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时,在马车距离念云庄只有一个山头的距离,箭雨忽降,“嗖”的一声刺在车壁上。外面几十个蒙着面容的人持刀冲来,松柏拉着缰绳,马受惊吓嘶鸣提腿,砍杀声几乎片刻到了眼前。沈寂倏的睁开了眼,眼中一片肃杀,而阮绵书即使害怕,还是伸手挡在沈寂的眼前。她说:“沈寂,有刺杀别动。”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了,小剧场也想不出来了,好在这章算甜。刚刚放了预收,《相爷掌上小逃妻》,喜欢的专栏可收。简介如下——左相傅承昀长于青楼,性情阴翳,踩着无数白骨权倾朝野,上京城人人避之不及。嫁给他,林愉是自愿的。江南访亲,误入青楼,见他一袭红衣似火,伴着漫天落英坠落,身陷囹圄却难掩风华,回眸一笑那一眼,她记了好多年。婚后林愉小意讨好、百般尽心,试图捂热他的心,毕竟不是每一份喜欢都会得偿所愿。不料,终究是错付了。那日书房,听他与人谈话。“林愉心悦我,养一个孩子而已,我开口她定愿意。”她才知道,傅承昀有一子,需要她来让孩子名正言顺,他也早早知道她的心意。对于傅承昀来说,她满忱热爱不过是方便他控制而已。心意被如此践踏,林愉心死了。十个月假意奉承,她让孩子名正言顺。全了对他的情谊,也把过往埋葬。离开的那天,是个雨天,一个人狼狈的在雨中躲着非议,就连哭都是小心翼翼。傅承昀混迹在人群中,攥着撕成粉末的和离书,死死的盯着她。随从问他,“要给夫人送把伞吗?”傅承昀冷冷笑道:“她求我了吗?”算无遗策的傅相爷,这次错了。林愉没有求他,那一走反而让他入了魔。我拨云见雾,知你情深。后来,林愉看着撑伞而立的人。“你来做什么?”“求你。”第三十章 刺杀 沈寂拖着淌血的长剑,……“二爷、夫人,坐稳了。”松柏试图突出重围,扯着缰绳加速,马受惊吃痛扬蹄而去,阮绵书被颠的到处摇晃,只觉心肝脾肺都要出来了。勉强回头看了一眼沈寂,却见沈寂一手抓着车厢窗户,稳稳坐在哪里,眼底漆黑如墨,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嘶喊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利剑擦过皮发呼啸而过,一支一支刺在车壁上,车厢已经发出断裂的声音。“松柏。”沈寂叫道:“给我停车。”阮绵书张嘴,一口咬在嘴唇上,马车之内尚且有箭,更不用说外面,停车岂不是成了筛子。“沈寂……不能停车。”她极力控制心慌,提醒道:“外面都是人,会死的。”话音刚落,便见沈寂伸手拉过她,一支箭刺在她方才坐的位置。“你信我,”沈寂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松柏停车。”外面马惨叫一声,松柏扯着缰绳道:“二爷,马中箭了。”不受控制。马中箭了,发疯一样的四处乱跑,阮绵书和沈寂一样抓着车窗,沈寂嗤笑一声,一掌之外的位置竖着箭羽,不及他眼底冰寒。“拔箭,刺马。”松柏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伸手拔出一支箭,刺在马上。呜呜呜——马儿一声长叫,只听“碰”的一声,撞在石壁上,瘫倒在地。松柏掀开车帘,第一时间跪在车里,在一旁的座位下面取出两把长剑,递给沈寂一把,“二爷,念云庄隔着一个山谷,此处两面是山,只能往前或者后退,您与夫人先下车,往前跑。”“下车,”沈寂冷静的很,几人手脚并用的下了车,他抓着阮绵书的手,朝松柏道:“护着她离开,不行就往山上跑,我断后。”“沈寂……”阮绵书抓着他不放,却被沈寂一个眼神扫的不敢反驳,“别碍我事,滚。”松柏也知道现在不能犹豫,逃出一个算一个,拉着阮绵书就往前面跑,“走啊夫人,二爷不会有事的。”