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人当作是天经地义。对于中原汉族百姓士人,勋贵们时不时还放出“一钱汉,随之死”“狗汉大不可耐,唯须杀却”等言辞。可以说是完全蔑视汉人,对于汉人那治国安邦的一套根本不以为然。对于这些现象,执掌东魏政权的高欢都看在眼里。高欢本是汉人,由于累世在六镇之一的怀朔镇居住,因此自小潜移默化的就将自己作为鲜卑人看待。不管是在行政时还是行军打仗时,骨子里崇尚的都是鲜卑人那一套。在六镇勋贵与中原士大夫冲突时,这位被追尊为神武皇帝的老兄做法就有些不靠谱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在处理两族矛盾的时候喜欢两边抹稀泥。比如高欢面对鲜卑人说:“汉族百姓是你的家人,男人为你耕种,女人为你织布,你吃的用的穿的全都是人家供养你的,你干嘛还去欺负人家呢”转过头又对汉人说:“鲜卑人是你的好朋友,他不过拿了你一些粮食一些布,可是人家替你挡住了敌人呀,你为什么还要仇视他们呢”可是事实证明高欢还是过于天真了,六镇勋贵肆虐所造成的严重社会矛盾岂能被这种“语言艺术”消于无形高欢也不是没有做过实质性的努力。勋贵尉景贪得无厌,压榨百姓,高欢这种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告诫尉景说:“你可以收收手啦,别那么贪心。”尉景毫无惧色,大大咧咧地答道:“我跟你比谁贪的多呢我不过从凡人上剥取钱财,你是从天子身上取啊”高欢自己挟天子令天下是事实,但是勋贵面对指责,竟敢放此厥词,高欢也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他还要靠人家打仗呢高欢之所以无法下决心惩贪,其根本与他起家倚赖六镇流民之力有关。而且高欢也没有朱元璋打击勋贵,刚猛惩贪的魄力与手腕,没有李世民对华夷一视同仁,使胡越成一家的胸襟抱负。如此就导致了北齐之后发展的局限性。面对不法勋贵,高欢更多时是纵容。有一次,士人杜弼鼓起勇气,请求高欢除去内贼。高欢问内贼是什么人,杜弼说:“诸勋贵掠夺万民者皆是。”高欢听罢,命令鲜卑武人全副武装分两列站好,又令杜弼从中穿行。这几步路让杜弼走得魂飞魄散。高欢得意地说,他们没有舞刀弄剑,都把你杜弼吓得魂飞丧胆,他们都是在战场上百死一生的人,即使他们贪鄙,但是在战阵上所作的贡献大,对他们网开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史称杜弼大恐,“顿颡谢罪”。应该说这番心里话透露出高欢的苦衷。但说白了,高欢的逻辑无非是在非常时期不怕民心乱,只怕军心乱。可自古以来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岂有依仗武力,纵容墨吏而能长治久安呢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实在令人费解,为人深沉稳重的高欢为何会如此欠缺考虑这个不得而知,也许是他想要打败北周之后再行动手吧,可惜他没有等到那一天就去世了,他的儿子高澄接过了大梁。总而言之,高欢的偏袒和不作为使东北齐政权自建立那一天开始就埋下了定时炸弹,此后在北齐历朝中,六镇勋贵们依旧横行不法,与中原士人的矛盾日益加深,两方内讧,互相陷害攻杀,这是国家最可怕的内伤。而高湛接掌帝国以后更加加剧了这一状况,大开历史倒车,原本虎踞中原。北周的入侵仅仅只是外观,真正导致北齐灭亡的其实就在于内政,两族对立不断的情况下,北齐根本无力抵抗北周,实力强大的北齐就在内讧和统治阶级的贪暴中一步步走向了灭亡。实在令人惋惜。高纬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明白自己迟早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局面的,可是当赵彦深把它明晃晃的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觉得喘不过气来。要改变这一种情况,就意味着要和国家层面的大多数统治阶层为敌,意味着北齐从朝堂到军镇再到民间都要来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换血会有很多人倒在变革的屠刀下,也许,倒下的人会是自己高纬这几日也不免心存侥幸,带着惰性的考虑有没有不用大换血就可以让国家壮大的方法。而现在赵彦深的一席话彻底击碎了高纬美好的设想。钱穆说过:“凡历史上有一番改进,往往有一度反动。”