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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嫁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0(1 / 1)

阮绵书睁大了眼睛,看着眉眼带笑的男子。桃花被一株一株摆上来,羊肉香气弥漫,所有人举着火把唱着挑着。沈寂歪头,笑着问她,“夫人,我开始了。”不待阮绵书回答,沈寂已经开始流畅的拨动琴弦。阮绵书眸光流转,她曾是扬州名姝,诗词书画早已刻在骨子里面,沈寂的《凤求凰》她几乎很快听出来。从相识到热恋,再到一路走过归于平静,最后是一切一切的美好。曲子闻名,寓意简直不言而喻。沈寂从未为谁弹过琴,今日阮绵书是第一个。琴声在火焰旁燃烧,歌声竟也异常和谐。阮绵书看着他,他看着阮绵书。许久之后,曲终。沈寂站起来,满身清风的走过来,执起阮绵书的手,一个通体润白的玉镯被套在阮绵书的皓腕。“我曾于黑暗,欠你一场花嫁。”“沈夫人,你可愿再嫁我一次。”沈寂的眼中满是深情,映着火焰,唯有她一个人的身影,深邃如大海。阮绵书不仅想起他们成亲那日,白狼当道,宾客无欢,鲜血洒在她的眼底,沈寂孤独的对着所有人。不止沈寂欠她一场花嫁,时间也欠沈寂一份光明。阮绵书笑着,转头看了一眼一圈陌生的人,诚心祝福的每一个人,展颜一笑,柔声道:“我愿意。”我愿意嫁你,于黑暗,于光明,于过去,于将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我曾遇见你,你是我一往情深的沈寂。我愿意。第五十四章 下聘 这是聘礼,岳父不妨……沈寂说到做到,他带着阮绵书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归航的时候不仅重新勾勒的海域地图,更是带回了许多外族作物。他用一年的时间把杨帆船队名扬海外,改船队商用为内外交流所用,声望一度超过阮常江当年的万民表。沈寂未入朝堂,却也的确做到了不再受人掣肘。来年三月,夫妻两人返回扬州,沈寂回来的次日带着聘礼去了阮家,聘娶阮绵书。阮常江得了消息,早早的坐在正堂,就连顾云卿也没有外出,准备看戏。阮常江喝着顾云卿小心奉上来的茶,品了又品,头摇了又摇,慢悠悠道:“沈公子如今今非昔比,竟知道上门知会老夫迎娶小女,不直接抢婚也是可惜啊!”想当初阮常江意识到不对,紧赶慢赶,横跨两州回到家中,得到的也不过是沈寂带着夫人出海的消息。他才大难不死得见的女儿,一去一年,了无音讯。阮常江这口气憋着,可是憋的难受。要不是朝廷时而嘉奖船队,沈寂接旨回京,他都要给这夫妻两个造个衣冠冢当他们死在海上了。“难得老夫有点用啊!”阮常江嘲讽道。“您有用的。”沈寂向前,给阮常江行了大礼,在阮常江视而不见之下从袖中取出卷轴,“我心悦绵绵,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请岳父方便。”“我倒是没什么,就是绵绵一直希望我们和睦,怕她伤心。”阮常江不看他,吹胡子瞪眼道:“你当初拐走我绵绵的时候,也是带着诚意来的,把我忽略的一个彻底,怎么不想想我们是父女。”说着,阮常江气愤的让人加茶,菊花茶,他需要降火。“过往种种,小婿有错。”沈寂自认脸皮对他来说没有夫人重要,拜天拜地拜父母,直直朝阮常江跪下,不亏。沈寂似乎看不见阮常江眼角的抽搐,笑着说:“这是聘礼,岳父不妨一看。”话音刚落,阮常江一口茶呛在喉咙,指着长达十米的海域地图,又指指地上跪的端正无惧的沈寂。许久,阮常江一巴掌拍在沈寂的后背,骂道:“沈寂你好的很,敢威胁我。”今年起,得益于沈寂船队官用带来的利益,国库充足,圣上欲派军收回南方三洲,海域地图是取胜加持。曾经年少,阮常江也曾意气风发,不忿我朝疆土被外族统治,为官多年盘桓扬州,就是存着一旦大军南下,可尽绵薄之力。