阮绵书跟着松柏狂奔着,风嗖嗖的刮着,她回头看着持剑而立的沈寂,还有追赶而来的凶神恶煞,无限悲戚。沈寂站在死马边上,旋身躲过一支一支利箭,泛着寒光的长剑在身前挡着,他的头发散了,披在身后,如同鬼魅一样被人围在中间。又有好多人追赶阮绵书而来,隔着无数刺杀的人,阮绵书听到铮铮的响声,几十个弓箭正对着沈寂,沈寂转身,朝着她的方向,似乎在笑。“放箭。”“不要——”阮绵书挣脱松柏。她在纷杂的喊打喊杀中逆流而去,看着沈寂。也就是在那一刻,她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在擦身而过的刺客之中扬手一挥,粉末四散,近身的刺客随之倒下,满眼的不可置信。与此同时,念云庄中。青哥坐在杨朔的身边,从杨朔的头顶取下最后一根银针,一动不动的杨朔顿时伸手,指着青哥的鼻子。“你这女子,是要谋杀吗?”青哥不屑的看他一眼,冷笑道:“我谋杀你,浪费我的针。”“难道你封我穴位是给我治病。”青哥装药的手一顿,被杨朔尽收眼底,不可置信的一手抓过她的手,“不是吧!你不会喜欢我吧!没结果的,我是要娶医仙的人,你……啊——”青哥一脚踩在他的脚上,“松手。”杨朔吃痛松手,抱着脚看着她的背影,骂骂咧咧的起身追到门外。外面月朗星疏,寒风肆虐,她一个人背着药箱,背影寂寥,正要开口叫住她,却见山那边的天空“彭”的一声响,烟花在山顶散开,吸引了两人的目光。杨朔顿时脸色一变,不顾脚上疼痛,拔腿就往外跑。“出事了,救人。”青哥意识到什么,丢了药箱追上去,又在跑了两步之后回头,在药箱里面拿了两包什么东西,追赶而去。……沈寂脸色煞白,抓着身前人的胳膊,浑身颤抖,是气的。“你回来做什么,啊?”阮绵书被他抓着,挡在他身前,警惕的看着那些人,喊道:“救你啊,你若死了,我便是寡妇了。”“你回来就能救我吗?傻子。”只是陪他送死。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救他?沈寂揽过她的腰,再开口竟是连自己都害怕的暗哑之声,他垂眸望着怀里的姑娘,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片清明。他的长发在她脸上粘在,血腥味中带着迷人的花香,即使看不到,沈寂也知道他娶的是一个绝色,是世间最好的人。“阮绵书,和我一起死,你别怕。”阮绵书一愣,笑道:“沈寂,我不该死,你更不该死。”“那便全力出击,求生。”沈寂从未有过这样一刻,求生的欲望是这样的强烈。他等求生这句话,好似等了好久,久到从前踟蹰的人不见了背影,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门,门打开,阮绵书娇俏的站在那里,朝他伸手。不待他们细说,刺杀的人从四周冲过来,沈寂低头和她说:“跟紧我。”阮绵书应声,把手里的纸包高高举起,那些人忌惮她的药,不敢向前,便不管不顾的朝沈寂刺过去。沈寂双目失明,耳朵极为聪慧,反应过来人便是长剑挽花,一剑砍在来人的要害,敏捷的身手快准狠,脸上尽是杀意。松柏放了信号,一路砍杀过来,两方打斗着,似乎谁也没有意识到沈寂有这样的身手,一时不分伯仲。那些人似乎顾及着什么,对沈寂几次留情,朝着阮绵书的后背进攻,沈寂却是刀刀带着致人于死地的狠辣,几个回合,那边人越来越少。突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阮绵书转头,便见一片火光之中,杨朔和青哥带着人,一路疾驰而来。马蹄扬起地面的尘土,在黑夜之中竟有些劈天盖地的壮观。松柏惊喜叫道:“舅爷来了,来救我们了。”长箭从杨朔弓上飞出,嗖的射穿了一个人的胸膛,这一幕好似打开了一个口子,有人喊道:“杀,杀死不论。”