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时候她进来收拾衣服,看见我的文身。她说我疯了。她用衣架刮我的背,流血了。她把我关在房间,说剩下的这个学期除了上课,我别想再出一次门。她说这是为我好,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几年后只能在阴暗洗头房的门口抽着烟等客人上门。雪粒子就像细盐,沾到背上的伤口,疼痛很真实。要是有相机就好了。你这个时候会在哪里?祝你新年快乐。2015.6.7 金士丹福德机场晴我终于毕业了。艾玛诗的人脉很好用,她帮我抢到了澳洲的打工度假签证,还帮我找到了一份酒吧的工作。我把那张银行卡留给了妈妈,没有我她其实可以过得很好。我是累赘,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我离开的事只有艾玛诗知道。赵文琪跟男朋友去了上海,文韶回了西安,找到一个课外辅导班的工作。白承福发短信说相宏亮回了松花江旁边的老家,而他选择留在北京。他问我要去哪里读研究生。我没有再回复。待会儿到了之后,酒吧老板说可以预付第一周的工资。机舱太冷了,我看见这座被海岸线包围的城市,阳光下的海水像金子铺就的未来,很漂亮。2016.6.7 悉尼 晴北北澳洲的烟好贵。她回了武汉。艾玛诗去看过她,说她过得很好。她给了艾玛诗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一年以来我给她打的钱。她说她没有这样的女儿,这钱让她恶心。我也很好。对不起。2017.2.17 新西兰晴这里是夏天,卡瓦劳大桥上阳光很盛,我睁不开眼睛。砸进水里的时候就像死去。出水的刹那犹如新生。艾玛诗说北京下雪了。2020.3.22 北京找到你了。第58章有小孩加入, 泳池就变得喧嚣起来。徐观伸手摸到她的脖子,指尖穿进几丝头发。“头发长了。”他轻轻说。杨果偏头, 把侧脸埋进他宽大的手掌, 提回到开始的话题,“真不让我去?”“这不是能商量的事情。”徐观捏了捏她的脸说。杨果盯了他很久,直到夕阳余晖散去,楼下传来饭菜的香味, 她才说:“我要吃牛排。”徐观笑起来:“好。”他们就在酒店餐厅,点好餐让服务员送到泳池边,杨果翘着腿,点上一根烟。徐观说:“少抽点吧。”“为什么。”杨果弹掉烟灰,“人生这么艰难, 还不能有点个人爱好吗?”“艰难?”徐观用手指蹭着鼻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杨果偏头看他:“你笑什么?”“没什么。”徐观往后退一点,方便侍者将牛排端上桌, 又说:“我帮你切?”杨果笑眯眯按掉手里的烟,“这是需要问的事情吗?”徐观不再开口, 执起刀叉认真切割牛排。泳池边的灯亮起来, 他低头的轮廓一半是温暖夕阳,一半是冷白灯光, 杨果拿叉子轻轻敲着盘子的边缘, 支着下巴看他。“我是不是你的女人?”她突然问。徐观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整齐码好的牛排跟她的换过来,一边很自然地说:“是啊。”然后不等杨果开口, 他又很快接道:“别想了。”杨果撇嘴,用力叉起一块牛排丢进嘴里。吃过饭,徐观回屋里拿了包,杨果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在男人要开门的时候,又伸手把门锁按住。徐观回过头,忽而低低笑起来,明知故问:“怎么?”杨果的手还按在门上,抬头看他好一会儿,凑上去吻了吻他的下巴。徐观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房间门口的壁灯倾泻下来,睫毛在眼下打出扇影。杨果没骨头般黏在他身上,声音平淡,平淡又带点撒娇似的:“亲一口。”徐观按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吻下来。一时间屋内就只剩暧昧的喘息。“好了。”徐观的手下滑捏住她的后脖子,微微用力将人撕开一点儿,“很快回来,等我。”杨果拿下他的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打开了门。她一言不发地关上门,徐观站在安静的走廊,一时间竟有种被老婆赶出家门的错觉。他拇指摩挲着食指上那个淡淡的牙印,轻轻笑起来。