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洲没搭理傅云帆的好意,一脸镇定自若地说:“我的手机被陈贤齐没收了,方便借傅警官的一用吗?”傅云帆不知道易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抽出了手机。只见易洲手指轻巧地按了一个号码,然后放到了耳边,说:“是我,有没有车或者人从这里出去过?”傅云帆一脸惊讶。易洲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他把手机递回给傅云帆,说:“这边往东十公里有一个货柜停放场,陈贤齐的车很有可能开去了那个地方。”傅云帆来不及追问易洲的信息从何而来,马上跑了出去,并对弟兄们发号了指令:“东门十公里货柜停放场,一二分队跟我走,三分队留在附近继续搜查。”傅云帆跑回到了福全饭店门口,跳上了一辆警车。他刚想踩油门,易洲就从副驾驶那边上来了。“你干什么?”傅云帆吼到:“不是说了这里危险,让你先回去吗?”“开车吧,见不到我,估计陈贤齐是不肯轻易露脸的。”易洲说着,已经扣好了安全带。“什么意思?”傅云帆问。易洲转过头来看着傅云帆,说:“你该不会以为那个来接他的人是真心来救他的吧?为了不被暴露身份,他们会抢先在你找到他之前把他解决掉。别磨蹭了,不然等你去到就只能给他收尸了。”傅云帆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货柜停放场,天色已黑,周围又没有灯,两队人马摸着黑小心翼翼地潜入。“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下车,等我回来。”傅云帆郑重地交待了易洲几句,转身走进了货柜停放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一到这个地方,易洲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下了车,循着傅云帆的脚步走了进去。傅云帆走到了货柜停放场的中间,靠着依稀的月光,看到里面停着一辆小轿车。傅云帆举着枪走近,车门突然被拉开。陈贤齐独自坐在后座上,朝傅云帆看了一眼,问:“易洲那小杂种呢?”傅云帆谨防有诈,举着枪观察着陈贤齐。“不用那么紧张,我一残废老人,你还用怕我吗?你让易洲那小杂种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之后就跟你们回去。”“有话到局里面慢慢说吧。”傅云帆说着,慢慢走上前。陈贤齐突然举起手中的一枚炸弹,说:“你别过来,你一过来我马上把它引爆。”傅云帆停住了脚步,紧张地定住了手上的枪,对陈贤齐安抚着说:“好,我不过去,你说,你到底想怎样?”陈贤齐抱着炸弹,声音不同于往常的凌厉,听起来竟还有几分伤感,他问:“你说你查过俊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是不是真的?”傅云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到傅云帆的反应,陈贤齐也心里有数了。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天亡我老陈家啊!”他看了一眼傅云帆,又看了看手上捧着的炸弹,说:“我陈某人二十出头留学归来就开始白手打拼,后遇到易天安,与他称兄道弟,协助他创办了易氏集团。这么多年来一直聘驰商场,尽心尽力,到了年近半百,才终于有了俊楠这一个后,还以为老来得子,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你现在告诉我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傅云帆听着他说,顺带静候着时机。“到了今时今日,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本以为什么都有了,却突然才发现,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都没了,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要告诉我?我都是快闻到棺材味的人了,再等也等不了多少年了,为什么就不能多瞒我几年呢?哈哈哈哈哈哈!”陈贤齐本来身体就不好,一下子过于激动,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傅云帆趁此冲上前想把陈贤齐手上的炸弹抢走。“傅云帆,小心!”易洲飞身扑到傅云帆的身后,傅云帆猛地回过身,只见一颗子弹从易洲的背上打进了他的胸膛。“洲洲!”傅云帆抱着易洲喊到,声音激动得止不住地颤抖。又一颗子弹从他旁边飞过,正中陈贤齐的脑袋。傅云帆坐在抢救室门口,把脸埋在双手中。陈浩走了过来,在傅云帆旁边坐下,递给他一杯咖啡。傅云帆接过咖啡,默默地喝了一口,焦急地看了一眼抢救室紧闭着的门,然后又低下了头。陈浩说:“那个凶徒全招了,他说他是陈贤齐雇佣的保镖,奉命藏在那里保护他的。他本来是想向你开枪,但天色太黑射偏了,把陈贤齐给打中了。他还承认了指示服务生在易洲房间放炸弹的人就是他,当然也是受陈贤齐之令。”