刺客再无顾及,抄起长剑和沈寂一行人打杀在一起。阮绵书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发疯冲过来的刺客,扬手一挥,最后一点粉末随风而去。人□□织的身影在地上转动着,滚烫的鲜血融入泥土,到处都是血腥的味道。她害怕着,清醒着,攥着发簪寻找沈寂的身影。却见沈寂的正前方,一个刺客带着面罩目露凶光,泛着刺眼的白光,箭羽朝沈寂飞啸而来。那箭很快,擦过好多人的头颅,直直的朝着胸口,只是片刻之间,利刃划破皮肉,滚烫的鲜血从嘴边流出,阮绵书的血落在沈寂的手上,被沈寂搂着入怀。“绵绵——”青哥大叫,踩着马背越过人群,刺鼻的药味在空中弥漫,青哥癫狂的不分敌友,一路冲过来。沈寂缓缓蹲下,单膝跪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抚着她的脸,一双带着异样光芒的眼眸望着她。“阮绵书……”你不要死。他开口叫道,声音都是颤抖的,“你挡它做什么?”阮绵书疼的很,箭的尾羽竖在她的肩膀,呼吸都是刺痛,听到他的话,抓着他的手道:“救你啊!”“我本是该死之人,不值得的。”她吸了一口气道:“你值得,你是我用了命也要抓住的人,沈寂……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夫君。”沈寂也许没有别人的满腹经纶,没有别人的富可敌国,也没有别人的言观沧海,可沈寂把他仅有的温情给了她。“沈寂,你好好的,不免我疼这一回。”沈寂听她说疼,愣了愣。然后笑着抄起长剑反手一刺,剑与剑在空中相击,声音划破呼啸的寒风,落下的雪花在撞击的火花中湮灭。沈寂就是在那时手了力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把剑送入那人腹部,而对方的剑尖也刺破了沈寂的华服。鲜血在手上和阮绵书的交融,青哥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眼中铺天盖地恨意的沈寂。“青哥……”阮绵书直指沈寂,青哥充耳不闻她让医治沈寂的想法,直接把一粒药丸塞到阮绵书的嘴中,阮绵书的意识越来越迷糊。她张了张嘴,青哥面无表情的低头,只听到阮绵书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几个字,转而朝杨朔喊:“杨朔,马车。”杨朔便带人开出一条路,把马车驾过来,阮绵书被众人抬上马车,青哥和杨朔说了几句便跟上去,转头看着沈寂。“喂。”沈寂眼皮微抬。青哥甩过一个瓷瓶,转身进了马车,念云庄的人护着马车扬尘而去。沈寂抓着瓷瓶,杨朔收了剑护在他身边道:“你可不要……”扔了。话没说完,沈寂抬头把药灌进自己的嘴里,看的杨朔诧异的很,这是第一次沈寂这么痛快的吃药。不过青哥那人对他不靠谱,医术还是可以的,之前给他扎了针他好多了。想着,沈寂叫了他一声,声音异常平静。“让你的人收手。”杨朔看着他,问道:“真要这样吗?”“一定要。”沈寂笑着,语气坚定,“伤我的人,我自己动手。”“好。”杨朔扬手,把剩下的几个刺客留下,念云庄的人撤在一边。沈寂拖着淌血的长剑,笑着朝着那些人而去,剩下的刺客好像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个个赴死一样的抓着刀剑。沈寂浑身沾着血,鬼魅一样的穿梭在刺客中。剑气如虹,贯穿风雪,喷洒的鲜血如同开在彼岸最艳丽的花,在夜空下那样的耀眼。人倒下许久,沈寂都没有转身,他好似进入了另外的世界,直到杨朔在身后说:“人都去了,该回家了。”沈寂恍然若梦,甩了剑。“回家,活着回家。”沈寂这样说。他和杨朔错身而过,看见那个世间最为清冷的男子,他袖下的手似乎在颤抖,眼中带着晶莹。