这是pubstreet上一家平常的酒吧,五光十色的灯柱疯狂摇射出门外,恩和阿肯站在门口,冲徐观招手。他走过去的时候,嘴角就挂上轻松的笑,眼神却平静无波。他们选了个卡座,恩先是问:“afra呢?”徐观愣了愣,“你说杨?”恩点头,“对啊,这个英文名很棒。”“afra...”徐观默念着重复,答道:“她累了,在酒店休息。”年轻的鹿,地球的颜色,尘土。她是哪个意思?“啊,是薛告诉我的。”恩有些不知所谓,耸着肩关注另一个重点:“我以为你们是情侣?你不知道她的英文名吗?”“是情侣。”徐观笑着点上一根烟,往后靠坐在卡座的沙发,“但我不知道的很多。”“她很有趣。”他又加了一句。恩说:“我跟苏丽亚没有秘密。”“那很好。”徐观笑着喝了口酒。杨果的秘密,不算秘密。她早就摊开自己的所有,摆在那里,只要他愿意,就能一眼看到底。万幸他看到了。他拿起酒杯,示意一边一直默默的阿肯:“cheers?”阿肯摇头:“抱歉,我不喝酒。”恩用拳头捶了锤他的肩,对徐观解释道:“他真不喝,不是骗你。”他们说话的方式,真是带有一种明明白白的单纯,单纯又坦诚。徐观垂着眼,复又笑起来,招呼侍者加了无酒精的饮料。恩有些不好意思,他以为今晚徐观找他,是要说些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但男人到此为止也只是一直寒暄些轻松话题,好像只是叫他们来,单纯地喝酒聊天。“你有什么事要聊吗?”他问。徐观打好的两版腹稿,通过短暂相处也对他们了解得差不多了,看来遇上淳朴的年轻人,就丢掉官场和国内弯弯绕绕那一套,打出直球:“是有事,我想请教一些你们旅行社的事情。”他看着阿肯说。“但是呢,”服务生递来无酒精饮料,徐观复又举起酒杯,说:“我们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说真话,既然我有求于你们,那就要先在这不算酒桌的场子里先把兄弟伺候好了。”他说得复杂,恩没太听懂,但其中意思也大概明白——他是有要事,他很真诚。这也就够了。于是三个男人,干过几轮杯,扯过几回胡牛,气氛算是真正到点儿,徐观才说:“阿肯。”阿肯说:“你问吧。”“我先打个预防针。”徐观说:“这些问题我问出口,你听到,也许心里就有了数,但你不用强迫自己回答,想说的就说,不想说的,也不用有负担。”阿肯点点头。“你可能会因为这个丢掉这份工作。”徐观又说。恩渐渐瞪大眼睛,意识到今晚的主题这才真正摆上台面,他有些担心地撞了撞阿肯的肩,对方却只是摆手,用越南语说了句什么。两人在对面用家乡话嘀咕了半天,最终阿肯说:“你问吧。”“第一个问题……”徐观手里握着啤酒,开口前眼睛随意在酒吧逡巡一圈,忽然顿住。阿肯还在对面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等他继续。他笑了笑,慢慢说:“你们的老板,就是下午我们在店里小门见到的那个人,他平时常去的地方有哪些?”阿肯想了想,回忆着说:“我不太了解老板的私生活,不过这地方小,谁的事都不能完全隐蔽,有一回我去给他送东西,很晚了,他就让我去了一家地下酒吧。店里的同事告诉我,那是他经常去找乐子的地方。”既然提到找乐子,那必然不是什么只喝酒的普通酒吧。徐观心里有了数,放下酒瓶道:“你还记得地方吗?”阿肯点头,徐观笑了,“那热身结束,我们换个场子?”二人虽疑惑,也没什么异议,今晚是徐观请客,自然听东家的。酒吧的场子渐渐热起来,舞池中央渐渐被牛高马大的欧美人挤满,音乐声更热,灯光更魔幻,徐观站起身,嘴里叼着烟,一手插兜,慢慢朝结账处走去。恩在后面喊他:“我叫了check-in了!”他没理会,走到吧台,靠着边沿点燃嘴里的烟。侍者问:“有什么需要?”徐观伸手拿起账单,往他那边推,屈指在上面敲了敲。侍者看了一眼,报了个数字,就等他付款,而后者不紧不慢拿下烟,烟头冲着旁边洗手间的方向一点。“加上那才那位女士的。”侍者先是疑惑皱眉,而后反应过来,说:“哦,那个背后有文身的女士吗?”徐观笑而不语,盯着厕所门口的布帘,在烟雾后眯起眼睛。侍者很快递来另一张账单,徐观掏出钱付了款,将账单随手揣进裤兜,就出去了。舞池中央群魔乱舞的人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依然沉浸在深夜的魔幻世界,徐观离开后,厕所门口的布帘动了动,紧接着被一把掀开,一个穿着黑色吊带的女人冲到吧台,跟侍者说了几句话,恨恨在桌面砸了下,又冲出了酒吧。