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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吹来的热风杂着水气,又闷又热,使人心情愈加烦躁。徐平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摇头道:“你们不说,我可就当你们都在这里过得惯,吃得好睡得好,天堂一般的日子。等到以后如果吃了苦头,可不要再报怨。”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耐烦,站起来高声道:“上官既然问起,我就直说。我叫宋成路,如果得罪了诸位官人,要拿捏我我就自认倒霉”徐平笑道:“谁敢拿捏你我就拿捏他,你怕个什么”宋成路涨红了脸,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吃不惯。我们那里人口味清淡,这里的饭菜油重盐重,实在难以下口”“原来是这样这怨不得别人,口味是我定的,本来想的,这些日子又要开田插秧,又要开地种甘蔗,干得都是重活。邕州地方天气湿热,出汗多,油重盐重是补充养分和水分,不要亏空了你们的身子。”宋成路挠挠头:“可――上官,我们真吃不惯”“没事,口味的事勉强不来。这样吧,以后你们自己开火,口味你们自己把握,想吃什么你们就自己做什么。至于怎么人力怎么排,一个月每个人算多少钱,明天我们再谈,如何”宋成路看看四周,小声道:“反正我这样想,也不知别人的意思。”徐平高声道:“别人还有要说的没有没有可就这样定了”这些人平时聚在一起,什么话不多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想法,没人开口。“好,吃的事情就这样。还有什么”有人开了头,也有了不错的结果,气氛便活跃起来。又有一个中年人站起来道:“小的也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徐平道:“痛快一点,有话直接说”那人道:“邕州这里发的工钱,我们不少人都攒下来,就是不知道怎么寄回家里去,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一般来说,城里面维持基本的生活,成年人一天大约要二十文到三十文钱,徐平这里环境又辛苦,活又重,除了管吃住外每人每月还发五百文钱,这个时代算是不错的待遇。从福建路来的都是穷苦人家,平时苦日子过惯了,平时的花销极小,这钱大多攒了下来。不过没有汇兑业务,他们在这里攒了钱没地方用,家里缺钱又花不上,不少人急得不行。徐平想了一下才说:“这件事情我不好一下回复你,得等回去与其他人商量,还得请示朝廷。尽量吧,争取让你们统一向家里寄钱,使用飞票。不过你们得与这里商量好,钱寄回去之后他们怎么领,可要仔细了。”自京城到各州,有三司管理的飞票业务,商人出城前把现钱交到三司属下的交引铺,领取凭证,到州之后凭票取钱,每贯收取二十文的收续费。宋初各地有钱禁,京城尤其严,有一段时间严禁携带超过数量的铜钱出城。现在虽然钱禁名存实亡,带大量铜钱旅行也不现实,朝廷都曾经有过从荆湖北路运不到五千贯钱至京城,路费花掉近两千贯的笑话,普通人就更加不用说。更不要说宋朝钱制复杂,不同的地方有铜钱有铁钱,各地钱监铸钱重量质量也稍有差别,零星汇兑起来极其麻烦。太祖时候针对飞钱曾有经明诏,各州见票必须在当天兑付成现钱,违者处罚,到现在这业务已经非常成熟了。不过在各州之间,除了一些大都市,并没有广泛的官办汇兑业务,长途旅行还是以换成金银缎匹等轻货为主。就连广南西路向朝廷上供,很多州都是换成金银,不要说普通商旅了。徐平话出口,这事已经成了大半。他到底也是掌管一州财政的大员,朝廷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底下的人都喜不自胜,议论纷纷。后面的人提的都是蚊子叮蛤蟆咬之类,再无大事。这些移民只来两个多月的时间,本来在路上只觉得是一步步走向地狱,再没有活着回家乡的日子了,结果到了邕州,除了活重一点,吃得好住得好,每月还有钱发,比他们以前的日子还要好上许多,正在兴头上。这几个月还处于蜜月期,心中没有怨气,没有什么尖锐的矛盾。