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凤青闻言仔细瞧瞧他,看得徐玉郎心里直发毛。“看什么呢?”他问道。“你妹妹应该挺好看的。”季凤青说道。“那是。”徐玉郎骄傲地扬起了头,“我妹妹最好看了。”两个人说笑间,就到了醉福楼。“先说好了,今日我请。”季凤青坐在那里,抢先说道。“我今日得带一只酱肘子回去。”徐玉郎说道,“我娘想吃很久了,只不过一直被管着嘴,不让吃。这些日子,刚开禁。”“说起来,我还没有拜会过令尊令堂呢!”季凤青说道。“这个不急,过些日子我家弟弟妹妹出生了,我请你上门喝满月酒。”“你很期待弟弟妹妹?”季凤青问道。徐玉郎点点头,说:“我妹妹常年在静水庵,家里就我一个,好容易有个弟弟妹妹,自然高兴。”季凤青要了一壶酒,两个人对着分了,徐玉郎虽然量大,却容易上脸。几盅下去,小脸红扑扑的。“回去好好休息。今日这事情不简单,日后有的忙。”季凤青说道,“总觉得那歌姬应该是被人指使的。”“我也这么想的,她交代得也太痛快了。”徐玉郎说道,“我怀疑,恐怕这环春院也脱不了干系。只不过,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难不成是卫家惹到谁了?”“卫家除了卫卿有些风流之外,其他人都循规蹈矩。”季凤青说道。“那是因为什么呢?”徐玉郎皱着眉头,“真是想不出来。”“先别想那么多了。”季凤青说道,“回去洗漱之后好好睡一觉,今日,你吓着了吧!”“别说了。”徐玉郎说道,“好容易忘了,你一说,又想起来了。”季凤青这下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他起身又给徐玉郎倒了一杯酒,说:“再喝点再喝点。”徐玉郎接过来,把酒杯放到嘴边,季凤青在一边又说话了。“这种事情日后常有,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徐玉郎一口酒刚进喉咙,被他这话惊得呛了起来。“别激动别激动!”季凤青说着上前拍拍徐玉郎的后背,“我说的这是实话。”徐玉郎咳了半晌,这才缓过神来。他指着季凤青,说:“元吉你太狠了。”季凤青笑笑没说话,只是递了方帕子给他。徐玉郎擦擦嘴,不知怎地,自己也笑了。“笑什么呢?”“笑我自己呢。”徐玉郎说完站起身来,“走吧。天色晚了。”醉福楼常备着马车,有了酒的客人不便骑马,就坐他家的马车回家。季凤青送徐玉郎上了马车,吩咐捧砚照顾好他,这才带着小厮溜溜达达地往回走。他家离醉福楼很近,走几步就到了。作者有话要说:(1)摘自百度百科。第28章徐玉郎回到家, 下了马车就看见小厮从门外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家里怎么了?”徐玉郎的酒,瞬间就醒了。“回公子, 夫人发动了, 我赶紧去请稳婆。”“快去。”徐玉郎说完,迈步就进了院子,直奔上房。徐老爷正在外面来回溜达,见徐玉郎来了, 哆嗦这着走上前。“屋里曹妈妈在,你进去看看。”“是。”徐玉郎说完就走了进去。徐夫人不过刚刚发动,正坐在那儿吃东西,见徐玉郎来了,笑着让她坐在那里。“急什么。”徐夫人说道, “还早着呢,你跟你爹都回房睡觉去,明天早晨, 就能见到了。”“娘亲这话说的,这个时候, 我跟爹爹怎么睡得着。”徐玉郎说着把酱肘子拎到徐夫人跟前, “娘亲能吃这个吗?”徐夫人笑着接过来,说:“还是我们玉儿贴心, 你爹说了那么久, 天天忘。”“爹爹也是因为太忙了。”徐玉郎洗了手,撕了一块递给徐夫人。“你也出去吧。”徐夫人说道,“哪有年轻姑娘进血房的。”“那我跟爹爹在外面等着。”徐玉郎说完接过曹妈妈递来的帕子, 擦擦手才往外面走去。没一会儿,稳婆就来了。她见徐家老爷跟徐玉郎在外间坐着,笑着行过礼就进屋了。徐夫人正吃了一块酱肘子,心满意足。“徐夫人,您可真不着急。”稳婆说着上前摸了摸,“让丫鬟扶着您溜达溜达。”徐老爷跟徐玉郎在外面等着,子时三刻,里间传来了啼哭声。一会儿,曹妈妈就抱了小娃娃出来。“恭喜老爷,是个小公子。”徐老爷跟徐玉郎大喜,就着曹妈妈的手把小娃娃仔细看了看。徐玉郎看着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娃娃,实在有些夸不出口。“小孩子都这样,过几日就好看了。”曹妈妈说道。徐玉郎看向自家爹爹,见徐老爷也点点头,这才勉为其难地信了。“夫人可好?”徐老爷问道,“我能进去吗?”“夫人好着呢。”曹妈妈说,“您可以进去,稳婆都收拾好了。”徐老爷听完这话,拔脚就进了里间,他得看看他夫人去。“公子看看小公子。”曹妈妈说着把小娃娃举到徐玉郎跟前,徐玉郎虽然不相信他日后能变好看,但是觉得这是自己弟弟,大不了日后自己多挣些银子,好给他娶媳妇。她伸手在小家伙眼前晃了一下,小家伙眼睛虽然没睁开,却抿了一下嘴。