酒吧门口,阿肯盯着人潮涌动的街道说:“我得想想怎么去。”徐观慢慢抽着烟,说:“不着急。”他将只抽了半只的烟丢下地踩灭,又说:“有些渴,喝果汁吗?”“啊?”恩挠挠头:“好啊。”徐观就走向卖果汁的小摊。恩正要跟着过去,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他回过头,见着人不觉惊讶出声:“afra?”杨果神色冷淡,用力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也口渴,出来买杯果汁。”她咬着牙走过去,心里默默念自己傻,多大年纪了,玩跟踪这套,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笨还是徐观太聪明,刚起个头,什么都还没着落呢,这就被发现了。徐观买了三杯果汁,正站在摊前等,侧脸线条明明在夜色里很柔和,杨果就是看出点好意的嘲笑。她抿着唇站到男人身边,抢先开口:“没烟了,出来买。”徐观侧头,先是挑眉,故作惊讶地说:“咦,巧了。”杨果恨地皱起眉,盯着他说:“非要来这一套?”于是徐观就笑起来,很爽朗的笑声,她已经许多年没听到过。“都说了少抽点。”他环住杨果的肩,将她的头往胸口按,胸腔在说话间微微的震颤传递到她的额头,“不听话是不是?”杨果扒住他按在自己头上的手,抬起化了浓妆的脸,深色眼影下的眼神很亮,“你喜欢听话的女人?”徐观看了她一会儿,另一只手突然往下滑,狠狠在她的臀部拍了一巴掌。“我喜欢杨果。”作者有话要说:第59章摊主把果汁摆上来, 说:“三美金。”徐观伸手要取,杨果眯着眼睛笑, 环住他的腰身不放, 他就只好一手把住女人的肩,一手去拿果汁。他知道杨果故意,于是也就故意一只手做出一次性拿三杯的动作,还不待摊主出声提醒, 杨果就下意识放开他帮忙拿了。但拿了又气不过,将果汁往他胸前一搡,“自己拿。”“哎。”徐观把剩下两杯分到两只手敞开,由着冰凉杯壁在胸前磨蹭,“可别得寸进尺啊。”这时候到底谁最该闹脾气, 也说不清了。杨果将果汁拿回来顺着喝了一口,见好就收。“我送你回去。”徐观说。杨果挽着他的手臂,不动声色在大臂内部掐了一下, 说:“我自己回去。”徐观夸张地“嘶”了一声,接着发出闷闷的笑, “但我不放心啊。”杨果翻了个白眼, “最让人不放心的可不是我。”现在这个点了,三个大男人能去哪里也不言而喻, 何况他下午还提到过危险这个字眼。这人坚持不让她插手, 跟着出来要是没被发现,也许还能看看后续发展,但就没有要是, 徐观既然不想让她接触,那肯定也不会让她继续跟着了。或许她该相信他能自己处理好。徐观招手叫来突突车,这次倒不用被扛着上车,杨果捧着果汁自己跨上去,临走前又从车里俯过身,盯着男人道:“你好好的。”徐观说:“嗯。”*阿肯带着他们穿巷过街,来到靠近夜市的一家马杀鸡店铺。这家店对于做生意来说不是最好,不在pubstreet上,还得穿过老市场经过桥面,后方也没多少旅店,错失大波游客,但对于某些上不得台面的灰色消费来说,却是个黄金位置。徐观跟着进去,一楼就摆着整齐的躺椅沙发,右手边靠墙处是上二楼的楼梯。有几名身着简单方便衣裤的按摩人员,年纪都挺大,这么晃眼一瞟,只是客人少,并无任何奇怪的地方。“楼上是什么?”徐观问。通常来讲,这种正规的马杀鸡店铺二楼会是私密包间,用于脱掉衣服的全身按摩。恩说:“应该是包间。”阿肯点点头。他冲着迎面而来的接待员说了些什么,那人看他们一眼,将他们引到了楼梯后。这里有一个黑漆漆的入口。接待员说打开手电筒,光柱照亮向下的石阶,三人走进去,上方传来的声音在狭窄楼道荡出回音。“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这入口看起来黢黑,感觉要走许久,实则等他们接触到另一种光亮和声音,才不过一两分钟。眼前宽敞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节奏感极其强烈的电音汹涌而出,一直震动到鼓膜深处,暗光绚丽的舞台上,一名穿着皮衣的女子正在绕着中间的钢管跳舞。——找对地方了。徐观扬起嘴角,率先走了进去。三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恩皱起眉头,躲开比基尼美女酒侍的触碰,对徐观说:“徐,我不喜欢这里。”