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的时间跟上课相比简直像点开了二倍速,等进度条拉到周四,沉迷画图的大帮人群终于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纷纷丢掉画笔投身进了死记硬背的世界里,走廊里除了问问题的学生之外,又多了不少上句对不齐下句的诗人。期中考试的座位全部由电脑随机分配,周四下午,黑板上多了两份名单,一份是七班学生的考场分布,一份是第七考场的考生名单。徐天瑞被怼了快一个礼拜总算欧了一把,看到姚屿跟他分在同一个考场时简直兴奋得想把名单撕下来占为己有。老梁,他拿胳膊肘推了推面色黑沉的梁金饶,真羡慕你分了这么好一个位置。梁金饶气得压住他的肘子:羡慕来换。梁金饶被分在了七班本班,这本来也是个运气爆棚的货,奈何他的考场很好,座位号就有些悲剧了,在讲台正底下。于是本班考场的一大优势事先搞点动作也失去了发挥余地。九门课压缩进了三天的日程,一天三门的考试下来,是人都要疯。徐天瑞对易羿不用考试这件事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好不容易在午饭时间捉到活的人,当即对着饭桌大吐苦水。易哥,我真的到哪都逃不出你的阴影,他坐在姚屿边上嚼着饭,口齿不清地说:你知道我在考场上遇见了什么?姚屿本来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但徐天瑞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我特地挑你跟姚哥都在的时候说这事,怎么样?先猜一个?姚屿手上的筷子歪了歪,问:跟我们两个有关?有关,大有关了,徐天瑞有点小兴奋,见姚屿先搭理他立马转换对象,我真的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是我们易哥,魅力无限嘛。易羿听了半天,问:什么意思?那回操场事件你们还记得不?就老五说姚哥合作班考第一那次,当时不是因为一个女生害得姚哥被拎到老五办公室了吗?徐天瑞说。姚屿皱了皱眉:你记得比我还清楚。我能不清楚?女生群里都传疯了。姚屿递过一个不会吧的眼神,就听徐天瑞紧跟着来:我潜伏了一个小号姚屿作势起立要走,徐天瑞使劲把他按了下来:别走别走,我已经被踢了!姚同学:但不妨碍我知道那天的八卦啊,徐天瑞按完他看了眼易羿,易哥那天你也在场吧?有个叫曹小凝的女生你记得么。易羿抬起头,嗯了一声。我跟姚哥这次不是分在十班考场吗?估计你们不知道,曹小凝就是十班的,而且还很巧,我坐的正好是她的座位。徐天瑞说。第56章这事不怪徐天瑞,谁能想到曹小凝的胆子这么大,当时在卷子里看到白花花的纸条,徐天瑞差点没背过气去。秉承着绝不让你抄的精神,每逢考试收拾考场人人都要把桌上桌下的东西清空,夸张的还会把平时留在桌面上的铅笔字迹也擦得一干二净,全面杜绝不公平现象。如果不是英语有两份卷子,徐天瑞随手丢了一份进桌肚,他可能考完结束也不会发现桌肚里居然藏了东西。那纸条卷进了英语卷二的卷子跟答题卡中间。徐天瑞发现这个宝贝时监考老师离他不超过两米,转身就能看到让他无法自辩的赃物,徐同学一边冒着冷汗,一边翻过卷子把纸条压在了底下。等老师一走远,他迫不及待地看起了上面的内容。她让我帮忙跟你道个歉,说她上次做的太过了,她也没想到老五会从那里经过,弄成了那副惨样,话说易哥,徐天瑞头往前凑了凑,我记得那次被老五带走的不是姚哥吗?她为什么跟你道歉?姚屿听完,若有所思地挑起自己碗里的菜。人遇到八卦总是变得勇敢,徐天瑞压抑了几天的勇气值在此时到达了顶峰,毫无求生欲的连声问:为什么?为什么?就见易羿斜着眼睛漠然看过来,三个字终结了他蓄势待发的下一句:不知道。徐天瑞:徐同学哽咽了,他确实存了看戏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在考场拆纸条,但他想看,易羿却没有演的意思,眼见他要跟下句,直接说:吃饭。姚屿转头看了看徐天瑞的脸色,有点想笑。憋了半天,徐天瑞无奈地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他手伸进自己口袋:对了,纸条在我这儿,给你吧,这破事我还是不管了。易羿看都没看便拒绝:不要。徐天瑞却脸色一变,直接把口袋底拎了出来:操,我纸条呢?他瞬间反应过来:操,不会夹卷子里了吧?带着百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徐天瑞苟延残喘,艰难地喘完了剩下的几门考试。