这种乐观气氛甚至出乎徐平的意料,前世带农民工离家几十里路干活,一个个都怨气冲天,没想到这些人倒是好说话。却不想这帮移民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福建那个地方地狭人稠,但凡能种粮食,碗口大的地方都开垦出来,现在这种日子已经是他们以前梦里的美好生活了。“说过你们不满意的,就再说点别的。来了两个多月,邕州的情况你们也都熟悉了,有什么你们觉得可以做得更好”“官人,我看这里种的都是本地稻种,我们福建那里都种占城稻,真宗皇帝还专门到福建买占城稻,让各地都种呢。我们这里能不能种”一个明显就是农民的中年人先开口,看起来就是种了好多年的地。徐平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过些日子我派人去福建买稻种。”这种事情徐平比他明白,占城稻是外来良种,先在福建广泛种植,慢慢流布到其他地方。真宗的时候官府买稻种,推广到江淮的广大地区。占城稻对中国的水稻单产提高起到过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关键的倒不是良种,而是外来。不管什么作物,单一品种长期种植都会退化,中国传统的单株优选是能选出良种,但品种的长期退化无法避免,宋朝成为中国古代粮食作物单产的高峰就很能说明这一点。引进占城稻,后续数百年产生了无数本土良种,单产高峰出现在清朝,潜力消耗殆尽,开始缓慢退化。直到后来采用科学育种法,选出其它良种,才扭转这一趋势。小麦更加明显,自汉朝通西域,引进外来的麦粟品种,本土品种开始改良,到宋朝达到高峰,也把外来品种的潜力耗尽。此后开始退化,到了民国年间,小麦的单产降到不足一百斤,只能达到宋朝时候的一半多。单产重新提高要过了二十世纪中叶,依赖新的知识。说过稻种,又有人提出让徐平严格封山,不要乱开山上的土地。这倒是提醒了徐平,这一带山地丘陵多,水土保护还真是个大问题。福建缺少种粮食的土地,几乎是无节制地开山,这个年代已经让人吃到了苦头。好在宋朝跟以前的朝代一样,封山的制度还保持着,只是执行严不严的问题。到了清朝中叶由于人口压力开山禁,玉米种植迅速推广,给环境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破坏。中国内地大部分的原始森林,都是在那个时代被伐尽,到处是秃山。这是徐平专业知识的内容,农具是跟着农艺来的。二十五度以上的山坡既不适合种粮也不适合种果树,只能保持自然植被,倒是可以调查一下这周围。后面提的问题让徐平有些啼笑皆非,先是有人说闲着没事,能买的书也不多,徐平答应建个图书馆。这还算是正常,然后就有人说没有酒楼,大家聚会一下也不方便。接着就有人提缺少娱乐,没有勾栏瓦子,没有唱曲的,更没有个花枝招展的女妓陪着人聊聊天,生活索然无味。徐平看着面前的二三十人越说越热烈,提到女人眼里到放出光来,哭笑不得地想,难不成自己还得在这里建个风月场所好像这也没什么,现在这样干的官府貌似还真不少。第38章 两地建州,福建路转运使司衙门。转运使俞献卿放下手里的信,对坐在对面的建州知州许伸道:“这位邕州通判徐平倒也是个晓事的,信里说年底运二十万斤白糖来福建,每斤作价五百五十文,运费他们出,托我们发卖。这价钱比三司定的低不少,来年各州的钱粮就不必那么紧张了。”许伸道:“为了邕州,我们福建路折腾几个月,这也是应该。这位徐平我听吴春卿讲起过,家里原本就是开酒楼的,还开过白糖铺子,懂得经纪,看来揽钱颇有一番手段。既然求到我们头上,不能轻易放过了。”徐平同年的省元吴育是建州浦城人,父亲吴侍问真宗朝官至礼部侍郎,真正的官宦世家,这地方的知州自然与他熟识。其实不只吴育,天圣五年一科与徐平同中进士的建州籍进士不下十人,福建路科举能力相当恐怖。“有道理,没理由我们福建路出人,骂名替他担了,却得不到一丝好处。这二十万斤白糖且先定下,只要他那里再要人,年年都要他出点血。”许伸点头称是。前几个月州里征人去邕州,他连带着也被骂惨了,借着白糖利润减免点钱粮挽回自己形象是正事。福建路的税额基本是依照归宋前的地方政权而定,做了一定程度的减免,但依然偏高。尤其是钱氏和平献国,入宋后交的钱粮比原来南唐旧地都重,当地人心里自然不平衡。“还有一点,信里说我们的人到了邕州颇攒下了点钱,他上报了三司,同意让我们各州依飞票发钱给那些人家里,三司从别路再调钱补给我们。