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阮绎直到最后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 都还满脑子是季航那句话。除了你, 我这里没别的隐私了阮绎。这是季航第一次叫他大名。阮绎循着脑海里那个声音, 阮绎下意识便跟着他将自己的名字念了一遍, 握着手里的方向盘有些出神,阮绎吗这也是阮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那么点特别。一个半小时前,两人抢着季航进总控室的时间又聊了两句,季航对他再三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挂完语音没多久, 阮绎便收到了楚辞给他发的消息, 说他半个小时以后在一初学校门口等他。阮绎刚刚一听说季航整整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总控室工作没出来,就光记着他感冒才好, 叮嘱他注意身体去了,忘了给季航说自己多出了个弟弟的事。想了想, 阮绎还是简单给季航留了个信,打算等他空了再详细说。-我带我弟出去吃饭了, 你自己注意照顾自己可他刚把车在一初马路对面停稳便发现两分钟前楚辞给他发了消息。-哥, 我朋友已经把我接出来了, 你不用去接我了,直接过来吧阮绎抿嘴:不是说来了港市人生地不熟没什么朋友吗, 怎么还有能到学校门口接出去玩的朋友?阮绎正要问去哪,便见对面发来一个定位。阮绎:???【定位:under bar】酒吧?阮绎蒙了, 彻底蒙了, 先前不说只是带着出来打两把游戏?这个小朋友怎么回事不是才上初中, 未成年能出入酒吧?阮绎转念又一想, 觉得未成年能出入的酒吧应该也不是什么正规酒吧,竟然还是和朋友一起去的,不会都是同龄人吧阮绎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周尚青还说这孩子和他一样很乖巧?阮绎活了二十二年都只在大学聚会的时候勉强去过一次酒吧,这小孩到底哪里像他了,又是翘课又是泡吧,跟他的名字真的完全不搭。因为阮绎自己夜生活贫乏,对他们港市的酒吧都是什么状况一点不了解,只以为都是一条巷子里酒吧一条街的模式,所以他对着地图上的定位迟疑了好半晌,直到开到地方才确定,这确实就是家正大光明开在一个小商圈附近的嗨吧。dj打碟那个震天响的劲,阮绎还没走近就有点顶不住了,感觉自己耳膜一突一突的跳。如果不是楚辞,早在看到定位的时候他就冷漠退出了。入夏的港市,六七点天就暗了。望着眼前灯红酒绿的庞然大物,阮绎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就算里面的人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到底还是他弟。阮绎每每想起楚辞,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当年自己的影子,遭遇不同,但心境大概一般无二,殊途同归。对着他,就像是对着几年前小小的阮穆,这也是阮绎对这个孩子始终放不下的原因。本想趁他年纪还小,不希望他变成自己这样,却不曾想这孩子竟是朝着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了。与此同时,本该进总控室开始工作的季航,现在正抱着胳膊靠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就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背对他、站在他办公桌前而完全不自知的女人,眸光冰凉。出来拿了趟东西经过的直男一号恰巧看到这一幕,刚要出声就被从总控室大门幽幽伸出来的胳膊抓了进去。直男一号往后一个趔趄,不解的皱眉望向身后和自己同样一身格子衫的男人:夏助?夏助推了推眼镜,没搭理他,抓完人就接着回去工作了,还是盯着doro的卫旭然解答了他的问题,温和道:小年轻的事就别掺和了。直男一号摸了摸鼻子:但老大那个样子有点吓人,我怕他对庄小姐动手来着。毕竟不论对错,这几天闹得就是他们都开始觉得尴尬了。可卫旭然仅是一顿:小航有分寸。先前季航休息完一进总控室就给他的手机开了后门,只一眼卫旭然就笑了:先前不还说伺候不起,怎么又放回去了?没错了,那天季航从机场接完卫旭然和庄晓晔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doro小天使从手机里拿了出来。一说起这事季航就后悔,如果当时没把doro拿出来,有人动了他手机这种事哪里还需要阮绎来提醒。他脸上印着一行行代码的光亮,声线很凉:我就说我乖宝怎么可能昨天一整天都没给我发消息,没想到是有人这么不自觉。乍一听卫旭然还没明白,但稍稍对着季航的操作一看就懂了,哭笑不得:你这真是干吗不直接对doro开放权限。不行,说好了要在我和他的关系上给doro一个完美的初印象。