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要的卖曲的利润,还有另一部分超额利润算酒税的一种在里面。让酒户自己造曲,虽是没办法,但这超额利润作为税是不能少的,认为他是空手套白狼也好,都要老实交上来。想通了徐平也只能是摇头。宋朝的酒法极严,除非兵荒马乱的年月,造私酒卖都是挑战官府权威的严重事件,倒退几十年,动不动是要杀头的。看了看酒缸,徐平问老爹:“这酒卖得不错啊,只用酒糟怕是造不出来这么多酒吧”徐正道:“酒糟哪里够还不是听了你的话,都用酿坏的酒蒸出来现在败酒已经没有了,我正发愁,难道以后用好酒来蒸这就有些划不来。”徐平凑到徐正面前,低声道:“阿爹,我有一个法子,不用糯米,也能造出这种酒来,你要不要听”徐正看着儿子,微微笑道:“我早说过,你是天生的酒户人家说说,不用糯米用什么能省多少钱”徐平道:“我们庄里的田地,荒的地方长有不少芦粟,阿爹知道吗”一听这个,徐正没了兴趣:“那个能当什么用产的高粱米只能送给乞丐,连个买的人都没有我听说你在庄里种了不少,都说用来喂牛羊,也不知道牛羊爱不爱吃”徐平神秘地一笑:“我能用芦粟酿酒,法子阿爹想不想听”徐正道:“这不说笑吗莫说用那种人都不吃的东西,就是能用平常的米麦酿出酒,也省好多本钱那种东西怎么能用”这种事情徐平一时也说不清,见老爹不信,只好道:“阿爹不信,那就一会给我几块曲饼带回去,我酿给你看。”徐正只是摇头。正在这时,棚外一东一西来了两伙客人。东边来的是个儒生,穿着长衫,骑一头黑驴,腰间别了一把长剑。特别的地方是他背上背了一个包袱,包袱旁边插着一根铁锏。这人中等身材,毫不起眼,就连面相也是那种让人过目就忘的。西边来的是几个军士,骑着快马,虽是便装,都带了腰刀。为首的一个似是军官,高大魁伟,一看就是浑身力气,神情倨傲。两边同时到棚边,碰了个头。军官喝道:“这个汉子,没长眼睛吗见了我们官军,还不避让”儒生笑笑,什么也没说。下了驴,把僵绳交给小厮,进了棚子。徐正在柜台后面低声道:“这几个赤佬,每次来都要惹事”宋尚火德,军装盔甲都是红色,京城百姓便戏称当兵的为赤佬。外面那个军官见儒生神色有些轻蔑,心头火起,下了马,带着手下径直来到儒生坐的桌子前,先把腰刀撩起来。徐平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敢公然骑马出军营,必是骄兵。此时的禁军管理还是很严格的,带着军器出营这种事情还是少见。看那个儒生,实在太平常了,没一点出色的地方,惟有一根铁锏,才会让人多看一眼。那军官对儒生道:“我与你说话,没听见吗”儒生慢腾腾地道:“提辖,我们都是来吃酒的客人,不要生事,坏了主人的生意,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军官见儒生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里有些警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这周围,哪一个不知道我赵滋的名字,敢如此傲慢”儒生道:“在下是本府进士桑怿,却没听说过你。如果要来闹事,小心我手里铁锏不饶人”此时说的某州某府进士,指的是乡贡进士,即过了发解试,参加进士科考试的,并不是说已经登科,实际上是举子。徐平已经好几次听人说此时的开封府落第举子游荡,小心他们惹事的话,此时终于见到一个了。在徐平的印象里,书生作为文人,虽说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也都是比较柔弱的,没想到这个书生如此硬朗。更让徐平意外的是,听见桑怿的名字,那几个军士,包括军官,脸上都变了颜色,一起后退几步。军官赵滋按着腰刀道:“某家也听过你的名字,都说凡是你到的地方,盗贼不是一逃而空,就是蛰伏不起,不敢撄你锋头今日见了,也不过如此,没见什么出色的地方,令人好生失望你敢与我比试吗”桑怿道:“我手里铁锏,出去就要伤人的提辖还是罢了,争风斗气都是街头闲汉做的,我们何必自降身份坐下喝酒岂不是好我听人说这里酒家卖的酒真是好力气,若是有心,不妨坐下喝两碗。”