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高润目前来说确实说得上是宗室之中的第一人,任凭高湝、高延宗、高长恭、高思好等人再如何的得用,他们的威权都不能越过这位大王。高润可是先帝留给今上的辅政大臣,以博学睿智、谨守本分而闻名,几代帝王都信重,不曾猜忌过他。皇帝西巡,将这位皇叔留下,一来,专门处理北疆事务,二来,也是盯着邺城动向的意思。这条大腿确实够粗,有去抱一抱的必要。高颎先去见了王府的长史,高颎初来邺城的时候暂住过冯翊王府,冯翊王对他还算客气,长史自然是认得他的,百忙之中挤出个笑容,过来道:“昭玄也是来为大王贺寿的大王在正厅接待客人,现在很忙,实在抽不出身,我先安排人带你去偏厅,这边请”“哈,不知道放不方便多安插一个人”高颎笑呵呵的让开身子,将贺若弼推上前来,“这位是我的知交好友,复姓贺若,单名一个弼字,字辅伯,才华横溢,想必大王他不会介意寿宴上多一张嘴吃饭吧”“哈哈哈哈,哪能呢,若换成别人,或许得商量着来,但是昭玄兄却是不用,不就是带个人进来吗这个面子我必须给,只要没有带兵刃之类的东西进来就行。”这冯翊王长史也是官场混迹多年,一眼就看出高颎是带着贺若弼来露脸的,冯翊王生辰正好撞上了考举将近,许多高官趁机带着家中颇有出头希望的子侄前来赴宴,指望宴会之时在诸位高官面前亮个相,混个脸熟,提携一下什么的,长史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统统安排在偏厅就行,至于偏厅到底还能不能塞满,这就不管他的事了。“昭玄兄的这位友人,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将来必定大有前途话不多说了,两位这边请”“这个老货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贺若弼和高颎在王府仆役的带领之下去了偏厅,一路五光十色、张灯结彩自不必说,到偏厅一看,哼,还真的是偏厅,不知道偏到那里去了的那种,离着正堂隔了几座大屋不说,还塞满了人,都是跟他们一样的文士打扮的青年人,羽扇纶巾,好不风流。贺若弼满脸黑线,刚才那长史一统鬼话忽悠的真是让人感动,什么什么“看在昭玄兄你的面子”,还以为高颎的面子在冯翊王面前多好使呢,看来也就不过如此。贺若弼和高颎环视四周,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高颎略微有些尴尬,道:“辅伯兄先不要着急,总会有机会显露才华的能露个脸,留些印象就好”贺若弼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高颎斟了一杯酒。“凭你我如今的身份人脉,能坐在这个位置就不错了至于剩下的吗,尽人事、听天命啦”“辅伯兄好气魄”高颎顿时对贺若弼刮目相看。“”贺若弼翻了个白眼给他。这个书呆子,没有看出他是没有办法了吗第二百一十二章邺城游四冯翊王府高官云集,齐齐上门前来贺寿,高润刚刚小病一场,却也是支撑着出来迎客。酒过三盏,菜过五味,众声煊赫之下,高润苍白发黄的病容也被红亮的烛光衬得红润了几分,看着居然好了一些,接下来就是诸位官员们安排自家子侄亮相的时候。“大王,诸位同僚,这几个是某的侄儿,哈哈,粗通文墨,今年下场大比,在家乡也是有几分薄名的”一个三品朝官带着自家子侄首先亮相了,都是面如冠玉的少年郎,穿着质朴,气质温文尔雅但不失干练作风,不愧是世家大族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光凭这卖相,就要比普通寒门出身的子弟高上一截,令人眼前一亮。当即就有德高望重的老人抚着花白的胡须,颔首微笑。“哦,这几个就是清河崔五郎、崔六郎吧,老夫早就听说过,都说是少年俊彦,今日一看,果真有大家名士风范,想必不会堕了清河崔氏的家声”“欸,张老客气了,年轻人不经夸,毛毛躁躁的很,还需要调教”那官员佯装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几个子侄一眼,但里面的自得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唉,唉唉,你们这吹捧的过头了,崔氏确实代出人才,可难道我们家里的子侄就能差到那里去不成,”一个圆矮的朝官出来抢戏了,声音洪亮若钟,调笑道,“你们两个加起来年纪都要过百了,居然还玩这种互相吹捧的伎俩,还是当着一众同僚和小辈们的面,也不嫌害臊”那两个当即翻了白眼,吹着胡子道:“老夫就是这样,你想怎么着”“你家里若是也有出色的子侄,推出来给大家看看,谁又能拦得住你不成老夫看啊,你这就是眼红”“对对,这吃不着的骨头,都是馊的,老何一定就是这样的心态,真是越老越回去。”