后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梁绯絮生无可恋地苦着脸,她此时的内心复杂又无奈,为何会有闹洞房这东西。片刻后,十名年轻男子在房中站成一排,身量都差不多,光看背影也只能看出哪个头发长,哪个肩膀宽,哪个腰更细。梁砚书坐在一旁,单手搭在桌上,指挥道:“都站好,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众人笑着起哄。“公主小心。”柳色扶着蒙上眼睛的梁绯絮走到第一人身前,是凤瑀,她撩起他的一缕头发递到梁绯絮手中。“……”梁绯絮凭感觉搓了半天,什么也没感受到。这也太难了。摸手都不至于这么难。“不是便转下一个。”梁淳好心提醒了一句,他没梁砚书那般执着,不过来闹闹给某人添堵也不错。第二个,成谭。眼前一片漆黑,同样是一缕长发,梁绯絮拿过后集中精神体会,然而两个摸下来之后,她只觉自己的手不好使了,根本感受不出它们的区别。柳色怎么也不给她提醒提醒。第三个,元千霄。这……柳色回头望了眼人群里看戏的梁缨,耐不住扯开嘴角笑了一下。蒙眼后她虽然看不见,但听力却是更好了。柳色刚才那一笑,她实打实地听着了。那眼前这个人应该不是魏栖,而是一个容易让她发笑的人,王昼?“下一个。”“好。”第四个,江璃棠。这缕长发,指尖触上去时,她竟有一丝熟悉之感,可心头又觉得不是魏栖。奇怪……她的手在他发上停留的间隙略久,江璃棠微微侧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不知该为自己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难过。“嗯。”柳色极轻地咳了一声,驸马还没到,看公主这停留的时间怕不是认定江璃棠了,若真选了他,驸马得醋翻。她的提示梁绯絮听得一清二楚,心想,柳色在给她的暗号?这个是他吧,确实有一丝熟悉的触感。然而事实是第六个站位才是魏栖。这游戏一开始便让他内心忐忑,他在等梁绯絮过来的途中总怕她选错,结果她还真停在江璃棠那儿了。什么意思,莫不是要选他。一想到这里,魏栖便觉一股强劲的气便从心口涌了上来,全堵在喉间。成亲日子该高兴,他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柳色原本想重重咳一声再提醒,没想梁砚书起身过来了,他出声稍稍急切道:“绯絮,你是选定了还是没选定,没选定就下一个。”“……”梁绯絮原本还再犹豫,可大哥如此一说,她反而觉得眼前这人就是魏栖,毕竟他之前都不曾开口,到这个才说,而且话中有一点急,那她面前站着的人一定是魏栖。“我选定了,他。”她此话一出,屋内众人惊地鸦雀无声,不少人等着看戏。梁砚书忍住笑,正色道:“好,你拿下布条看看自己选的人是谁。”糟糕。身为一同长大的兄妹,梁绯絮一听他这语气只觉自己要完,这个一定不是魏栖,至于会让他发笑,又会让众人闭嘴的人,她想她猜到是谁了。她一点点摘下布条,看清面前之人,果然是江璃棠。旁边那冷冷的眼刀快要扎死她了。缓缓侧过身,她斜眼看向柳色。柳色默默低下头去,她是想提醒,然而太子殿下阻止了她。江璃棠低头看她,面上笑得竟有一丝狡黠,“真没想到,你会停在我这里。”“……”梁绯絮说不出话,讪笑着,她没敢看魏栖的脸色,什么闹洞房,来找茬的还差不多。“既然公主没猜对,我们继续。”王昼酒劲儿上头,喊得最大声。望着这群闹事的人,魏栖双手捏得死紧,很好,他记住了。对上魏栖杀气腾腾的脸,江璃棠也不怕,温和地笑着,随后打开折扇走出新房,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你们……”梁绯絮转头看向梁砚书,苦着脸道:“还来啊。”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结局。第87章 大结局—洞房花烛有人一说“继续”, 屋内的起哄声便更响了,个个都等着梁砚书发话,然而梁砚书不厚道地催着梁淳上前,“二弟, 你来说一个。”被大哥推出来的梁淳干笑一声, 想了想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绯絮喜欢最重要。”“二哥……”对于梁淳的此番行为,梁绯絮万分感激。他越是好, 她越觉自己对他不够好, 毕竟一开始,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真要说的话。”梁淳扫了眼桌面,拎起酒壶倒了满满三杯酒,重重放下酒壶, 他仰头看向魏栖, “驸马得答应我三件事”“二哥请说。”飞快从人群中走出, 魏栖行至桌边, 眉间凝重。众人齐齐看向梁淳, 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这架势, 不闹洞房了?“喝下这三杯酒之后再喊我二哥。”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三杯酒, 梁淳挑眉道。