短短的一段路程,沈寂走的很远,很慢。杨朔知道,沈寂害怕了。第三十一章 喂水 “我想复明。”……装着血水的盆子端出门外,从沈寂面前经过。他浑身是血,头发披散,愣愣的站着。屋子里面的烛光映在他半边脸上,隐隐可见未褪去的冷冽。杨朔给他撑着伞,风卷过细雪落在两个人的身上。里面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皆屏气凝神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青哥聚精会神,让人按住阮绵书的四肢,神情严肃的看着那箭,伸手抓住,慢慢用力。阮绵书的胸膛起伏不定,五指泛白的抓着床单,大滴大滴的汗水流下,带着哽咽抽泣的痛呼从喉咙溢出。青哥稍顿,眼前渐渐模糊,她咬着自己,不顾阮绵书声嘶力竭的尖叫,忍着泪水拔出最后一段箭刃,鲜血迅速流出。“啊——”声音穿透门窗,沈寂的睫羽沾着白雪,冰冷刺目的雪光照在他脸上,那双漆漆的黑眸如千年寒冰,被掩盖在风吹起的长发间。杨朔伸手抚上他的肩,“会好的。”沈寂却是笑了,笑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下意识伸手摸在眼角,沈寂跟着道:“是啊!是时候好起来了。”他不在意的,竟让那些人以为他好欺负,看来是他太久没有出去,都忘了沈寂是个什么样的人。屋里青哥不顾阮绵书的痛呼,把沾了草药的帕子立刻敷上去,银针扎进头顶,潺潺血液止住。许久,灯火通明的房屋,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青哥疲惫的走出来,目光落在沈寂身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走过。“这怕是殃及池鱼了,”杨朔尚未好全的脸颤了颤,和沈寂道:“沈寂,你要小心了,这可是一个疯子,睚眦必报。”何况青哥本就对沈寂不满,人又因沈寂受伤,这一看脸色就知道是连沈寂一起怨上了。沈寂不语,错身的那一刻,沈寂突然开口。“我想复明。”声音平淡,好似是说一件及其寻常的事情。青哥转头,看着沈寂的眼神闪过什么,最后归于平静。“我可以帮你,我答应过她。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还要我医治吗?”沈寂点头,“治。”本就一副残躯,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要经受剜心刺骨之痛,你可受的住。”眼为心之境,静脉连着头颅,沉毒十年清毒绝非易事,且沈寂此毒早已顺着血脉流入五脏六腑,解毒如同换血,非常人所能忍受。“我不怕痛。”若他看见,那箭焉能伤她。阮绵书拿命换他,他难道就没有忍受疼痛的勇气吗?她想他活着,是第一个对他抱着希望的姑娘,那便得好好活着,护她一世长宁。“何况,”沈寂转身,面朝青哥,将一切都了然于胸,“何况,若连妙手医仙都解不得此毒,我怕是没救了。”妙手医仙一出,杨朔大吃一惊,甩了伞指着青哥问:“你是妙手医仙。”青哥只慌乱片刻,便恢复如初。人在江湖混,她便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多睁着眼睛的人看不出来,最后倒是给沈寂看出来了。所以说,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瞎子无光,却可看破天机,此言有理。“当日你揭了杨朔的告示,我心中便有疑惑。”沈寂略微歪头,伸手拂去脸上雪花,“后来夫人说你医术高超,常年游历江湖,女扮男装。仅一面之缘,你便知我眼中聚毒,就连今日那般凶险的箭伤,你却有心思给我甩下保命药……”“一个是你医术确实精湛,另一个便是你又一眼看出她无生命危险。”