季航小公举总在某些事情上有很多别致的坚持,反正我全手机就他的数据是doro监测不到,反过来看哪里是空白的部分就好了。看着眼前明显动了气的人,卫旭然有些无奈:其实这种事直接找她说就好了没用的卫叔。季航凉飕飕的扯了扯嘴角,这种人,你不当着她的面打她的脸,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的,毕竟是个千金大小姐。卫旭然眼见是劝不动了,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有需要叫我。于是在他手机进阮绎消息的那一刻,季航这边就有反应了,但他没有慌着动作,直到鱼上钩,季航才简单朝卫旭然递去一个眼神。卫旭然明了,抬抬下巴示意自己会暂时帮他顶上。看着青年气势汹汹出门的架势,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埋首显示屏后的夏助抬了抬眼镜,客观道:庄小姐肯定会哭。卫旭然爱莫能助一耸肩:我当年就是因为工作太忙出了点误会才痛失所爱,我理解小航,如果庄小姐能坦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有救。夏助虽说接了他的话茬,却表示悲观的摇了摇头。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庄晓晔握着季航和往常一样不设防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解锁密码输的很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本来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一再做这种事很跌份,但今天下午季航那一脸的笑却实实在在的刺到了她心上,还是没忍住,又一次迈进了这间办公室。解开锁屏入眼看到的第一个界面就是季航和那个叫乖宝的微信聊天框,有条一个多小时前发来汇报行踪的未读消息。-我带我弟出去吃饭了,你自己注意照顾自己啧,庄晓晔握手机的五指一紧,往上一翻就是两人的聊天记录,还有通半个小时的语音通话。她必须承认这两人亲昵的口吻有点激到她了,盯着屏幕凝视良久,庄晓晔终于还是滑到最后长按住了对面发来的气泡。【是否删除该条消息】庄晓晔就一面盯着那个确定,一面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你在干什么?啪嗒!手机瞬间从庄晓晔手里砸到桌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撞击声。一听见季航的声音,庄晓晔就彻底慌了神,回头就是身形颀长,明显在门口依了许久的人。季航她一双手扶着身后的桌面,稳住脚下的高跟鞋,堪堪撑起自己有些发软的腿。我问你,你刚刚在干什么。季航今天也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搭着沙滩裤,较高的身量并着一对修长的双腿,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往那女人跟前走,一字一顿说的很冷静,这是第几次了?嗯?是上次我妈让你接电话,告诉你的密码就记下来了?季航记得很清楚,上次这人讲电话讲一半不小心挂了,手机息了屏,自己正好赶着进总控室,没时间搭理她,一个天真就图方便把密码直接说了,觉得自己手机没什么好看的,是真没想到她这么能耐。对着眼前不断逼近的人,庄晓晔眼神闪躲,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心底的难看在他面无表情的压迫感下被无限放大,那份咄咄逼人恨不得要把她所有尊严都粉碎。季航在她面前站定,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说话啊,王小姐。可他话音刚落便见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猛地抬起了头,那满脸满眼的不可思议让季航险些没挂住严肃,想反问上一句怎么了。但紧跟着,季航就看到了从眼前女人眼角流下的眼泪。季航:?什么鬼?就哭了?他还没开始战斗怎么他妈就哭了???最后一点耐性也被消耗殆尽,季·大猪蹄子·航一秒暴躁,对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人语气彻底凶了起来:我说什么了你就哭?我还没骂你呢吧?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穿高跟鞋进我办公室?嗯?我的地毯嘶季航话没说完就被上一刻还恨不得站不稳脚的人往外猛地一搡,噔噔噔一连串闷响踩着他的地毯就跑出去了。被留在原地的季航直接气蒙了,满脑子都是刷屏的wtf,搞错没,怎么弄得跟是他的错一样,他还没嘲笑这人不会看备注,连个宝贝、乖宝都分不清。