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大半个学期过去,个别人不但记住了自己班的任课老师,也顺便记住了几个其他班级的出名人物,比如这个头半秃,就被物理课代表认出是物理组的教研主任。有孙冬灵早上的提醒,班里沸腾了一波,纷纷猜测他是来说竞赛人选的事的。头半秃听见台下的议论,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哟,你们关注的东西挺多的嘛,不过可惜了,这节课我是来代课的。唐老师批完你们的期中卷就病了,麻烦我替他来讲试卷,咱们临时搭两天的伙,我姓张,叫我张老师就成。七班人第一次听说除了体育老师外别的老师也会生病的,还是主课老师,加上张半秃的描述就像是他们把老师气病了似的,一时之间谁也没敢吭声。姚屿的视线在桌上的物理卷和张半秃脸上走了一圈,从桌肚里拿出手机开始刷。以他看到的寥寥几个分数推算,七班这次物理考得并不差,均分不太可能比年级均分低,尤其倒数第二大题的二三小问考前答疑正好答到过类似的,如果真的考的没脸见人,物理老师多半不放心让人代讲试卷,可能会让尊贵的教研主任往下讲讲新课什么的。张半秃忽悠住了一屋子的人,自个儿乐呵了半天,清了清嗓子说:真有对物理竞赛有兴趣的同学,可以下课找我单独聊,众所周知物理竞赛班就是我在带,我说出去的话都是第一手消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再来,就是明天。这下七班人被他逗笑了。姚屿想在内心的小本本里给物理竞赛划一道杠。徐天瑞趁机背手在姚屿桌上放了张纸条,上面写:易哥呢?回国际班了。姚屿回。-他就这么走了?你知道我在九班听说了什么姚屿拽住徐天瑞的领子,把他往后一拉:传纸条累不累。我这不是上午的阴影还没散吗,徐天瑞贴着姚屿的桌子下移了点高度,话说你俩去拿个东西怎么不回来了,让我在九班空等半天。他有事。有事?我在九班可不是这么听说的。姚屿问:什么意思?徐天瑞神神秘秘地挤了挤眉毛:九班的兄弟跟我说,本来这次联欢会都没请到他的,最近不是竞赛选拔么?易哥两门科目有世界赛的经验,老师想让他给这届高三做个经验分享,正好跟九班班会时间撞上了,所以他不参加,连座位都没给他排。就今早,听说他突然拒绝了竞赛培训,主动揽下了往九班搬东西的活,我去的时候化竞的老师正在九班堵他呢,结果把我扣下了,好奇心害死小徐了。姚屿:你跟易哥熟,你知道是什么情况么?给化竞班做讲座,这种神一般拉风的差事他拒了,是不是化竞有什么问题?那我是不是选别的竞赛好一点?姚哥你帮我问问。姚屿左半边耳朵听着张半秃的侃侃而谈,右半边听着徐天瑞的碎碎念,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看上去心不在焉。徐天瑞注意到了他的不在,手肘顶了顶他桌子:姚哥,你在听吗?帮我问问?问什么?问化竞什么情况呀,先说好,我们不谈能不能进的问题,人总要有梦想。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姚屿拿着笔在手上转了一圈,听到张半秃下令让把期中卷翻到第三页,从全年级错误率最高的题目讲起。什么情况?徐天瑞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快告诉我啊。跟你说了没那么复杂。姚屿抬头看见徐天瑞果然做错了全年级错误率最高的题,拿笔怼着他的背,把他怼回了自己桌子。他心情不好而已。第62章没见到化竞老师抓到易羿谈话,姚屿倒是被张半秃拖走了,两天的代课结束,姚同学一直没有反应,急坏了贫嘴的学科教研主任。孙冬灵大概是名字取得特别好,说话不是一般的灵,姚屿昨天放学出高一楼迎面撞见了数竞班的带队老师,今天又被张半秃拎到角落里叽里呱啦洗了一通脑。十六七岁的烦恼来得快走得也快,期中考的黑色迷雾前两天还压在高一楼顶,转眼又是艳阳高照。笃行楼的电子滚动屏开始轮番播放甫阳一中在刚结束的化竞决赛冬令营里斩下的成果,关于报名竞赛的话题也甚嚣尘上。竞赛课程跟普通必修里的知识点千差万别,又多又杂,等于按着备考生的心头血往里滴,学校在选人方面虽然尊重学生的个人意见,但也由带班老师严格把控着入选名单。数理化三门课三个老师,几乎个个都预留了一个位置。姚屿家里的事在教师团队里暂时只有伍万群、孙冬灵知道,连带合作班的老师也只知道他是主动放弃,详细情况不明。