傅云帆捧着手中的咖啡,目光盯着自己脚前的地板,声音有点疲累地说:“人一死,所有的罪状都马上自动浮现,后面的那个人也的确够心急的。什么打偏,我看他分明是奉了命要在陈贤齐落入我们手上之前把他解决掉。”“现在陈贤齐私藏武器、严重扰乱社会公共安全的罪名已经证据确凿,可以定性立案。至于其他,一切都还只是你的猜测。”傅云帆抿着唇,没有说话。陈浩知道傅云帆不甘心。可不甘心有什么用,他们只是警察,又不是上帝,没有跳过证据层面单凭猜测去把人定罪的权利。“你先回去吧,后续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傅云帆说。陈浩看着一脸憔悴的傅云帆,说:“帮你收拾烂摊子还不是家常便饭吗,怎么现在才来跟我客气?倒是你,看起来不太好啊,听现场的兄弟说,易洲的子弹是帮你挡的?”傅云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陈浩好像快要领会到些什么,但又始终没能想到点上,毕竟是单身专业户,情感神经比较迟钝是在所难免的。“人质中枪,这报告可有得写了。”陈浩拍了一下傅云帆的肩膀:“我先回去把事情处理好,你自己最好也顺带检查下,撞到了脑袋问题可大可小。”傅云帆定定地望着抢救室的门,依然没有说话。陈浩走出两步,忽而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傅云帆说:“你妈下午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打你手机一直没接,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帮你暂时瞒住了,说你在忙。你最好先回个电话吧,免得让阿姨担心。”傅云帆拿出手机,盯着屏幕足足过了五分钟,才下定决心似的把屏幕划开。他本想着给他妈妈回复个电话,可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想了一下,还是给他妈妈发了条微信:“妈,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你练习一下厨艺,过段日子我带个朋友回家尝尝你的手艺。”他刚把信息发送了出去,电梯门就打开了。郑穆青和易蒋一前一后地向傅云帆这边走过来。傅云帆看着他们两人越来越近的身影,想着这一个是易洲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是易洲为数不多的好友,心中突然一酸。他在心里默念到,你所有在乎的人都到了,都在这陪着你,你一定要赶紧醒过来。郑穆青站在傅云帆面前,一手扯起他的衣领,怒吼到:“傅云帆,你算什么警察,竟然要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去给你们冒这个险?你最好祈祷易洲赶紧醒过来,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傅云帆没有反抗,生无可恋地说:“他要是有什么事,轮不着你,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易蒋走上前,拍了拍郑穆青的肩,说:“穆青,你冷静点,先把傅警官放开了,在这里吵闹被别人看着多不好。”郑穆青放开了傅云帆的衣领,一拳甩在墙上。傅云帆走到窗前,双手撑在窗台上,痛苦地紧闭着眼。易蒋走到傅云帆旁边,问:“是陈贤齐的人做的吗?”傅云帆低着头,声音疲惫地说:“对不起,暂时还无可奉告。但他是因我而伤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郑穆青闻言,冲了过来,大声地质问:“负责?你怎么负责?你用什么来负责?他在国外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一回来认识了你,就整天那么多麻烦事!”“穆青,你冷静点,易洲跟陈贤齐之间的误会,我也有责任。”易蒋说。易蒋此话一出,傅云帆和郑穆青都同时看向了他。说来也是奇怪啊,易蒋与易洲怎么说也是两兄弟,且都是易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为什么陈贤齐由始至终都只针对易洲一个人?按理说,易氏集团的第一老板易蒋不是更有可疑吗?虽说易洲回到集团之后所做的很多举动都严重危害了陈家的利益,但这一切不都是易蒋默许的吗?易蒋是凭什么做到置身事外的?易蒋看着两人想法各异的目光,转过了脸,说:“我中午就不该让他下车的。”75 第75章易洲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中,有一束耀眼的光透过他的眼皮落在他浅褐色的眼球上,好像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又好像是病房床头的白炽灯,更像是太阳。“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再过来这里,你听明白了吗?”一个男人蹲在男孩面前,背景是一条又窄又长的后巷。男孩约摸五六岁大,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妈妈让我来找你,说你不回去的话,我也不能回家。”男人有些生气,他站了起来,着急地望了一眼巷口,对男孩说:“你先回去吧,回去跟你妈妈说我晚点会过去。”