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客人”病尉迟口里道谢,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暗道等一会见了杜家哥哥,定要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好看。到那里候,他们才知道自己病尉迟的手段。却不知道这些小厮迎来送往,最会看人脸色。进去的小厮已经看出主人对这三个人并不热情,见他们也只怕是有别的心思,这才给他们脸色看。进了酒楼,没毛虫东瞅西瞧,看着每一处都新奇,那些好东西,那些陪着客人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差点就要流出口水来。到了二楼,小厮领着三人到了主人的客厅,立在门外伸了伸手:“你们且到里面等上一等,主人家忙完了要紧的事情,便就会过来见你们。”三人进了客厅,小厮在门外面咳嗽了一声,不阴不阳地道:“这里面都是主人心爱的物事,珍贵非常,你们可不要乱摸乱碰。一不小心或坏了或脏了,我要替你们担着不是。”病尉迟和童大郎两个冷哼一声,就向椅子走去。没毛虫吓了一跳,忙把两人拉住,口中道:“两位哥哥,且站一站吧。你看这里的家具都纹理鲜亮,干干净净,定然是珍贵非常就如外面小兄弟说的,一个不小心弄脏了,坏了主人家心情。若是不收留我们,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个有钱的员外投奔”第55章 利用杜二进了客厅,见病尉迟三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心里有些满意,满脸堆笑道:“远来辛苦,怎么不坐下歇一歇,却在那里立地”病尉迟使劲在脸上挤出一点笑意,道:“主人家没到,我们如何好坐”“我们自家兄弟,怎么还讲这些虚礼快快请坐”杜二在主位上坐下,一边伸手着旁边的位子,一边对外面的小厮高喊:“贵客临门,还不快快上茶”病尉迟三人在客位上坐了,对杜二拱手:“凌某今日落魄,多承哥哥不嫌弃”杜二道:“自家兄弟,不说那些客套话对了,我不是听说你被发配到郑州贾谷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没有留下手尾”“哥哥说到哪里去了,我们是被招到广武山采石,供修引洛入汴的河道用。如今河道已经修好,我们这些人都无罪开释,兄弟三人便一起回到洛阳来。”“哦,原来如此――”杜二连连点头,“如此最好。现在不同以往了,你若是真地从发配地逃回来,我却保不住你。既然已经无罪开释,那就一切无碍对了,既然回来,怎么不到城里去那里不是还有你的几个老兄弟,都在等你回来呢”病尉迟苦笑:“哥哥知道,我是因为对付张相公家里的十二郎,恶了新来的漕使,才被发配到贾谷山。现在有漕使撑腰,张相公家正是风光时候,我如何敢再回去”小厮端了茶来,在各人面前放了,转身离去。杜二道:“来,诸位请用茶,用过茶后我们再说话。”喝过了茶,杜二放下杯子说道:“兄弟说的也是,张相公当朝宰相,也曾经提携过不少人,只要还有人念着他的好处,就轻易不能得罪。若是你们三人暂时没地方去,不如就先留在我这里。偌大一处酒楼,总有你们容身的地方。”病尉迟听杜二留下自己三人好像施舍一样,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田地,也不由得他不答应,只好谢了。杜二道:“我们自家兄弟,只要在这里挂个名头就好。每日里四处转一转,想吃了便就让厨里做了吃,想喝的时候酒楼里有的是好酒,任兄弟取用。到了月底,我自然会有钱给你们花用。对了,一会让小厮带着你们去沐浴更衣,兄弟这身装束可是不雅。”一直不吭声的没毛虫听到这话,急忙不住口地道谢,问道:“员外,我们住在这里,不知说话有没有人听像是门外的小厮之类,吩咐他们做点杂事不会坏了规矩吧”“这位兄弟说的哪里话我跟凌大郎是至交的兄弟,这处酒楼便就如同你们自己的一样,人员随便你们使用。”没毛虫喜滋滋地道:“如此谢过员外了”叫进小厮来吩咐了几句,杜二对病尉迟道:“兄弟,酒楼里的事务繁忙,我就不在这里陪着你们了。沐浴更衣之后,若是觉得心里烦闷,便就四处走走。”见杜二走到门口,没毛虫突然道:“员外,彩楼下的那些小娘子不知道是不是酒楼里的人刚才进来的时候,好没眼色,看我们兄弟穿得落魄,便就便出各种模样。