赵滋看着桑怿,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展颜一笑:“闻名不如见面,就是桑壮士这份气度,某家已经输给你了罢了,酒家拿酒来”便带着手下,与桑怿坐了一张桌子。徐平在柜台边看得目瞪口呆,本来以为要打架见血的,就这么算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侠客之风阅读。第24章 赌斗徐平见几人没一会就喝到了一起,不变乐乎。不由问老爹:“那个乡贡进士桑怿,很出名吗”徐正道:“咱们店里经常有跑船的来,我倒是听他们说起过这个名字。在京西的几个州县里,这人捉捕过几次盗贼,还是有些名气的。他原本是开封府界雍丘今杞县人,因遭大水,不知怎么流落到汝州去,在汝州龙兴今宝丰耕有几十亩地,是那里的耆长,把四周的盗贼捉得干净。但要说这名头有多响亮,也不过是他们捉刀拿剑的人互相吹捧罢了。”徐平听了,不由多看了桑怿一会。想起前世看的水浒传,里面的英雄一通姓名动不动就是“多听得哥哥好名字”,没想到在现实里还真有这种人物。其实也是凑巧,桑怿这种人在当时也是不多的,后来欧阳修还专门写有一篇桑怿传,记他生平事迹。见他们喝得热闹,徐平不由想起自己庄子周围的盗贼。自那一天听李威说起,徐平也用心打听了下,听说了这些人的事迹之后,不敢怠慢。把庄里的庄客都组织起来,不仅仅是按照民兵编组,而且开始训练,防备一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那就冤枉透了。这里是开封府界,事情一闹起来就是大事,但地方上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出了事情都是能瞒就瞒,能压就压,还是得自己小心。可惜徐平看熟的那本民兵训练手册只有拼刺内容,只能依据改改让庄客练几下长枪,其他的刀弓一窍不通。现在这里有个明白人,却不知他心性如何,能不能帮自己。想了好大一会,才把自己的心思跟老爹说了,听他意见。徐正道:“要我说,咱们开封府界,天子脚下,也不用在乎那几个毛贼。不过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大郎担心得也有道理。至于这个桑怿,据说性格沉稳,心地良善,最喜欢帮人。那年大水,他用船带了粮食出逃,见逃难的人饿得可怜,把一船米都分给众人吃了,到处传他的好处。这种人最是靠得住,大郎有心就上去问问,只要自己心里多留个心眼就是了。”有了老爹的话,徐平下了决心。从柜上取了一瓶二升的酒,又切了一盘羊肉,自己端着来到桑怿那一桌前,道:“在下是这里的小主人徐平,常听人说起桑壮士的名字,些少酒肉不成敬意,万莫推辞。”赵滋抬起头斜眼看着徐平:“只听过他,没听过我么”徐平笑道:“这位将军看着面熟,却叫不上名字来。”旁边一个军士道:“这是环庆路赵都监的小衙内,父亲为国战没,新近补到军里来。衙内爱你这里的酒,三番两次地来吃,还不知道名字么”徐平哪里会知道一个远在西北的都监是个什么人物,更不知道他这个小衙内有什么特别,只是随口恭维两句。赵滋道:“你这主人话里言不由衷,分明是不知道我是谁”对桑怿道:“吃完了酒,我还是要与哥哥比试比试,才让这帮男女以后见了我不要目中无人”桑怿也不答他的话,对徐平道:“主人家客气。如不嫌弃,就坐下共饮两杯如何”徐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扯过板凳来坐下,给众人倒上酒,端起碗来道:“初次见面,我敬诸位一杯”喝了两回,赵滋又道:“你们这里只有羊肉,吃着不怎么爽利,有牛肉卖吗端两盘来”徐平道:“提辖说笑了,我们是正经店家,怎么会有犯禁的东西。”此时的宋朝,因为失去了牧马地,不但马缺,其他的大牲畜也缺,马牛骡等都禁止民间私自宰杀。当然有禁令,就有犯禁的,总有人偷偷卖。赵滋就不信徐平的话,口中道:“不要与我装,你们庄上养的牛羊不少,我是听说的,就不信你不私自杀了吃”徐平摇头,不再搭他的话。因为种了牧草,庄里最近买了不少牛犊和小羊。不过这才几天,哪里到杀了吃肉的时候。喝了一会酒,渐渐熟了,赵滋才不在话里挑徐平的刺。