沈寂这地图,是踩在阮常江的心坎上给的,他既恨又爱,何时有人敢这样逼迫他。阮常江嘴上说着,最后应下沈寂的下聘,半夜笑着做了一个好梦,醒来骂道:“这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想当年,阮绵书的母亲不就是被他从岳家骗过来的吗?只是他实现了入朝为官的誓言,那个等着接诰命的人坟头草已经半腰高。唉,时不我待啊!不为难沈寂了。于是阮绵书回来的第二个月,迎来了她这一生的第二场婚礼。曾经名动扬州的阮家绵书,从高处坠落,又被拉着站往更高的云端,乘云花嫁。嫁的是曾经眼瞎名不经传的狼人,如今扶摇直上的第一皇商,沈寂。红妆十里,锣鼓齐鸣。成亲的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次她终于听到了阮常江的殷殷祝福,心里某个隐藏了许久的遗憾就这样弥补了。阮绵书没有亲兄弟,顾云卿索性又一次女扮男装,直接背着阮绵书上了花轿。顾云卿消瘦,背着她的时候,却那样稳,就和儿时学堂闹事被阮常江教训时,阮绵书跑不快,顾云卿背着她就窜的场景。“若是沈寂欺负你,就回来,我和阿爹给你讨回来。”“我虽不能和阿爹一样为官震慑,但我手里的银针也是能为你出气的,我能赚钱养你,一辈子都行。”这些话一句一句,说的甚至前言不搭后语,阮绵书却红了眼眶,在她背上“恩”了一声。不长的门口,鲜红的花瓣铺就了满路,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顾云卿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看着一身红衣的男子,难得的没有出言讽刺。阮绵书上了花轿,顾云卿松了一口气,按住要上马的沈寂。杨朔赶过来的时候,第一次看见顾云卿眼眶有些红,他就没敢过去。“沈寂……”顾云卿看着那八抬大轿,彩带飞扬,喉咙酸涩,也只说了一句,“好好待她,我还在呢!”我还在,她有靠山。沈寂朝顾云卿郑重行礼,“我会的。”这一拜,是谢顾云卿对阮绵书的维护,也是他对顾云卿的承诺。他会尽一生,对阮绵书好。花娇从阮府绕过扬州河畔,最后停在对面的归园,高堂坐的是阮常江和剃度出家的杨羽舒。至于沈从兴,他本人倒是乐意坐高堂,但沈寂当日的沉默说明了一切,沈从兴不配。所以沈从兴虽是生父,却是坐在不远不近的客席,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切。这番情景暂且不论,阮绵书进来的时候是沈寂亲自抱进来的,她看不到路,差点跌倒,沈寂直接抱着她进来。那个时候,阮绵书问他:“沈寂你记不记得,上次是我给你引路,那个时候你看不到,所以我的盖头是可以看到路的,你当时还说我,这次换你了……”那段记忆着实有些狼狈,可因为有沈寂,阮绵书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沈寂心里有愧疚滑过,“以后都换我引路,你好好跟着我就行。”他曾经眼瞎,往后为她看见,给她一世荣宠。拜天地之后沈寂把屋子里面的人都赶出去了,自己站在阮绵书的盖头前,看着坐在床上的人,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下手。他看着她,纤腰,玉手,裙裾里面隐隐若现的玲珑足,都是那样的好,漂亮的就像一个瓷娃娃,甚至她的呼吸都是香甜的,带着樱桃花的味道。未饮先醉,沈寂着了魔。终于阮绵书等不住,玉手抬起来,大红的袖子滑下,露出一截玉臂,是要摘盖头的意思,沈寂心里一紧,握住她的手道:“不可。”红盖头是要他揭开的,这是礼节。沈寂不是一个守礼的人,却愿意为阮绵书去相信。“我以为你睡着了,里面好闷,沈寂你快掀盖头啊!”带着撒娇的语气,听的沈寂勾唇带笑。