现在既然蒙员外收留,自然该让她们知道,不要看低了我们。”杜二转身看着没毛虫,似笑非笑地道:“兄弟,我这里是官酒楼,可不是庵酒店。你要听曲可以,若要做其他的事情,可不要在酒楼里,不然传出去事情非小”没毛虫忙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等杜二离去,病尉迟对没毛虫道:“大家至交兄弟,一时遭难在这里落脚,又不是前来乞讨,你不要用那般低三下四。世事无常,谁知道明天是雨是晴我病尉迟早晚也有发达的那一天,到时候加倍还回来就是”没毛虫讪讪地回道:“哥哥说的是,你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只是常言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到了这里,忍主人家一时闲气也是应该的。”病尉迟冷哼一声,叫小厮头前带路,与童大郎一起去沐浴更衣。没毛虫急忙赶上,一把拉住小厮:“小兄弟,一会你叫彩楼下的那个穿绿衣的小娘子上来唱几句曲听。刚才我们走过,她面上的神情好生讨人厌,我与她聊聊。”小厮斜眼看着没毛虫,不屑地道:“穿绿的小娘子多了,哪个知道你说的是谁”没毛虫比划着胸前,口中道:“就是在这个地方,绣了朵淡红牡丹的那一个――”“官人,主人家可是说了,我们这里是官酒楼,正经地方,可不是庵酒店。我看你这人有些不尴不尬,今天还是免了,到时出了事情连累我。”没毛虫讪讪地道:“没事,没事,不行一会我自己找她。等沐浴过了,换了新衣,我就不信她还用那种眼光看我”小厮态度不恭敬,让病尉迟看了非常恼火。奈何自己兄弟偏说这种不着调的事,让病尉迟有火也发不出来,脸色越来越难看。杜二踱着方步,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房里。见酒楼的主管正好在这里,便坐下与他喝了一会茶,把刚才安顿的病尉迟的事情向他说了。主管道:“员外,我们这些人都脸上刺字,不是好人。留了他们下来,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我们开着酒楼,来来往往的人多,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本就容易惹事。”“无妨,看紧一些就是了。官酒楼里,他们能做出什么”主管叹了口气:“不是小的说话,员外何苦招惹他们。如今你不在衙门里当差,也用不着这些人,只管随便给点铜钱衣物,打发走了就是。”“主管此言差矣,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杜二连连摇头,“留守司孙通判那里催着我破了对面唐老儿的家业,好纳他家的大姐为妾,归限定得紧。我是良善人家,怎么能够做这种事留下这几个人就不一样了,总有用到他们的时候。”第56章 钱入户等迫近年关,风一天大过一天,天气也一天冷过一天。河岸路边的杨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时有几条枯枝被从树上扯下来,鞭子一样抽打着昏暗的天空。路上结起了冰,行人踩在上面吱吱作响,行色匆匆。只有无忧无虑的孩子无所畏惧,在寒风中跑着嬉笑打闹。从天亮就起没有见过太阳,天上的乌云越来越重,再大的风也吹不散。“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徐平站在廊下,看着缩着脖子进来的王尧臣不由笑了起来。“白乐天晚年居洛阳,想来也是这种天气,才写这诗邀故旧饮酒赏雪。我们今天也学古人风雅,雪夜饮个尽性。”王尧臣到了廊下使劲抖了抖身子道:“香山居士是在洛阳闲居,我们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趣这必天突然寒冷,因冻饿或伤或病的百姓,再加上京东来的灾民,我连觉都睡不安稳。”“今天暂且放下那些公事不谈我们赏雪饮酒,谈些闲话。”徐平一边说着,一边把王尧臣让进了屋内。正围着炭盆烤火的赵諴、李觏和李参三人急忙站起来,向王尧臣行礼问讯。叙过了礼,王尧臣急忙坐到炭盆边烤火,看了看外面道:“这样大的风,怎么可能有雪下来风雪交加,那要等雪要停的时候才起风。今年冬天到现在,一场大雪没下,瑞雪兆丰年哪,我到是希望有一场大雪,不然来年春天可是麻烦。”徐平落座,吩咐公吏上了热茶来,笑道:“等到这风一停,雪必定就下。