那何姓官员呵呵一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就这么急着诋毁我,心虚了不是,谁说我家没有出色儿郎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四郎,过来”他招招手,人群中踏出一个颇为高大英武的年轻人来,那官员要将手抬得高一些才能勉强够着他的肩膀。“你们家这五郎六郎只闻其名,未见其才,这名头能不能担得起尚且还是两说之事。而这卢四郎,可是以实干闻名,去年灾年,他就担任了白建白尚书的佐吏,颇立下了些功劳,就连郑尚书和胡侍中也是褒奖过的,才名嘛,他也不缺,可不是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哈哈哈哈,不就是在淮北走上了一遭,混了个资历嘛,有什么了不得的我辈士大夫,讲究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讲究的是辅佐明珠,问鼎江山,佐吏的职位,但凡是个明理的读书人都能胜任,怎么不见你外甥跟祖大夫去山东平乱若是他是跟着祖珽去赴泰山之险又立下大功,那么谁都别争了,我等一定提议让他高中榜首”“就是,说到底,考举考举,就是考场之上见真章,你们这些个人,要么拿名声做筏,要么想要靠过往的功劳簿取胜,统统都是歪门邪道说到底,还不是怕到了考场上有个万一,把牛皮吹破,所以先来打个前站嘿嘿,我这里有几篇美文,想与诸位一起欣赏一下”“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众人绝倒,还以为这个老东西有多么光风霁月,没有想到用的还是踩着人上位的把戏,还把时机抓的那么准,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真是有够无耻“”挤在远处的高颎和贺若弼看着前面长长的人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高颎在人群中挤得满头大汗,“辅伯兄,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可以到我们了。”“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贺若弼看着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人头,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了,身心俱疲真的。不能再在里面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就被压成一张白纸了。他扯着高颎的袖子直接把他拽出了人群。“唉,辅伯兄你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排上,你”贺若弼没好气的说:“别白费力气了,你看看排队的时候那前后左右,都是靠门道进来的,你以为排上你就是你太天真了没有大官儿介绍,排到你你也得给其他人让道,何苦呢,散了散了,回去喝酒”高颎有些不甘心的回头望去,看见他长长的队伍,刚才他们出来的时候空出来的地方很快就被其他人给填满了,人影密密麻麻的,个个翘首以盼,双目放出恶狼一般绿幽幽的光,要是插队的话,会被打的很惨吧高颎正在纠结要不要再挤进去,就被贺若弼拽着拖走了,高颎力弱,打不过贺若弼,只能由得他再说。“辅伯兄辅伯兄你慢一点”回到角落的座位上,贺若弼直接发难了,“你不是说吗刚来齐国的时候皇帝很赏识你吗为什么你混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在你们大齐,皇帝的面子也不好使了”贺若弼悔不该当初,脑子一抽居然相信了高颎的鬼话,高颎若是真得了皇帝青眼,怎么会排在角落的角落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不早就巴结上来了之前有多兴奋,他现在就有多愤怒。高颎目光哀怨,“皇帝是挺赏识我的,不过他可没有把我的名声给传扬出去呀,说是考中了就授予我官职,当时我光顾住讨好陛下了,没有在意一边那些大王们的感受,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失策呀失策”“你说啥了”“我建议陛下彻查地方藏匿的人口。”“”“我还建议陛下削减藩王封地岁贡,将大半收入收归国库”“”“我还建议陛下抓一两个典范拿捏一下好立个威,将来新政方便推行什么的”“你怎么就那么虎呢你居然都能活着走到邺城”贺若弼嘴角抽动。