徐平特意提出让各州县揭榜乡里,由衙门统一发放,倒是不好驳了他的面子。”许伸奇道:“他干吗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能有多少钱”俞献卿不屑地摇了摇头:“能有多少一个人也不过几贯钱罢了。徐平这是知道征发的人家里必定满腹怨气,地方人心摇动,用钱安抚人心来了。对我们倒也不是坏事,从明天开始,你便传令各县,揭榜乡间,选个吉日让有家人去邕州的到州县领钱。他这里附的有名录,你先取了建州的去。”许伸看了名录一眼,吃了一惊:“这么多这上面每人可都不少于三贯足钱,才不过几个月而已,他那里能发出这么多钱来”“闹出为么大动静,他能不给人预支钱多了怎么说也是脸上有光。不过信里说年底还有一次,也不知道邕州怎么弄出那么多钱来,我们不要管他”光这三千移民向福建路寄的钱,这样一算每年都有几万贯了,俞献卿看了也觉得眼皮直跳,邕州的手笔大得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作为一州转运使,他可不能做出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七月中旬的一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林阿彭带了个斗笠提着篮子准备去井边洗昨天挖的野菜,儿子铁锤可怜怜巴巴地拉着她的手,眼睛眨啊眨的,枯瘦的小脸满是菜色。林阿彭叹了口气,狠狠心掰开儿子的手。家里断粮五六天了,就靠着挖野菜过日子,山里这一点那一点种的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下来也不知道能吃几天。看着儿子长叹一口气,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五岁的儿子还不知道能养到几岁。丈夫林业是二月底被征到邕州的,那时候刚好没有了零工做,山里也打不到个雀儿兔的,里正和差役连哄带吓,就把林业弄走了,剩下母子两人在家里苦熬。村里人看这母子可怜,好几个来说让阿彭改人嫁了,阿彭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顶到什么时候,生活就像一座山压在身上,由不得人不低头。悄悄抹着眼泪刚出院门,村里的李二嫂匆匆经过,看见阿彭,叫道:“阿彭,你怎么还在家里,不去县里领钱吗”林阿彭一惊:“领什么钱”“啊呀呀,你还不知道啊路口的白壁已经揭榜出来,去邕州的人都向家里寄钱了,有你男人的名字哪我们家那位也有钱寄回来,你快随我去。天可怜见的,嫁进这家十二年,第一次有钱拿回家里来”李二嫂说完,急匆匆地走了。林阿彭将信将疑,紧紧跟住了李二嫂。李二嫂家跟林家不一样,她男人好喝好赌,天生败家的灾星,把男人送出去,李二嫂差点敲锣打鼓庆祝一番,自己一个人持家养孩子还轻松一些。到了村口,就见路边白壁前围了白少人,有人高声念着上面的名字,其他人叽叽喳喳地品评。福建路就这点好,识字的人多,官府有点什么事只要揭榜在乡间的各处白壁,很快就传遍乡里,不用里正乡书手到处吆喝。见到李二嫂和林阿彭,村里有闲汉高声叫道:“你们两个女人,有钱领还不麻利些,钱可是比汉子亲得多”众人一片哄笑。又有人道:“能让官府揭榜出来,这两家的男人得寄回多少钱来莫不成有成贯的铜钱,成匹的绫罗”“出去几个月,就有成贯的钱寄回来,邕州那里是金山银山不过官府弄得家喻户晓,三两百文总该是有的”一片嬉笑声中,林阿彭低着头随在李二嫂的身后,沿路向县城赶去。也不敢指望有成贯的铜钱,能上百文买上两斗米就谢天谢地了,母子两人吃得稀一点,好歹把这一两个月熬过去,又能对付一年。到了县城,林阿彭觉得满城人都在看自己,心慌慌的,怎么有一种做贼的感觉男人真有钱寄回来她总觉得这不是真的。到了衙门门口,就看见已经有二三十人在那里排队,前头一张桌子,本县的主簿亲自站在一边看着。桌子后头,各乡管的不是里正在,就是乡书手在,三个吏人一个验人,一个发钱,一个让人按手印画花押。离开的人,真地就捧着大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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