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汉子笑道:“你这婆娘说话好不着调这里住的人连骨头一起下锅,也榨不出二两油来,什么人脑袋被驴踢了,来你们这里张风”nb“穷家值万贯,怎么就没有贼人来了你且说说篮子里是什么”nb见妇人不依不饶,精瘦子汉子凑上前,神神秘秘地对女人说:“现在北风劲吹,天寒地冻,看你冷得浑身打颤,最想要的是什么”nb妇人泼辣,也不管汉子的样子有些猥琐,笑着道:“自然是炭,若是有一大盆炭火在家里烧得旺旺的,哪个到街上来喝风”nb“你想什么,我这里就有什么你且来看――”汉子说着,把篮子上盖着的一块黑布掀了起来,里面果然是一篮子上好的精炭。nb妇人撇了撇嘴:“现在是什么世道,就连这黑炭头,也有人挎着篮子出来往常时候你们这些挎篮子的,再不济也是卖的梨儿杏儿。”nb汉子道:“什么样的瓜果有现在的炭值钱这一篮子炭卖上一天,也够我家里一天的吃喝,挎着卖又怎么了”nb妇人斜着眼看着汉子,不屑地道:“你这炭多少钱一斤”nb汉子一听问价钱便来了精神,神情愈发猥琐:“公平价钱,四十足文一斤”nb妇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你娘的鬼开封府名文发的告示,炭行的炭价一百足文一称,你这里就要四十文一斤,想钱想疯了吗”nb“一百足文一称官府也就随口一说,傻子才会信他宫里出炭置场发卖,还要三百文一称呢,现在要一百文一称,炭行的人傻了才会发卖”nb“官府里的人盯着,卖不卖由得炭行的行户我可是听说,每日都有人去买的”nb汉子冷笑:“当然每天都卖,不然我篮子里的炭哪里来炭行不过是虚应开封府的故事,每天就卖那么百八十称,除了我们这些人,你可以去试试能不能买到”nb妇人自然知道,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炭行也不敢硬顶开封府,每天都发一定数额的炭出来,按照定的官价发卖。不过买炭的人都是他们早定好了的,都是固定的人,买了低价的炭之后便这样挎着篮子分销,然后跟炭行商户分利。nb这种小商小贩依例不征税,开封府也管不了,只能尽力盘查,不让他们把生意做到繁闹去处,只能在这种偏僻地方晃荡。nb不过知道归知道,几十文一斤的炭这里的人根本买不起,妇人也就是闲得无聊,逗着汉子说些闲话玩。nb这精瘦汉子也是被府吏从汴河边赶到这里来,也没指望能够在这里卖出多少,反正也没有事,便与妇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nb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夹枪带棒寻开心。nb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从街角转过来,到了跟前,看了挎篮子的汉子一眼,也没有理他,对站着闲聊的妇人道:“程家大嫂,好歹再借两把米来,家里的孩子又冷又饿,哭个不休,实在抵挡不住。”nb看着年轻妇人,程家大嫂直摇头:“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孩子刚刚两岁,反正也养活不了,不如找个好人家送了出去,也省了他跟着你们受苦。两岁的孩子不记事,再养几年想送人可就不好送了。”nb年轻妇人叹口气:“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何舍得”nb程家大嫂只是摇头,不过穷人就靠着互相周济活下去,摇头是摇头,还是乖乖转身回家拿米。什么借不借的,总要先让人活下来才好。nb精瘦汉子看着两个女人离去,一直盯着她们的身影在街角消失,逡巡着不去。nb那个年轻的妇人虽然长得相貌一般,但胜在年轻,收拾得也还干净,便让这精瘦汉子动了不好的心思。nb这个时节到处都冷得受不了,稍微大点的酒楼里都有炭火,满城在酒楼里唱曲卖笑的女妓都是一早就到酒楼里,不管有无生意,在那里烤着火不肯走。像杀猪巷周围那些低等娼馆早就闭门不做生意,女人们还不如到酒楼蹭免费的炭火,比做生意还要强一点。nb等了一会,晒太阳的妇人借了米出去,又从家里出来,到街边晒太阳。