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候其改过可也。”“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党项可以纵兵入本朝掳掠,可以招纳本朝叛臣,现在到了让边臣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元昊一点不愉快来。子不教,父之过,世间真有这样养儿子的父亲,也要受人指责再者说了,本朝视党项如子侄,则山遇惟亮等蛮酋则就应当视为本朝之孙。孙子被儿子欺负了,来找祖家不是人之常情吗祖父不但不管孙子,还五花大绑把孙子绑起来让儿子打死,试问世间有这种事吗”见赵祯一直不说话,贾昌朝只好黑起脸道:“徐谏议,你强词夺理了”“强词夺理这算是强词夺理,那朝廷坚决要把山遇惟亮一族送回去又怎么讲满口说着大道理,其实不值一提比喻失当,举止失措,其实说穿了,不过是怕事而已贾侍讲,我问你,你们讲的这些道理自己信不信能不能讲通大丈夫光明磊落,要讲话就讲得清清楚楚,不要说一半藏一半枢密院不纳山遇惟亮,到底是因为要对党项示恩,还是就是胆小怕事如果是要示恩,那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贾昌朝有些后悔,自己何必多嘴去接徐平的那一句话,枢密院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赵祯一直不说话,显然正是借着贾昌朝的口,让徐平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现在朝廷手里有了钱,底气是比以前足了,但对党项绥靖求和的意见还是占主流。有的是还没有转变过来观念,更多的是对军队没有信心,不相信他们能灭了党项。如果打到最后又是跟真宗年间一样的结果,无非是个议和,那打仗除了费钱粮又有什么意义呢党项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元昊想反,自然就有不想反的,山遇惟亮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个。元昊的母家即是山遇,山遇惟亮应该是元昊的舅舅,他的家族在党项的势力不小。因为一直反对反宋,山遇惟亮受到元昊的猜忌排挤,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下决心离开党项投宋。最早他是送财宝给都监李士彬,结果李士彬贪财,延州知州郭劝问起来时矢口否认。没有办法,山遇惟亮一把火把家烧了,带着关系最近的子女亲人和族人三十二人投到保安军。那里主事的郭劝和钤辖李渭,便是刚才贾昌朝这套说辞,建议不纳,把山遇一族重新送回党项,以免惹即了元昊,在边境生事。此事反反复复已经有几个月,最后在郭劝和李渭的坚决要求下,朝廷同意延州把山遇惟亮一族送回党项去。其实山遇惟亮从党项离开得这么坚决,任谁都知道他不可能愿意回去,回去是死路一条。朝廷的诏令虽然没有明说,实际上是默语郭劝和李渭用武力把山遇惟亮一族关送回,至于元昊怎么处置,当然是他高兴就好了。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徐平觉得这事情离谱得过分。什么示之以恩,原来旧例,实际都是托词,根本就站不住脚。说白了,就是在边地的守臣将帅生怕惹怒了元昊,一怒之下举兵来攻,他们抵挡不住,所以千方百计,甚至不顾廉耻也要把人送回去。见贾昌朝不再说话,徐平对赵祯捧笏:“陛下,苟且岂能偷安此事如果就这样处置的话,后世必然被人嘲笑,朝廷脸面荡然无存,而且会失去西北蕃汉人心。臣请让枢密院暂时收回成命,此事付朝廷再议现如今钱粮不缺,对西北诸事都有条紊地准备着,何必惧怕元昊一个跳梁小丑一退再退,终将无路可退,一忍再忍,终将忍无可忍本朝天朝上国,自当万事操之在我只要占住了一个理字,不必在意元昊怎么想”第318章 落井下石徐平伏閤请对,坚决反对枢密院遣返投宋的山遇惟亮等人,之后翰林学士夏辣等人接连上章,一起反对。赵祯只好收回成命,让枢密院与众大臣在崇政殿御前集议。张士逊脸色铁青,把山遇惟亮事件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便就闭上了嘴,一言不发。王德用留在西府当值,杜衍尚未回京,身躯肥胖的盛度如一尊大佛,肃容安座,对周围不闻不看,同样也一句话不说。韩亿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据山遇惟亮言,他先曾派人带党项元昊所发诰、敕,到金明县见都监李士彬,并曾送给其珠宝。