沈寂无奈的伸手,捏住盖头的一角,首先看到的是她的樱唇,上了唇脂娇艳欲滴,然后是鼻子,鼻尖带着粉色,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脸上擦了淡淡的脂粉,勾勒出她娇好的容颜。最后就是整张脸,阮绵书有一双潋滟含情的眸子,望着你的时候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含羞带臊,其实啊……她本身就是一只兔子,会害怕的往他怀里钻,也会急的咬人。沈寂竟一时看呆了。阮绵书嗔怪道:“我们日日对着,你这样是我往日里不好看吗?”“好看。”沈寂脱口而出。说完阮绵书笑了,他却是有了瞎子的时候那几分木讷,讪讪的道:“只是绵绵今日格外的好看。”阮绵书骂了一句,略过沈寂过去取了两杯酒,递给沈寂,挽着他的胳膊,看着沈寂不错眼的看着她,提醒道:“喝呀!”沈寂听话的和她一饮而尽,其实沈寂穿红衣的样子也惊艳到她了,看着风神俊朗,芝兰玉树,只是这样的婚礼她看了两次,到底不如沈寂看了一次印象深刻。沈寂紧张了,阮绵书反而觉得自己不紧张了,这大概就是……他弱我就强吧!如果沈寂看不到,弱一辈子,她想自己也是可以带着沈寂好好过完一辈子的。“你先歇着,我出去敬酒,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沈寂不敢多看,他忍了这么多天,今日似乎格外的难熬,没有等阮绵书回答就跑出去了。阮绵书从后面扔出掀掉的盖头,嘟囔道:“沈寂,你又留我一个人。”……沈寂被灌了不少酒,杨朔和沈俞帮忙挡着,奈何人人吉祥话豆子一样往外面吐,沈寂就没有忍住自己凑上去喝。杨朔拉着沈俞抱怨,“你这弟弟莫不是个傻的?”沈俞也是近来管事之后和沈寂慢慢熟捻的,两人不像外面说的势同水火,相反没了大人恩怨,不论兄弟,他们更像忘年好友。日子久了,沈俞似乎忘了那些过往,却被杨朔一声弟弟说的愣了一下。他便想起那日煮酒烹茶,沈寂坐在对面,隔着云雾道:“我要成亲了,这次你可要帮忙挡酒,这本是你的活。”这本是你的活。简单的一句话,就像两个不善言辞的人,即使不在同一条路上走着,心里总隐隐有联系他们的东西让他们不能把对方丢置不管。沈俞想起过往,忍不住瞪了杨朔一眼,淡淡道:“这是你外甥,说话注意些。”“是是是。”杨朔喝的昏头,接着过去苦命的拉着沈寂不让沈寂喝,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叫沈俞,“你倒是过来帮忙啊!”等宴席结束,沈寂是被人扶回后院的。彼时阮绵书已经卸了妆容,好吃好喝了一顿,对着抬回来的沈寂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有拿着鸡毛掸子冲出去找人算账。至于为什么没有出去,那是因为沈寂抱着她,“不要走,绵绵……”阮绵书也就不忍心走了,叫人送了解酒汤和热水给沈寂收拾了一通,自己累的半死。洞房花烛夜,沈寂又一次错过了,阮绵书躺在他边上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夜半时分,阮绵书是被痒醒的,脖子里面有毛茸茸的东西扰着她睡觉,阮绵书伸手去推,“不要打扰我……”脖子上动作稍顿,然后她被人从后面翻过去,纤腰上环上一双手臂,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醒了。”沈寂的声音徒然响起,阮绵书一下子惊醒了,趁着烛光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含笑的眸子慢慢的凑近她,腰上的力道慢慢收紧。“夫人,洞房花烛怎可分两天完成。”说了这么一句,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寂已经过来深深的吻住了她。