徐玉郎这下笑了。“曹妈妈,他冲我笑了。”“可见公子跟小公子投缘。”曹妈妈笑着说道,“夫人让您看过弟弟就回去睡吧。”徐玉郎点点头,他爹跟他娘在卿卿我我,这个时候,可不好去打扰。“你跟娘亲说好好休息,我明日就不过来请安,直接去上衙了。”他回到自己院子,心道有了弟弟,自己在大理寺最多再待上三年,到时候怎么脱身也是个问题。接着,他自嘲地笑了笑,还那么久呢,想这些做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她越来越喜欢这种日子,让她回家嫁人,兴许要适应一段时间。第二日,徐玉郎上衙的时候面上都挂着笑的。季凤青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高兴?”“我娘生了个弟弟。”徐玉郎说道,“虽然不太好看,但是,挺可爱的。”“恭喜恭喜。”季凤青拱手说道。他家兄弟姐妹众多,每日热热闹闹的。想着徐玉郎之前家里就他一个,挨骂都没有人跟他一起分担,确实有些寂寞。说话间,谢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卫家的卷宗。“还得去环春院查查。”谢苍说道,“户部说,那位歌姬,根本就不是之前卫家侍妾的妹妹。”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果然跟他们猜测得一样。“那位歌姬呢?”徐玉郎问道。“死了。”谢苍说完很是懊恼,“关进牢狱之后见她老实,就没派人多看管。半夜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吞戒指死了。这下线索全断了。”“这环春院咱们可进不去啊!”季凤青在一边接话,“咱这一去,都知道是为了卫家的案子来的。”“那就光明正大地去。”徐玉郎说道,“就说卫家要查得清清楚楚,在里面待久了,总能看出些端倪。”“也只能这样了。”谢苍说道,“含章、元吉,你们两个一起。先查清楚马钱子从哪里来的。”“是。”徐玉郎跟季凤青到了环春院的时候,姑娘们还没起身。伙计见识二位官爷,也不敢怠慢,慌忙请他们两个人到里面坐下,又端上了茶。“二位官爷早啊!”赵妈妈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这人呢,也抓着了,不知道您二位来,还有什么事情?”“这位妈妈胆子可真大。”季凤青说道,“出了人命案,居然还能睡得着。”赵妈妈看了他一眼,说:“人不是我杀的,又跟我这里没有太大的关系,为什么睡不着?倒是这位官爷,说话夹枪带棍的,难不成怀疑我?”“妈妈误会了。”季凤青说道,“不过就是佩服您的胆量罢了。”赵妈妈翻了个白眼,说:“什么胆量,还不是这些年被吓出来的。您二位慢慢查慢慢看,有什么事情要问的,尽管遣人来问。”她说完之后,袅袅婷婷地上了楼,只留下一阵香味。虽然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季凤青跟徐玉郎刚要上楼,却看见有人打门外走进来,仔细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汴梁城有名的荒唐王爷安顺亲王闻人瑜。他没有实缺,不理朝政,日日眠花宿柳。“见过安顺亲王。”徐玉郎跟季凤青赶忙行礼。他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衣服总是认得的。安顺亲王闻人瑜却没空理这些,他看着徐玉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位是?”闻人瑜看向季凤青,“我怎么没见过。”“微臣是大理寺卿徐玉郎。”徐玉郎说道。闻人瑜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说:“听说话不像是汴梁人。”“微臣是金陵人。”徐玉郎说道。“多大了?”闻人瑜又问道。徐玉郎偷偷瞟了眼季凤青,这位安顺亲王问这么详细干什么。季凤青回给他一个眼神,他也不知道。“十五了。”徐玉郎恭恭敬敬地答道。闻人瑜一愣,说:“年纪轻轻就成了大理寺少卿,不简单啊!”“王爷谬赞。”徐玉郎回答得不卑不亢。“来查卫家的案子?”闻人瑜又看向季凤青。“是。”“先说好了。这环春院的头牌可是本王的相好。”闻人瑜说道,“惊动谁也不能惊动了她去。”“明白。”季凤青说道。闻人瑜这么早过来,本意是安抚自己的小美人。没想到却遇见了季凤青与徐玉郎。他简直被徐玉郎的长相惊着了。这张脸,跟他梦里的脸重合在一起。那个噩梦,他反复做了很多年,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大汗。“你可知道那位徐玉郎的事情。”闻人瑜边上楼边问。他身边的小厮想了想,说:“只知道是新科状元,祖籍金陵。