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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TXT全集下载_11(1 / 1)

“啊,可是……”秋五月颇为不甘地望着我,“可是我也没别的法子谋生啊。”这是扮可怜博同情啊,我有些不屑,当然因为带着面具她看不到我表情,斟酌道:“不如这样吧,你先寻一家客栈住下,再试试找一份工吧。”秋五月有些不甘地望着我的眼睛道:“就怕找不到。”“以五天为限,”我顿了顿,“若是真的找不到,再到这里来,到时看看能不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话不可能说死,总要可以回旋才好,否则只会适得其反。秋五月露出感激的神情,再次跪在我面前,我亲手扶她起来,吩咐金竹送她出去。然后带众人去了议事厅,等金竹进来才让众人议一议今儿发生的事。“我看那小娘子应该是没安什么好心,”魏一华先起了个头。“不会吧?”金竹皱了一下眉头道,坐她旁边的一个门人也点头赞成。余下的人倒是颇为认同魏一华的观点。金竹正待说什么,牛二斜了她一眼。“宫主,”议事厅外传来了杨晓柳的声音。我扬眉,“进来,”就知道牛二会派人跟着秋五月。“宫主,”进来的人除了手上拿着一个盒子的杨晓柳,还有个叫邱宇的,两人看起来既般配又默契,都是说不上打眼,看着舒服,却又不会引人注目的那一种。见我只是望着两人,又不开口,牛二道:“你们俩谁来说跟踪小娘子的事?”“我来说吧,”邱宇看了眼杨晓柳,扭头向着我道:“属下与晓柳得了牛二总管的吩咐,早就从后门出去,绕到了前门斜对面的巷子口,装作闲逛的样子。就在这时从巷子的另一头走来一个男子,与总管以前给我们看的其中一幅画像颇为相似,应该就是那个叫罗毅的探子。”梧桐苑的人是没见过罗毅等人的,为防患未然特地画了几幅画,让牛二拿给他们看,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真的用到。“见罗毅警惕地打量四周,晓柳挽着我的手去了巷子中段,买了一支镂空兰花的簪子,然后慢慢地朝巷口走。”“罗毅有没有起疑,”我这话问的是晓柳,小娘子的心总要细一点。“应该没有起疑,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装着簪子的盒子,”晓柳脸上带着回忆的表情,“罗毅并没有回头,倒是与他回合的小娘子朝我们看了一眼,见我手上拿着东西也就没有理会,挽着罗毅的手就走了。”我点点头,“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这个……还是让邱宇来说吧,他耳朵好,哪怕隔着一射之地也能听到一些,”晓柳所说邱宇的这个特长牛二也曾给我说过。见我不反对,邱宇接着道:“罗毅叫那小娘子秋月,秋月叫他罗家哥哥;秋月提起舞剑、打拳,还有五天什么的,罗毅就说也好,正好天合居士差不多也是那时候就到了。”有意无意的暼了一眼金竹,她的脸有点红,还有点后怕的感觉,我故意问道:“你们……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为什么不留秋五月,不,应该说伍秋月了吧?”金竹抢先开了口:“宫主,我错了,不该感情用事。”魏一华失望的看着她,“你不但错了,而是错得离谱。”“我……”听牛二说正在与魏一华交往的金竹,此时一张脸交织着懊悔、担忧、后怕等各种小情绪。“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当烂好人,你就是不听,”魏一华板着脸,“你也不想想——那个小娘子为何会恰好不好的倒在锦绣苑门口,为何宫主将银票都交到她手中了,她还死乞白赖地要求留在这里?”其他人的注视让金竹更加难堪。我适时地插了一句,“好了,以后注意就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听我如是说一个二个的站了起来,有序地朝门口走去。牛二与邱宇、晓柳早接受到我的眼神暗示,慢吞吞地起身,却并不急着离开。待其他人离场之后,我压低声音将一干任务迅速的布置了下去。……还是赵平原先租下的两进客院。罗毅与换了一身衣服的伍秋月一起走出院子,去了客栈的大堂,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伍秋月害羞的低下头整了整衣服,眼尾时不时地瞟一眼罗毅,见罗毅两眼只顾盯着客栈的大门看,心里不由得一酸,眼里就浮起了一层晶莹的水雾。罗毅收回视线,见她如此,心底也有些不忍,“小……”话未说完伍秋月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回去,佯装无事地看着他,“罗家哥哥……适才在看什么?”罗毅知她不喜“小娘子”的称谓,又想起她为了助自己完成任务所做的种种努力,以及天合居士的规劝,“秋月,我适才在看有没有人跟着咱们。”他终于肯叫自己一声“秋月”了,伍秋月娇羞得红了脸,抬眸对望,彼此的目光渐渐升温,最后交织在了一起。只不过两人的心静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喜悦,一个是无可奈何的接受。虽说也勉强接受了眼前这个身着绯红半臂、烟柳色夹裙的小娘子,然心里为何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痛,悔之晚矣的念?罗毅微不可觉地摇头,心底幽幽一叹:当初若不是顾忌着与刘玉衡的兄弟情义,早就与吴小茹成亲了,又如何会到今日这地步?天合居士很是用了一番心思,才在武鹏举那里套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带着罗毅与赵平也晓得了吴小茹非但没有死,又化名为镜悠然的事,不过之后的情形倒是因着镜悠然再未与无影谷联系所以并不清楚,不过按天合居士的推断,八成就是百花宫中那位从来未以真面目示人的宫主。罗毅出生贫寒,从捕快一跃为大内密探,虽恪尽职守,却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何以?一无家族助力,二无突出的优势,这也是天合居士劝其接受伍秋月的真正原因。当然若是疑似宫主的镜悠然就更好,不过天合居士窃以为罗毅没有这样的魅力,这一点从武鹏举的只言片语就可看出端倪,毕竟吴小茹未失忆之前是无影谷前任谷主武明凤,武功高强不说还十分的聪慧,若非失忆如何看得上罗毅?罗毅那傻子又偏偏因为兄弟情,竟放弃了吴小茹;待吴小茹彻底恢复记忆眼中哪容得一粒沙?是以天合居士连番去信总算是说动了鬼影门的纳兰月,让她设法与宫主套套近乎,若成了倒是可以省却许多事。“罗家哥哥,你在想什么?”伍秋月眉心微微一蹙,忍不住问道。其实这次来百花镇之前,天合居士就悄悄地告知——吴小茹其实并没有死,不过罗毅与之再无机会,因为罗毅的一个兄弟也喜欢吴小茹,而罗毅为了兄弟居然选择了退出……伍秋月以己度人,知道吴小茹必不会再原谅罗毅,所以才肯接受天合居士的提议,自愿入百花宫,孰料宫主并不愿接纳,又说甚签卖身契,会武功一类,因为自己恳求宫主不得不推说以几日为期。罗毅闻言半屈在食案上的手肘不由伸直,手背有一下没一下磕着案桌,眼里带着些许笑意,“我在想——五日之后倘若你再登门一向沉着淡定的宫主会是什么表情?”罗毅并不知天合居士把吴小茹没死,及对宫主的猜疑等一并告诉了伍秋月,还以为伍秋月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倾慕才愿意跑这一趟,其实世上的事哪有这般简单?伍秋月一心想嫁他不假,但也不会为他人做嫁裳,只有得知罗毅无重续前缘的机会,才会放下身段,心甘情愿地打入百花宫。而无论罗毅还是伍秋月的心境,天合居士皆算无遗策,由不得人不落入他的圈套。……第32章天刚擦黑,墨香苑。老妪早已经点亮了灯盏,就是院子里几盏灯笼也燃着,晕出一片朦胧。明儿一早就得启程,不过我并不心慌,该拾掇的已经拾掇,就连小包裹也收拾装车,犯不着此时忙碌,因而就袖着手站在院子里,只管出神。门上忽地传来短促而又急切的敲门声,与平素微一获准来此的牛二三长一短并不相同。老妪闻声,赶来开门,我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待得自怀中掏出一张准备明日用的□□,贴于脸上,又整了整领口的盘扣,这才允她取下门闩。来人径直要往里走,却被老妪一拦,倒也没有硬闯,只是抬眸朝我看来。这人高高大大,浅褐色面皮,五官寻常,眉目之中有一股正气,看其举手投足应该有功夫傍身。我心中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还来不来抓住就已经消失无踪了,向着对方道:“你……”对方抱拳,“在下鲁仲文,乃是……为寻梅姑而来。”我“哦”了一声,心中已经恍然大悟,只面上不动声色,“阁下是她什么人?”鲁仲文浅褐色的面皮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在下是她……未婚夫。”我这才道:“梅姑已经离开了百花镇。”“小,”小娘子三字生生阻断在鲁仲文的喉咙,也是,此时我作寻常妇人打扮,这称呼的确不对,若是称“安人”(对贵妇人的尊称)亦不妥当,甚是突兀地转口:“可否告知在下梅姑的下落?”“可是……”我不免迟疑,“梅姑走前特地嘱咐,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这话并无半点虚的成分,无论是昔日作别还是后来的鸿雁传书,确实是如此说过,我不过依言行事,哪里管得了其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哪怕心知肚明是梅姑借机惩罚当初不辞而别的某人。鲁仲文又是一个抱拳,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在下当初不告而别,是为要事,并非……并非,”见我不为所动不免一急,“并非是逃婚……”“可梅姑分明说了不可告诉你她的行踪,”横竖是梅姑自己的嘱托,我为何要偏帮鲁仲文,除非……鲁仲文满脸沮丧,倒也没再度抱拳,而是恭恭敬敬地一揖,“若能告知梅姑下落,在下甘凭差遣。”……第二日酉时三刻(五点半),天尚未露出鱼肚白,我与鲁仲文、牛二带着一干门人、老妪,并货物若干,与商队汇合,踏上了去大理国的路途。因以前听梅姑说过,鲁仲文功夫犹在她之上,是以让他担负起护卫之责。骑在马上的牛二当然也有警戒任务,此时他嘴上沾了两撇八字胡,颊上还有块陈年刀疤,与之并驾齐驱的是老妪,着宋人服饰,左脸有一颗痣,痣上还有浅浅的短毛。不单他们,原来锦绣苑中的所有门人也易了容,不为别的,只怕途中会遇到天合居士那群人,引出意想不到的事端。随意地暼了一眼乔装和不乔装的门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坐在车夫旁边的大都是男子,鲜少女子,当然像金竹那般另怀目的面带欢喜表情坐在魏一华身边的除外,魏一华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周遭门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约很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青儿兴奋得打了个响鼻,我安抚性地给它顺了下毛,它才老实了。直到正午队伍才停下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人去酒肆用膳,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喝一口水囊里的水,咬一口四色馒头抑或旋饼、白肉胡饼一类,马儿在一旁如饥似渴地啃着青草。再上路的时候,看见金竹有精无神地进了车厢,车内还有两个女门人,仍坐在车夫旁边的魏一华嘴角一垮,然后有些索然地闭上了眼睛。我与老妪也上了一辆车休息,马儿就交给从车上下来的门人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还好,总算有客栈,还有马厩,当然可以正正经经用膳了,商队所有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谁知几乎所有菜肴——无论烧的还是炒的都跟清水煮的差不离,所幸尚有盐味。好在还能分到两人一间的房间,且还算干净,我自然与老妪住一起。第二日又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停下来,不过就没有客栈了,睡帐篷。这两日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起尚留在百花镇的邱宇与杨晓柳,他们住在锦绣苑斜对面巷子口的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恰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花宫的三处住宅是卖给镇上一个十分有钱的女真人,所以地宫什么的全部封了,阵法也尽数撤除,依我的本意并不想卖给异族,可是能痛快地同时买下三处,且愿意在梅姑售价的基础上还肯多出一千两银子又有几个?不得已为之。过户的时候提过一嘴伍秋月的事,让买主答应不留她,若她固执己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是否不怀好意。出发前十分意外地得知鬼影门门主纳兰月被杀,连同其上京会宁府的家人竟无有一人存活。想起纳兰月来锦绣苑拜访,甚至还突兀地叫了一声镜悠然不禁有些无语。她看来是喜欢天合居士到了骨子里,否则凭她的脑子怎么想得出这种试探?甚至提出要看我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得逞,更没有找到我是镜悠然的蛛丝马迹,走时十分的沮丧。她的被杀是因为刺探女真人在百花镇的兵力部署,上京的家人是被牵连。不过其奴户日和儿子却没事,应当是女真人不想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我并不同情与她,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接下来的行程大同小异,不知是因为我的门人大都佩剑,还是商队的镖师太厉害,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抢劫的,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探头探脑的人,只不过都快速地闪人了。