指望搞和平演变那一套,看来是不一定行得通了高纬苦笑,道:“丞相即知国事艰难若此,不知有何可以教朕的”“凡欲成就大事,都要有一颗坚决、永不言败的心,决定了就要不计代价、不择手段达成目的。”赵彦深直视高纬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昔日神武帝曾用一团乱线来考验诸子,解开方能算是过关,文襄、孝昭乃至先帝皆不能解,唯有文宣皇帝一人解开,陛下知道文宣帝当时如何做的吗”高纬微微一笑,道:“文宣帝提剑将这一团线给直接斩了,说:乱臣贼子皆斩之”文宣皇帝高洋,这个雄才大略不输给任何一位君王的盖世枭雄高纬心中豁然开朗,变革的路途中流血是不可避免的既然狂风暴雨终究要来,不如让他来的轰轰烈烈只是高纬心中仍然存疑,问赵彦深:“丞相为何相信朕可以去做这样神武和文宣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赵彦深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无比凝重,道:“因为大齐已经别无选择。”高纬不由得就有些尴尬了,自嘲自己太自恋,道:“原来如此”赵彦深幽幽道:“不过陛下也不要太过于妄自菲薄,须知陛下就未必比不上神武和文宣”“丞相说笑了,朕哪能和神武和文宣皇帝比呀”高纬轻轻的在茶面上吹气。赵彦深直视他;“臣没有说笑,观陛下今日手笔,若说是临时起意这绝无可能,是早有谋划,谋定而后动,这说明陛下很沉稳。给和士开罗织罪名再将其斩首,这说明陛下看重法治。与太后一党争斗,懂得借势,且面对太后的威凌毫不妥协,这说明陛下有一颗枭雄之心还有大智慧,在臣与陛下交谈之中臣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因此对于陛下,臣只有两个字的评价”赵彦深微笑,轻轻的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落下:“潜龙”第十一章糟老头子坏得很直到正午的时候赵彦深才神清气爽的出了昭阳殿,脚步轻快,浑然不像活了六十多年的快散架的老骨头,整个人身轻如燕,走路带风,比之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也差不了多少。此刻赵彦深心中是十分愉悦的,还有什么事是比看到国家后继有人更加令他欣慰的呢赵彦深是一个老臣,对于大齐一日不如一日,那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从前他也曾委婉的劝说高欢、高洋,但最终都没有被采纳,今日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皇帝倒是很赞同他的主张。“我大齐中兴有望中兴有望啊”赵彦深一向沉稳,向来喜怒不行于色,可如今却一改平日里严肃稳重的样子,见谁都笑眯眯的,连带着一向不被待见的屠夫刘桃枝也被老丞相给赏了不少笑脸,让刘桃枝瞬间不知道该喜极而泣还是诚惶诚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了今日,明明是白雪遍地,寒风刺骨,可老丞相赵彦深却感受到了春天一般的温暖宫城外,两架马车缓缓的停下,胡长仁和陆令宣同时挑开帘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是杀气腾腾的。今日,对于他们而言意义重大,能否接替和士开,成为新的朝堂巨擎,就看今日一搏了陆令宣和胡长仁都明白,和士开一死,眼前这个笑容阴险猥琐的家伙就是自己最大的阻碍此刻宫人去通报了,打开宫门需要一些时间,陆令宣及胡长仁便先行下车。二人相顾无言,偶尔对视一眼都是满满的火药味。胡长仁城府不深,高傲的昂起头颅,斜着眼睛,做出一幅蔑视陆令宣的姿态,心道:“你个臭婆娘神气什么不就是陛下的奶娘,会哄陛下吗老子是皇上的亲舅舅难道还不比你个糟老婆子更亲近”陆令宣脸上倒是谦恭的笑,提前过来跟胡长仁问好,见到胡长仁这一幅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天、鼻孔朝上的姿态也不免心里发火,暗暗冷笑:“老货嚣张得意个鬼皇上如今连太后都不给面子,你得意什么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蠢样皇上会听你的做梦”两人都不说话了,考虑着待会儿是不是要先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正各有心思的时候,宫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瘦弱的老头子从里面走出,笑眯眯的摸着胡子,看到胡长仁还有陆令宣,倒是不见外,赏了个笑脸,道:“哦,是国舅和陆郡君来啦里面请,皇上正等着呢”“”长久的沉默,陆令宣、胡长仁互相对视一眼,都可以看见彼此严重的震惊神色,这老货平日里不是最瞧不起他们的吗今日居然主动问好这怕不是个假的赵彦深吧两人都觉得有这样的可能。