阮绵书被他按着后脑,仰着头被迫承受他给予的风雨,沈寂身上那股青草的味道又一次在她呼吸间萦绕。渐渐的阮绵书没了力道,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水,伸手搂着沈寂的脖子,解开的衣带半隐半露,熟悉又陌生的触碰让两人都颤栗着。烛光在他眼中看不清晰,阮绵书分不清是不是梦,空隙间带着异样的嗓音叫着沈寂。沈寂安抚着她,埋在她脖颈,“绵绵,我想你好久了。”想了好久,忍了好久,奈何想给她婚礼,一直没有放肆,如今他可算是可以为所欲为了。沈寂闷笑着,整个人撑在她的上面,把她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看着她迷蒙的眼眸,低头吻在她的眼眸上。阮绵书躲着,闹腾着,最后还是被沈寂擒住,夺走了呼吸。她抓着他的后背,指甲在后背抓出道道伤痕,沈寂则满足的带着她入海。外面光华似水,流水声连绵不断,隐约有女子的啜泣声,随着风声散去,一直到天空泛白,最后一丝黑暗被阳光取代又是新一天的到来。“绵绵,我爱你。”沈寂低眸,温柔抚着不知何时睡去的阮绵书,笑意未停一刻。阮绵书爱他,从不曾掩饰所有的心意。沈寂爱阮绵书,却总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诉于阮绵书。无论哪一种,他们爱着,天长地久。(正文完)正文停在这里,算是给两人一个美好。第五十五章 番外一 沈俞(慎入) 沈俞视角结局……又到了冬至,这一年扬州的冬至下了雪,沈俞看好最后一批货,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五年过去了,似乎所有人都有的新的开始,唯独沈俞,还是孤身一人。沈寂也曾劝过,该找个知冷暖的人走下去,只是沈俞不愿意将就。他不想找一个母亲,然后把自己活成父亲。这一生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沈俞宁愿一个人,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饺子的香味从旁边的小摊传出来,鲜美诱人,吃的人总是三三两两,沈俞看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最后他还是进去了,卖饺子的是一个老婆婆,很友好,细心的问了要不要葱蒜,如今已经鲜少有人这么问他了。俞氏远在京都皇陵,每次过去他总要问俞氏有没有饭吃,衣裳暖不暖,更不要说让俞氏问他。至于沈从兴,去年年岁便卧床不起,梦里总是恍恍惚惚,醒来的机会很少,就是醒着说出口的也只有对不起。沈寂关心他,也不曾细致到葱蒜这样的小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沈俞自己挺失败的,坐拥家财,无奈无人关怀。倒是这夜,越来越冷了。饺子入口,食之无味,别人都是心怀期待入口,他似乎也没什么期待。吃完离开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许是中间夹杂了雪,落在眼睛上冷的很。他仰头看着天上的雨雪,这样的冰寒突然就像驾马飞驰一番,就像当年他每日每夜飞驰在回家的路上,风再冷,他仍然可以笑着。因为路的尽头,他可以想象那个骄傲的姑娘,站在一众姑娘弄墨,随性自在。她的笑可以穿透黑暗,让他感觉除父母争吵之外的另一番滋味。是甜的。可惜,那终究是过去。如今,物是人非。街上的人很多,有杂耍的,卖灯的,唱戏的,玩闹的,嬉笑的,沈俞穿梭在其中。他走了一会儿,突然就看到一个带着绢花的红衣小姑娘撅着屁股往杂耍里面钻,手上的麦芽糖被人撞倒滚进泥里。“哎呀!”小姑娘摔在地上,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左摇右晃,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踩到。