“没有办法啊,想法来了,话都不过脑子就朝外蹿,唉”高颎一脸往事不可追忆的模样,“早知道我就悄悄的跟陛下说了,没准那些个大王们还能出来捧一捧我。”“人长的不咋地想的还挺美”又想卖他们又想让他们捧你臭脚,你以为高家那些王爷们都是傻子吗贺若弼恨不能把他给瞪死,本来指望沾一沾这位好朋友的光,可谁想到谁想到是这样的开场从前就听说大齐冯翊王高润脾气很好,从前他不信,现在他信了,就高颎这货的倒霉模样,还要干的那些得罪人的事,要是换成贺若弼早就让他意外身亡了,还能请他进来喝酒实在是交友不慎啊贺若弼真想现在就捶死他,免得以后这货遭雷劈的时候连累到他。正在默叹想着心事之时,冷不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你们刚刚说,你们见过陛下”高颎和贺若弼的身躯一下崩紧了,来的那老头从另一桌站起身来,搁下酒杯,拄着拐杖,步伐缓慢,但却好似每一步都踏在他们的心尖上。眼前这老人高而瘦,皮肤如同龟裂的树皮,凝视着这边的时候,有些浑浊的两眼放出锐利的光。好厉害的老头儿贺若弼和高颎被吓了一跳,心里同时想到。第二百一十三章把酒话当今一“你们刚刚说,你们见过陛下那么是谁见过陛下呢”黄昏已过,刚刚下了一场雨,正是春风料峭,天气舒爽的时候。冯翊王府四处张灯结彩,丫鬟婢女端着各种东西到处走动,侧厅之后的廊桥拐角处,一道道纤细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渐渐远去。前厅的气氛已经达到顶峰,不时的有人摊着一张泼满文墨的宣纸,摇头晃脑,高声朗诵,往往引来一片喝彩这里的气氛一时寂静,微风吹着着窗口上方挂着的一盏灯笼,微微摇晃,天空明净如洗,黢黑之中带着一点幽深的蓝。温暖的烛晕之下,老人端坐在对面,拐杖轻轻顿在地面上。此时他微笑着看向两个年轻人,好像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呃我没有见过大齐皇帝,但我的好友说见过,想来也不会有假的吧”贺若弼心道真是奇了怪了,在这老头面前居然连一句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自己至于那么紧张吗他把目光移向另一人,“看来见过陛下的是你喽你就是高颎”这老头气场很强大,虽然一身普通的常服儒衫打扮,可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与众不同,高颎对于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这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有的气场,他慈眉善目地往那里一坐,可你偏偏就是不敢造次。高颎上了点心,态度越发恭谨,“不瞒这位老先生,晚生就是高颎不知道老丈是从何得知我这么个人”“哦,偶尔听冯翊王多说了几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老人说起冯翊王就像说起一个普通人一样,提起一双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菜吃,又抿了一口酒,“他还说,你很有想法,就是性子有些莽、有些直。”“你上个月在陛下面前奏对的那番话可是在上层之中传了出来,勋爵和藩王们都恨你恨的牙痒痒若不是陛下颇有些看好你,估计你小子都走不到邺城呵呵,你干嘛这副表情吃菜。”高颎听他这么说,心里越发惊疑,暗暗和贺若弼对视一眼,都觉得此番一定是碰到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可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坐在那么偏僻的角落呢贺若弼犹豫了半晌,端起酒杯,道:“老先生好气度,晚生敬老先生一杯。”“诶诶,免了免了,还是免了”那老人举起一只手,苦笑着求饶,“老夫身子不太好,不可太贪敛杯中之物,今日冯翊王寿宴,多饮了几杯,已经是不太妥当了,再喝下去,还能不能走动道都不晓得,还是你们自己喝吧。”贺若弼脸上僵笑,端着酒杯,喝了不是,放下也不是,微带歉意道:“是晚生孟浪了”“高颎我知道,高宾的儿子,当年我跟他也有几面之缘,后来他跑到了周国去,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居然又回来了听你的关中口音,也是大周那边来的吧”“正是,晚生贺若弼,字辅伯,跟昭玄兄是好友呃,听说齐国开考举取士,特来碰碰运气。”“嗯这倒是奇了”他抚着胡须,“你们都是周人,为何都来大齐谋前程这,数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