徐观抽出一支烟,挑眉摆出疑惑的表情。恩弓起身,放大生意声音:“我!不!喜欢——”徐观接过酒侍手里的伏特加,塞进他手里,也凑过来大声道:“那只能委屈你了!”恩闷闷坐回座位,对阿肯抱怨几句,才切回英文说:“苏丽亚要生气了。”他喝了口酒,不习惯太高度数咳嗽了下,“afra也会生气的。”徐观的眉眼在舞台之下的暧昧灯光中舒展,他说:“是啊,可不好办了。”音乐逐渐缓下来,舞台上的女人扭动着麦色腰肢,手指勾着皮衣领口,慢慢拉下拉链。她的眼线一直拉到太阳穴,夸张的假睫毛随着眨眼几乎要飞出来,对着徐观这桌新来的客人抛出媚眼。徐观饶有兴趣地看着,嘴里却问起阿肯:“你们老板,上次来坐哪里?”问到这个,阿肯似乎有些尴尬,下巴冲着左边那一排被半隔起来的包间点了点。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同事告诉我,他好像还帮忙管理这里的账务……”“帮忙?”徐观问:“所以这里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吗?”阿肯摇头:“我不清楚,但我们店跟高扬旅行社有合作,他们的经理常来跟我们老板商量事情,每次都在后面的小办公室,一来就锁门,谁也不让进,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的。”他们不过是做一些地接和卖产品的业务,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单独关门才能聊的?恩在一边如坐针毡,这两人说的话他也听不懂,干脆起身道:“我去上个厕所。”片刻后,他神色更为惊慌地回来了,这种地方的厕所果然不是能随便上的……他坐回桌前,发现两人好似已经结束了一段谈话,正愉快地举杯相碰,阿肯手里的饮料也换成了啤酒。恩不明所以:“你怎么?”阿肯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谢谢徐。”徐观随意点点头,“是我该谢谢你。”他眼神飘向那边的包间,忽然伸手拉住经过的酒侍,“坐。”酒侍娇笑着,正想顺着力道坐到这个英俊的中国男人的腿上,就被一把推进了旁边的椅子。那男人嘴里叼着烟,眼神被遮挡在缭绕的烟雾后方,拉她的手似乎不经意地在身侧掸了掸。“什么意思?”女人把侍盘推上桌面,冷眼看着他道。徐观笑了:“别生气。”他拿出一根烟,递给女人,顺手给她点燃。女人抽了口烟,故意往徐观那边吐出烟雾,懒洋洋说:“问吧。”徐观不动声色往前靠了靠,说:“冒昧请教一下你的收入。”女人把烟叼进嘴里,眯着眼睛默不作声。看这架势……?恩坐在一边,眉头越皱越深,刚想开口提醒他是有女朋友的男人,徐观将烟盒往桌上一丢,修长手指在桌面点了点。恩才注意到,这烟盒与他之前抽的不同,是黑色的万宝路爆珠,早就被开过封。女人直接伸手拿过烟盒,往里头看了一眼,随后表情舒展,美滋滋又抽了口烟,这才开口报了个数字。徐观转头看阿肯。阿肯与他对视数秒,而后点了点头:“差不多。”徐观靠在椅背上抽烟,看着舞台中间的女人已经脱到只剩内衣内裤,神色淡淡对女人说:“现在有空吗?”“我平时可是很忙的。”女人妩媚地笑起来,倾身就想贴近徐观,“但是为了帅哥可以破例……”徐观一脚顶住她的椅子,往后移了些位置,起身时对恩说:“很快回来。”女人抓起桌上的烟盒塞进胸前,扭腰摆臀跟着去了。恩张着嘴,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那边被纱幔遮掩的包间,正想跟过去阻止徐观犯错,被阿肯一把按住。他焦急转头,“怎么回事啊?他这是要干嘛?”阿肯抿着唇,手上实力让他坐下,“他有自己的想法,别担心。”“我要辞职了。”恩原本还不罢休,听到这句,一时间忘记徐观,呆呆看着阿肯。阿肯盯着他认真道:“这件事,我之前一直有所怀疑,现在多亏徐,我才真正明白过来。我明天就辞职,吴哥的微笑和这家酒吧有问题,我既然知道了,我就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发给我的工资,是脏的。”恩看着他的眼睛,有点懵。他慢慢回忆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好似理出一点头绪,但有点不敢相信。