沈俞心里一紧,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挤进人群,蹲着把小姑娘护在怀里。一向爱干净的沈家公子,青衫被踩上了几个脚印。当他低头,看到小姑娘的眼睛,她竟然是笑着的,一点也不认生的仰头看着他。“伯伯,你是伯伯吗?”沈俞看着她,好久之后抱起她走出去,“我们先出去。”小姑娘开心的搂着他的脖子,点头道:“好呀!柠儿认识伯伯,我跟你出去。”沈俞听到这话,加上和记忆中相似的眉眼,心里就更加确定了,这就是沈寂信中提到的女儿,沈初柠。只是不知为何一个人在街上。沈俞抱着她去了一个小摊躲雨,小姑娘年幼,经不起寒冷的风雪。沈初柠也一直很乖,好奇的看着他,时不时拽着他头上的白发。看完了,朝他笑。眉眼弯弯,两颗门牙漏风,可爱的紧。她的眼睛很好看,带着不染世俗的清澄,更像雨后的扬州湖畔,清新单纯,一眼到底,看的沈俞心中孤寂一下子少了很多。沈俞看着她,那一刻,他是感觉到血脉的强大。“你爹娘呢?”沈俞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吓坏什么似的。沈初柠闻言不大开心,低着头道:“爹带娘去京城,不带阿柠去,爹坏。”沈俞这便想起今年是第五年,朝廷已然准备收复南方失地,作为皇商,沈寂的确该入皇城一番。“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没人带着你吗?”“舅老爷太笨了,躲猫猫躲不过阿柠。”沈俞知道了事情起末,便让街上的人去归园传信,他带着沈初柠等在原地。沈初柠偷跑出来,饭也没吃,看着别人的汤圆眼睛都亮了。但沈寂夫妻教的好,沈初柠倒也没有大哭大闹要吃。“想吃?”沈俞给她编着半散的小编,笑着坐在腿上的沈初柠。“伯伯,可以吗?”“自然可以。”沈俞叫了汤圆,第一次喂一个半大的孩子吃饭。糖水流到她下巴,小姑娘脾气好,也不曾怪他,甚至把下一个汤圆推给他吃。沈初柠似乎对他很熟悉,在他面前一点也不认生。两人本就是伯侄关系,样貌也有些相似,铺子的客人甚至认为他们是父女。“这是阿柠的伯伯,我有阿爹。”沈初柠一次又一次给人解释,不厌其烦,小模样看着可爱的紧。沈俞喝着小酒,笑着看沈初柠小大人的说着,要是这是他女儿,似乎也不错。他问沈初柠,“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伯伯。”“阿柠看画像,伯伯好看,也有阿爹说的白头发。”沈俞当年也是扬州出了名是扬州四子,流传的画像很多,沈初柠生在海外,为了让她辨识家中亲友,沈寂和阮绵书时常给她看画像,讲长相。这些人中沈初柠记的最好的就是沈俞,不为别的,就因为沈俞的白发,她很不能理解。“伯伯头发为什么不是黑的呀?”沈俞便开玩笑说是染的,好看。“那伯伯真的可以出门被扔香包吗?为什么今日没有?”沈俞还是王府公子的时候,也曾香车掷包,后来王府败落,沈俞也就不那么抢手了。“伯伯,伯伯,为什么阿柠没有伯母呀!”“为什么阿柠出海,伯伯没来看阿柠。”“阿柠可以找伯伯玩吗?”两人说了很久,这天是沈俞说话最多的日子,也是沈俞过的最开心的冬至。杨朔来接人的时候,沈初柠睡着在沈俞怀里,抓着她好奇的白头发不放,杨朔要掰,沈俞拦着不让。“孩子睡着了。”杨朔白了沈俞一眼,“矫情。”说的好像方才为了让沈初柠多笑笑,甘愿等在雪地里不进来打扰的杨家公子不是杨朔一样。沈俞也不理会杨朔,问人要了剪刀,剪了那挫白头发,目送沈初柠离开。直到人走远不见,沈俞付了钱,又一个人走向那条下着雨雪的路。那一刻,他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暖意,他突然就觉得似乎有了什么期盼,他能继续走下去一样。