什么人的医术精湛到肉眼可断病,又在短短一个时辰拔箭治伤,怕是御医都无这般本事。桩桩件件,他便猜测青哥就是妙手医仙,顾云卿。沈寂向前一步,眼皮微抬,“医仙圣手顾卿华,是你什么人?”顾卿华?杨朔看着聪明人的对话,背脊一阵发寒,喉结微动,后退两步,又忍不住偷偷去看顾云卿。“我师弟。”顾云卿对着沈寂,面色淡淡。对这个答案,沈寂很满意。本身是医仙,师弟又是医圣,这样的人给他医治,他不慌。只是杨朔却慌,想起之前种种,眼珠子转个不停。他可是大放厥词要娶了医仙的人,这人此时就在眼前,还是被他一个茶杯从墙上打下来的,苍天啊——沈寂又问了阮绵书的情况,朝顾云卿道了谢,便急急忙忙撇下两个人走进屋里。“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就……”杨朔脚步转向门外,觉的自己的脸更疼了。只是话没有说完,便被顾云卿冷冷打断。“杨朔。”顾云卿眉目清冷,一把抓住欲逃的人,扬着下巴,“我让你带回来的人呢?”杨朔一僵,他就说这人平白无故让他带回来两个重伤的刺客干什么,原来人家是医仙。哪怕只剩一口气,人家也能救活。“你松开,我带你去。”杨朔自知自己还是有用的人,心里踏实了些。顾云卿懒得和他计较,心里记挂着阮绵书交代的事,松了杨朔。杨朔紧张的整理整理衣裳,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折扇抓在手里,“走吧!”……沈寂走到床边,即使已经清理了伤口,绑上了绷带,他还是闻到了重重的血腥味。阮绵书面色苍白,嘴唇起了薄薄的一层皮,眉头紧紧蹙着,像是梦魇。“水……”烛光跳出一个火花,照在她痛苦的脸上,一声暗哑虚弱的声音让沈寂神色微滞。只是愣了一瞬,沈寂转身,摸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一路走的有些急,茶水溅在他的指尖,隐隐有刺痛,沈寂坐在床头,双瞳一错不错的望着她,最后把茶端在嘴边,吹了片刻。他的手在阮绵书的脸上摸着,从额头到鼻子,半天找到嘴巴的位置,伸手环住她的后颈,将她的头微微抬起,这才把茶放在她嘴边。阮绵书很难受,卡着喉咙咽不下任何东西,胸膛似有一股火气流窜,微张着嘴,茶水顺着嘴角流到他的手上。沈寂停了动作,抱着她愣愣的感受着手上的茶水,袖子濡湿了一片。他望着怀中的黑暗,低声道:“不是喝水吗?”水喂给你,怎么不喝?阮绵书自是不会回答他的,喃喃着“水”急不可耐的样子。沈寂慢慢放下她,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茶渍,手留恋在她脸上,一寸一寸的摸着。她的脸许是失血过多,有些冷,摸上去比上好的绸缎还要华润。沈寂忍不住嘴角带了笑意,不管如何她活着就好。“水……”沈寂顿了一下,神思之间似是在考虑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你不会怪我的是不是?你那样喜欢我……”晃动的烛光之中,沈寂把茶尽数灌进自己的口中。隔的近了,她的呼吸拂过她的鼻息,他抓着她的手一瞬间收紧,眼中带着别样的沉色。迎春屏上,只见两人隐隐绰绰的影子,有人不解的走进,却见男子撑在女子的上面,忘情的吻着女子,唇角相连之间,女子似乎呢喃了什么,诱的男子低声发笑,眼角流淌着笑意。脚下一顿,身后的人便撞在她身上,盘子上的瓷碗应声落地,惊扰了男子。沈寂侧身,将阮绵书挡在身后,不忘擦去嘴边的水渍,给阮绵书把被子往上掖了一下,盖的严严实实,顺便按住了阮绵书不安的手。“谁?”声音冷漠清淡,丝毫没有对着阮绵书的温和。紧张的呼吸越发急促,很快有人回话道:“二爷,我们是来送药的。”沈寂脸色稍霁,朝人伸手,“进来。”