家里是金陵有名的绸缎商。”闻人瑜想了想,又往下看了一眼,说:“回头查查他。我要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情。记得要隐秘。”“是。”小厮恭敬地应了。他是闻人瑜的心腹,明白很多事情只要照办就好,至于原因么,没有必要知道,季凤青叫来在那位歌姬房间伺候的小丫鬟。小丫鬟不过十来岁,怯怯地站在那里,都快哭了。“你可知道云姬的马钱子从哪里来的?”“是云姬姐姐遣人去药房抓的。”小丫鬟说道,“云姬姐姐时常抚琴,手腕经常肿痛,习惯拿马钱子碾碎了来敷。”“卫公子来环春院,除了云姬之外,还经常找谁?”徐玉郎在一边问道。“还有念奴姐姐。”小丫鬟说道,“往日都是云姬姐姐跟念奴姐姐陪着卫公子,只不过这几日念奴姐姐病了。”“她人呢?”徐玉郎问道,“能否叫她过来?”小丫鬟点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一会儿,一个姑娘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你就是念奴?”季凤青问道。那姑娘点点头,说:“正是奴家。”“卫公子出事之前,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季凤青又问道。念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那帕子轻轻按按眼角,说:“您这么一问,倒是确实有一桩事情。”“哦?”季凤青跟徐玉郎立刻来了精神。“前几日,卫公子来喝酒,酒醉之后非要下楼去给我摘院子里的紫薇花。回来之后他就跟我说走错屋子了。”念奴说道。“然后呢?”徐玉郎赶忙问道。“卫公子一直说他见屋子里的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想来是因为酒醉,眼花了也未可知。”“这事情不要跟别人说。”徐玉郎说道,“除了我俩,谁也不许告诉。”念奴见他说得严肃,赶忙点点头。“卫公子是个好人。”念奴说道,“他对姑娘们都很好。”徐玉郎又问了念奴几句,这才让她回房。之后他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如果没猜错,杀害卫卿的人,应该就是他那日碰巧撞见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是谁呢?第29章安顺王虽然自己荒唐, 但是手下的人都不是无能之辈。晚间,他从环春院回来, 写着徐玉郎身世的纸张就已经摆在了书案上。他拿起来仔细研究起来。徐家, 家主徐曾。育有二子,次子徐谦,妾室所出。徐玉郎,徐谦长子。生于苏州, 九岁回金陵,同年拜范家家主范喆为师。十岁得中秀才,十三岁得中举人。金陵皆称徐家小神童。安顺王闻人瑜在看到师从范家的时候愣了一下。范家,自废太子一事之后,就退居金陵, 没想到范喆居然还收了弟子。他的大拇指在上面划了一道,看来那位肯收徒,也多半是因为那张脸吧。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那张脸就浮现在眼前。这么多年了, 废太子闻人珂的脸, 他记得一清二楚。哦不,不是废太子, 而是孝慧太子。这谥号可真好, 可惜,这只是个谥号。人已经死了,好名声还有什么用呢!他的太子哥哥, 自小聪敏,博闻强记,礼贤下士,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若说缺点嘛,或许就是他是皇帝的嫡长子。先帝闻人桥,十六岁大婚,娶了当时的丞相范喆的女儿范敏。帝后少年相视,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十八岁,范敏生了闻人桥的长子闻人珂。皇帝大喜,在他周岁的时候,立他为太子。又过了几年,皇后范敏生病去世,皇帝就把闻人珂放到自己身边教养。待他长大后,又为他娶了谢家的大姑娘做太子妃。真是羡煞旁人。只可惜,在皇家,所有的感情都是不值得信任的。闻人瑜忽然笑了起来。他的母妃柳贵妃,仗着自己与先皇后差不多的脸,获得宠爱的同时,拼命地吹枕头风。父子间的信任渐渐变成了猜忌。再加上太子妃迟迟未孕,太子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终于绷紧的弦彻底断了,二皇子闻人瑾拙劣的陷害居然骗过闻人桥,闻人珂被迫以死明志。就在闻人瑜以为自己就要坐到那个位置的时候,范喆进宫了。再后来,毫不起眼的六皇子闻人琰成了太子,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搜集齐了所有的证据,呈与闻人桥。先帝大惊,怒斥二皇子闻人瑾,将他禁于自己的府邸。