nb见精瘦汉子还在这里,妇人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看我的样子,可是买得起几十文钱一斤炭的人家莫不是看上了老娘”nb汉子陪着笑:“姐姐也是美人,不过年纪大了些。敢问刚才那位娘子,可也是这里的人家不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nb妇人啐了一口:“原来你这贼是看上了吴家娘子趁早死了这份心,她家里的男人正在汴河里采冰,可是个不好惹的要不是那些富家大户心黑,压着不肯结现钱,他们家里也不至于米缸空空。”nb精瘦汉子陪着笑走上前,把篮子上面盖的黑布揭开,对妇人道:“姐姐,你去跟那位娘子说一声,若是能够可怜我,这一篮炭便就给姐姐和她家里烤火。这天寒地冻的,大人都难挨,小小孩童怎么受得了”未完待续。t第60章 骚乱nb三司的人员还在调整当中,寇瑊像是认准了徐平,连各司副使人选也找他商量。,nb以王惟正代替王沿出任户部副使,张存为度支判官,徐平以前在广南西路所认识的文职官员,凡是资历合适的几乎全部调入三司。本来章频也已经从广南西路转运使离任,可惜他年龄太大,身体老迈,只好任他申请致仕。nb吕夷简在与徐平因为许申铸钱的事情碰撞过一次之后,再次表现出了善意,以中书的名义调徐平的岳父林文思返京,改为京官,在国子监任春秋博士。nb很难说吕夷简与谁有仇,他是一个特殊时代出现的典型官僚,非常在意自己的地位与权势,日久天长身边也聚集了一群人。只要不影响到吕夷简的地位,他也不会主动地攻击朝廷里的某个人或某个势力,对徐平如此,开始对李迪也是如此。nb不过李迪与吕夷简不一样,他是有政治理想的,按部就班的官僚作风他看不惯,过于在意自己权势地位的做法他更看不惯。李迪的脾气又执拗,性子粗枝大叶,又有曾为帝师的背景,资历比吕夷简老得多,两人矛盾才慢慢激烈起来。nb徐平的年纪太轻,资历太浅,即使有寇瑊的全心帮扶,也最多就是在三司里面折腾一下,对吕夷简构不成任何威胁。三司本就是大宋朝堂官僚气息最浓厚的一个部门,吕夷简和徐平也就是在个别事情上有争端,大的方向两人反而是合作的。nb吕夷简处在这个时代的风口,不是因为他的人怎么样,而是因为以他为代表的巨大官僚机器成了靶子,被一波又一波杰出的政治人物集火,最终却屹立不倒。吕夷简最大的错误就是他太顽固,活着的时候竟然没有人能够击倒他,身后自然要被算账。nb不过当吕夷简与李迪的矛盾慢慢凸显出来,徐平的日子一下就轻松了。nb这一天下午,徐平正与寇瑊在三司长官厅商量着其他人事,张存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粗气说:“大事,开封府汴河边上发生民变了”nb寇瑊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程天球刚改知开封府,就发生民变,他做了什么事情惹出这么大乱子天子脚下,发生民乱还了得”nb张存道:“事情与程学士关系倒不大,还是天寒炭价处理不当的事。自从我们与开封府一起定了炭的市价为一百文一称,那些炭行的商户假意应承,暗中却指使人把每天炭行卖出来的炭买断,以四十文一斤在市面零售。昨天一个零卖炭的小贩到了蔡河附近,用一篮炭诱奸了民妇,刚巧被那民妇的丈夫堵住。那汉子是码头上的苦力,正与人一起在河面上采冰,捉奸之后,一群苦力一拥而上把小贩打死在当场。”nb徐平道:“苦力不是也有牙行行头怎么不拦着,就闹了人命出来。”nb“这个时节,苦力们衣食无着,牙行的牙子都是伶俐人,哪里会去惹事情”nb寇瑊自己是当过开封知府的,听完皱着眉头说:“左右不过是一件人命官司,就是念苦力们情有可原,死罪免了,判一个充军流放也就罢了,怎么还惹出民变来”nb张存叹了口气:“因为苦力们发现了这个小贩是炭行雇来,专门卖炭的。这个时候贫苦人家都用不起炭,这样一来可不就是热锅上洒油,一下就炸了”nb在场的三人虽然都是中高级官员,职务补贴里就有炭的,但也不是不知民生疾苦的人,听张存一说,都明白过来。nb如果只是骗奸良家女子,打死了自然有法律处置。