正当想着防备天合居士是否真有必要时,他露面了,同行的还有赵平等人。插肩而过的一瞬,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很快移开了,赵平与他并驾而驱,不知道是不是因青儿的缘故,天合居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足以让我听见,不,我身边其他门人也应该能听到,好在有些事他们不知情,当然就不会流露出什么,而算是知情人的牛二与老妪跟我一样不会表现出什么,“罗毅说铁木真也到百花镇了,目的跟我等一样,都是找镜悠然,不过铁木真是喜欢她,而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感觉天合居士似乎回了头,且正盯着我的背影,我肩背依旧松弛如常,只是心跳如鼓,“说起那小娘子,我还真有点兴趣。”可能是对我的怀疑打消了吧,他们的马蹄声很快听不见了,牛二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我神色不变也就三缄其口。我有些郁闷地想:铁木真你还找我作甚,过去的种种不是早就放下了么?这是行程的第四天。商队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比预计的行程提早了三四日。入城门的前一刻鲁仲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牛二。牛二转身离去的速度极快,回来得也不慢,手里拿着两块皮子,递给鲁仲文。鲁仲文瞧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是我送给梅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他,“这是梅姑的地址。”鲁仲文将纸展开,默念了地址之后又按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才接过皮子,快速地放入才从身上解下的包裹,从打包到再上身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行云流水,然后突然的将一张银票塞到我手中,“如此我就替梅姑多谢东家了,”东家是这一路上门人对我的称呼,“银票是我一路上的食宿费。”瞧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忙欣欣然地收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食宿用不了五十两银子,鲁仲文是把皮子的钱也加上了,我当然要成全别人的一番好意。“这马……”鲁仲文冲我一揖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成都府(今属四川),可不能少了代步工具。我看着他旁边的蒙古马,豪爽地一挥手,“马就送你了,”就是这样还有得赚,一千两银子啊,嘿嘿嘿,心里一阵狂喜,梅姑啊,以前多给了你那么些银子,如今这算是多多少少收一点孳息吧。鲁仲文离开的时候恰好苏祥和与杨明生亲自迎了出来,商队的其他人先进了城,他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忙着去寻落脚之处,牛二免不了代我好一番感谢。接风宴过后,苏祥和将海东青捎回的信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杨晓柳的笔迹,十分秀气。原来,买宅院的竟是一位将军,与百花镇上的一位官员是连襟,之所以肯多出银子是因为想冒百花宫之名,以后可以领分成,当然之前该拿的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以后的自然与我无关。伍秋月又找上锦绣苑,不顾人家几次劝阻,非要签卖身契。那也寻了一块面具的将军见其有几分姿色,也就同意其留下,还给了五十两银票。待到夜幕降临,伍秋月奉茶的时候,竟被孔武有力的将军吃干抹净。伍秋月半夜爬起来,去院中放了信号弹,天合居士与罗毅等人连夜赶往,企图救人,将军的兵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天合居士好说歹说,又拿出五百两银票,才将人救走。回到客栈伍秋月黯然上吊被一直关注她的罗毅救下,罗毅承诺一回到南宋就去她家提亲。另一间客房,天合居士灰头土脸,“有这等心机的必是镜悠然无疑,真想即刻将她抓住,总要折腾一番,才能出心头一口恶气。”当日与他们碰头的逍遥公子摇摇头,“找到人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伍秋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若非你们一再相逼她又何至于弃了百花宫?”不是他一定要为谁分辨,只是这回再也见不得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处处算计,却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若是别人棋高一着没有中计就是人家不知好歹,有违道义,甚至负了家国,还真是可笑,枉身为男儿,实际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你究竟站在哪边?”赵平一脸不悦,“宫主可是害得伍秋月失了清白……”“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想,”逍遥公子无奈摇头,“宫主卖宅院给人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买主不要收留伍秋月,不就是担心伍秋月吃亏么?若不是你们怂恿得伍秋月非跟人家签身契,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嘛。”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逍遥公子愤而离去,决定独自浪迹天涯,挽留不及的天合居士终于无法淡定。看着手边的信,我不觉弯了弯唇角。逍遥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这回竟然会为我说话,看来我以往所说并非一无用处,即使当时觉着不中听,事后想想可能还是觉着有些道理的。天合居士——呵呵,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吧,否则你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我之所以弃百花宫,弃南宋而选择大理国,并非怕你,避你,你还不够份量。如今天下纷争之势愈演愈烈,为族人、门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何其不易?南宋恐怕终究无法抵挡女真人,甚至蒙古人的勃勃野心。相形之下,地理气候复杂多变,且谨守本土没有扩张外围的大理国——南宋一无应对的精力,二来也乐得示好,以免处处受敌,所以相对安稳得多。事前我已让苏祥和先行示好大理段氏王朝,稍后更会亲往,在经济民生上助王室一臂之力,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白做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天合居士你又是否能想到?抬首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苍穹,我眼睛微微一眯,心旌神驰。我这才道:“梅姑已经离开了百花镇。”“小,”小娘子三字生生阻断在鲁仲文的喉咙,也是,此时我作寻常妇人打扮,这称呼的确不对,若是称“安人”(对贵妇人的尊称)亦不妥当,甚是突兀地转口:“可否告知在下梅姑的下落?”“可是……”我不免迟疑,“梅姑走前特地嘱咐,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这话并无半点虚的成分,无论是昔日作别还是后来的鸿雁传书,确实是如此说过,我不过依言行事,哪里管得了其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哪怕心知肚明是梅姑借机惩罚当初不辞而别的某人。鲁仲文又是一个抱拳,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在下当初不告而别,是为要事,并非……并非,”见我不为所动不免一急,“并非是逃婚……”“可梅姑分明说了不可告诉你她的行踪,”横竖是梅姑自己的嘱托,我为何要偏帮鲁仲文,除非……鲁仲文满脸沮丧,倒也没再度抱拳,而是恭恭敬敬地一揖,“若能告知梅姑下落,在下甘凭差遣。”……第二日酉时三刻(五点半),天尚未露出鱼肚白,我与鲁仲文、牛二带着一干门人、老妪,并货物若干,与商队汇合,踏上了去大理国的路途。因以前听梅姑说过,鲁仲文功夫犹在她之上,是以让他担负起护卫之责。骑在马上的牛二当然也有警戒任务,此时他嘴上沾了两撇八字胡,颊上还有块陈年刀疤,与之并驾齐驱的是老妪,着宋人服饰,左脸有一颗痣,痣上还有浅浅的短毛。不单他们,原来锦绣苑中的所有门人也易了容,不为别的,只怕途中会遇到天合居士那群人,引出意想不到的事端。随意地暼了一眼乔装和不乔装的门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坐在车夫旁边的大都是男子,鲜少女子,当然像金竹那般另怀目的面带欢喜表情坐在魏一华身边的除外,魏一华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周遭门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约很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青儿兴奋得打了个响鼻,我安抚性地给它顺了下毛,它才老实了。直到正午队伍才停下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人去酒肆用膳,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喝一口水囊里的水,咬一口四色馒头抑或旋饼、白肉胡饼一类,马儿在一旁如饥似渴地啃着青草。再上路的时候,看见金竹有精无神地进了车厢,车内还有两个女门人,仍坐在车夫旁边的魏一华嘴角一垮,然后有些索然地闭上了眼睛。我与老妪也上了一辆车休息,马儿就交给从车上下来的门人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还好,总算有客栈,还有马厩,当然可以正正经经用膳了,商队所有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谁知几乎所有菜肴——无论烧的还是炒的都跟清水煮的差不离,所幸尚有盐味。好在还能分到两人一间的房间,且还算干净,我自然与老妪住一起。第二日又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停下来,不过就没有客栈了,睡帐篷。这两日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起尚留在百花镇的邱宇与杨晓柳,他们住在锦绣苑斜对面巷子口的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恰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花宫的三处住宅是卖给镇上一个十分有钱的女真人,所以地宫什么的全部封了,阵法也尽数撤除,依我的本意并不想卖给异族,可是能痛快地同时买下三处,且愿意在梅姑售价的基础上还肯多出一千两银子又有几个?不得已为之。过户的时候提过一嘴伍秋月的事,让买主答应不留她,若她固执己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是否不怀好意。出发前十分意外地得知鬼影门门主纳兰月被杀,连同其上京会宁府的家人竟无有一人存活。想起纳兰月来锦绣苑拜访,甚至还突兀地叫了一声镜悠然不禁有些无语。她看来是喜欢天合居士到了骨子里,否则凭她的脑子怎么想得出这种试探?甚至提出要看我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得逞,更没有找到我是镜悠然的蛛丝马迹,走时十分的沮丧。她的被杀是因为刺探女真人在百花镇的兵力部署,上京的家人是被牵连。不过其奴户日和儿子却没事,应当是女真人不想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我并不同情与她,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接下来的行程大同小异,不知是因为我的门人大都佩剑,还是商队的镖师太厉害,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抢劫的,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探头探脑的人,只不过都快速地闪人了。正当想着防备天合居士是否真有必要时,他露面了,同行的还有赵平等人。插肩而过的一瞬,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很快移开了,赵平与他并驾而驱,不知道是不是因青儿的缘故,天合居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足以让我听见,不,我身边其他门人也应该能听到,好在有些事他们不知情,当然就不会流露出什么,而算是知情人的牛二与老妪跟我一样不会表现出什么,“罗毅说铁木真也到百花镇了,目的跟我等一样,都是找镜悠然,不过铁木真是喜欢她,而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感觉天合居士似乎回了头,且正盯着我的背影,我肩背依旧松弛如常,只是心跳如鼓,“说起那小娘子,我还真有点兴趣。”