经此一事,先帝又坚持了两年,病逝于甘露殿。闻人琰继位。闻人瑜笑了笑,幸亏他母妃聪敏,为他从先帝那里讨了一份手谕,永保他富贵。可是论起富贵,那个位置才是天底下最富贵的。他伸手敲了敲书案,他手里一直有调动京城侍卫的虎符,这么多年,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就是在等那么一天。“盯好环春院。”他吩咐道。“是。”徐玉郎回到家,先去正院看弟弟。小家伙才出生两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嚎上几嗓子。徐老爷见他来了,笑着递给他一块玉佩跟一支玉钗。“父亲,这是?”“我今日去给你弟弟买长命锁。见这玉佩跟玉钗好看,就买来给你。”徐老爷说道,“你现在还是男装,就带着玉佩,等恢复了女儿身,就戴玉钗。”徐玉郎双手接过来,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出来的东西,摸到手里,又温又润。“父亲,这个很贵吧?”徐玉郎问道。徐老爷跟徐夫人有些纳罕。玉儿被他们娇惯着长大,除了生意上之外,其他时候很是有些挥金如土,买东西从不考虑银钱。“平日都不问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徐老爷问道。徐玉郎抓抓头,说:“父亲以后还是省些银子吧。”徐夫人忍不住笑了,她虚指着徐玉郎,说:“即便家里添人进口,你又不是没看过账本子,何至于到这个地步!”“不是。”徐玉郎犹豫了一下,“弟弟长得只是可爱,日后要多些聘礼才好娶媳妇。”徐老爷跟徐夫人这下忍不住了,两个人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在一边伺候的曹妈妈跟知春也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你这孩子啊!”徐夫人说道,“小孩子生下来都不好看。而且,皮肤越红,长大了才越白净。”“真的?”徐玉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徐夫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不信你等小家伙出了满月再看,保准跟现在不一样。”徐玉郎又抬眼看了看弟弟,心道自己还是多存点银子吧。徐夫人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相信。她就着曹妈妈的手喝了口水,这才又开了口。“你小时候,还不如你弟弟呢!”徐玉郎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说:“真的?”徐夫人点点头。徐玉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那时候,也看不出来多大,横竖不超过十天。又瘦又小,哭起来声音特别弱,跟个小冻猫子似的。我把你跟你哥哥养在一起。他呢,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你倒好,哭哭闹闹。我就让曹妈妈把你放到我身边,要说咱娘俩也真是有缘分,你就躺在你弟弟现在这个位置,挨着我,立马就不哭了。”“娘。”徐玉郎说完蹲到徐夫人身边,“玉儿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能做您的孩子。”“娘亲也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才有了这么贴心的姑娘。”徐夫人说道。徐夫人点点她的鼻子,说:“你那会儿啊,闹得我经常睡不好。说好了,若是日后你弟弟也这么闹,我就把他挪到你屋里去。”“行啊。”徐玉郎说道,“正好没事的时候可以玩弟弟。”小家伙这时候忽然哼唧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你这小家伙接话倒是快!”徐玉郎说着伸手点点弟子的小鼻子。小家伙挥挥手,正好抓住了她的手指。“娘亲,弟弟喜欢我呢!”徐玉郎笑得开心。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徐玉郎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她到了大理寺的时候,季凤青就迎了上来。“你可想好怎么查了没?”“没有。”徐玉郎说道,“我总觉得整个环春院都有问题,不好大张旗鼓地询问。”“那怎么办?”季凤青一筹莫展。徐玉郎想了想,说:“要不你把环春院的账本子偷出来?”他这话一出口,季凤青就想到了夜探龚家的惨痛经历。