所以他又在这轮热潮中成了个抢手的饽饽。姚屿给每一个找过他的老师都用了同一个答复暂时不考虑。竞赛班不是没遇见过不愿意进来的学生,也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中途放弃的,不过大多数人是在选科方面有所犹豫,有的人先选了一科两科,临过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别的某一科更适合自己,所以退出。不怪这帮老师面对姚屿给不出理由的不参与浮想联翩。徐天瑞也犹豫,不过他很快就不犹豫了,因为数理化三科竞赛都没给他这个机会,只有信息竞赛给他盖了个待定的章,徐同学为此悲伤了好一阵。在他悲伤的过程中,亲眼见到后桌的饽饽对他抱着老师的大腿哭也哭不来的竞赛班资格无动于衷,说不柠檬是假的。他仔细想了一下,饽饽能放弃合作班,说不准也真能放弃竞赛,因为用脚趾头想竞赛也不如合作班稳妥,一个板上钉子钉了一半了,一个还得苦学一阵自己去打天下,怎么想都是前一个好。但徐天瑞不敢对饽饽的行动妄下定论,他准备找个机会亲自问问饽饽,可饽饽最近的行为举止颇为诡异,他迟迟没能下手。这两周上课时,饽饽桌上的书令人震惊的跟课堂保持了同步,而且传卷子传通知传本子徐天瑞习惯了留一份给后桌,剩下的匀给边上的组,饽饽却开始从他手里抽走两份。抽完饽饽就正大光明的对着那些跟交换生明显没什么关系的纸悉悉索索胡乱拍照,拍完的下一个课间就能看到易羿过来收拾东西。徐天瑞心想他要是易羿估计早想打死这只呼叫机又名找茬机了,所以每次易羿收好桌子坐下来待一会时他会留一只眼睛时不时瞄一下后面有没有发生血案,结果每次看完都觉得哪里不对劲。饽饽把人叫来后就做一件事睡觉,两手一圈头朝桌子的那种。明明中午才睡过,或者刚上过体育课回来精神身体双亢奋的状态下,这人也能倒桌就睡,看得徐天瑞瞠目结舌。之后重点来了,他和梁金饶只要发出点什么动静,一定收获易大佬冰凉的冷漠眼神x1。一来二去几个回合,饽饽可能是睡够了,又开始作别的妖,要么拿笔敲他的脑袋说:低点,看不着黑板了。要么抓着书问:上节课讲到哪了?总之,不干点什么烦烦他就浑身不舒服斯基。那样子就像闲不住,不做人,硬生生想引起谁的注意。等到最后,徐天瑞没等到机会找姚屿问情况,也没等来自己的竞赛班入选通知,等来了他妈给他报的校外补习班上课时间表。悲伤最终超越了他对姚屿奇葩表现的怨念,那一天的体育活动课,他搂着姚屿的肩膀哭得很伤心。男生的体活课,彼此之间不用认识,篮球足球甚至排球,站上一个场地就是兄弟,姚屿本来上次下课跟人约好下场踢球,被徐天瑞一搅和,只得让他们先上,自己过会儿去替补。至于吗?姚屿对骚扰徐天瑞保存着一丝愧疚之情,否则也不会在这陪哭,他实在是没办法,只要易羿坐他边上,他就忍不住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浑身的细胞都对着易羿呼吸,别扭到了极致。但易羿不在边上,细胞又都窒息,梗的他哪哪不对,实在令人恼火。不就是补习班?一周两节课,又不多,上到期末就结束了。他扒了扒肩膀上纹丝不动的手。徐天瑞流着泪:一周两节课,周六上午一节,周日上午一节,这是人干的事?我他妈的还能不能睡个好觉了,我妈这是要我死,我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苦。姚屿耐着性子:跟我一样,十点睡,六点起,每天八个小时的睡眠,你补习班前还能空出三四个小时做别的。徐天瑞用你不是人的目光幽怨地盯他:我要是你,我妈做梦都能笑醒,这问题不就在算了算了,你理解不了后鸟的痛。姚屿一怔,无奈地笑笑:要不换个妈?徐天瑞:你又调戏我。姚屿:他们两个坐在过道边的花坛上,远处有几个女生正在逗学校里的流浪猫,其中一个长得特别好看,徐天瑞扫了一眼眼睛就直了。不聊了?姚屿看他的反应起身想走,被一把薅了回来。陪我看五分钟。徐同学很直白。姚屿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决定再忍五分钟。那只猫是只异瞳小白猫,两只不一样颜色的眼睛格外明显,姚屿对女生没什么兴趣,看了一会儿目光就转到了猫身上。白猫忽然歪过脑袋,朝他的方向盯了过来。大概是学了这么多年生物总算欧了一把,那猫盯了姚屿一分钟,果断地伸爪拍掉挠它脑袋的手,提溜着小腿朝他奔了过来。