胡长仁主动开口试探的问道:“赵丞相”“嗯何事”赵彦深依旧是笑眯眯的,眼前这张和蔼的笑脸简直就要将胡长仁给逼得精神错乱。胡长仁咽咽口水,先给自己压压惊:“无事”“哦,无事老夫就先走了”赵彦深甩袖就要走,却又被胡长仁给出声拦住了,“赵丞相”赵丞相这回就有些不满了,把笑眯眯的脸色一收,吹胡子瞪眼,严厉道:“先前让你说何事你说没事,现在却又来拦着老夫,你这到底是何意啊起开老夫忙着处理政务呢,没时间陪你在这儿墨迹”说完一把推开胡长仁,就径自上了不远处的一辆牛车胡长仁揉揉被老头推搡的有些疼的胸口,指着背影道:“看来这是真的没错了”陆令宣:“”高纬前几日处理完了大批奏章,如今倒是清闲下来了,闭着眼思考着赵彦深向他进言的那些话,的确,现在北齐的两族对立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了,多拖一日,就多一日的风险。变革是一定要的,但不是现在。如今斩杀和士开虽然让朝野上下的清流为之一振,但是这还并不足以树立起高纬的朝堂威望。“看来,还得多拿几个人祭祭刀呀”高纬思考这类问题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眯起一对凤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本来那张清秀绝伦的脸看着还是挺天真无邪的,如今啧啧,看上去甚是阴险刘桃枝只腹诽了一句,高纬的眼光就下意识瞟过来,唬得他赶紧低下头。高纬刚刚想说摆驾去皇后的嘉福宫,门外就有小太监来报,说是陆令宣和胡长仁来了。高纬无语了,“居然来这么快”不得不说,这所有苍蝇见到腐肉都是一个德性,要他们见好就收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不拿到点利益捏在手里,你以为他们会就此罢手吗高纬下令道:“宣他们上来。”胡长仁和陆令宣得到召见之后都同时检查一下衣冠,换上拘谨得体的微笑,这才迈步上殿,首先对高纬大礼参拜,而后才坐下。“今日舅舅和奶娘怎么一块过来了”高纬明知故问。胡长仁与陆令宣沉吟一阵,最终还是陆令宣先开口了,道:“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大显神威,剿除和士开这个奸贼,真是可喜可贺不过,不过,陛下除了和士开之后朝廷空下了好多位子。国家大事小事每日千千万这一下少了这么多人,陛下理政会很艰难所以,所以臣觉得应该向陛下推举一些人才,为陛下分忧”高纬喝了一口热水,笑道:“奶娘有心了”陆令宣的一颗心登时放进了肚子里,示威一般下意识瞥了胡长仁一眼,哪知高纬接下来又转向胡长仁那一边,道:“舅舅此来可是也想要为朕分忧”胡长仁刚刚正为陆令宣捷足先登而懊恼不已,正恨不得能用眼神把陆令宣给瞪死,结果高纬这一句问话让他大喜过望,连声道:“对对,臣,臣正是此意,臣虽然不才,可若论举贤,臣自认是绝不会输给陆郡君的”说着,朝陆令宣得意洋洋的望了一眼。陆令宣此刻心中跳脚大骂,可也是无济于事,心里盘算道:“看来注定是要和这个无赖子共喝一碗汤了也罢,待会儿我为自个儿多争取一些名额便是”高纬咂咂嘴,一脸无奈道:“你们对朕忠心朕心里是明白的,朕也想多给你们几个举荐贤才的机会,可是唉”高纬叹气,胡长仁与陆令宣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听高纬痛惜道:“只是你们来晚了,刚刚丞相来宫里,把那剩下的名额全给拿去了,朕就是想拦着也没有办法呀不过还好,朕还给你们留了几个下来,你们自己看看吧。”陆令宣、胡长仁同时眼皮子抽搐,眼前悠悠然又冒上赵彦深那老头和蔼的笑脸,心里破口大骂:“难怪你看谁都笑眯眯的,原来是占了大便宜准备走人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好歹给我留下一小半来呀只剩下几个怎么分啊”正一个个心里后悔的直欲捶胸之际,高纬乐呵呵的笑道:“舅舅和奶娘不要着急,这个机会从今以后有的是嘛,何必苦恼呢朕不是还在这里吗朕有几个月没有见着你们了吧,如今正好聊一聊,你们最近都忙什么呢”胡长仁和陆令宣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和高纬交谈起来,大殿里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