“我可不去。”他赶忙摆摆手,“环春院都是姑娘,万一摸错了门可怎么办!”“不是风流才子吗?”徐玉郎笑着打趣道。季凤青翻了个白眼,说:“风流哪有命重要啊!万一被发现了,再被灭了口。”徐玉郎无奈地抓抓头。两个人一筹莫展,抬头对望,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可奈何。“算了,蹲守吧。”徐玉郎说道,“天天蹲着,总能知道谁经常去环春院,再侧面打听一下,总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也只能这样了。”季凤青无奈地说道,“可是出了卫家公子的事情,还有人去环春院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徐玉郎说,“横竖刑部面上已经结案了,谢大人又打过招呼,没让刑部封了环春院。”汴梁的夏日,虽然晚上不那么炎热,但是蚊虫不少。徐玉郎跟季凤青蹲在环春院边上,时不时地就要挥手扇扇蚊子。“记下来,这是方家小公子。”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这个时候,他还敢过来?”他小声嘟囔道。“这你就又不懂了。”季凤青说道,“这勾栏的姑娘,一个赛一个勾魂。这男人啊,最受不得这个。那眼睛一勾,哪个男人不上套!”“哦?”徐玉郎一挑眉,“元吉知道得挺清楚。”其实,季家家风清明,季凤青哪里去过这种地方。不过他知道商人惯爱在青楼楚馆谈事情,徐玉郎肯定没少去,自己又怎么能输了他去!“都是年少轻狂。”季凤青说道,“不值得一提。”“好吧。”徐玉郎撇撇嘴。环春院下午才开业,一直到月上中天,还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徐玉郎打了个哈欠,说:“真不知道守到什么时候。”“困了?”季凤青问道。徐玉郎点点头,说:“有点。”“忍忍吧。”季凤青说道,“总要到丑时才差不都。”“知道了。”徐玉郎心道果然是常去这种地方的人,连时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季凤青蹲得太久,脚有些麻了,他想站起来,就觉得脚下一阵刺痛,腿一软,就趴到了徐玉郎的身上。徐玉郎正盯着环春院的门口想事情,季凤青冷不丁这一下,吓了他一跳。“怎么了?”他刚忙伸手,扶住了季凤青。只可惜,他的脚也麻了,脚下不稳,两个人双双倒在一旁。“哎呦!”徐玉郎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你干什么啊!”季凤青趴在他身上,他的脸,正好趴在徐玉郎的肩头。徐玉郎今日穿了青色常服,更加显得他皮肤白皙。季凤青一个晃神,就觉得有一股幽香传来。“快起开。”徐玉郎推了季凤青一把。他这才缓过神来,慌忙站了起来。“脚麻了,想站起来结果没站稳。”季凤青解释道。“无事。”徐玉郎说着也从地上起来。两个人略微溜达了一下,这才觉得好一点。一直盯到月上中天,环春院没人进来了,两个人这才回家。这一晚上,大家都累坏了。季凤青回到家,简单洗漱下就睡了。不知怎地,他居然梦到了徐玉郎。梦里,他骑着高头大马,腰背挺直,季凤青就在身后一直看着。直到他醒来,眼前还是他的身影。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呢,在金陵是不化妆的,只是用脂粉把耳洞填了。到了汴梁,因为身世,还是做了些修整,把眉毛画粗,眼睛画的更粗犷一些。第30章 (捉虫)因为要蹲守环春院, 谢苍让他们两个人第二日上衙可以晚一点。两个人蹲守了几日,倒是把客人归纳得七七八八了。“今日再去最后一日。”谢苍说道, “差不多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汴梁的天气越来越热,徐玉郎在那里总觉得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他拿帕子擦了又擦,却总觉得不清爽。“很热?”季凤青问道。“我素来怕热。”徐玉郎说道。“过了今日就好了。”季凤青安慰他。徐玉郎点点头。忽然她拉了拉季凤青的袖子。“你看。”她指着从环春院出来的一个人。“怎么了?”季凤青问道。“他是安顺亲王身边的人。”徐玉郎说道,“这几日我经常见他从环春院出来, 却总不见安顺王。”季凤青仔细瞧了瞧,说:“还真是。他是安顺亲王的心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难不成跟安顺亲王有关系?又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不少吃食。“安顺王应该一直在环春院, 或者早晨才出来。”