第三天下午,最后两门考试结束,头一天的数学和英语都批的差不多了,全体高一陷入了强烈的考后恐慌之中,考前再大的心经历了九门课的折磨这会儿也磨的光秃秃的,只剩内里脆弱的小心脏。徐天瑞的心,直接碎了。他的纸条的确交上去了,只不过不是夹的,是沾在了答题纸上。被老师拎到办公室时他慌的一比,好几次提醒自己错不在他,可一想到他的失误连累了一二三四总共n个人,其中还有他亲爱的姚哥和易哥,他就想给自己跪下。办公室里好几个人,除了孙冬灵,十班的班主任、英语老师,包括伍万群都挤在了里面,曹小凝坐在一张靠背椅上,被这群人围在中间。过来坐。孙冬灵喊被这阵仗吓的手脚无处安放的徐天瑞。知道把你们两个找过来什么事吗?伍万群率先发话。你也是真能作妖,他点了点曹小凝,国庆前我才跟你谈过话,结果你又搞出这么个幺蛾子,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心梗的快要倒地的伍主任连连叹气:你们就不能乖乖听一次我的话?徐天瑞很有眼力见地主任,我错了!你错什么错?伍万群没好气地说,看你把人坑的!徐天瑞:两个人对过口供之后,徐天瑞就被赶了出去。临走前英语老师赏了他一句:这次考试你就别想了,扣你30分还是50分,等我看看你的成绩决定。徐天瑞忍住悲伤,死皮赖脸地扒着孙冬灵的办公桌:老师,那没易哥什么事了吧?他有没有事有你啥事!伍万群怒吼。徐天瑞忙不迭溜了。对供期间来了好几位来拿试卷的课代表,经由他们的嘴,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年级。八卦最终回到康小灵通的耳朵里时,已经被添油加醋地做成了相当夸张的版本。我操,老徐,康蒙简直不想跟人承认徐天瑞就跟他隔了一张位置,仿佛智障会传染似的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以后打游戏别跟我组一对,猪一样的队友不封给你我第一个不同意。我是故意的吗?徐天瑞很想大声反驳,鉴于易羿跟姚屿都坐在他身后,他暂时没有那个勇气甩脾气,于是便在面部表情上拼命使力,凶神恶煞地瞪着康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老徐,康蒙一边给他那些同学辟着谣一边数落,你看看你给大家造成了多少困扰?你想过那个女生的感受吗?不说失恋,就这传的全年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她心里该难受成啥样?徐天瑞被噎了一嘴,支吾半天撂下一句:你放心!我会找她道歉的!说完这句话的当晚,徐天瑞就在晚自习后拦路截到了面色苍白的曹小凝。十班的状况比其他班都要糟糕,班主任大概是在全班面前批评了她,操场事件时跟着曹小凝的另一个女生不见了踪影,周围人经过时虽然不是故意,但也会下意识地多看她两眼。背后如何讨论,就不必想了。徐天瑞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人站到曹小凝面前时,话已经不会说了。不过他没尴尬几秒,边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曹小凝的脸色一变,徐天瑞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就看到身后跟了个拉走所有仇恨的身影不是姚屿是谁。徐天瑞傻愣了半天才问:你怎么来了?姚屿偏头看了眼曹小凝:我有东西忘在考场了。而跟姚屿一起过来的,还有此次话题的另一个中心人物:易羿。这两个人往漩涡中心门口一站,立马把气氛推向了深渊。不是,你拿东西,那易哥呢?徐天瑞问。我陪他。易羿答。徐天瑞在门口支棱着,半天也没看懂他们为什么这时候出现。曹小凝的神情有一些呆滞,直到姚屿站到她面前才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别道歉,姚屿说,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尺掉你们班了。啊,曹小凝梦游般地点了点头,什么尺?掉在哪里了?直尺,我考场座位的抽屉里。姚屿朝十班教室扫了眼,窗口试图拍照的男生悻悻地放下手机。麻烦了。他看回傻站着的女生。曹小凝应了声,不用问就准确地找到了姚屿考试坐的位置,从抽屉里摸出那把尺,出来交还给姚屿。两个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姚屿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曹小凝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眼眶慢慢漫起一圈红色。