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挨到他,看看就看看吧。一路往里,眼见着卡座呈递增趋势变大,阮绎的嘴唇也就抿的越紧,那小孩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他没来过也能看出这里的消费水准,楚辞一个初中生怎么来的起。阮绎一面在心里犯嘀咕,也终于走到了那所谓最左边的大卡。入眼一桌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拉扯搂抱在一起,满桌酒精饮品,烟灰缸里戳的全是烟头,说实话,在浓妆艳抹和昏暗流光的掩饰下,阮绎完全猜不出他们的年纪,感觉什么年龄段都有,也一点分不出,谁,会是他弟弟。还是坐的最靠外,离他最近的一个男生主动起身和他搭上的话。但酒吧里的音响实在是太大了,阮绎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恨不得要把自己耳朵直接塞进那人嘴里才能勉强听清。在这样的环境下,阮绎不得不将他的音量提到了人生最高峰,把楚辞的名字一连吼了好几次。可那人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首先对着阮绎就是上上下下一通乐,眼神里满满都是原来如此的意味,打量完毕才朝着被挤在卡座角落里的男孩一扬下巴,手上还一下一下的拍着巴掌,嚷道:小辞!你那便宜哥哥来了!这一嗓子吆喝,满桌人都望了过来。倒不是别的,阮绎就有点想不明白,同样是拍巴掌,为什么人家就能拍的那么响。他的视线顺着身边的男生望向了那个角落里几乎众星捧月般的存在,直到看清楚辞的脸,阮绎才明白原来不是周尚青的错。那确实是张很乖巧的脸,白白净净的,扔出去就是三好学生糯米团子,恨不得就把未成年三个字写在脸上,放在这里面阮绎都数不清他身上到底搭了多少人的胳膊和手。腰上搂着,肩膀上扛着,腿上还扒着几个,阮绎忍不住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寿星可能也就这个待遇了吧。楚辞应该是先前就和他这些朋友打过招呼了,所以自己一现身,大家明显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他一动,大家便自发给他让出了通往楚辞的位置,面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嘴里甚至吹着起哄的口哨。不消多看也知道那小孩是喝上头了,隔着一层镭射光阮绎都看到了他脸上高高飘着的红晕,自己都走到他身边了还毫无知觉,正拽着另一边人的衣领,点着桌上的酒杯和骰盅质问人家为什么不接着玩了。那人衣领都快被扯变形了也没见生气,还好脾气的拍着他的腿指着他黑了大半边脸的哥哥提醒:小辞!你哥来了!清醒一点!什么?你说什么?楚辞绯红的小脸上滚烫滚烫的,说话间几乎贴在那人怀里,手里始终拎着人的衣领不放。哥哥!我说你哥哥来了!!!你那个漂亮后妈家里的老大!!!那青年说着还亲自伸手将楚辞的脸掰向另一边,正对站在他另一边的帅哥,打趣道,别说,你们俩这长相真还挺像兄弟。阮绎只见楚辞一张秀气的小嘴被那人挤得微微嘟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眼神迷离的望着自己,望着望着就望笑了,笑的鼻孔朝天,把桌子拍的乒乓响,冲着阮绎喊得第一嗓子便是:管你来的是谁,今天都得给老子叫!爸!爸!阮绎当场就愣在了原地。身边满卡座人被楚辞这话逗乐的喷笑,连着楼下dj打碟的声音都在阮绎听清这个小孩话音的瞬间通通远去。就着小孩紧跟其后两嗓子的叫嚣一番抽丝剥茧,阮绎才最终确定,自己眼前的小辞,确实就是他和季航先前碰上的小楚jiaobaba.那个说是要搬家的小楚没等他反应,另一边为他让路的小伙便主动起身凑到了他耳边:哥!小辞今天过生日!你让他玩一会儿再带他回去吧!阮绎听完又是一愣,竟然真的是今天过生日吗先前找他帮忙请假的时候这小孩怎么不说,要说是想出来过生日,他也不至于犹豫那么多还给周尚青打电话了。见阮绎不吭声,小伙以为他是不同意,好声好气的在他耳边再接再厉:我们和小辞认识很久了!他刚搬到港市有点兴奋!哥您今天就先依着他吧!阮绎听完有些错愕,看了眼正对自己说话的人,扫到了他耳朵上夸张的耳饰,但阮绎一扭头便对上了满桌人期盼的目光,拒绝的话终于还是哽在了嗓子眼里,微微一抿嘴便点下了脑袋。就在他点下头的那个瞬间,所有人都是一阵由衷的欢呼,也不知是怎么的,阮绎莫名就有些被那份情绪感染到了,僵硬的面部渐渐缓和。有人让他坐下一起玩,就坐楚辞旁边,但阮绎不太会喝酒,也不会玩这些骰子,正想说自己不扫兴,让他们陪着楚辞玩,就被瘫软在角落的楚辞捏着衣角一拽,给拽到了软沙发上。楚辞一把抄过桌上倒满酒的酒杯便递到了他嘴边,冲他鬼哭狼嚎:听说你是我哥?