现在牵扯到了炭行的不法情事,整个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贫苦百姓天寒地冻无处烤火本来就颇多怨言,很多人家连家里的房梁都拆了烤火,把这样一件事情摊在阳光下,那还不是群情汹汹。nb开封城天子脚下,要的就是歌舞升平装点盛世门面,出了这种事情那还得了事情闹起来一个开封府可压不住,为了表示皇帝关心民间疾苦,这件案子最少御史台要搀和进去。御史台的官员一插手,他们本就是靠着弹劾官吏吃饭的,只怕从上到下一大串官员都要跟着倒霉。现在御史中丞孔道辅又是个性子急的,跟中书门下一向不对付,还不知道要借着这事情收拾多少人呢。nb徐平与寇瑊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现在三司刚刚开始整顿,千万别牵扯到这里来就好。至于中书门下,人家有宰辅做大靠山,跟御史台硬杠得起来。nb两人闲聊了不大一会,就有宫里的内侍过来,传寇瑊立即进殿议事。nb政事不好乱猜,寇瑊走后徐平便与张存说些闲话。nb张存五十岁,景德二年进士,除了在广南西路转运司判官任上结识之外,还曾辗转各地做官。被徐平拉来任度支判官之前,正在群牧判官任上。nb跟徐平一样,张存家里也是女儿多,最小的才十岁左右,两人聊的话题,自然就集中在了育儿经上。nb徐平家里是林素娘管孩子,徐平扮演的是慈父角色,盼盼性子又精灵古怪,夫妻两个时常头疼。张存家里几个女儿都知书达礼,让徐平甚是羡慕。nb特别是张存的三女儿年初刚刚定亲,结的亲家是当时的同僚,另一个群牧判官司马池的儿子司马光,徐平还是有点艳羡的。不管对司马光这个人怎么看,那都是在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活着的时候也位极人臣,而且对妻子忠贞不二,不纳姬妾。作为一个父亲,选女婿自然是选这样的,不可能给女儿选个风流才子。nb至于张存当时的另一个同事庞籍,则已经调到了岭南接替徐平蔗糖务的职事,长子庞元鲁如今还托张存和司马池照顾。nb若不是来到这个时代,徐平还很难理清这些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错综复杂的关系。不过与其他两位同事相比,张存的存在感在后世弱了一些,女儿多实在是不如儿子多。nb相国寺前的延安桥旁边,官私货场众多,相应的苦力也多。nb北风已经不如前几天猛烈了,但风里依然含着刀子,刮在人的身上生痛。nb程琳在一从差役的簇拥下,黑着脸与一众苦力对峙。nb轻轻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程琳沉声道:“你们只把打死人的人犯交出来,我不为难你们。拿了人犯,我必禀公行事,程某不是第一次知开封府,难不成还有人不信我”nb一个苦力高声喊道:“府公官声清绝,开封百姓自然记得不过这次事出非常,要我们交人出来,先把炭行那些赚昧心钱的王八抓了再说”nb“一事归一事,总要一件一件地来你们聚集在这里,引得京城百姓围观,成何体统把人交出来我带回去,其他的事情自然也会禀公直断”nb延安桥的对面就是相国寺,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大量人群聚集闹事,早有在这里天天转悠的探事卒子报入宫里去。程琳心知肚明,他必须把事情尽快平息下去,而且要尽量避免暴力流血,开封不是普通州县,有把柄被抓住就有人往死里整他。nb对面的苦力哪里肯听程琳的空话,一定要先把炭行的人抓了他们才会交人。对于这些苦力来说生活本就是朝不保夕,伏罪受罚并不怎么在意。但一样的,自己的命不值钱,他们也就不在乎持刀拿枪的开封府差役,逼急了无非作过一场。nb程琳也有点无奈,他真地不想就这么答应苦力的要求,去封了炭行拿人。京城各行市自然是有利于官府掌控民间的商业活动,但他们也是同气连枝,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就去炭行拿人,引起各行罢市,程琳一样吃不了兜着走。nb盯着对面领头的苦力,程琳一字一句地道:“我堂堂开封知府,办过多少豪门巨户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