在东南亚这样的地方,他们身处的国家,灰色地带的交易数不胜数,违法犯罪的传说更是从未少过,他这么些年靠自己的努力过得还算舒适,却第一次真正伸手接触到了这样的事。他的手不禁有点抖,摸出手机想给杨果打电话,阿肯却再次说:“徐有他自己的想法。”恩想起杨果离开前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收好手机,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薄纱掩映的包间门口,徐观用打火机撇掉女人想摸上他胸口的手,声音暧昧,脸色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晰。“这里不够刺激,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女人撇嘴,心说不管什么男人,看着再道貌岸然,果真都是一个样子。她用手指缓缓扶上徐观宽阔的背,弹钢琴般点弄着,“好啊,随你选。”钢琴弹到一半,手下热度消失,男人已经往更深处去了。她踏着高跟鞋跟上去,正想再多挑逗几句,男人拐了几圈,停在了一道门前。门里传来毫不掩饰的娇-喘呻-吟,间或夹杂着男人的低吼。女人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伸手再次扶上男人的肩,“这里?你喜欢二重奏啊,这可是要加钱……”徐观反手捏住她的手腕,回过身说:“里面是谁?”他用的力道很大,女人娇柔地痛呼:“哎呀!这种也是要加钱的!”徐观沉着眸子笑起来,空闲的手忽然一动,女人只觉胸前一凉,先前塞好的烟盒已经回到男人的手里。女人下意识想伸手抢回来,徐观手下一转,她瞬间弯腰,这回的痛呼声便真实许多。徐观指尖随意摆弄着烟盒,声音淡淡:“我问你,里面是谁?”*度假村的泳池已经被清扫过,服务生来换过水,泛起新鲜的消毒水味。杨果皱着鼻子,坐在房间阳台的椅子上,光脚搭上栏杆,不断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过了会儿,她发出一声长叹,点上一根烟。月色清凉,微风吹起她肩头碎发,卸过妆的白净脸庞被手机屏幕照亮。小小的屏幕上,是一个问答网站,杨果手指快速滑动着,到一篇帖子时停下,点了进去。帖子逻辑清晰,比喻简单易懂,文字配合图片,辅以ppt式的流程图。提问人的标题在屏幕上方被遮住一半,剩下那一半,分明普通寻常的字体,却有些触目惊心——洗黑钱的具体流程。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键盘还没到,满怀欣喜渐渐变成暴躁……第60章地下酒吧的尽头角落, 隔着一道门的暧昧声息仍在继续,徐观手下用力, 将女人丰腴的身体捏得不断往下弯, 又苦于手腕受制,挣脱不能。“草!里面是坤!妈的!放手啊!”女人不断嘶声痛呼,想用另一只手去扒男人铁钳似的手。还未碰到他,男人已经松开, 淡道:“谢了。”女人揉着手腕,低声咒骂,脚下丢来烟盒,等她捡起来再抬头,男人已经不见了。她恨恨往地上啐了口, 掏出烟盒里的钱数了数,甩着头发离开。算了,没吃到肉, 也总之有点进项。回到吵嚷不休的大厅,舞台上的脱衣舞娘已经只剩一条丁字裤, 绕着钢管上下滑动, 脚边堆满零散的小费。瞪红眼睛的男人们举着啤酒向她狂吼,青筋暴突的额头就像一颗颗被欲望缠绕的橄榄球。胡乱旋转的灯柱照亮身边一桌人向她屁股伸来的手, 右边纱幔印出纠缠的人影。夜愈深, 这群人就愈疯狂。她扭着腰坐到这桌人里看起来最富有的男人腿上,余光看见刚才中国男人的那桌还是只有两个当地人,撇嘴心说“神经病”, 而后娇笑着接受了他们往胸口塞来的小费。徐观没有回到卡座,只是随意找了个包间,让纱幔遮住自己。身后两人正如火如荼地运动着,狭小空间里气味难闻,他皱着眉,往正待破口大骂的两人那边扔了一叠钱,“继续。”女人轻笑一声,以为他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捡起钱安抚好身前的男人,一边还有空朝徐观抛去媚眼。但徐观只是站在那里,眼睛盯着纱幔外走廊的方向。走廊里走出来两个人,头发蓬乱的男人一手拉着裤腰带,取下眼镜的双眼眼袋浮肿,满脸餍足,身边跟着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欧洲大妞。徐观静静看着坤走去吧台,握着啤酒开始跟着起哄,让脱衣舞娘继续。