你们看天阴得跟锅底一样,再不下天上兜不住了。”说着闲话,几个人喝了热茶,王尧臣的身子渐渐暖和过来。徐平吩咐公吏提了一个黄泥制的小小炭炉来,上面放了一个他前世式样的涮羊肉的锅子,锅子旁边还多出一个小台,引了热气出来烫酒。每人面前又有一个小桌,上面都是小碟子,放了这个季节能吃到的蔬菜,无非是藏的藕、萝卜、冬笋之类。拍开一个小小泥坛,徐平把酒倒进烫酒的壶里,对几个人道:“严寒天气,今夜我们吃些羊肉,吃点烈酒,暖暖身子。边说边聊,不醉不归”王尧臣闻了闻酒香,笑道:“云行今天可是破了例,家里面藏了多少年的好酒都拿出来了。先说清楚,今夜闲谈,谈不谈公事”“也可以说是公事,也可以说不是,主要是闲谈。看看到了年关,一些事情必须要定下来了,等到年后就要实施。我们今夜都说一说各自的看法,相互心里有个底。”“还是五等户条例云行,不是我说,何必如此麻烦,只管先施行下去,哪里有问题了改哪里不就好了来来回回,这都折腾一个多月了。”听王尧臣如此说,徐平叹了口气:“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啊伯庸,等到年后布告一贴出去,肯定满城动荡,你信也不信与其到那时候焦头烂额,倒不如现在我们多想上一想,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想到了,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烤了这一会火,王尧臣的身子终于暖和过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搓了搓手:“多想一些是好的,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云行啊,你这些日子跟中了魔一样,我是担心你想得太多,反而把思绪搅乱了。漕司只要抓住大纲,一些细节让州县自己决定就好。”李觏在徐平面前持弟子礼,接过了酒壶去放在炉子上的水盆里烫酒,试了一试酒壶已经热了,起身给众人的酒杯倒满。喝烈酒的小酒盅比平常的酒碗小得多,最早是徐平让汝窑的巧手工匠烧制的,随着烈酒的传播,这酒盅也流传开来。端起酒盅,徐平道:“这是我家里先前存下的好酒,真真正正的十年陈酿。来,大家满饮一杯,边喝边说。”说完,领头一口喝下肚去。众人纷纷喝掉了杯子里的酒,身上立时变得暖洋洋的。烈酒在沸水里烫开,就变得不那么难入口,酒劲散发得也快。而且在烫的过程中,酒精挥发,实际上酒劲也小了。这种严寒天气,最适合这样喝热酒,一杯下肚,浑身就热起来。喝过了酒,徐平挟起一片羊肉放进涮锅里面,对几个人道:“这是上好的羔羊肉片,肥而不腻,入汤里一热就熟,最好下酒。来,大家一起吃,边吃边喝。”这吃法极富原始风味,一看就带有胡风,几个人也不知道徐平是从哪里学来,也都学着挟肉片到锅里涮了。每人小桌上都有油碟,有辣的,也有纯芝麻酱的,旁边放有韭菜花酱和腐乳之类,以及糖蒜等调料,按各人口味自己调制。涮的羊肉片好不好吃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种气氛,极利于几个人谈事情。几杯酒下肚,吃了一会羊肉,又就着旁的嫩藕冬笋解油腻。酒劲上来,五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话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王尧臣道:“云行,我最想不通的,是你为何要把现钱算进户等里而且还许人告,按数额给赏钱。这可是自古以来都没有过的,其他好说,这一条布告出去,不知多少人恨你”“钱之一物,其藏曰泉,其行曰布,即使是藏,也是为了流出来。现在天下的富贵人家,却偏偏有了现钱不用,藏在窑里,甚至销毁铸铜器。朝廷虽然年年铸钱,铸的却没有藏起来的多,天下还是乏钱使用。想历朝历代,我大宋铸钱最多,再加上自汉之后各朝流布的钱更是无数,缺钱却从没有如本朝这般。钱藏起来,不就等同于泥土长此以往下去那还得了这一条就是让天下间的富贵人家知道,有钱就要用,就要花了买东西,不要想着藏在窑里留传子孙。钱只有花出来了,流布起来,才是对朝廷有用的钱。”王尧臣苦笑:“可是天下间哪有那么多货物,让这么多钱去买你这布告出去,肯定会引起京西路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