晚上。雷鸣电闪,风雨大作。男孩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躲在茶几底下,听着屋外的风雨雷鸣,看着屋内的女人在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咆哮。“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不回来?你不回来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也别想着能再见到我们两母子!”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女人狠狠地把话筒摔到地上,然后整个人跌坐在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嚎哭。这个情景自男孩有记忆以来,就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他知道自己很快又会被丢进小黑房。果然,女人嚎哭过后,很快就把剩余的怨气发泄在小男孩身上。她趴到地上,把小男孩从茶几底下生硬粗暴地拽出来,一直拖到一个小房间门口,把男孩一把推了进去,然后从外面把门锁上。小男孩全程紧紧地抿着唇,不敢发出一句声响。虽然年纪小小,但多次的经验告诉他,反抗只会让情况变得更严重。他熟络地摸着黑移动到墙角,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位置与最安全的姿势。整个房间都很黑,只有一扇窗,风雨打到玻璃上啪啪作响。可能是窗没有锁好,风雨不断地从窗缝里流入,很快就冲破了禁锢,把脆弱的锁完全冲开。风雨顿时一股脑地全涌了进来,把房间里不多的摆设全吹落到地上。男孩感觉自己的脸被打湿了,他舔了一下,味道有点咸。突然,有一个黑影从窗口钻了进来,男孩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到房间里的东西被打翻,有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这个小房间里乱蹿。这时,门被打开,女人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神可怕得让人毛骨悚然。男孩不禁闭上了眼睛,把头埋进了膝盖上。“畜生!畜生!”女人激动地骂着。男孩听到某种小动物的哀嚎,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身上。男孩全身抽搐,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感受,他感觉自己已经害怕到极点了。他闻着室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觉得自己的肚子很不舒服,就像快要呕吐一样,但是他不敢。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隆隆地巨响,女人的笑声,小动物的哀嚎,还有让他无法呼吸的血腥味。男孩感觉大脑一片漆黑。“你以后就在这里住了,这是你箐姨,这是你大哥,叫人吧。”男人说到。男孩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文静素雅的女人,一个是谦逊儒雅的少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男孩移开了目光,终究是没有开口。女人摸了一下男孩的头,慈祥地笑着,说:“不要紧的,慢慢来,很快就熟悉了。”男人握着女人的手,愧疚又感激地说:“箐箐,谢谢你。”女人低过头,温婉一笑,又对旁边的少年说到:“小蒋,你以后就是大哥了,要好好照顾弟弟,知道吗?”少年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表现得很亲昵,但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也没有多少抗拒。男人对不远处一个妇人招了招手,说:“把二少爷带到房间休息吧。”男孩还没来得及看清环境,就已经强迫自己马上适应。他跟在妇人的身后,走上了又长又宽盘旋而上的楼梯。“箐箐,你放心,答应过你的我都会记得。”男人说话的声音已经故意压得很低,但还是传到了男孩敏感的耳朵里。男孩一步一步地踩在楼梯上,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欢迎来到这个不被欢迎的地方,祝我愉快。十五岁,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相貌出众气质不凡的美少年,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迅速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少年独自坐在学校餐厅靠窗的位置上,安静地吃着晚餐。周围都是少女们迷恋的目光,可是少年自带的冷漠气场犹如结界一般,让人不敢贸然靠近。“你就是易洲?”一个混血模样的少年坐到了易洲面前,上下打量着他。