可能是对我的怀疑打消了吧,他们的马蹄声很快听不见了,牛二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我神色不变也就三缄其口。我有些郁闷地想:铁木真你还找我作甚,过去的种种不是早就放下了么?这是行程的第四天。商队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比预计的行程提早了三四日。入城门的前一刻鲁仲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牛二。牛二转身离去的速度极快,回来得也不慢,手里拿着两块皮子,递给鲁仲文。鲁仲文瞧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是我送给梅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他,“这是梅姑的地址。”鲁仲文将纸展开,默念了地址之后又按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才接过皮子,快速地放入才从身上解下的包裹,从打包到再上身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行云流水,然后突然的将一张银票塞到我手中,“如此我就替梅姑多谢东家了,”东家是这一路上门人对我的称呼,“银票是我一路上的食宿费。”瞧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忙欣欣然地收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食宿用不了五十两银子,鲁仲文是把皮子的钱也加上了,我当然要成全别人的一番好意。“这马……”鲁仲文冲我一揖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成都府(今属四川),可不能少了代步工具。我看着他旁边的蒙古马,豪爽地一挥手,“马就送你了,”就是这样还有得赚,一千两银子啊,嘿嘿嘿,心里一阵狂喜,梅姑啊,以前多给了你那么些银子,如今这算是多多少少收一点孳息吧。鲁仲文离开的时候恰好苏祥和与杨明生亲自迎了出来,商队的其他人先进了城,他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忙着去寻落脚之处,牛二免不了代我好一番感谢。接风宴过后,苏祥和将海东青捎回的信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杨晓柳的笔迹,十分秀气。原来,买宅院的竟是一位将军,与百花镇上的一位官员是连襟,之所以肯多出银子是因为想冒百花宫之名,以后可以领分成,当然之前该拿的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以后的自然与我无关。伍秋月又找上锦绣苑,不顾人家几次劝阻,非要签卖身契。那也寻了一块面具的将军见其有几分姿色,也就同意其留下,还给了五十两银票。待到夜幕降临,伍秋月奉茶的时候,竟被孔武有力的将军吃干抹净。伍秋月半夜爬起来,去院中放了信号弹,天合居士与罗毅等人连夜赶往,企图救人,将军的兵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天合居士好说歹说,又拿出五百两银票,才将人救走。回到客栈伍秋月黯然上吊被一直关注她的罗毅救下,罗毅承诺一回到南宋就去她家提亲。另一间客房,天合居士灰头土脸,“有这等心机的必是镜悠然无疑,真想即刻将她抓住,总要折腾一番,才能出心头一口恶气。”当日与他们碰头的逍遥公子摇摇头,“找到人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伍秋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若非你们一再相逼她又何至于弃了百花宫?”不是他一定要为谁分辨,只是这回再也见不得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处处算计,却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若是别人棋高一着没有中计就是人家不知好歹,有违道义,甚至负了家国,还真是可笑,枉身为男儿,实际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你究竟站在哪边?”赵平一脸不悦,“宫主可是害得伍秋月失了清白……”“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想,”逍遥公子无奈摇头,“宫主卖宅院给人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买主不要收留伍秋月,不就是担心伍秋月吃亏么?若不是你们怂恿得伍秋月非跟人家签身契,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嘛。”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逍遥公子愤而离去,决定独自浪迹天涯,挽留不及的天合居士终于无法淡定。看着手边的信,我不觉弯了弯唇角。逍遥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这回竟然会为我说话,看来我以往所说并非一无用处,即使当时觉着不中听,事后想想可能还是觉着有些道理的。天合居士——呵呵,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吧,否则你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我之所以弃百花宫,弃南宋而选择大理国,并非怕你,避你,你还不够份量。如今天下纷争之势愈演愈烈,为族人、门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何其不易?南宋恐怕终究无法抵挡女真人,甚至蒙古人的勃勃野心。相形之下,地理气候复杂多变,且谨守本土没有扩张外围的大理国——南宋一无应对的精力,二来也乐得示好,以免处处受敌,所以相对安稳得多。事前我已让苏祥和先行示好大理段氏王朝,稍后更会亲往,在经济民生上助王室一臂之力,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白做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天合居士你又是否能想到?抬首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苍穹,我眼睛微微一眯,心旌神驰。我这才道:“梅姑已经离开了百花镇。”“小,”小娘子三字生生阻断在鲁仲文的喉咙,也是,此时我作寻常妇人打扮,这称呼的确不对,若是称“安人”(对贵妇人的尊称)亦不妥当,甚是突兀地转口:“可否告知在下梅姑的下落?”“可是……”我不免迟疑,“梅姑走前特地嘱咐,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这话并无半点虚的成分,无论是昔日作别还是后来的鸿雁传书,确实是如此说过,我不过依言行事,哪里管得了其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哪怕心知肚明是梅姑借机惩罚当初不辞而别的某人。鲁仲文又是一个抱拳,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在下当初不告而别,是为要事,并非……并非,”见我不为所动不免一急,“并非是逃婚……”“可梅姑分明说了不可告诉你她的行踪,”横竖是梅姑自己的嘱托,我为何要偏帮鲁仲文,除非……鲁仲文满脸沮丧,倒也没再度抱拳,而是恭恭敬敬地一揖,“若能告知梅姑下落,在下甘凭差遣。”……第二日酉时三刻(五点半),天尚未露出鱼肚白,我与鲁仲文、牛二带着一干门人、老妪,并货物若干,与商队汇合,踏上了去大理国的路途。因以前听梅姑说过,鲁仲文功夫犹在她之上,是以让他担负起护卫之责。骑在马上的牛二当然也有警戒任务,此时他嘴上沾了两撇八字胡,颊上还有块陈年刀疤,与之并驾齐驱的是老妪,着宋人服饰,左脸有一颗痣,痣上还有浅浅的短毛。不单他们,原来锦绣苑中的所有门人也易了容,不为别的,只怕途中会遇到天合居士那群人,引出意想不到的事端。随意地暼了一眼乔装和不乔装的门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坐在车夫旁边的大都是男子,鲜少女子,当然像金竹那般另怀目的面带欢喜表情坐在魏一华身边的除外,魏一华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周遭门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约很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青儿兴奋得打了个响鼻,我安抚性地给它顺了下毛,它才老实了。直到正午队伍才停下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人去酒肆用膳,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喝一口水囊里的水,咬一口四色馒头抑或旋饼、白肉胡饼一类,马儿在一旁如饥似渴地啃着青草。再上路的时候,看见金竹有精无神地进了车厢,车内还有两个女门人,仍坐在车夫旁边的魏一华嘴角一垮,然后有些索然地闭上了眼睛。我与老妪也上了一辆车休息,马儿就交给从车上下来的门人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还好,总算有客栈,还有马厩,当然可以正正经经用膳了,商队所有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谁知几乎所有菜肴——无论烧的还是炒的都跟清水煮的差不离,所幸尚有盐味。好在还能分到两人一间的房间,且还算干净,我自然与老妪住一起。第二日又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停下来,不过就没有客栈了,睡帐篷。这两日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起尚留在百花镇的邱宇与杨晓柳,他们住在锦绣苑斜对面巷子口的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恰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花宫的三处住宅是卖给镇上一个十分有钱的女真人,所以地宫什么的全部封了,阵法也尽数撤除,依我的本意并不想卖给异族,可是能痛快地同时买下三处,且愿意在梅姑售价的基础上还肯多出一千两银子又有几个?不得已为之。过户的时候提过一嘴伍秋月的事,让买主答应不留她,若她固执己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是否不怀好意。出发前十分意外地得知鬼影门门主纳兰月被杀,连同其上京会宁府的家人竟无有一人存活。想起纳兰月来锦绣苑拜访,甚至还突兀地叫了一声镜悠然不禁有些无语。她看来是喜欢天合居士到了骨子里,否则凭她的脑子怎么想得出这种试探?甚至提出要看我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得逞,更没有找到我是镜悠然的蛛丝马迹,走时十分的沮丧。她的被杀是因为刺探女真人在百花镇的兵力部署,上京的家人是被牵连。不过其奴户日和儿子却没事,应当是女真人不想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我并不同情与她,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接下来的行程大同小异,不知是因为我的门人大都佩剑,还是商队的镖师太厉害,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抢劫的,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探头探脑的人,只不过都快速地闪人了。正当想着防备天合居士是否真有必要时,他露面了,同行的还有赵平等人。插肩而过的一瞬,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很快移开了,赵平与他并驾而驱,不知道是不是因青儿的缘故,天合居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足以让我听见,不,我身边其他门人也应该能听到,好在有些事他们不知情,当然就不会流露出什么,而算是知情人的牛二与老妪跟我一样不会表现出什么,“罗毅说铁木真也到百花镇了,目的跟我等一样,都是找镜悠然,不过铁木真是喜欢她,而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感觉天合居士似乎回了头,且正盯着我的背影,我肩背依旧松弛如常,只是心跳如鼓,“说起那小娘子,我还真有点兴趣。”可能是对我的怀疑打消了吧,他们的马蹄声很快听不见了,牛二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我神色不变也就三缄其口。我有些郁闷地想:铁木真你还找我作甚,过去的种种不是早就放下了么?这是行程的第四天。商队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比预计的行程提早了三四日。入城门的前一刻鲁仲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牛二。牛二转身离去的速度极快,回来得也不慢,手里拿着两块皮子,递给鲁仲文。鲁仲文瞧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是我送给梅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他,“这是梅姑的地址。”