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李士彬矢口否认”徐平起身问道:“敢问枢密,山遇惟亮送的党项诰、敕是否还在”“此是小事,不必深究。李士彬说并没有与山遇惟亮的人见面,自然也就没有这些。”韩亿有些无奈,今天张士逊不高兴不想说话,什么都落到自己身上,哪里还有好心情。徐平却道:“事涉边地军情,怎么能是小事呢诰、敕若有,可以看党项元昊有没有僭越之情。边地多有人奏报元昊不臣,他发的诰、敕就是铁证。有了这等证据,山遇惟亮投本朝就名正言顺,元昊若要朝廷放人回去,我们放不放人就先占住了一个理字。”张士逊冷冷地道:“蕃邦小国,见识浅薄,又不知礼仪,僭越之事不知道有多少,当不得真。就是拿到了诰敕,有不臣之处,难道就能凭此问罪元昊了”徐平拱手:“枢相,对于党项不臣僭越之事不闻不问,而本朝边地州军与党项有关的事情则小翼翼,生怕一个不好引起元昊的不高兴,这样做不对吧君臣之礼天下大义,蕃邦小国无知枢密院便就当教导他们,教了不学,是他们的错,朝廷师问罪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张士逊冷笑:“无故兴师,劳民伤财,非朝廷之福,智者不为”“兴师以伐不臣,怎么可能是无缘无故呢军队食国家之禄,为朝廷臂膀,正该做这些事情。本朝待党项如父待子,儿子学不会,做父亲的打骂教导是应该的。”见刚开始不久,徐平就与枢密院的人顶了起来,这样下去不是了局,晏殊道:“自澶州之战后,天下承平数十年,军备不修,禁军能不能战尚在两可之间,岂可以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徐平,且听枢密把事情原委讲清楚,再从容议论不迟。”徐平向晏殊拱手:“相公既如此说,那下官便只着就是。不过,禁军能不能战不可作为对外苟且偷安的理由。在这种国家大政上作为朝廷的依靠,正是禁军的本分。若是担心禁军不能战,那便就要早修战备,让他们能打善打,才是常理。”说完,徐平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正容危坐,等着枢密院讲下去。章得象小声道:“事情应当为何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今天只论山遇惟亮的事情,不可再多生枝节。”韩亿见徐平再没有说话,稍松了一口气,接着道:“山遇惟亮自言曾派人见过都监李士彬,而李士彬则说没有此事。到底如何,枢密院正在查,还没有定论。”说到这里,韩亿自己都有些心虚。几个月过去了,连这种小事都查不清楚,这件事枢密院处理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偷眼看徐平,见他肃容安坐,没有再乘机发难,韩亿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道:“此事最终被边帅知晓,鄜延路上报朝廷,已令李士彬推却,不接纳山遇惟亮。枢密院也行文鄜延、泾原、环庆等路,谨备斥侯,如果山遇惟亮不待招而自来,则好言抚慰,令其返回即可。”见众大臣没人说什么,韩亿接着道:“枢密院已着人知会山遇惟亮,自真庙时赵德明称臣纳贡,四十年朝廷不招纳党项亡臣,不可能对他破例。但山遇惟亮因为与元昊有隙,还是不顾本朝所说,把家室焚烧一空,带子女族人三十余人投到保安军。郭劝和李渭因为山遇惟亮不请自来,如果纳他,则与党项交恶,不可因一人而使两国交兵,所以上奏请送回惟亮。枢密院觉得他们通晓边情,说得也有道理,便传宣务令边防安静。”翰林学士夏竦问韩亿:“务令边防安静,枢密院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授权给边将,如果山遇惟亮不愿回,就械锢起来,强行送回去。”韩亿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山遇惟亮也总是讲情理的人,会明白朝廷苦心的。”夏竦冷笑:“在下只是问,如果山遇惟亮一定不愿回,枢密院打算怎么处”左右看看,张士逊和盛度都像没有听到一样,垂目静坐,显然不想回答,韩亿只好硬着头皮道:“枢密院当然不想发生此种事,惟亮实在不回,边将自行处置即可。”“什么叫自行处置把人抓起送回党项是自行处置,把人杀了也是自行处置,在边地妥善安置也叫自行处置密院如此说,就是把事情推给边将,尸位素餐了”夏竦问得尖刻,让徐平也觉得意外。夏竦奸诈,人人皆知,与胡旦、丁谓、王钦若等人类似,俱都是有才而无行。