你!喝了这杯酒!我们以后就是亲兄弟了!阮绎看着扒在自己身上满身酒气的小醉鬼简直哭笑不得,什么火气都消了。那就是杯黑啤,阮绎伸手要接下,楚辞却是傲娇的将杯子往远处一挪,吓得阮绎当时就把并拢的腿张开了,险些被杯里荡出的酒水泼到。不行!我、我要喂你喝!不然你你就是看不起我!!!楚辞还没进入变声期的嗓子还很青涩,落在阮绎眼里就像只刚打完奶嗝的小狮子,把他逗笑了。阮绎连声哄:好好好,你喂我你喂我,慢点!酒都洒了。怕他没骨头坐不稳,阮绎还伸手揽了下小孩的腰。边上大家都在笑,说小辞今天把这一桌人都喂了个遍,让他别给他哥也喂到脸上去了。阮绎失笑,对这小孩的胡闹竟也不介意,从善如流的在楚辞一双大眼的盯视下便把那一杯黑啤喝了。就是等他全灌完了楚辞都还仰着杯子不肯放,像是在确认杯子里还剩不剩,就着阮绎的嘴手上直抖,笑得阮绎险些把自己刚咽下去的酒都呛出来。还是先前被揪着衣领的青年过来帮他解了围,扒拉下他拿着杯子的手道:好了小辞,你哥已经喝完了,你们是亲兄弟了!于是后来楚辞就像是认准了自己这个亲兄弟一样,一个劲的闹着阮绎喝酒。先前那耳钉男大概是看出了阮绎的勉强,了然一笑,帮着把楚辞手边高度数的洋酒全都拿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只剩下啤酒给他。对人际关系这方面越是敏感,就越是明白。其实从阮绎一听完他帮小辞给自己请假的口吻就懂了,楚辞和这群人关系应该是真的很不错,楚辞怎么闹这些人都依着,宠着他,不管他们看起来多不良,但真诚骗不了人。阮绎默默在心里推翻了自己先前对他们是狐朋狗友的认知,除了好奇楚辞是怎么和这群明显八杆打不着的人认识的,就是为他庆幸。疯可能是疯了点,但起码有朋友陪着,到不了自己那个地步。楚辞闹着阮绎喝的是啤酒,醉不至于醉,但被灌得想上厕所了是真的。卫生间就在旋梯那一头,阮绎刚要进去就差点被里面的烟味直接熏出来,眼都睁不开,隔间里还有男人的浅吟,可站在洗手台边那几个人就跟听不见一样,照样抽烟聊天,吞云吐雾。阮绎是做了好半晌心理建设才尽可能面色如常的踏进去,但他甚至在隔间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小截极细的塑料管这么明目张胆真的没问题吗,就在商圈附近,这随便进来一查就能看见不行,果然楚辞以后还是别来这种地方了。以前是没人管他,现在既然被自己知道了,那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阮绎上完厕所从隔间出去的时候,那几个抽烟的人已经离开了,比起外面,除了那一声高过一声的不和谐声,卫生间里总体还是安静多了。阮绎洗完手,掏出手机才发现季航回他消息了。-让小穆高考加油,我就是出来歇会回一下你的消息,下班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别等我-开车路上小心,早点休息末尾,还跟了个卖萌的表情包。阮绎轻倚着在洗手台上对着手机莞尔,正想趁着这会儿醒醒酒,给季航仔细介绍一下他们家复杂的状况,便听头顶传来一个和善的男声:好巧。阮绎往输入框里敲字的手指猛的一顿,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这个声音阮绎忽然便想起了那人那天的邀约,说是礼拜三晚上朋友的酒吧新开业,都在港市,让他一起来玩然而,没有巧,只有更巧。直到阮绎抬起脑袋才发现,眼前的人,就是刚刚在旋梯想帮自己的眼镜帅哥,这世界是不是也太小了其实他后来有特地在网上搜过fod和星星,关于星星是真的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但fod的视频和照片不少,实在是旋梯那会太匆忙,光线也不好,阮绎一下真没认出来。他不得不承认fod起码在皮相上是极好的,真人比网上还好看点。是那种如果不知道他和季航有过节,阮绎可能完全不会多想的类型。怎么了?fod兴味的看着眼前盯着自己迟迟未做出回应的人。他会出现在这不是巧合,这个小男生是他喜欢的类型之一,气质很干净,先前在旋梯看到他第一眼fod就来兴趣了,后来发现两人卡座离得不远,一见他要去厕所立马便起身跟了过来。阮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朝他摇了摇头,想要绕过他往外走,他脑海里第一个冒出念头竟然是自己如果和fod聊上了,季航大概会不高兴。因为直到现在,季航那句乖宝,你别跟他玩都还深深的刻在阮绎脑子里。但显然fod不是会轻易放过自己猎物的人,他一步没动,仅凭一句话便让阮绎下意识停下了脚步。阮绎听到他状似受伤的道:是在怪我刚刚没出手帮你吗,抱歉阮绎一哽,素养让他无法再无视,只得简短扔下一句:你想多了。