鲁仲文将纸展开,默念了地址之后又按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才接过皮子,快速地放入才从身上解下的包裹,从打包到再上身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行云流水,然后突然的将一张银票塞到我手中,“如此我就替梅姑多谢东家了,”东家是这一路上门人对我的称呼,“银票是我一路上的食宿费。”瞧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忙欣欣然地收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食宿用不了五十两银子,鲁仲文是把皮子的钱也加上了,我当然要成全别人的一番好意。“这马……”鲁仲文冲我一揖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成都府(今属四川),可不能少了代步工具。我看着他旁边的蒙古马,豪爽地一挥手,“马就送你了,”就是这样还有得赚,一千两银子啊,嘿嘿嘿,心里一阵狂喜,梅姑啊,以前多给了你那么些银子,如今这算是多多少少收一点孳息吧。鲁仲文离开的时候恰好苏祥和与杨明生亲自迎了出来,商队的其他人先进了城,他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忙着去寻落脚之处,牛二免不了代我好一番感谢。接风宴过后,苏祥和将海东青捎回的信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杨晓柳的笔迹,十分秀气。原来,买宅院的竟是一位将军,与百花镇上的一位官员是连襟,之所以肯多出银子是因为想冒百花宫之名,以后可以领分成,当然之前该拿的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以后的自然与我无关。伍秋月又找上锦绣苑,不顾人家几次劝阻,非要签卖身契。那也寻了一块面具的将军见其有几分姿色,也就同意其留下,还给了五十两银票。待到夜幕降临,伍秋月奉茶的时候,竟被孔武有力的将军吃干抹净。伍秋月半夜爬起来,去院中放了信号弹,天合居士与罗毅等人连夜赶往,企图救人,将军的兵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天合居士好说歹说,又拿出五百两银票,才将人救走。回到客栈伍秋月黯然上吊被一直关注她的罗毅救下,罗毅承诺一回到南宋就去她家提亲。另一间客房,天合居士灰头土脸,“有这等心机的必是镜悠然无疑,真想即刻将她抓住,总要折腾一番,才能出心头一口恶气。”当日与他们碰头的逍遥公子摇摇头,“找到人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伍秋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若非你们一再相逼她又何至于弃了百花宫?”不是他一定要为谁分辨,只是这回再也见不得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处处算计,却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若是别人棋高一着没有中计就是人家不知好歹,有违道义,甚至负了家国,还真是可笑,枉身为男儿,实际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你究竟站在哪边?”赵平一脸不悦,“宫主可是害得伍秋月失了清白……”“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想,”逍遥公子无奈摇头,“宫主卖宅院给人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买主不要收留伍秋月,不就是担心伍秋月吃亏么?若不是你们怂恿得伍秋月非跟人家签身契,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嘛。”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逍遥公子愤而离去,决定独自浪迹天涯,挽留不及的天合居士终于无法淡定。看着手边的信,我不觉弯了弯唇角。逍遥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这回竟然会为我说话,看来我以往所说并非一无用处,即使当时觉着不中听,事后想想可能还是觉着有些道理的。天合居士——呵呵,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吧,否则你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我之所以弃百花宫,弃南宋而选择大理国,并非怕你,避你,你还不够份量。如今天下纷争之势愈演愈烈,为族人、门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何其不易?南宋恐怕终究无法抵挡女真人,甚至蒙古人的勃勃野心。相形之下,地理气候复杂多变,且谨守本土没有扩张外围的大理国——南宋一无应对的精力,二来也乐得示好,以免处处受敌,所以相对安稳得多。事前我已让苏祥和先行示好大理段氏王朝,稍后更会亲往,在经济民生上助王室一臂之力,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白做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天合居士你又是否能想到?抬首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苍穹,我眼睛微微一眯,心旌神驰。我这才道:“梅姑已经离开了百花镇。”“小,”小娘子三字生生阻断在鲁仲文的喉咙,也是,此时我作寻常妇人打扮,这称呼的确不对,若是称“安人”(对贵妇人的尊称)亦不妥当,甚是突兀地转口:“可否告知在下梅姑的下落?”“可是……”我不免迟疑,“梅姑走前特地嘱咐,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这话并无半点虚的成分,无论是昔日作别还是后来的鸿雁传书,确实是如此说过,我不过依言行事,哪里管得了其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哪怕心知肚明是梅姑借机惩罚当初不辞而别的某人。鲁仲文又是一个抱拳,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在下当初不告而别,是为要事,并非……并非,”见我不为所动不免一急,“并非是逃婚……”“可梅姑分明说了不可告诉你她的行踪,”横竖是梅姑自己的嘱托,我为何要偏帮鲁仲文,除非……鲁仲文满脸沮丧,倒也没再度抱拳,而是恭恭敬敬地一揖,“若能告知梅姑下落,在下甘凭差遣。”……第二日酉时三刻(五点半),天尚未露出鱼肚白,我与鲁仲文、牛二带着一干门人、老妪,并货物若干,与商队汇合,踏上了去大理国的路途。因以前听梅姑说过,鲁仲文功夫犹在她之上,是以让他担负起护卫之责。骑在马上的牛二当然也有警戒任务,此时他嘴上沾了两撇八字胡,颊上还有块陈年刀疤,与之并驾齐驱的是老妪,着宋人服饰,左脸有一颗痣,痣上还有浅浅的短毛。不单他们,原来锦绣苑中的所有门人也易了容,不为别的,只怕途中会遇到天合居士那群人,引出意想不到的事端。随意地暼了一眼乔装和不乔装的门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坐在车夫旁边的大都是男子,鲜少女子,当然像金竹那般另怀目的面带欢喜表情坐在魏一华身边的除外,魏一华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周遭门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约很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青儿兴奋得打了个响鼻,我安抚性地给它顺了下毛,它才老实了。直到正午队伍才停下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人去酒肆用膳,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喝一口水囊里的水,咬一口四色馒头抑或旋饼、白肉胡饼一类,马儿在一旁如饥似渴地啃着青草。再上路的时候,看见金竹有精无神地进了车厢,车内还有两个女门人,仍坐在车夫旁边的魏一华嘴角一垮,然后有些索然地闭上了眼睛。我与老妪也上了一辆车休息,马儿就交给从车上下来的门人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还好,总算有客栈,还有马厩,当然可以正正经经用膳了,商队所有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谁知几乎所有菜肴——无论烧的还是炒的都跟清水煮的差不离,所幸尚有盐味。好在还能分到两人一间的房间,且还算干净,我自然与老妪住一起。第二日又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停下来,不过就没有客栈了,睡帐篷。这两日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起尚留在百花镇的邱宇与杨晓柳,他们住在锦绣苑斜对面巷子口的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恰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花宫的三处住宅是卖给镇上一个十分有钱的女真人,所以地宫什么的全部封了,阵法也尽数撤除,依我的本意并不想卖给异族,可是能痛快地同时买下三处,且愿意在梅姑售价的基础上还肯多出一千两银子又有几个?不得已为之。过户的时候提过一嘴伍秋月的事,让买主答应不留她,若她固执己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是否不怀好意。出发前十分意外地得知鬼影门门主纳兰月被杀,连同其上京会宁府的家人竟无有一人存活。想起纳兰月来锦绣苑拜访,甚至还突兀地叫了一声镜悠然不禁有些无语。她看来是喜欢天合居士到了骨子里,否则凭她的脑子怎么想得出这种试探?甚至提出要看我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得逞,更没有找到我是镜悠然的蛛丝马迹,走时十分的沮丧。她的被杀是因为刺探女真人在百花镇的兵力部署,上京的家人是被牵连。不过其奴户日和儿子却没事,应当是女真人不想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我并不同情与她,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接下来的行程大同小异,不知是因为我的门人大都佩剑,还是商队的镖师太厉害,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抢劫的,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探头探脑的人,只不过都快速地闪人了。正当想着防备天合居士是否真有必要时,他露面了,同行的还有赵平等人。插肩而过的一瞬,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很快移开了,赵平与他并驾而驱,不知道是不是因青儿的缘故,天合居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足以让我听见,不,我身边其他门人也应该能听到,好在有些事他们不知情,当然就不会流露出什么,而算是知情人的牛二与老妪跟我一样不会表现出什么,“罗毅说铁木真也到百花镇了,目的跟我等一样,都是找镜悠然,不过铁木真是喜欢她,而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感觉天合居士似乎回了头,且正盯着我的背影,我肩背依旧松弛如常,只是心跳如鼓,“说起那小娘子,我还真有点兴趣。”可能是对我的怀疑打消了吧,他们的马蹄声很快听不见了,牛二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我神色不变也就三缄其口。我有些郁闷地想:铁木真你还找我作甚,过去的种种不是早就放下了么?这是行程的第四天。商队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比预计的行程提早了三四日。入城门的前一刻鲁仲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牛二。牛二转身离去的速度极快,回来得也不慢,手里拿着两块皮子,递给鲁仲文。鲁仲文瞧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是我送给梅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他,“这是梅姑的地址。”鲁仲文将纸展开,默念了地址之后又按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才接过皮子,快速地放入才从身上解下的包裹,从打包到再上身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行云流水,然后突然的将一张银票塞到我手中,“如此我就替梅姑多谢东家了,”东家是这一路上门人对我的称呼,“银票是我一路上的食宿费。”瞧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忙欣欣然地收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食宿用不了五十两银子,鲁仲文是把皮子的钱也加上了,我当然要成全别人的一番好意。“这马……”鲁仲文冲我一揖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成都府(今属四川),可不能少了代步工具。我看着他旁边的蒙古马,豪爽地一挥手,“马就送你了,”就是这样还有得赚,一千两银子啊,嘿嘿嘿,心里一阵狂喜,梅姑啊,以前多给了你那么些银子,如今这算是多多少少收一点孳息吧。