这种人,不关系到他自己切身的利益,按说不应该关心这种朝政,今天怎么一反常态想了好一会,徐平才有些猜到夏竦的心思。赵祯亲政之前,夏竦曾经做了七年之久的枢密副使,那时他尚不满五十岁,宰相唾手可得。哪里知道皇帝亲政之后,被贬出朝堂,就此与宰执的位子无缘。这次回到京城任翰林学士,夏竦眼巴巴的看着政事堂里的位子呢。只是现在政事堂里的人轻易动不得,只好先把眼光放到了枢密院。乘着徐平要求重议山遇惟亮之事的机会,夏竦打的主意是借机让枢密院的人下不来台,好把别人踢出去,自己坐进去。夏竦二十岁那一年,与契丹的战事中父亲夏承皓战殁,他被补录为三班差使。他不想做武职,以自己的诗文谒李沆,其中一句“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为李沆激赏,改为丹阳县主簿。这一句也是夏竦诗作的传世名句,充分代表了他的风格。景德四年,夏竦二十四岁,中贤良方正制科,从此官路步上坦途,刚过四十岁就做到执政。如果单单以才能论,夏竦可谓出色。诗自成一格,文专精四六,为集历代四六文之大成者,与晏殊同为此时的时文领袖。在地方为官,政绩杰出,与同龄人比起来可谓鹤立鸡群,入枢府为宰执算众望所归。坏就坏在,他的小心思太多,而现在不是丁谓、王钦若的时候了。大家被那两个人祸害惨了,现在满朝上下都防着这种人,让夏竦有志难伸。夏竦有资历,有才能,可偏偏每次宰执出缺,他望眼欲穿,就是落不到自己头上。这次终于明白过来,徐平既有皇帝支持,现在三司又势大,不如借一次他的势,对枢密院落井下石,说不定就能重新回到枢密院的位子上去。第319章 和战两难夏竦如此咄咄逼人,不但是让徐平意外,其他大臣更加意外。 3最快徐平是个孤臣,不群不党,跟别人闹点矛盾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徐平做事非常有分寸,就是有矛盾,也只是限于公事,而且不会过于激烈,在别人眼里就是就事论事。夏竦可不同了,他的小心思多,被视为奸诈,朝廷中交好的官员也多。现在朝中有影响力又与夏竦关系莫逆的,有枢密副使盛度,还有御史知杂庞籍,知制诰宋庠,判馆阁的宋祁。大小宋兄弟未应举前,夏竦是他们家乡安州的知州,对两人有知遇之恩。再者夏竦文才出众,也受到大小宋兄弟的敬重。被夏竦盯上,可比被徐平反对严重得多。见不能再沉默下去,张士逊沉重地呼了口气道:“党项不臣,近几年无论边地将帅还是朝中大臣,论及的官员颇多。元昊有没有反迹坦白讲自然是有的,枢密院掌机密,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有反迹会不会就真地反那也未必。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朝廷也还是希望元昊能够幡然醒悟,痛改前非,还西北一个安宁”夏竦阴恻恻地道:“若是元昊最终不肯悔改呢还要变本加厉呢又该如何”张士逊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枢密院已竭尽所能,元昊若真是狼子野心,不肯回头向善,又能奈何那时只好修战备,蓄钱粮,严守边防”“嘿,那山遇惟亮被送回党项,必定全族被元昊诛杀,岂不是白白冤死就仅仅因为枢密院寄望于一个蕃邦蛮酋,还有向善之心,几十条人命呢”韩亿道:“国家大事当前,几十个蕃人的性命,又如何能够顾及再者说了,蕃胡一向反复无常。不留山遇惟亮等人,防元昊借机生事是一,还因若是留了他,不好安置。让他们在边地州军,要防日后势大难制,让他们到内地来,他们又不愿意。不如一了百了,还是回到党项去。至于回去之后如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夏竦笑道:“果然还是如此枢密院嫌处置起来麻烦,就推给下面,让他们这些人自生自灭。枢密,西府的官员拿着朝廷的俸禄,岂能如此行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事情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岂能只是因为怕麻烦,就推得一干二净”一直不说话的盛度突然道:“夏内翰此言也有些道理,前面的处置委实有些草率。”张士逊狠狠看了盛度一眼,道:“若不如此做,又能如何强留山遇惟亮,元昊可能就会以此为借口兴师进犯。而陕西兵力不足,钱粮寡少,怎么能经得起大战”听了张士逊的话,徐平起身道:“枢相,你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