年后三月,桃花盛开,沈俞终于决定给沈家迎娶主母。那是个性格温柔,模样温婉的江南女子。姓吴,秀才的女儿。沈俞遇见她,是因为经过吴秀才家的院墙,吴云爬上墙摘花,两人隔着墙看了对方一眼。吴云觉得沈俞有本事长的好,沈俞觉得吴云真性情笑的真。于是,一个动了娶妻念头的男子,一个到了适龄出阁的姑娘,一拍即合,成亲了。成婚那天沈寂陪沈俞迎亲,沈初柠打扮的跟福娃一样坐在沈俞的马头,一路敲锣打鼓,沈初柠拍着手道:“阿柠有伯母了,阿柠有伯母了。”沈俞没有办法请来遥远的俞氏和病重的沈从兴,高堂之上空无一人,他害怕吴云委屈,叩拜的时候一直牵着吴云的手。父母的婚姻带来太多的畏惧,沈俞知道娶吴云委屈了她,过了爱恋的年纪,没有相濡以沫,他能给的只是尽量对吴云好。拜了天地,送了宾客,沈俞被人搀着来了洞房。他坐在床头,吴云坐在床尾。大红的龙凤蜡烛烧着,沈俞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头,屋子里面明明没有一个人,沈俞却不敢正大光明的看新娘。鬼使神差的,他偷偷抬眸看了一眼,正巧吴云也正看他,两个人视线交汇,又相继转开。平静如沈俞,自认为经历大风大浪不再轻易起波澜,想着那双含笑的眉眼,竟然心跳加快。两人喝了交杯酒,别人的交杯酒是怎样的沈俞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和吴云喝酒的时候,酒带着微甜。成亲这件事,似乎别有快乐。等放下了床帘,吴云含羞带怯伸手解他衣裳的时候,沈俞突然按着她的手,非常郑重的看着她道:“阿云,我是第一次给人当夫君,日后若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和我说,我学着去改,对你好。我们这一辈子……遇见不容易,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我们好好过吧!”吴云红着脸点头,沈俞就笑着放了她的手,转而跪着靠近吴云,去了她的发冠,一件一件去除她的喜服。吴云攥着手放在腿边,任由沈俞动作,脸红扑扑的,也不敢抬眼看沈俞。她紧张了,沈俞看着反而有些轻松,两个人总不能都紧张。他把辈子给吴云盖上,下去洗了帕子给两人擦洗,果然如沈俞所说,在认真做一个丈夫。最后他钻到被窝,尝试去搂着她。吴云把头埋着,几乎看不到脸。“你若害怕,我们也可以不必这样的。”毕竟吴云年纪还小,可以等两年。“没有,”吴云缩着身子,深吸了两口气,轻轻拉着沈俞的手,慢慢抬头朝她笑说:“我好了,我们歇息吧!”沈俞鼻子一酸,看着吴云有些心疼,她也是第一次给人当新娘,竟这般懂事。“傻姑娘。”吴云等不了沈俞,忍着羞涩道:“我愿意的,真的。”吴云虽怕,却是真心愿意把自己交付给沈俞。她笑着,眼神温柔,看的沈俞心里软成一团。最后,老天还是厚待了他。过往的伤痕似乎在这一刻有了愈合,他也该向前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五年……足以还清所有的愧疚。他总不能困自己一辈子。沈俞像是松了一口气,这世上因为最初爱恋而在一起的很少,他也想尝试我善待一个人,岁月静好。摇曳的烛光,映在吴云的眉眼,沈俞不由得去靠近美色,先是触碰,拥抱,最后浅浅的一吻。书册到底有限,两人都那般青涩,最后不知谁张了嘴,才有了更近一步。沈俞生怕吴云遭罪,总是小心翼翼,姑娘环着他,主动安抚着他的情绪。两个新手,虽说过程有些艰辛,到底成事了。事后沈俞抱着不省人事的吴云,耐心细致的清洗的一遍,让人收了床上染血的白帕,复把人放上去。吴云在他怀里,他的心稍微实了一些。夫妻两个人互相体谅,沈俞认真的经商,吴云顾着家,偶尔沈初柠过来,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慢慢有了样子。又过了两月,便是沈俞每年进京的日子,这次他带上了吴云。