鲁仲文离开的时候恰好苏祥和与杨明生亲自迎了出来,商队的其他人先进了城,他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忙着去寻落脚之处,牛二免不了代我好一番感谢。接风宴过后,苏祥和将海东青捎回的信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杨晓柳的笔迹,十分秀气。原来,买宅院的竟是一位将军,与百花镇上的一位官员是连襟,之所以肯多出银子是因为想冒百花宫之名,以后可以领分成,当然之前该拿的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以后的自然与我无关。伍秋月又找上锦绣苑,不顾人家几次劝阻,非要签卖身契。那也寻了一块面具的将军见其有几分姿色,也就同意其留下,还给了五十两银票。待到夜幕降临,伍秋月奉茶的时候,竟被孔武有力的将军吃干抹净。伍秋月半夜爬起来,去院中放了信号弹,天合居士与罗毅等人连夜赶往,企图救人,将军的兵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天合居士好说歹说,又拿出五百两银票,才将人救走。回到客栈伍秋月黯然上吊被一直关注她的罗毅救下,罗毅承诺一回到南宋就去她家提亲。另一间客房,天合居士灰头土脸,“有这等心机的必是镜悠然无疑,真想即刻将她抓住,总要折腾一番,才能出心头一口恶气。”当日与他们碰头的逍遥公子摇摇头,“找到人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伍秋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若非你们一再相逼她又何至于弃了百花宫?”不是他一定要为谁分辨,只是这回再也见不得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处处算计,却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若是别人棋高一着没有中计就是人家不知好歹,有违道义,甚至负了家国,还真是可笑,枉身为男儿,实际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你究竟站在哪边?”赵平一脸不悦,“宫主可是害得伍秋月失了清白……”“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想,”逍遥公子无奈摇头,“宫主卖宅院给人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买主不要收留伍秋月,不就是担心伍秋月吃亏么?若不是你们怂恿得伍秋月非跟人家签身契,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嘛。”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逍遥公子愤而离去,决定独自浪迹天涯,挽留不及的天合居士终于无法淡定。看着手边的信,我不觉弯了弯唇角。逍遥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这回竟然会为我说话,看来我以往所说并非一无用处,即使当时觉着不中听,事后想想可能还是觉着有些道理的。天合居士——呵呵,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吧,否则你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我之所以弃百花宫,弃南宋而选择大理国,并非怕你,避你,你还不够份量。如今天下纷争之势愈演愈烈,为族人、门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何其不易?南宋恐怕终究无法抵挡女真人,甚至蒙古人的勃勃野心。相形之下,地理气候复杂多变,且谨守本土没有扩张外围的大理国——南宋一无应对的精力,二来也乐得示好,以免处处受敌,所以相对安稳得多。事前我已让苏祥和先行示好大理段氏王朝,稍后更会亲往,在经济民生上助王室一臂之力,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白做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天合居士你又是否能想到?抬首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苍穹,我眼睛微微一眯,心旌神驰。我这才道:“梅姑已经离开了百花镇。”“小,”小娘子三字生生阻断在鲁仲文的喉咙,也是,此时我作寻常妇人打扮,这称呼的确不对,若是称“安人”(对贵妇人的尊称)亦不妥当,甚是突兀地转口:“可否告知在下梅姑的下落?”“可是……”我不免迟疑,“梅姑走前特地嘱咐,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这话并无半点虚的成分,无论是昔日作别还是后来的鸿雁传书,确实是如此说过,我不过依言行事,哪里管得了其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哪怕心知肚明是梅姑借机惩罚当初不辞而别的某人。鲁仲文又是一个抱拳,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在下当初不告而别,是为要事,并非……并非,”见我不为所动不免一急,“并非是逃婚……”“可梅姑分明说了不可告诉你她的行踪,”横竖是梅姑自己的嘱托,我为何要偏帮鲁仲文,除非……鲁仲文满脸沮丧,倒也没再度抱拳,而是恭恭敬敬地一揖,“若能告知梅姑下落,在下甘凭差遣。”……第二日酉时三刻(五点半),天尚未露出鱼肚白,我与鲁仲文、牛二带着一干门人、老妪,并货物若干,与商队汇合,踏上了去大理国的路途。因以前听梅姑说过,鲁仲文功夫犹在她之上,是以让他担负起护卫之责。骑在马上的牛二当然也有警戒任务,此时他嘴上沾了两撇八字胡,颊上还有块陈年刀疤,与之并驾齐驱的是老妪,着宋人服饰,左脸有一颗痣,痣上还有浅浅的短毛。不单他们,原来锦绣苑中的所有门人也易了容,不为别的,只怕途中会遇到天合居士那群人,引出意想不到的事端。随意地暼了一眼乔装和不乔装的门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坐在车夫旁边的大都是男子,鲜少女子,当然像金竹那般另怀目的面带欢喜表情坐在魏一华身边的除外,魏一华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周遭门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约很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青儿兴奋得打了个响鼻,我安抚性地给它顺了下毛,它才老实了。直到正午队伍才停下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人去酒肆用膳,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喝一口水囊里的水,咬一口四色馒头抑或旋饼、白肉胡饼一类,马儿在一旁如饥似渴地啃着青草。再上路的时候,看见金竹有精无神地进了车厢,车内还有两个女门人,仍坐在车夫旁边的魏一华嘴角一垮,然后有些索然地闭上了眼睛。我与老妪也上了一辆车休息,马儿就交给从车上下来的门人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还好,总算有客栈,还有马厩,当然可以正正经经用膳了,商队所有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谁知几乎所有菜肴——无论烧的还是炒的都跟清水煮的差不离,所幸尚有盐味。好在还能分到两人一间的房间,且还算干净,我自然与老妪住一起。第二日又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停下来,不过就没有客栈了,睡帐篷。这两日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起尚留在百花镇的邱宇与杨晓柳,他们住在锦绣苑斜对面巷子口的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恰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花宫的三处住宅是卖给镇上一个十分有钱的女真人,所以地宫什么的全部封了,阵法也尽数撤除,依我的本意并不想卖给异族,可是能痛快地同时买下三处,且愿意在梅姑售价的基础上还肯多出一千两银子又有几个?不得已为之。过户的时候提过一嘴伍秋月的事,让买主答应不留她,若她固执己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是否不怀好意。出发前十分意外地得知鬼影门门主纳兰月被杀,连同其上京会宁府的家人竟无有一人存活。想起纳兰月来锦绣苑拜访,甚至还突兀地叫了一声镜悠然不禁有些无语。她看来是喜欢天合居士到了骨子里,否则凭她的脑子怎么想得出这种试探?甚至提出要看我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得逞,更没有找到我是镜悠然的蛛丝马迹,走时十分的沮丧。她的被杀是因为刺探女真人在百花镇的兵力部署,上京的家人是被牵连。不过其奴户日和儿子却没事,应当是女真人不想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我并不同情与她,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接下来的行程大同小异,不知是因为我的门人大都佩剑,还是商队的镖师太厉害,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抢劫的,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探头探脑的人,只不过都快速地闪人了。正当想着防备天合居士是否真有必要时,他露面了,同行的还有赵平等人。插肩而过的一瞬,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很快移开了,赵平与他并驾而驱,不知道是不是因青儿的缘故,天合居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足以让我听见,不,我身边其他门人也应该能听到,好在有些事他们不知情,当然就不会流露出什么,而算是知情人的牛二与老妪跟我一样不会表现出什么,“罗毅说铁木真也到百花镇了,目的跟我等一样,都是找镜悠然,不过铁木真是喜欢她,而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感觉天合居士似乎回了头,且正盯着我的背影,我肩背依旧松弛如常,只是心跳如鼓,“说起那小娘子,我还真有点兴趣。”可能是对我的怀疑打消了吧,他们的马蹄声很快听不见了,牛二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我神色不变也就三缄其口。我有些郁闷地想:铁木真你还找我作甚,过去的种种不是早就放下了么?这是行程的第四天。商队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比预计的行程提早了三四日。入城门的前一刻鲁仲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牛二。牛二转身离去的速度极快,回来得也不慢,手里拿着两块皮子,递给鲁仲文。鲁仲文瞧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是我送给梅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他,“这是梅姑的地址。”鲁仲文将纸展开,默念了地址之后又按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才接过皮子,快速地放入才从身上解下的包裹,从打包到再上身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行云流水,然后突然的将一张银票塞到我手中,“如此我就替梅姑多谢东家了,”东家是这一路上门人对我的称呼,“银票是我一路上的食宿费。”瞧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忙欣欣然地收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食宿用不了五十两银子,鲁仲文是把皮子的钱也加上了,我当然要成全别人的一番好意。“这马……”鲁仲文冲我一揖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成都府(今属四川),可不能少了代步工具。我看着他旁边的蒙古马,豪爽地一挥手,“马就送你了,”就是这样还有得赚,一千两银子啊,嘿嘿嘿,心里一阵狂喜,梅姑啊,以前多给了你那么些银子,如今这算是多多少少收一点孳息吧。鲁仲文离开的时候恰好苏祥和与杨明生亲自迎了出来,商队的其他人先进了城,他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忙着去寻落脚之处,牛二免不了代我好一番感谢。接风宴过后,苏祥和将海东青捎回的信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杨晓柳的笔迹,十分秀气。原来,买宅院的竟是一位将军,与百花镇上的一位官员是连襟,之所以肯多出银子是因为想冒百花宫之名,以后可以领分成,当然之前该拿的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以后的自然与我无关。伍秋月又找上锦绣苑,不顾人家几次劝阻,非要签卖身契。那也寻了一块面具的将军见其有几分姿色,也就同意其留下,还给了五十两银票。待到夜幕降临,伍秋月奉茶的时候,竟被孔武有力的将军吃干抹净。