以梁淳的为人,梁绯絮并不担心他会做出奇怪的事, 但她也想不出他要做什么。跟大哥不同,在她看来, 二哥的心思有时好猜,有时难猜。“好。”魏栖拿起第一杯酒,周围看戏的人悉数围到了桌前。“这一杯……”梁淳侧头看了不远处的梁绯絮一眼, 肃容道:“你必须答应我,永远不会让她难过。”魏栖不假思索道:“我发誓,往后绝不让她难过。”他说完便饮下杯中酒水。“急什么,我还没说完,这难过两字不仅指你伤了她,还有你自己。”梁淳的目光闪电般落在魏栖身上,“你若是出事,她照样难过。”“是,我也不会让她为我难过。”他听得这话,脸色一变,沉沉地应着。“嗯。”梁淳点头,用眼神示意魏栖拿酒,“第二杯。”魏栖端起面前的第二杯酒,静静望着梁淳,这个闹法他能接受。伴随一声长长的叹息,梁淳开口,“你以后要听她的话,事事顺着她。”“好,我永远听公主的话。”语毕,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还剩下最后一杯,梁淳在开口前再次看了眼梁绯絮,她今晚真美,但愿今后能过得无忧无虑。“第三杯,让她做一辈子公主。”手上突然一紧,魏栖回身盯着梁绯絮,掷地有声道:“我发誓,让她做一辈子公主。”“好。”梁淳大喝一声,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我祝你们俩白头到老。”缓缓放下酒杯后,他转身大步走出屋子。他一走,梁砚书便起了身,面上依旧不大好看,没再说话,默然离去。三位重要人物一走,剩下的大多数人自然不会不给两人面子,依次退出房外,柳色走在后头,笑着关上房门。梁淳说的那三句可是生生把她引哭了,梁绯絮低头抽泣着,抬手胡乱擦过止不住的眼泪,心头难受地紧。“我刚跟二哥发完誓,你怎么就哭了。”魏栖拴上房门,见她在哭忙走了过来,温柔地抚去她面颊上的水痕。“这又不是难过,为何不能哭。”她靠过去抱着他的腰,将脑袋搁在他肩头,吸着鼻子道:“我觉得自己对不住二哥,若不是前世他出卖天巽国,我今生都没想过与他来往。”“你是为这自责?傻瓜。”他抱紧她,感叹道:“兴许,你重来一世是为改变我们的结局。前世都过去了,今生是今生,你若愧疚,以后我跟你一起孝敬他。”“什么孝敬。”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胸膛,“你会不会说话。”“不会。”他右手按着她的肩头,左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醋道:“你方才没挑中我,我难受。”“我又没仔细摸过你的头发,怎么分辨得出,不能怪我。”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不服气道:“难道你能在十个姑娘里面摸出我的头发?”“不确定,不过下次可以试试。”他低下眉,抱着她往床榻上走。*“唔……”还没等她开口再狡辩几句,他直接亲了过来,将她困在双臂之间,两手按着她的置于两侧。她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微醺面庞,心想,这就开始了?不用说些话,准备一下么?“在想什么?”意识到她的心不在焉,他当即停下动作,两道弄眉紧紧颦蹙着。总不会是在想那个人吧。“想,想说话,我们先说话好么。”她慌地呼吸急促,面上怕是早已红透,一对上他炙热的眼神便受不住躲开了。“说话?”他明显呆了一下,恍然,面上浮起一片无限温存,试探道:“你想聊什么,那本书?”“不准你说那本书!”羞极了,她恼得抬腿去踢他,却不想被他压了下去,“她们刚刚说,第一次会很疼。“……”许久,他看着她不作声。仿佛是想出了绝世好办法,他一本正经道:“待会儿,你疼的话立马喊停。”“……嗯。”她应完只觉脸上愈发烫人。这一声后,屋内安静地出奇,安静中又带了一抹诡异的尴尬。十几只烛火如林木一般立着,映得帐帘内人影憧憧。他扶正她的脸,轻声问:“公主,我可以开始了么?”都这儿了还问。她面上绯红,闭眼攀上他宽阔的的肩头,下巴微微抬起。“唔……”他倾身压下,吻得激烈又霸道,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碎拆开一般,双手紧紧扣在她的腰上不许她逃。灵活的指尖一拨,腰带跟着一散,华丽的嫁衣顿时变得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缠绵缱绻的细吻一路向下,身前一冷,她下意识便想抬手遮住自己,然而他的动作更快,强硬地按住了她的双手。“嗯……”她似泣非泣地呜咽着,眸中氤氲,仿佛罩了层朦胧的轻纱。眼前的美景比他想得还美上万倍,胭脂桃花色都不足以形容。他喉间一滚,手下不由带了点力。一切准备就绪,他深深呼了口气,声音紧绷道:“疼的话喊停。”“嗯。”她的双手按在他结实的臂膀上。“疼么?”“……还好。”“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