他这个人本事是有的,不过为人有些傲慢,加上年轻气盛,事事都要出头。见了桑怿虽然一见如故,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颇有较量一番的意思。熟了之后,徐平慢慢说到正事上来:“桑秀才,听说你捕盗颇有手段,最近中牟县里正闹着盗贼,你听说过吗”赵滋道:“你这家伙胡说,万胜镇里驻着大军,以为是摆着看的吗什么盗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老虎嘴边拔毛”徐平道:“你们军营远在汴河边上,太靠北了。这金水河以南地广人稀,又有骐骥院的马放在这里,正是躲藏的好地方,有盗贼有什么稀奇”桑怿点点头:“这事我也有耳闻,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赵滋一惊:“果然有吗这帮家伙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天子脚下,还敢作乱主人家,你有消息吗洒家去拿了他们换几个赏钱”徐平道:“只是听闻,没有确切消息。提辖若是有心,我可以帮你去打听,赏钱提辖自己得,我不去分。”赵滋看着徐平,似笑非笑地道:“你拿了酒肉过来,就是要我们为你除了这心腹之患吧你们经纪人家,一个个奸似鬼,无利不起早,哪有白送我们吃喝的道理”徐平有点尴尬。他当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这次过来坐,确实有借桑怿的力量消除隐患的目的。不过徐平的计划里,并不包括赵滋,便对他说:“提辖这话说得欺心了,我那么大一座庄子,庄客也有好几十人,都刀枪棍棒娴熟。在下虽然不才,战阵上的事情也是知道些的,进退都有规矩,怎么会怕一伙小贼”赵滋听了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人一个卖酒的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小子,也敢自吹知道战阵之事我父亲一生纵横,西北几路谁不知道他名声我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说一句知道战阵之事还勉强当得起你也配”徐平微笑看着他:“这种事情,不是大话吹起来的。你要是不服,不如随我回庄里见识一下就你手下这些人一起,咱们五人对五人。”赵滋对桑怿道:“这小子真是不知羞耻,竟然敢说让我见识一下咱禁军里的兵士,那都是从天下选来的,哪一个不是百中挑一他庄里几个什么鸟庄客,就敢与我叫板这要是去了,我要被人耻笑多少时候”桑怿笑笑,并不接话。徐平道:“提辖,你就直接说不敢吗若是赢了,在你是理所当然。一不小心让在下占了上风,提辖脸上不好看。”赵滋冷笑:“你还想占上风”徐平道:“这可不好说。其实我心里是赢定你的,不好说出来驳了你的面子。要不这样,我们赌一个东道。”赵滋真有点上火了,冷声问:“怎么赌”徐平道:“律法禁止赌钱,但若是把钱都用来买吃买喝,便就没事。我们便赌十贯钱,输的拿出来在酒楼里摆个宴席。”此时的法律禁止赌钱,但可以赌东西,尤其是吃喝之类的,并不犯禁。所以宋时集市上经常有买扑的,用条鱼或只鸡啊之类的,就是变相赌钱。赵滋道:“这酒楼是你家的,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从田,我就有点吃亏。”徐平没想到这人这么计较,也就笑了:“要不这样,若是我输了,十贯只是菜钱,酒就让你们敞开随便喝。如何”赵滋点头:“这也算公平。好,这里的酒便先放在这里,先回你庄里比了,再回来结账”听见这话,几个人一起站起身来。徐平对桑怿道:“桑秀才,你来做个公证如何”桑怿起身:“使的,我随你们去。”他心里也不信徐平吹的牛皮,只是以为庄里要借助自己,防备盗贼,拿赵滋这些人做个借口罢了。他一根铁锏和一柄长剑下面,不知取了多少盗贼的性命,也有心要去会会这一伙。徐正见这边说定了,急忙跑过来,对众人道:“诸位宽心,这里的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