两个丫鬟得了恩典,手脚利落的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好在药只是洒了一些,不多。丫鬟走到床边,神色慌张的低着头,目光触及到床上之人面色红润,早在之前她们按着胳膊的时候,夫人苍白的很,这份红润为何而来,不言而喻。不敢再看,她们皆等着沈寂开口。可沈寂似被下了定身术一样,半天一言不发,眼看药越来越冷,丫鬟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二爷,是否可以喂药?”“喂。”简单的一个字,干脆利落。丫鬟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床头的人,沈寂丝毫没有让位的打算,丫鬟对视一眼,又一次僵着嘴角道:“二爷,可否……可否让个位置,方便喂药。”沈寂闻言稍微愣了愣,还是起来站在一边。两个丫鬟一个抱着阮绵书,一个给阮绵书喂药,中间阮绵书一声不吭,可见丫鬟伺候的用心。沈寂抓着濡湿的袖子,翕动了一下嘴角,带着遗憾望着阮绵书。他若是看见,这本该是他的事情……那边三人没有一个注意到沈寂,沈寂垂眸思索了一下,想起方才她呢喃的那句。“难闻,臭”。他好心喂她喝水,她竟然嫌弃他难闻。沈寂心里隐隐有气,只是这气之间似乎带了恶作剧一样更加贴近她。直到现在两人分开了,沈寂想到便也觉得自己幼稚。想了想,他还是转身,吩咐道:“伺候好夫人,我一会儿回来。”丫鬟应声说是,沈寂离开。他在院子里面叫住一个丫鬟,吩咐她去把松柏叫过来,之后一个人站在窗边静静的等着,里面是两个丫鬟正交谈着给阮绵书擦身。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松柏匆匆赶来,“二爷。”沈寂十指按在嘴边,瞪了松柏一眼,指了指屋里。松柏意会,低着嗓音问:“二爷什么吩咐?”“我想沐浴。”“哦,好是我疏忽了。”松柏拍了一下脑袋,忍不住仔细看了一眼狼狈的沈寂,想笑又忍着不敢笑,“这就给二爷打水。”“恩。”沈寂赶在他走之前又问:“秋葵还没有回来吗?”“没有啊!”松柏回忆了一下,又说:“隔个几天会给夫人写信过来,看来府上忙的很。”沈寂闻言若有所思。“那便罢了!明日让杨朔找个机灵的过来伺候。”第三十二章 等我 “绵绵,你等等我好……阮绵书是在第三日傍晚的时候醒来的,丫鬟跪在床边给她擦手,见到她醒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夫人您醒了?”阮绵书只觉得浑身乏力,肩膀隐隐作痛,刚想抬手摸摸,就被丫鬟按住了手,“夫人,您肩膀有伤,不能碰。”阮绵书便也作罢了,看着这个讨喜的丫鬟问:“你叫什么名字?”“奴婢青杏,是二爷让我来照顾夫人的,您都睡了三天了。”青杏说着,想起了这三日沈寂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好在夫人醒了。“三天了……”阮绵书恍惚了一瞬,只记得最后青哥喂了她药,她看着沈寂挽着带血的长剑肃然站着,边上好多的刺客。阮绵书目光在屋子里面巡视了两圈,没有看到沈寂的身影,心里一个咯噔撑着身子就要坐起,青杏自然不允。“青杏,二爷人呢?有没有受伤?”她带着急色,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俨然是被这场刺杀吓的不轻。那么多人,刀剑无眼,沈寂站在刺客堆里,会不会受伤?他那样的人,受了伤会不会好好吃药?青杏抓着她冰冷的手,笑道:“夫人放心,二爷很好,这几日也是二爷照顾的夫人,此刻该是在厢房歇息,奴婢这就去叫二爷。”沈寂照顾她?阮绵书诧异的点了点头。青杏出去了,开门的时候看到外面天色已晚,院子里面静悄悄的。