走了。姚屿对她说。姚哥,徐天瑞看着他的动作满头问号,\”这就走了?\”我走了,你爱走不走。姚屿用尺抽了抽他的背,几步迈到楼梯口。出乎姚同学意料的是,叫住他的并不是徐天瑞,而是全程像一个字都没说,也没动的易羿。怎么了?姚屿停下来问。易羿对他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周围的人隐隐有了骚动,相对于姚屿找尺这种剧,他们更乐意看八卦男主和女主的对手戏,一个个地把耳朵竖得老高。曹小凝。易羿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我只有一年。他说。姚屿斜伸在外面的腿缓缓收了回去。你知道一年后会发生什么吗?易羿说话的声音不大,却用力地撞进了姚屿的耳朵,我会回英国,你也会选科分进新的班级里,实在没必要弄成这种局面。他的言下之意,我们不可能五个字简直呼之欲出。曹小凝微红的眼睛彻底要崩溃了,姚屿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股无名之火当即熊熊燃烧起来。你说什么呢?他上前拉住易羿的衣服,我才刚把她哄好你就这样,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不能改天再提这个问题?不能,易羿镇定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转过头看着他:我说了,我只有一年,实际期限十个月,现在过去了两个月,还剩八个月。你明白吗?姚屿重重地喘了口气,瞪着他说:我不明白?哎姚哥易哥,徐天瑞冲了上来,这、这你们两个怎么要吵起来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呢,别闹别闹,尺找到了就回吧,走走走,我跟你们一起回去。第57章易羿的手抓得极紧,徐天瑞拉了半天才拉开:回吧回吧,别在这儿找事了,过会儿老五听到风声又要来捉人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其他课的分数吧。姚屿收回缠着热意的手臂,一言不发走下楼梯。徐天瑞的声音远远的飘在后头:姚哥?姚哥!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们啊!再之后的话听不清了。他一路没抬头,等想起来睁眼看看自己走到了哪时,人已经到了运动会时他曾来过的小树林。姚屿站在入口犹豫了一秒钟,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他给了自己五分钟,开始把心里的难过和烦躁使劲往下压,以他现在的状况,今天能跟人吵起来,下一步该能跟人打起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易羿。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代表着他的情绪正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虽然某些感情其实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失了控,但他一直把努力地把表象掩饰地极好,好到只要他不说,就没有人觉得有问题。类似的操作在家里屡试不爽。树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姚屿的背倏地紧绷,但看那身形与个头既不像徐天瑞,也不像易羿,没一会儿外围的树杈上伸出了根球拍,他看着那根拍子愣了愣,仰头才发现不知谁把羽毛球打上了树。直到对方把球够走,都没有发现林子里坐着个人。姚屿松开背,垂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下半节晚自习开始还有一刻钟,五分钟不够,他可以再坐五分钟。不过他也清楚,在听到易羿说出我只有一年之后,再多的五分钟也无法填补他内心陡然生出的巨大空虚。一年,不过一年。他头一次觉得时间居然会过得这么快。外头打羽毛球的两个人像跟他有仇似的,球拿出去还不到三分钟又被打进了更高的树杈,这回球拍左够右够够不到目标,被凶狠地朝天一扔跟球一起挂上了树。姚屿看不下去了。他从树林里走出去,看到一个明显不是高中生的小男孩正盯着树上的球发呆。你的球?姚屿走到树边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