被人上下打量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事,但被这么拽地搭讪还真是第一次。混血少年成功引起了易洲的注意。易洲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筷子,问:“有事吗?”“你是易蒋的弟弟啊?长得还真有点像,不过我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那人长着一张混血的脸,中文说得很溜,但夹杂着浓重的不知道哪国的口音,看来是个半洋半中的国际合作产物。而更让易洲意外的是,他说话的语气竟然还有点中二的感觉,跟他深邃的五官有点不太搭调。“意思是,你跟易蒋很熟?”易洲表情随意地问。“没,跟他不怎么熟,不过我爸跟你们家挺熟的,所以也就时不时地会见到。所以我就奇怪啊,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你?”易洲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餐,说:“很正常,我不经常在家,也没参加过以家庭为单位的社交联谊活动。”混血少年笑了一下,学着大人的模样,伸出了手,对易洲说:“交个朋友吧,我郑穆青,刚从国外转学回来,多多指教。”易洲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笑了一下,却没有回握。“交朋友可以,仪式就不用那么隆重了。”郑穆青尴尬地缩回了手,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有意思。中文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好像是相见恨晚。圣宏国际中学是郑家的产业,郑穆青在学校里基本可以横着走,校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是非富即贵,谁也不敢贸然相互得罪,所以也就默契地形成了一片和谐。有钱人的娱乐项目也更加丰富,当别的学校的学生都在对着课本晚自修时,圣宏的学子已经在过着他们的课后自选生活。易洲周一和周三会跟着教练上拳击课。这个课程的学生很少,但观众很多,帅哥对小迷妹的吸引力不管在哪所学校都是没有本质区别的。大家对易洲的固有印象是漂亮、冷漠,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仙子竟然会打拳击,而且打得非常专业,霸气十足,这种剧烈的反差萌让易洲显得更神秘有魅力,简直让人无法抗拒。郑穆青本来是没有报任何自选课的,他的课后生活就是跟校外的朋友进行社交活动,但自从认识了易洲之后,他竟然也练起了拳击。休息室里,郑穆青递给了易洲一罐可乐,瞄了几眼易洲手臂上的肌肉,说:“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身材这么结实。”易洲感觉到郑穆青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游走,马上尴尬地扯过浴巾披在肩膀上。“哈哈,都是男的,你遮什么?”郑穆青笑着,直接在易洲面前把背心脱掉,坦然地换起了衣服。易洲没想到郑穆青脱得这么突然,有点吓了一跳,马上转过了脸。“对了,我看你打得很专业的样子,是从小就有练吗?”“嗯,好几年了。”易洲一边回答着,一边走到储物柜前,拿出了外套。“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弹琴作画这种文静的玩意,没想到你还会打拳,真是吓了我一跳。”郑穆青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到易洲身旁。在跟郑穆青相处的这段时间,易洲发现他人是挺好的,但就是行为动作有点超过易洲的可承受范围。也许是易洲的私人空间要求比较大,有些别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在易洲看来却有点无法接受。看着郑穆青快要挨到他身边,易洲感觉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马上退后了几步。郑穆青看着易洲的动作,有点失落,问:“你怎么了?是我吓着你了吗?”“没,我只是不太习惯跟人这么亲近,那样我会感觉不舒服。”易洲说着,避开了郑穆青失落的眼神,转身走到镜子前穿起了外套。郑穆青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易洲的背影,沉默了一会,笑着说:“没关系啊,那我就站得离你远一点吧。”花瓶破碎在地板上的声音与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易洲脑海中的宁静,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怎么满头都是汗?”易洲听到郑穆青的声音,抬起头,就撞上了对方瞪得大大的眼睛。“没事。你怎么在这里?”易洲把脸埋进手掌中,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打你电话不接,到你宿舍去找你也不在,我就猜你会在这里,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你趴在钢琴盖上睡着了。”