阮绵书盯着门口,渐渐出神,她想起那些招招致命的刀剑,后来是朝着她来的。沈寂和松柏护着她,在杨朔带人来救的时候,那人知道大势已去,从尸体上拔了一支箭,本是朝着她的,看到她转头,又临时朝向了沈寂。刺客似乎对她很了解,知道射她可能会被躲过去,所以射沈寂,她会帮沈寂挡。如此招式,是和她有仇吗?阮绵书思索着自己得罪过什么人,最终一无所获,或许是阮常江官场的仇人。满室寂静,风吹过窗户呼呼的响着。很快,外面隐约传来脚步的声音。沈寂是听了消息匆忙赶过来的,身上的衣裳都没有穿好,松垮垮的系着两根带子,头发披着,额头有汗珠渗出。屋子里面这几天安安静静的,没了她时常念叨着胡闹着,就好像回到了以前,他一个人独坐从天黑到天明,又从天明到天黑。其实都一样,他也看不见。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的生活天差地别,竟无法适应最开始的安静,希望她醒过来,闹闹他也好。三天过去了,她总也醒不过来,就连喂水时的亲吻都变的索然无味。今日本以为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丫鬟却兴冲冲的来告诉他,夫人醒了。正想着,冷不丁哐当一声,却是他走的急撞上了木门,身子晃了一下。阮绵书被惊了一跳,抬眼看到来人,慌张问道:“沈寂,你怎么样?”久违的声音,让沈寂连疼都忘记了,路都不探便快步走过来,撩起衣袍坐在床边,“我没事。”阮绵书松了一口气,沈寂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说话。窗外风声渐大,声音如同泣血。她抬手抓了他的发尾,沈寂察觉到了,歪头看着她笑,也不说话。膝盖隐隐作痛,就连在她面前狼狈都是这样的幸福,他要的只是她醒着,哪怕不说话,只要知道她醒着,便好。“你怎么又不梳头啊?”沈寂神色稍顿,到底没有告诉她实情,就怕万一不成功,让她失望。遂,沈寂道:“睡觉,这样舒服。”阮绵书想想也是,他衣裳都没有穿好,应该是真的睡下了,又被青杏吵醒了。她松手,目光注意到他衣裳的痕迹,伸手抓着他衣袍,“啧”了一声,忍着疼往上撩了一点。沈寂把她的手按在腿上,修长如玉的五指覆在她的手背上,眉毛皱起,不解道:“你做什么?”做什么撩他衣裳。“你掀开让我看看。”阮绵书丝毫不觉,指尖的凉意透过布料到里面的肌肤,看着他十分不自然的脸色,解释道:“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撞的怎么样?”她说着,手不安分的在他腿上移动,带着搔痒。刚醒来的姑娘,声音沙哑,带着担忧,整个身子往外挪着,身上的热气绕在身边。“你就让我看看你的伤,看看我就放心了,好不好?”好不还,带着江南姑娘说话长长的尾音,不自觉的撒娇,她按着她的手变的不自然,想到之前亲吻时,她也是这样……“没事,不疼,也不严重。”沈寂红着脸,制止了她,“我一会儿自己上药,你自己伤都没好就不要折腾。”阮绵书肩膀是疼的厉害,便退了一步,“那我让青杏去拿药?”以沈寂的脾性,和对药的厌恶程度,怕是出了这个门,就能把上药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沈寂点头,叫了青杏吩咐,一脸的冷淡,“完了给夫人端碗粥过来。”阮绵书一直看着他,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他完好无缺。最后听他吩咐别人,称呼她夫人竟也莫名的好听。烛光下他的侧脸完美无暇,看的阮绵书心跳快了几分。最后还是阮绵书帮他上了药,因为他走路的时候当着她的面趔趄了一下,阮绵书这次强硬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