伍秋月半夜爬起来,去院中放了信号弹,天合居士与罗毅等人连夜赶往,企图救人,将军的兵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天合居士好说歹说,又拿出五百两银票,才将人救走。回到客栈伍秋月黯然上吊被一直关注她的罗毅救下,罗毅承诺一回到南宋就去她家提亲。另一间客房,天合居士灰头土脸,“有这等心机的必是镜悠然无疑,真想即刻将她抓住,总要折腾一番,才能出心头一口恶气。”当日与他们碰头的逍遥公子摇摇头,“找到人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伍秋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若非你们一再相逼她又何至于弃了百花宫?”不是他一定要为谁分辨,只是这回再也见不得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处处算计,却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若是别人棋高一着没有中计就是人家不知好歹,有违道义,甚至负了家国,还真是可笑,枉身为男儿,实际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你究竟站在哪边?”赵平一脸不悦,“宫主可是害得伍秋月失了清白……”“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想,”逍遥公子无奈摇头,“宫主卖宅院给人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买主不要收留伍秋月,不就是担心伍秋月吃亏么?若不是你们怂恿得伍秋月非跟人家签身契,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嘛。”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逍遥公子愤而离去,决定独自浪迹天涯,挽留不及的天合居士终于无法淡定。看着手边的信,我不觉弯了弯唇角。逍遥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这回竟然会为我说话,看来我以往所说并非一无用处,即使当时觉着不中听,事后想想可能还是觉着有些道理的。天合居士——呵呵,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吧,否则你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我之所以弃百花宫,弃南宋而选择大理国,并非怕你,避你,你还不够份量。如今天下纷争之势愈演愈烈,为族人、门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何其不易?南宋恐怕终究无法抵挡女真人,甚至蒙古人的勃勃野心。相形之下,地理气候复杂多变,且谨守本土没有扩张外围的大理国——南宋一无应对的精力,二来也乐得示好,以免处处受敌,所以相对安稳得多。事前我已让苏祥和先行示好大理段氏王朝,稍后更会亲往,在经济民生上助王室一臂之力,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白做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天合居士你又是否能想到?抬首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苍穹,我眼睛微微一眯,心旌神驰。我这才道:“梅姑已经离开了百花镇。”“小,”小娘子三字生生阻断在鲁仲文的喉咙,也是,此时我作寻常妇人打扮,这称呼的确不对,若是称“安人”(对贵妇人的尊称)亦不妥当,甚是突兀地转口:“可否告知在下梅姑的下落?”“可是……”我不免迟疑,“梅姑走前特地嘱咐,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这话并无半点虚的成分,无论是昔日作别还是后来的鸿雁传书,确实是如此说过,我不过依言行事,哪里管得了其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哪怕心知肚明是梅姑借机惩罚当初不辞而别的某人。鲁仲文又是一个抱拳,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在下当初不告而别,是为要事,并非……并非,”见我不为所动不免一急,“并非是逃婚……”“可梅姑分明说了不可告诉你她的行踪,”横竖是梅姑自己的嘱托,我为何要偏帮鲁仲文,除非……鲁仲文满脸沮丧,倒也没再度抱拳,而是恭恭敬敬地一揖,“若能告知梅姑下落,在下甘凭差遣。”……第二日酉时三刻(五点半),天尚未露出鱼肚白,我与鲁仲文、牛二带着一干门人、老妪,并货物若干,与商队汇合,踏上了去大理国的路途。因以前听梅姑说过,鲁仲文功夫犹在她之上,是以让他担负起护卫之责。骑在马上的牛二当然也有警戒任务,此时他嘴上沾了两撇八字胡,颊上还有块陈年刀疤,与之并驾齐驱的是老妪,着宋人服饰,左脸有一颗痣,痣上还有浅浅的短毛。不单他们,原来锦绣苑中的所有门人也易了容,不为别的,只怕途中会遇到天合居士那群人,引出意想不到的事端。随意地暼了一眼乔装和不乔装的门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坐在车夫旁边的大都是男子,鲜少女子,当然像金竹那般另怀目的面带欢喜表情坐在魏一华身边的除外,魏一华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周遭门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约很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青儿兴奋得打了个响鼻,我安抚性地给它顺了下毛,它才老实了。直到正午队伍才停下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人去酒肆用膳,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喝一口水囊里的水,咬一口四色馒头抑或旋饼、白肉胡饼一类,马儿在一旁如饥似渴地啃着青草。再上路的时候,看见金竹有精无神地进了车厢,车内还有两个女门人,仍坐在车夫旁边的魏一华嘴角一垮,然后有些索然地闭上了眼睛。我与老妪也上了一辆车休息,马儿就交给从车上下来的门人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还好,总算有客栈,还有马厩,当然可以正正经经用膳了,商队所有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谁知几乎所有菜肴——无论烧的还是炒的都跟清水煮的差不离,所幸尚有盐味。好在还能分到两人一间的房间,且还算干净,我自然与老妪住一起。第二日又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停下来,不过就没有客栈了,睡帐篷。这两日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起尚留在百花镇的邱宇与杨晓柳,他们住在锦绣苑斜对面巷子口的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恰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花宫的三处住宅是卖给镇上一个十分有钱的女真人,所以地宫什么的全部封了,阵法也尽数撤除,依我的本意并不想卖给异族,可是能痛快地同时买下三处,且愿意在梅姑售价的基础上还肯多出一千两银子又有几个?不得已为之。过户的时候提过一嘴伍秋月的事,让买主答应不留她,若她固执己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是否不怀好意。出发前十分意外地得知鬼影门门主纳兰月被杀,连同其上京会宁府的家人竟无有一人存活。想起纳兰月来锦绣苑拜访,甚至还突兀地叫了一声镜悠然不禁有些无语。她看来是喜欢天合居士到了骨子里,否则凭她的脑子怎么想得出这种试探?甚至提出要看我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得逞,更没有找到我是镜悠然的蛛丝马迹,走时十分的沮丧。她的被杀是因为刺探女真人在百花镇的兵力部署,上京的家人是被牵连。不过其奴户日和儿子却没事,应当是女真人不想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我并不同情与她,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接下来的行程大同小异,不知是因为我的门人大都佩剑,还是商队的镖师太厉害,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抢劫的,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探头探脑的人,只不过都快速地闪人了。正当想着防备天合居士是否真有必要时,他露面了,同行的还有赵平等人。插肩而过的一瞬,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很快移开了,赵平与他并驾而驱,不知道是不是因青儿的缘故,天合居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足以让我听见,不,我身边其他门人也应该能听到,好在有些事他们不知情,当然就不会流露出什么,而算是知情人的牛二与老妪跟我一样不会表现出什么,“罗毅说铁木真也到百花镇了,目的跟我等一样,都是找镜悠然,不过铁木真是喜欢她,而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感觉天合居士似乎回了头,且正盯着我的背影,我肩背依旧松弛如常,只是心跳如鼓,“说起那小娘子,我还真有点兴趣。”可能是对我的怀疑打消了吧,他们的马蹄声很快听不见了,牛二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我神色不变也就三缄其口。我有些郁闷地想:铁木真你还找我作甚,过去的种种不是早就放下了么?这是行程的第四天。商队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比预计的行程提早了三四日。入城门的前一刻鲁仲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牛二。牛二转身离去的速度极快,回来得也不慢,手里拿着两块皮子,递给鲁仲文。鲁仲文瞧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是我送给梅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他,“这是梅姑的地址。”鲁仲文将纸展开,默念了地址之后又按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才接过皮子,快速地放入才从身上解下的包裹,从打包到再上身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行云流水,然后突然的将一张银票塞到我手中,“如此我就替梅姑多谢东家了,”东家是这一路上门人对我的称呼,“银票是我一路上的食宿费。”瞧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忙欣欣然地收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食宿用不了五十两银子,鲁仲文是把皮子的钱也加上了,我当然要成全别人的一番好意。“这马……”鲁仲文冲我一揖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成都府(今属四川),可不能少了代步工具。我看着他旁边的蒙古马,豪爽地一挥手,“马就送你了,”就是这样还有得赚,一千两银子啊,嘿嘿嘿,心里一阵狂喜,梅姑啊,以前多给了你那么些银子,如今这算是多多少少收一点孳息吧。鲁仲文离开的时候恰好苏祥和与杨明生亲自迎了出来,商队的其他人先进了城,他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忙着去寻落脚之处,牛二免不了代我好一番感谢。接风宴过后,苏祥和将海东青捎回的信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杨晓柳的笔迹,十分秀气。原来,买宅院的竟是一位将军,与百花镇上的一位官员是连襟,之所以肯多出银子是因为想冒百花宫之名,以后可以领分成,当然之前该拿的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以后的自然与我无关。伍秋月又找上锦绣苑,不顾人家几次劝阻,非要签卖身契。那也寻了一块面具的将军见其有几分姿色,也就同意其留下,还给了五十两银票。待到夜幕降临,伍秋月奉茶的时候,竟被孔武有力的将军吃干抹净。伍秋月半夜爬起来,去院中放了信号弹,天合居士与罗毅等人连夜赶往,企图救人,将军的兵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天合居士好说歹说,又拿出五百两银票,才将人救走。回到客栈伍秋月黯然上吊被一直关注她的罗毅救下,罗毅承诺一回到南宋就去她家提亲。另一间客房,天合居士灰头土脸,“有这等心机的必是镜悠然无疑,真想即刻将她抓住,总要折腾一番,才能出心头一口恶气。”当日与他们碰头的逍遥公子摇摇头,“找到人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伍秋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若非你们一再相逼她又何至于弃了百花宫?”不是他一定要为谁分辨,只是这回再也见不得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处处算计,却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若是别人棋高一着没有中计就是人家不知好歹,有违道义,甚至负了家国,还真是可笑,枉身为男儿,实际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你究竟站在哪边?”