郑穆青说着,又问:“是因为箐姨的事,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易洲看了一眼郑穆青,问:“你知道了?”郑穆青撇了撇嘴角,说:“我爸昨晚也去了医院,我听家里管家说起也就知道一点。不过听说情况没什么,休养一下就可以出院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易洲没有说话,把琴架上的琴谱翻了一页,双手放在了琴键上。郑穆青早就习惯了跟易洲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只有自己能忍受得了易洲这个奇葩,换了别人早就不干了。“你跟你家里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郑穆青试探着问到。琴声戛然而止。易洲的目光留在琴谱上,问到:“原来这么明显吗?”郑穆青连忙摆手,紧张地解释:“不不不,不明显,是我自己瞎猜的。”易洲笑了一下,说:“没事,事实就是事实,我又不介意。”郑穆青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难怪小的时候去你家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问我爸,才知道你的身世。”郑穆青说完,偷偷地瞥了易洲几眼,观察着他的表情。可意料之中的,他根本就没有表情。郑穆青又说:“那你都回来好几年了,还是没跟家里人相处好吗?我看箐姨的脾气一直都很好啊,也不像传说中的那种恶毒后母。难道是易蒋那小子欺负你了?也不太对,易蒋这人虽然有点不苟言笑,但料想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我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呢。”易洲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太好看,但又很快地调整过来了。他把手重新放到琴键上,打断了郑穆青的话:“别猜了,他们都很好,是我自己不太喜欢与人相处罢了。”郑穆青闭上了嘴。易洲的琴声有点急躁。76 第76章今天是蒋箐箐的生日,作为娘家的代表,郑穆青如往年一样跟着他父亲郑向东到易家来给蒋箐箐贺寿。“箐姨,我祝你永远貌美如花,越活越年轻!”郑穆青走到蒋箐箐跟前,非常熟络又乖巧地给她递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蒋箐箐愉快地接过礼物,非常亲昵地对郑穆青笑着,说:“才几个月不见,我们小帅哥又长高了,很快就要超过你易蒋哥哥了!”从蒋箐箐宠溺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他对郑穆青是真心的喜欢,就像慈母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而且不同于易蒋的守礼与拘谨,郑穆青的性格就热情奔放很多,从小跟蒋箐箐的关系也比较好。“你别夸他,他跟小蒋怎么比得了?你看小蒋多懂事,每次放假回来都跟着老易到公司去实习,等他毕业回来了,老易就轻松了。”郑向东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说到。这时,易天安也拿着几瓶红酒走过来,呵呵地笑着说:“小蒋是懂事,以后把集团的事交给他我也放心,说不定还能提前退休跟箐妹去环游世界呢,哈哈。”“小蒋呢,还没回来吗?怎么不见他?”郑向东问。“昨晚半夜的机,估计现在也快到了。”易天安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古董钟说到:“我们边喝边等吧,好久没跟你老郑喝个痛快了,来!”“你们先喝,我到厨房去看看,得叮嘱他们记得少放点油,小蒋不喜欢太油腻的。”蒋箐箐说着,回头对郑穆青笑了笑,又说:“箐姨有特意为我们小帅哥准备爱吃的菜哦,等会一定要多吃点。”郑穆青回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应到:“箐姨最好了,等会一定不饱无归。”看着蒋箐箐走向了厨房,又看了看相谈甚欢的郑向东和易天安,郑穆青迅速溜上了楼梯。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易洲到底住哪一个房间。“郑少爷是要找我们易大少吗?他还没回来呢,不过听说也快到了。你要先喝点什么吗?”一个女佣突然在身后出现,毕恭毕敬地问到。郑穆青做贼心虚地被突然出现的女佣吓了一跳,说:“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女佣鞠了一个躬,低着头道歉:“不好意思,吓到郑少爷了,是我做得不周到。”郑穆青摆摆手:“算了,没事。我问你,易洲住哪一个房间?”大概是没有想到郑穆青要找的人是易洲,女佣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职业守则不容许她对着客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敬地回答到:“二少爷的房间在三楼左边第一间,需要我带你上去吗?”