吴云有些紧张,害怕俞氏不喜欢她,沈俞劝过没用,夜里便用自己去折腾的她没力气想。床帏之间,沈俞慢慢的放开自己,也会诱导吴云张口叫出来。他说他喜欢听,吴云却臊的慌。有一次吴云实在是累,本来要做事的沈俞便心疼的问她,“可是累了?”说着沈俞要下去,吴云却搂住他,明明困倦却笑着睁开眼,“不累的,我可以晚些睡。”沈俞素日已经很照顾她了,他在家的时候,吴云外出基本不用走路。沈俞总是背着她,她都知道。“你我之间,不必忍着。”他本就是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也就就此作罢了。他们见到俞氏的时候,俞氏正在背着箩筐割草,穿着粗衣,整个人瘦的脱了像。没有皇恩的往日郡主,兄长流放,父母病故,俞氏早已形同枯槁,被势力的人驱逐使唤。若非沈俞愿意往这边送钱,俞氏也许就没命了。见到两人,俞氏也只是短暂的笑过,眼神空洞的不像话,她这副样子其实是没有脸活着的,只是也不能死。“如今我回想过往种种,竟也不愿善待我自己。”常年惊恐噩梦,愧疚自责,俞氏总也忘不了老王妃为保她的命吞药而亡的模样,兄长流放怨她怪她,父亲不愿见她最后一面。手里握着的命,是她的罪。沈俞不知如何规劝,他也不敢让吴云单独照顾俞氏,俞氏偶有失智行为。这番保护的姿态,俞氏看着,也只是一笑而过。他们留宿的那天,半夜听见俞氏的哭声,吴云害怕的缩到沈俞的怀里,问沈俞要不要去看看。沈俞摇头,“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人看见如今的模样。”第二日,俞氏愈发憔悴了。半月之后,沈俞回程,吴云竟在前夕诊出喜脉,夫妻大喜。俞氏听了也高兴。他们走的那天是个晴天,俞氏把一封信给沈俞,说是交给沈从兴,之后送夫妻两人离开,她说的最带善意的话似乎就是,“有了身子,就不便在皇陵呆着。回去吧!夫妻两个互敬互谅,好好过日子,好好待她和孩子。”沈俞有些诧异,最后留了钱再一次踏上归程,路上吴云晕船,整整一个月回到扬州。沈家也已经在阮绵书的监督下收拾好了,沈初柠在门口看见沈俞冲过去叫伯伯。沈俞一把抱起她,“想伯伯了。”“想。”大声说到,身边的人都笑着。阮绵书扶吴云下车,一路说笑。那封信在沈从兴清醒的时候给了他,是和离书,看到之后沈从兴什么也没说。十月之后吴云生子,取名沈初望。沈初柠甚是喜爱幼弟,总是归园沈家两边跑。自然沈俞和吴云也待沈初柠极好。沈初望满月的时候,京中来信,俞氏在某日夜里跳河死了,死后被一张草席埋在了削爵的俞王府旧地。又两年,沈初柠带着会跑的沈初望玩耍,在偏僻的院子遇见晒太阳的沈从兴,远远的沈从兴躺在靠椅上朝两人招手。不知是老态的沈从兴吓人还是怎么的,两个孩子跑着叫着就走了,没人看到沈从兴在太阳下留下的两行清泪。同一日,沈从兴安安静静的死在太阳下,眼睛朝着前院热闹的地方,死不瞑目。沈从兴的离开让沈家兄弟难得在沈家聚首,在沈俞和沈寂的眼中,除了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外,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也许在他们眼中,走的不单单是人,更是他们曾悲痛的过往。过往已逝,在一代人的离开之后,又是一段新的轮回。他们有过过往,有过狼狈哭泣,最终他们带着怜惜他们的家人,共喜共忧。直到暮年,沈俞握着已逝老妻的手,抚过那些岁月的痕迹,他问沈初柠和沈初望。“你们觉得,我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吗?”沈初望不善言辞,是沈初柠回答的,“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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