赵平一脸不悦,“宫主可是害得伍秋月失了清白……”“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想,”逍遥公子无奈摇头,“宫主卖宅院给人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买主不要收留伍秋月,不就是担心伍秋月吃亏么?若不是你们怂恿得伍秋月非跟人家签身契,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嘛。”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逍遥公子愤而离去,决定独自浪迹天涯,挽留不及的天合居士终于无法淡定。看着手边的信,我不觉弯了弯唇角。逍遥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这回竟然会为我说话,看来我以往所说并非一无用处,即使当时觉着不中听,事后想想可能还是觉着有些道理的。天合居士——呵呵,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吧,否则你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我之所以弃百花宫,弃南宋而选择大理国,并非怕你,避你,你还不够份量。如今天下纷争之势愈演愈烈,为族人、门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何其不易?南宋恐怕终究无法抵挡女真人,甚至蒙古人的勃勃野心。相形之下,地理气候复杂多变,且谨守本土没有扩张外围的大理国——南宋一无应对的精力,二来也乐得示好,以免处处受敌,所以相对安稳得多。事前我已让苏祥和先行示好大理段氏王朝,稍后更会亲往,在经济民生上助王室一臂之力,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白做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天合居士你又是否能想到?抬首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苍穹,我眼睛微微一眯,心旌神驰。我这才道:“梅姑已经离开了百花镇。”“小,”小娘子三字生生阻断在鲁仲文的喉咙,也是,此时我作寻常妇人打扮,这称呼的确不对,若是称“安人”(对贵妇人的尊称)亦不妥当,甚是突兀地转口:“可否告知在下梅姑的下落?”“可是……”我不免迟疑,“梅姑走前特地嘱咐,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这话并无半点虚的成分,无论是昔日作别还是后来的鸿雁传书,确实是如此说过,我不过依言行事,哪里管得了其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哪怕心知肚明是梅姑借机惩罚当初不辞而别的某人。鲁仲文又是一个抱拳,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在下当初不告而别,是为要事,并非……并非,”见我不为所动不免一急,“并非是逃婚……”“可梅姑分明说了不可告诉你她的行踪,”横竖是梅姑自己的嘱托,我为何要偏帮鲁仲文,除非……鲁仲文满脸沮丧,倒也没再度抱拳,而是恭恭敬敬地一揖,“若能告知梅姑下落,在下甘凭差遣。”……第二日酉时三刻(五点半),天尚未露出鱼肚白,我与鲁仲文、牛二带着一干门人、老妪,并货物若干,与商队汇合,踏上了去大理国的路途。因以前听梅姑说过,鲁仲文功夫犹在她之上,是以让他担负起护卫之责。骑在马上的牛二当然也有警戒任务,此时他嘴上沾了两撇八字胡,颊上还有块陈年刀疤,与之并驾齐驱的是老妪,着宋人服饰,左脸有一颗痣,痣上还有浅浅的短毛。不单他们,原来锦绣苑中的所有门人也易了容,不为别的,只怕途中会遇到天合居士那群人,引出意想不到的事端。随意地暼了一眼乔装和不乔装的门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坐在车夫旁边的大都是男子,鲜少女子,当然像金竹那般另怀目的面带欢喜表情坐在魏一华身边的除外,魏一华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周遭门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约很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青儿兴奋得打了个响鼻,我安抚性地给它顺了下毛,它才老实了。直到正午队伍才停下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人去酒肆用膳,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喝一口水囊里的水,咬一口四色馒头抑或旋饼、白肉胡饼一类,马儿在一旁如饥似渴地啃着青草。再上路的时候,看见金竹有精无神地进了车厢,车内还有两个女门人,仍坐在车夫旁边的魏一华嘴角一垮,然后有些索然地闭上了眼睛。我与老妪也上了一辆车休息,马儿就交给从车上下来的门人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还好,总算有客栈,还有马厩,当然可以正正经经用膳了,商队所有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谁知几乎所有菜肴——无论烧的还是炒的都跟清水煮的差不离,所幸尚有盐味。好在还能分到两人一间的房间,且还算干净,我自然与老妪住一起。第二日又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停下来,不过就没有客栈了,睡帐篷。这两日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起尚留在百花镇的邱宇与杨晓柳,他们住在锦绣苑斜对面巷子口的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恰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花宫的三处住宅是卖给镇上一个十分有钱的女真人,所以地宫什么的全部封了,阵法也尽数撤除,依我的本意并不想卖给异族,可是能痛快地同时买下三处,且愿意在梅姑售价的基础上还肯多出一千两银子又有几个?不得已为之。过户的时候提过一嘴伍秋月的事,让买主答应不留她,若她固执己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是否不怀好意。出发前十分意外地得知鬼影门门主纳兰月被杀,连同其上京会宁府的家人竟无有一人存活。想起纳兰月来锦绣苑拜访,甚至还突兀地叫了一声镜悠然不禁有些无语。她看来是喜欢天合居士到了骨子里,否则凭她的脑子怎么想得出这种试探?甚至提出要看我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得逞,更没有找到我是镜悠然的蛛丝马迹,走时十分的沮丧。她的被杀是因为刺探女真人在百花镇的兵力部署,上京的家人是被牵连。不过其奴户日和儿子却没事,应当是女真人不想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我并不同情与她,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接下来的行程大同小异,不知是因为我的门人大都佩剑,还是商队的镖师太厉害,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抢劫的,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探头探脑的人,只不过都快速地闪人了。正当想着防备天合居士是否真有必要时,他露面了,同行的还有赵平等人。插肩而过的一瞬,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很快移开了,赵平与他并驾而驱,不知道是不是因青儿的缘故,天合居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足以让我听见,不,我身边其他门人也应该能听到,好在有些事他们不知情,当然就不会流露出什么,而算是知情人的牛二与老妪跟我一样不会表现出什么,“罗毅说铁木真也到百花镇了,目的跟我等一样,都是找镜悠然,不过铁木真是喜欢她,而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感觉天合居士似乎回了头,且正盯着我的背影,我肩背依旧松弛如常,只是心跳如鼓,“说起那小娘子,我还真有点兴趣。”可能是对我的怀疑打消了吧,他们的马蹄声很快听不见了,牛二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我神色不变也就三缄其口。我有些郁闷地想:铁木真你还找我作甚,过去的种种不是早就放下了么?这是行程的第四天。商队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比预计的行程提早了三四日。入城门的前一刻鲁仲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牛二。牛二转身离去的速度极快,回来得也不慢,手里拿着两块皮子,递给鲁仲文。鲁仲文瞧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是我送给梅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他,“这是梅姑的地址。”鲁仲文将纸展开,默念了地址之后又按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才接过皮子,快速地放入才从身上解下的包裹,从打包到再上身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行云流水,然后突然的将一张银票塞到我手中,“如此我就替梅姑多谢东家了,”东家是这一路上门人对我的称呼,“银票是我一路上的食宿费。”瞧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忙欣欣然地收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食宿用不了五十两银子,鲁仲文是把皮子的钱也加上了,我当然要成全别人的一番好意。“这马……”鲁仲文冲我一揖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成都府(今属四川),可不能少了代步工具。我看着他旁边的蒙古马,豪爽地一挥手,“马就送你了,”就是这样还有得赚,一千两银子啊,嘿嘿嘿,心里一阵狂喜,梅姑啊,以前多给了你那么些银子,如今这算是多多少少收一点孳息吧。鲁仲文离开的时候恰好苏祥和与杨明生亲自迎了出来,商队的其他人先进了城,他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忙着去寻落脚之处,牛二免不了代我好一番感谢。接风宴过后,苏祥和将海东青捎回的信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杨晓柳的笔迹,十分秀气。原来,买宅院的竟是一位将军,与百花镇上的一位官员是连襟,之所以肯多出银子是因为想冒百花宫之名,以后可以领分成,当然之前该拿的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以后的自然与我无关。伍秋月又找上锦绣苑,不顾人家几次劝阻,非要签卖身契。那也寻了一块面具的将军见其有几分姿色,也就同意其留下,还给了五十两银票。待到夜幕降临,伍秋月奉茶的时候,竟被孔武有力的将军吃干抹净。伍秋月半夜爬起来,去院中放了信号弹,天合居士与罗毅等人连夜赶往,企图救人,将军的兵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天合居士好说歹说,又拿出五百两银票,才将人救走。回到客栈伍秋月黯然上吊被一直关注她的罗毅救下,罗毅承诺一回到南宋就去她家提亲。另一间客房,天合居士灰头土脸,“有这等心机的必是镜悠然无疑,真想即刻将她抓住,总要折腾一番,才能出心头一口恶气。”当日与他们碰头的逍遥公子摇摇头,“找到人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伍秋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若非你们一再相逼她又何至于弃了百花宫?”不是他一定要为谁分辨,只是这回再也见不得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处处算计,却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若是别人棋高一着没有中计就是人家不知好歹,有违道义,甚至负了家国,还真是可笑,枉身为男儿,实际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你究竟站在哪边?”赵平一脸不悦,“宫主可是害得伍秋月失了清白……”“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想,”逍遥公子无奈摇头,“宫主卖宅院给人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买主不要收留伍秋月,不就是担心伍秋月吃亏么?若不是你们怂恿得伍秋月非跟人家签身契,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嘛。”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逍遥公子愤而离去,决定独自浪迹天涯,挽留不及的天合居士终于无法淡定。