可fod的反应真的出奇的快,原本还文质彬彬的人一听清他的声音,二话没说便反手捉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趣事,探究的望着他勾唇道:难道是季航家的小朋友吗?阮绎看他照片的时候没觉得他有这么高,更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被钳制着完全动弹不了,只能装傻:季航?什么小朋友,你认错人了。当时fod就乐了,彻底乐了,抓着阮绎手腕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直摇头:看看我这到底是什么运气,苗苗?季航自己都还没见过你吧,最近不是忙得连直播都没工夫,你说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会气疯吧。两人说话间,隔间里的撞击和声音还在继续着,甚至愈演愈烈,阮绎完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和他废话:你放开我。干吗对我这么抗拒,季航给你说过我们原来的事了?fod嗤笑。我对你们原来的事不感兴趣。阮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色彻底冷了下来,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放开我。那就是还没说。fod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也能笑的风轻云淡,手心一用力,便将眼前娇贵的小王子拽近了,凑到他耳边笑道,难道季航没告诉过你你严肃起来的声音真的很让人兴奋吗,你越说,我越不想放。那湿热的气息就喷在阮绎耳畔,惹得阮绎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当时就推到了fod身上:离我远一点。fod撞到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面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受影响,兀自道:如果季航见到你一定会吓一跳,真是长得和星星太像了,性格像,声音也像。说听到这句话阮绎的内心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任谁听到自己和别的人像大概都会不大高兴。阮绎挣不开他的手,就只能冷冷的蹬着: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想睡你。一个低哑的声音忽然便随着隔间的开门声横插了进来,妈的听了半天快把我急死了,位置让给你们,别他妈逼逼了。是刚刚在隔间里叫的正起劲那个,紧跟在他后面出来的还有另一个男人,他一把搂着那骂骂咧咧人的腰便冲fod挤眉:我把他拖进去以前也是这态度,没什么是一顿操解决不男人话没说完就被眼前极速转变的画风吓得嘴巴咧成了一个o阮绎提起一脚,就踹到了fod的关键部位,疼的fod当时就松手扶到了一边的洗手台上。阮绎摸了摸自己被捏出痕迹的手腕,耐性彻底告罄,只扔下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要转身离开了,懒得多说一个字。看的刚爽完出来的两个人目瞪口呆,很快改了口:好了大兄弟,刚刚的话当我没说过,这个看着香香软软的,怎么这么得劲。阮绎一出门就碰到了那个被楚辞揪了半天衣领的青年,以为他也是来上厕所,却见他一看到自己脚步便是一顿。青年很快注意到了阮绎手腕上的异样,却没说什么,只道:哥你上厕所的时间太久了,小辞让我来看看。闻言,阮绎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他不是喝高了?还有心思惦记我上厕所的时间久不久?那青年笑道:其实没醉,小辞酒量挺不错的,就是借着酒劲发泄一下,我们一般也不会让他喝太多,今天是高兴。这是个看着年纪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的男人,可能比自己还小点,穿的很休闲,听他提楚辞的口吻阮绎觉得有趣,问的肯定:你喜欢小辞?青年一顿,然后就是一通笑:哥你说什么啊真是喜欢也没什么,对他好就行了。阮绎没说的是这小孩根本就是翻版崔让,一眼就知道,哪里是藏得住的。好吧哥,我是喜欢小辞。青年妥协了。阮绎笑笑:港市人?还在读大学吗?结果那青年一挠头:没有哥,我已经上班了,我就是看着小,我今年二十五了,我听小辞说哥马上大四毕业来着。阮绎额角一抽,扭头看着他哭笑不得:你明知道我比你小,你还喊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