季凤青说道,“那人手里拎的吃食,都是安顺亲王喜欢的。”“要不今晚多盯一会儿?”徐玉郎问道。季凤青想了想, 说:“行啊!若是困了,就轮流睡一会儿。”“好。”徐玉郎应得痛快。这天气越来越热, 徐玉郎抬头看了看天儿, 说:“怕是要下雨了,天是红的。”“怪不得这般闷热。”季凤青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案子结了, 一定要让谢大人请客。”“好。”徐玉郎也觉得这些日子太过辛苦,她更瘦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徐玉郎实在忍不住, 坐到墙根儿看着季凤青,说:“我眯一会儿。”“好。”季凤青刚刚打了个盹儿,现在格外精神。徐玉郎靠着墙睡着了,季凤青在一边看着他,见他时不时伸手去擦汗就想笑。虽然是商家的公子,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地长大,哪里受过这种苦啊。忽然有只黑花蚊子飞了过来,季凤青挥了一把,它又朝着徐玉郎飞过去。徐玉郎睡得正好,忽然觉得耳朵痒痒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难不成你睡着了还能抓蚊子?”季凤青觉得好笑,一直盯着那蚊子看。徐玉郎抓抓耳朵,挠死了蚊子接着睡。“厉害啊!”季凤青感叹道。忽然他盯着徐玉郎的耳朵,他的耳垂莹白发亮,除了几道红色的抓痕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耳洞。“什么情况?”季凤青刚想仔细看过去,就发现安顺亲王从环春院走出来,他顾不上这事,抓着徐玉郎就是一阵摇晃。徐玉郎醒过来,刚想说话,就看见季凤青左手食指按着嘴唇,右手指着环春院方向。他咽下了想说的话,顺着季凤青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是安顺亲王。两个人对视一眼,这下有方向了。“你记不记得,卫公子出事的第二天,咱们就遇见安顺王了。”季凤青说道。徐玉郎点点头,之后他忽然看向季凤青。“我明白了。咱们当时都以为他是从外面进来的,却没有想到,他压根就在环春院没有出去过。”“没错!”季凤青说道,“这事多半跟他有干系。”“总算不白等。”徐玉郎说完晃了晃脖子,他都快累死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季凤青说着闻闻自己的袖子,“先沐浴。然后再睡一觉。这一晚上,人都臭了。”徐玉郎也闻闻自己的袖子,确实味道不太好,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季凤青一路回到家,满脑子都是徐玉郎的耳洞。这什么情况?难不成,那位是个姑娘?他回到家,沐浴之后觉得头昏脑涨,躺回床上却又睡不着。他翻了几个身,不是想着为什么安顺王会在环春院,就是在想徐玉郎的事情。可是他到底还是太累了,终于困意打败了思绪。季凤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满室阳光。“什么时辰了?”季凤青坐起来,还有些发懵。“回公子,午时了。”侍女说道。季凤青伸了个懒腰,这才下床。他趿着写,立在那里让侍女给他穿衣服。“快些摆饭。”他吩咐道,“下午还要上衙。”“是。”侍女说完之后,就去吩咐小丫鬟。季凤青洗漱之后坐在那里,想着之前的事情。他打定主意,要好好观察一下徐玉郎。徐玉郎也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他到了大理寺卿的时候,季凤青已经在那里喝茶了。“休息得还好?”他笑着问道。季凤青点点头,不自觉得往徐玉郎耳朵上看过去。果然,那个耳洞已经不见了。“喝茶。”季凤青说完倒了杯茶递给徐玉郎,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手,确实比一般人要白嫩许多。“看什么呢?”徐玉郎徐玉郎好奇地问道。“就是觉得含章的手很是细嫩。”季凤青说道。徐玉郎自己把手举到跟前看了看,说:“之前比这个还要细嫩的。徐家是绸缎商,我之前又要帮衬父亲,自然对绸缎要多有了解才行。每匹缎子,我都亲自摸过的。若是太粗糙了,会剌坏绸缎的。”“原来如此。”徐玉郎说道,“长见识了。”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谢苍来了。二人刚忙把之前的事情汇报给他。谢苍沉吟了一下,说:“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去汇报了皇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