看着手边的信,我不觉弯了弯唇角。逍遥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这回竟然会为我说话,看来我以往所说并非一无用处,即使当时觉着不中听,事后想想可能还是觉着有些道理的。天合居士——呵呵,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吧,否则你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我之所以弃百花宫,弃南宋而选择大理国,并非怕你,避你,你还不够份量。如今天下纷争之势愈演愈烈,为族人、门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何其不易?南宋恐怕终究无法抵挡女真人,甚至蒙古人的勃勃野心。相形之下,地理气候复杂多变,且谨守本土没有扩张外围的大理国——南宋一无应对的精力,二来也乐得示好,以免处处受敌,所以相对安稳得多。事前我已让苏祥和先行示好大理段氏王朝,稍后更会亲往,在经济民生上助王室一臂之力,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白做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天合居士你又是否能想到?抬首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苍穹,我眼睛微微一眯,心旌神驰。我这才道:“梅姑已经离开了百花镇。”“小,”小娘子三字生生阻断在鲁仲文的喉咙,也是,此时我作寻常妇人打扮,这称呼的确不对,若是称“安人”(对贵妇人的尊称)亦不妥当,甚是突兀地转口:“可否告知在下梅姑的下落?”“可是……”我不免迟疑,“梅姑走前特地嘱咐,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这话并无半点虚的成分,无论是昔日作别还是后来的鸿雁传书,确实是如此说过,我不过依言行事,哪里管得了其中是否有赌气的成分,哪怕心知肚明是梅姑借机惩罚当初不辞而别的某人。鲁仲文又是一个抱拳,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在下当初不告而别,是为要事,并非……并非,”见我不为所动不免一急,“并非是逃婚……”“可梅姑分明说了不可告诉你她的行踪,”横竖是梅姑自己的嘱托,我为何要偏帮鲁仲文,除非……鲁仲文满脸沮丧,倒也没再度抱拳,而是恭恭敬敬地一揖,“若能告知梅姑下落,在下甘凭差遣。”……第二日酉时三刻(五点半),天尚未露出鱼肚白,我与鲁仲文、牛二带着一干门人、老妪,并货物若干,与商队汇合,踏上了去大理国的路途。因以前听梅姑说过,鲁仲文功夫犹在她之上,是以让他担负起护卫之责。骑在马上的牛二当然也有警戒任务,此时他嘴上沾了两撇八字胡,颊上还有块陈年刀疤,与之并驾齐驱的是老妪,着宋人服饰,左脸有一颗痣,痣上还有浅浅的短毛。不单他们,原来锦绣苑中的所有门人也易了容,不为别的,只怕途中会遇到天合居士那群人,引出意想不到的事端。随意地暼了一眼乔装和不乔装的门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坐在车夫旁边的大都是男子,鲜少女子,当然像金竹那般另怀目的面带欢喜表情坐在魏一华身边的除外,魏一华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周遭门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大约很久没跑过这么远的路了,青儿兴奋得打了个响鼻,我安抚性地给它顺了下毛,它才老实了。直到正午队伍才停下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人去酒肆用膳,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喝一口水囊里的水,咬一口四色馒头抑或旋饼、白肉胡饼一类,马儿在一旁如饥似渴地啃着青草。再上路的时候,看见金竹有精无神地进了车厢,车内还有两个女门人,仍坐在车夫旁边的魏一华嘴角一垮,然后有些索然地闭上了眼睛。我与老妪也上了一辆车休息,马儿就交给从车上下来的门人了。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还好,总算有客栈,还有马厩,当然可以正正经经用膳了,商队所有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谁知几乎所有菜肴——无论烧的还是炒的都跟清水煮的差不离,所幸尚有盐味。好在还能分到两人一间的房间,且还算干净,我自然与老妪住一起。第二日又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停下来,不过就没有客栈了,睡帐篷。这两日我时常会忍不住想起尚留在百花镇的邱宇与杨晓柳,他们住在锦绣苑斜对面巷子口的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恰好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百花宫的三处住宅是卖给镇上一个十分有钱的女真人,所以地宫什么的全部封了,阵法也尽数撤除,依我的本意并不想卖给异族,可是能痛快地同时买下三处,且愿意在梅姑售价的基础上还肯多出一千两银子又有几个?不得已为之。过户的时候提过一嘴伍秋月的事,让买主答应不留她,若她固执己见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论对方是否不怀好意。出发前十分意外地得知鬼影门门主纳兰月被杀,连同其上京会宁府的家人竟无有一人存活。想起纳兰月来锦绣苑拜访,甚至还突兀地叫了一声镜悠然不禁有些无语。她看来是喜欢天合居士到了骨子里,否则凭她的脑子怎么想得出这种试探?甚至提出要看我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得逞,更没有找到我是镜悠然的蛛丝马迹,走时十分的沮丧。她的被杀是因为刺探女真人在百花镇的兵力部署,上京的家人是被牵连。不过其奴户日和儿子却没事,应当是女真人不想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我并不同情与她,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接下来的行程大同小异,不知是因为我的门人大都佩剑,还是商队的镖师太厉害,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抢劫的,当然也不是没有遇到探头探脑的人,只不过都快速地闪人了。正当想着防备天合居士是否真有必要时,他露面了,同行的还有赵平等人。插肩而过的一瞬,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很快移开了,赵平与他并驾而驱,不知道是不是因青儿的缘故,天合居士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还是足以让我听见,不,我身边其他门人也应该能听到,好在有些事他们不知情,当然就不会流露出什么,而算是知情人的牛二与老妪跟我一样不会表现出什么,“罗毅说铁木真也到百花镇了,目的跟我等一样,都是找镜悠然,不过铁木真是喜欢她,而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感觉天合居士似乎回了头,且正盯着我的背影,我肩背依旧松弛如常,只是心跳如鼓,“说起那小娘子,我还真有点兴趣。”可能是对我的怀疑打消了吧,他们的马蹄声很快听不见了,牛二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我神色不变也就三缄其口。我有些郁闷地想:铁木真你还找我作甚,过去的种种不是早就放下了么?这是行程的第四天。商队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傍晚抵达了目的地,比预计的行程提早了三四日。入城门的前一刻鲁仲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牛二。牛二转身离去的速度极快,回来得也不慢,手里拿着两块皮子,递给鲁仲文。鲁仲文瞧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是我送给梅姑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他,“这是梅姑的地址。”鲁仲文将纸展开,默念了地址之后又按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才接过皮子,快速地放入才从身上解下的包裹,从打包到再上身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行云流水,然后突然的将一张银票塞到我手中,“如此我就替梅姑多谢东家了,”东家是这一路上门人对我的称呼,“银票是我一路上的食宿费。”瞧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忙欣欣然地收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套了,”食宿用不了五十两银子,鲁仲文是把皮子的钱也加上了,我当然要成全别人的一番好意。“这马……”鲁仲文冲我一揖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要去成都府(今属四川),可不能少了代步工具。我看着他旁边的蒙古马,豪爽地一挥手,“马就送你了,”就是这样还有得赚,一千两银子啊,嘿嘿嘿,心里一阵狂喜,梅姑啊,以前多给了你那么些银子,如今这算是多多少少收一点孳息吧。鲁仲文离开的时候恰好苏祥和与杨明生亲自迎了出来,商队的其他人先进了城,他们在此停顿的时间比较短,自然忙着去寻落脚之处,牛二免不了代我好一番感谢。接风宴过后,苏祥和将海东青捎回的信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杨晓柳的笔迹,十分秀气。原来,买宅院的竟是一位将军,与百花镇上的一位官员是连襟,之所以肯多出银子是因为想冒百花宫之名,以后可以领分成,当然之前该拿的我已经全部拿到手了,以后的自然与我无关。伍秋月又找上锦绣苑,不顾人家几次劝阻,非要签卖身契。那也寻了一块面具的将军见其有几分姿色,也就同意其留下,还给了五十两银票。待到夜幕降临,伍秋月奉茶的时候,竟被孔武有力的将军吃干抹净。伍秋月半夜爬起来,去院中放了信号弹,天合居士与罗毅等人连夜赶往,企图救人,将军的兵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天合居士好说歹说,又拿出五百两银票,才将人救走。回到客栈伍秋月黯然上吊被一直关注她的罗毅救下,罗毅承诺一回到南宋就去她家提亲。另一间客房,天合居士灰头土脸,“有这等心机的必是镜悠然无疑,真想即刻将她抓住,总要折腾一番,才能出心头一口恶气。”当日与他们碰头的逍遥公子摇摇头,“找到人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伍秋月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若非你们一再相逼她又何至于弃了百花宫?”不是他一定要为谁分辨,只是这回再也见不得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处处算计,却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若是别人棋高一着没有中计就是人家不知好歹,有违道义,甚至负了家国,还真是可笑,枉身为男儿,实际连一个小娘子都不如。“你究竟站在哪边?”赵平一脸不悦,“宫主可是害得伍秋月失了清白……”“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想,”逍遥公子无奈摇头,“宫主卖宅院给人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买主不要收留伍秋月,不就是担心伍秋月吃亏么?若不是你们怂恿得伍秋月非跟人家签身契,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嘛。”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逍遥公子愤而离去,决定独自浪迹天涯,挽留不及的天合居士终于无法淡定。看着手边的信,我不觉弯了弯唇角。逍遥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这回竟然会为我说话,看来我以往所说并非一无用处,即使当时觉着不中听,事后想想可能还是觉着有些道理的。天合居士——呵呵,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吧,否则你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策?我之所以弃百花宫,弃南宋而选择大理国,并非怕你,避你,你还不够份量。如今天下纷争之势愈演愈烈,为族人、门人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何其不易?南宋恐怕终究无法抵挡女真人,甚至蒙古人的勃勃野心。相形之下,地理气候复杂多变,且谨守本土没有扩张外围的大理国——南宋一无应对的精力,二来也乐得示好,以免处处受敌,所以相对安稳得多。事前我已让苏祥和先行示好大理段氏王朝,稍后更会亲往,在经济民生上助王室一臂之力,当然这一切也不是白做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天合居士你又是否能想到?抬首看了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苍穹,我眼睛微微一眯,心旌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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