他又等了一会儿,见跟着坤的女人离开,也掀起纱幔,插着兜往走廊去了。起初特意带了个女人进去,出来的时候也没人注意,这会儿从尽头的包间往里一拐,便神不知鬼不觉又回到了那道门前。一道很普通的木门,只是随意挂了个牌子写着“闲人免进”。是这间酒吧的办公室。徐观握上门锁扭了两圈,打不开。裤兜里的另一只手伸出来,指尖捏着刚才从酒侍身上顺来的两根发夹。他把一支发夹掰歪,两支插-进去,微微弯下腰,侧耳听了两秒。咔哒,门开了。他闪身进去,轻轻关上门,震耳欲聋的电音被隔绝大半。屋里陈设普通,有些乱,两侧是高大破旧的书柜,中间一张宽长的木桌,空了一大块,原本应该摆在上头的文件散落在周围地面。没有窗户,方才两人遗留的气味闷闷裹着烟味扑面而来,徐观点上一根烟,径直往木桌后面去了。他蹲下身,余光看见桌下的垃圾桶里扔着一只用过的避孕套,将老板椅往前拖了点,挡在自己和垃圾桶之间。木桌是中间中空,两侧实心的样式,他屈指在左边敲了敲,闷响,转向右边,却是彤彤带有回音。他伸出手,慢慢在右边从上到下仔细摸索,抠到一处凸起,再往后一拉,里头现出一个精致的保险箱。这种样式的保险箱……徐观叼着烟,微笑起来。单高扬曾说他高傲。蠢货。耳边朦胧的电音突然涌入一瞬,又变得遥远起来。徐观嘴角的笑意凝滞,垂着眼,慢慢从桌下站起身。门口站着的肥头大耳的男人,重又戴上眼镜,一双眼在镜片后碎发下透出市侩精明。他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徐观。徐观缓缓举起双手,脊背挺直,桌下的大腿肌肉崩起,暗藏爆发,嘴角却还勾着,声音漫不经心,“坤,真巧。”“这可不是巧。”坤的手指撬开保险,死死扣住扳机,“看看我抓住了谁?一个小偷。”“等等,”徐观慢慢说:“别急。”他的手缓缓往下,够到自己的脖颈。坤提高声音:“别动!”面前这个男人,明明在潜入时被抓住,但只是站在那里,挺直背笑着,就莫名让他觉得两人所处的境况掉了个儿。他不怕他,更不怕他手里的枪。难道是因为他有什么后手?坤紧紧抿着唇,手臂肌肉紧张到僵硬,眼睛不受控制地在房间里到处瞟。房间太过凌乱,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但他不敢掉以轻心,这男人不可能胆子这么大的,这是他们的场子,背后是中国大陆的单家,以前有闹事者,下场都极惨,更别说这样触及到他们真正利益的行为。他原先只是一个地接社的小老板,生活虽还算过得去,但要支持现在这种随手给外围几千美刀的奢侈,肯定是远远不够的。高扬旅行社的经理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正被老婆发现前一晚的韵事,吵着闹着要控制他的经济来源,说家里几个孩子要去留学才有出路。经理给他提供了一条路。身在这样的国家,他原也不甘心只是经营着一个破落的地接社,一辈子被日光灼晒皮肤,最后被海风吹烂尸骨,也不需要考虑什么,那条路上,只远远超过他原本收入的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毫不在意地违反法律了。而他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只是守着这家地下脱衣舞酒吧,等着每个月定期有人来篡改账务。原本他们地接社的每一个单子都需要通知经理,但他贪财,进入这一行以后胃口越发大,自己也渐渐摸清洗钱的路子,本就起了小心思,遇上这两人送上门来,就决定瞒着高扬那边,自己接下了这个单子。只是没想到今天遇上的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间办公室,桌下保险柜里,就有着至关重要的东西。他既然敢来,且现在被枪指着也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那必定是身后有所保障。坤越想越觉得眼前的男人不简单,正犹豫着,对方已经掏出了脖间挂着的一串天珠。他也赌石,了解珠宝行业,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儿值不少钱,甚至在合适的情况下,达到有市无价的程度。徐观手里挂着天珠,叼着烟笑道:“坤,有没有兴趣谈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