在场的六个人都愣了。小白猫动作很快,一个眨眼的空档便搭上姚屿的球鞋,往他膝盖上扑腾。姚同学回过神来,伸手在它背上撸了两把,摘下它耳朵上粘住的一小片落叶,抬头看了看发现是他而不敢动的女生,对徐天瑞说:要不我走了,机会留给你?徐天瑞:不不不不,我不行我不行,你撸着就行。姚屿:?这什么用词。小白猫是个被撸惯的,不怕人也不害羞,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大胆地伸出了下巴往姚屿手上怼,姚屿不得不把另一手也拿了出来,慢慢地挠着它。徐天瑞看着它那享受的模样,说:我第一次见男生把猫撸的这么舒服的。姚屿:?那几个女生纠结半天,总算决定要过来了,徐天瑞有点紧张地把姚屿拉得更紧:这是我到了一礼拜霉的终点吗?姚屿甩不动他,余光里盯着人越靠越近,刚想趁人没来前损徐天瑞两句,忽然看见一个白色的球横冲直撞越过操场的护栏,对准这个角落了下来。踢足球这件事,除了把球踢进对方球门之外,球速、弧线、力度也是攀比的一个点,姚屿之前跟年级里的几个男生踢过几回,知道他们多数没经过什么训练,信奉一句话:大力出奇迹。这堪比棒球比赛里全垒打的凌空抽射,不知道出自哪只脚。足球场地距离这儿有点距离,徐天瑞眼不瞎,没两秒也注意到了天上的奇观,操了一声,开始拉姚屿的胳膊:姚哥快跑!姚屿眯起眼睛,估算了一下这球的落点,看下落的角度球不太可能砸到他们,但小白猫在他们身前,还背对着,球落地后滚几圈碰到人不一定碰出事,碰到猫就不太好说了。他一手托住小猫的屁股,试图把猫抱起来,但野猫毕竟是野猫,滚在地上让人摸摸还可以,直接上手抱走几乎不大可能,小白猫立刻瞄了一声,开始在姚屿手里挣扎。姚屿没有办法,只能松手,然后尽可能的护住小猫的身体,避免它受到冲击。徐天瑞反应很快,也可能是难得在一群女生面前表现一把,果断站起来去扑那个球,手脚并用试图空中拦截,最终像守门员漏掉球一样指尖擦了一下球面,改变了球的路径,但没能停下球。球撞在了姚屿左手边的地面,落地还带着旋,发出了一声巨响。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感觉食指一阵剧痛。徐天瑞对自己让球偏离轨道这件事还是很得意的,特意大声问:姚哥,没事吧?姚屿低头看着手指上猫受惊咬出的伤口,心道猫都跑了,有事没事你回头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么。意念可能有一定作用,徐天瑞真的回头了,不过他回头时只看到一个巨高的身影横在了他和他姚哥中间,喘得胸和背上下起伏,一把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球咕噜咕噜在地面转了两圈停了下来,来捡球的男生从足球场一路跑过来,忽然感觉一秒入冬,冻得他有点不敢上去打扰那两个手指交缠着的男生。易羿丝毫没感觉自己这刻有多瘆人,他用比姚屿那天拉他手大几倍的力气拽着姚同学的手指,眉头全部皱在了一起:疼不疼?血还在往外渗,姚屿讪讪地说:有点吧。第63章徐天瑞看到姚屿手上的伤吓疯了,伤者本人还镇定一点,不过这份镇定在易羿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易羿捏了捏姚屿手指上的关节,说:有点吧?姚屿看着他转了圈眼珠,放弃挣扎,悻悻道:疼不疼你被咬一口试试不就知道了。易羿的眼神看上去想打他。姚同学很快被弄到医务室,对手指做了下简单处理,学校里打不了狂犬疫苗,在孙冬灵闻讯赶来之前易羿拿着证明把姚屿拖出了学校。跟老师说一声比较好吧?姚屿看着他熟练的取了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心里动了一下。易羿推着他的背:一会再说,你手要紧。姚屿想说野猫咬一下没事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目光越过车顶跟易羿一接触,看到他的眉毛依然没松开。舔了舔嘴唇,姚同学闭嘴坐了进去。幸好他们两个已经成年,身份证一刷,取药到打针一气呵成,非周末的下午疾控中心人不算太多,但全部弄好后还是过了放学时间。打过针出来,易羿正好结束一通电话,姚屿凑过去问:孙总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