季航揉了揉自己胸口,犯嘀咕:什么人啊,手这么黑,怎么专照着人心窝子戳几秒心理戏的工夫,别说人,就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都走远了。季航揉完胸口就去揉自己没戴套的手机:是有什么疾病吗,推人这么狠手机还拿不稳,心疼死我了靠,我自己都舍不得摔。他是前前后后检查了好一会儿确定没哪磕着碰着才放心,这个裸机外壳被他精心呵护着愣是一下没大摔,天知道刚刚那一声啪嗒真是快把季航小公举的心都要摔碎了。本来季航还打算着要当着她的面,把先前被她删除的消息全恢复过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她听,结果呢,季航感觉自己才委屈。什么嗯嗯,什么这段时间别联系,他看到先前那女的给阮绎发的消息真实气炸,道歉都还没让她说人就跑了,这要是阮绎真信了,算是一首凉凉,不用抢救,可以直接火葬场了。可等他重新回到总控室郁闷非常的吐槽起这事,却接受到了他一干直男癌晚期同事们一言难尽的注视。你们干吗这样看着我,我过分吗?季航当时就难以置信了,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问题???这事夏助熟,全场只有他最镇定。他推了推眼镜对季航道:老板,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那不是黄小姐,也不是王小姐,是庄小姐。季航:?季航讪讪闭麦:打扰了。第44章那时看了阮绎消息的季航一点没往心里去, 想着只是高考前带小穆出去吃一顿, 最后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如果季航能预见到自己几个小时以后临近崩溃的懊悔, 他就是被职业道德按在地板上摩擦, 也要私自查一下阮绎的定位。·往常无论什么酒吧六七点人都不会太多,毕竟还没到夜生活的正点,但今天是under bar新开业的日子,门口还残留着剪彩的痕迹。阮绎极力婉拒过站在门口,大概可能叫做门童的招呼, 一绕过曲折的狭窄通道就被里面人满为患的阵势吓到了, 眼前瞬间开阔的视野在他这么多年的经历里绝对够的上震撼的门槛了。站在门口,抬头就能看到二楼, 和一楼一样,上面的卡座里也全是人。就在他眼前, 有一前一后两个大小不一的表演展台,离他最近的那个表演台上是个约等于没穿的女人正跳着钢管舞, 一群男男女女在底下跟着狂魔乱舞, 满场烟雾缭绕, 刚一撩开拐道后的门帘阮绎就被扑鼻而来的烟酒味熏着了,密密麻麻的人头看的阮绎头皮发麻。阮绎现在就感觉自己脑子都要被吵炸了, 顶上乌七八糟的灯晃的他头晕,看看大家穿的, 再看看自己穿的, 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一身规整的衬衫就跟走错了片场一样。这哪是初中生该待的地方, 阮绎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二楼,最左边,大卡最后确认过一眼楚辞发来的消息,阮绎抬脚便开始找路了。起初他从人群中间穿过还会说上一两句抱歉、借过一下,到后来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被打碟压了个严严实实也就放弃了。但他明显是低估了自己在人群里的耀眼程度。距离迈上通往二楼的旋梯仅一步之遥,阮绎忽然便被一个陌生男人捞进了怀里,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阮绎掰着禁锢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还没能回头看到人便觉自己后耳根一阵热气袭来,激得他当时没忍住就是一脚踩到了那人鞋子上,生平第一次这么真情实感的满心脏话。等阮绎手脚麻利的将贴在自己背后的发热体搡开才发现,两人身边正站着一个举着酒杯路过的眼镜帅哥。那人斯斯文文的面上带着点讶异,看他的动作,不难猜应该是原本准备帮忙,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发现自己已经自力更生解决了。阮绎勉强自己摆脱刚刚被人黏上的恶心,冲自己眼前的男人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感激的浅笑,然后果断扭头继续上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一眼被自己甩掉的牛皮糖到底长什么样,只留给那眼镜帅哥一个笔挺单薄的背影。啧,精贵的小王子。这气质,一眼就知道不是出来玩的人。这一出插曲很成功的将阮绎心中对楚辞最后一分仁慈也消磨掉了。这个小崽子真是相当欠收拾了,那时还没见着人的阮绎如是在心里咬牙道。二楼虽然人也多,但相比一楼卡座居多,不少人都是坐着的,供人走路的通道倒还算宽敞,不至于到一楼人贴人的地步。除了阮绎每路过一个卡座就要接受一次全员注目礼,其他都没什么,也没什么不开眼的人再朝他随便伸咸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