“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郑穆青说着,已经跑了上楼。易洲打开了门,对眼前人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淡定地说:“这么早就到了?”郑穆青走进房间,两只眼睛好奇地四处乱瞟,嘴上应着:“早点过来找你玩啊!之前箐姨生日不巧你都没在家,害我都没碰见过你,这次难得碰上周末,知道你一定会在,就让我爸早点过来啊!”易洲觉得这句话有点好笑,问:“你要找我玩,在学校不是天天都能见到吗?况且之前你也不认识我,我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你的房间好整洁啊!”郑穆青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观察易洲的房间摆设上。“你别看了,搞得像是来看样品房似的。”易洲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等下他们肯定还要聊很久,要不我们吃完饭溜出去玩吧?”郑穆青问。易洲不置可否,说:“你爸同意了再说吧!”郑穆青没有听出易洲的言外之意,笑着说:“笑话,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郑穆青翻开了易洲放在桌面上的画本,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风景素描。“这都是你画的啊?”“打发一下时间,反正我放假也没什么可做。”郑穆青把画本翻了个透,说:“怎么都是风景啊,我看画素描的人都喜欢画人物啊,要不你给我画一张吧,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免费给你当模特,算你捡到大便宜了。”易洲背对着郑穆青,拨弄着手上的魔方,笑着说:“很可惜,我不擅长画人物,就不要玷污你郑大帅哥的美貌了。”“切,小气!”郑穆青说了一句。这时,柜子上的一个小泥人引起了郑穆青的注意。他凑近一看,只见小泥人是一个身穿校服的小学生,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拿着一根棍子,衣服被扯歪,脸上也有轻微损伤。“这个战损小学生是哪套动漫的周边吗?”郑穆青问。“不是,是我自己闲着无聊随便捏的。”易洲回答道。“没想到你还会捏小泥人啊,真是多才多艺。”郑穆青说着,想要伸手去把小泥人拿起。“别!”易洲突然开口制止了郑穆青的动作,郑穆青的手晾在了半空。“嗯,它有点坏了,我怕弄伤了你的手。”易洲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哦!”郑穆青收回了手,也不便再问。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二少爷,郑少爷,晚餐要开始了,请你们下楼用餐。”半夜,易洲和郑穆青两人走在街上。“你爸都说了不让你到处乱逛,你这么晚回去不怕被发现吗?”易洲问。“不怕啊,他忙着呢,才不会有空整天盯着我。不过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又没有到处乱逛,我跟你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起,爸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毕业之后要出国念建筑吗?准备得怎样了?”易洲问。“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还要在这里多待一年呢!”郑穆青说。“为什么?”“我爸给我找的那个学校啊,要求可高了,你也知道我这几年都是吃喝玩乐混吃等死过来的,一说要考试就怕怕了。我爸就让我多留一年,也顺带给我找个建筑专业方面的老师提前辅导一下,算是临时抱佛脚吧,哈哈。”“那也不错啊,多准备些始终是好的。”“所以啊,我们可以一起读高三了。说不定毕业之后还可以一起到同一个国家上大学也不一定啊,哈哈。”他们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行乞者走了过来,怀里还用背带包着一个半大的小孩。“求求你们行行好,我孩子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易洲这才看清楚,行乞者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独臂女人。易洲正想抽出钱包,却被郑穆青按住了手。“快走吧,少在本少爷面前装可怜,你们这种把戏骗瞎子都骗不了,还想骗我?”郑穆青说着,正想要走。行乞者突然跪了下来,拦住了他们的路,哭着说:“不是的,我不要钱,我孩子饿得连哭都不会哭了,求求你们行行好,给他买点东西吃吧,求求你们了。”郑穆青想绕过去,不料对方竟然拉住了他的裤脚。郑穆青马上就来气了,狠狠地甩着脚把对方甩开,骂到:“滚开,别挑战老子的脾气,不然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穆青,算了。”易洲拉了一下郑穆青,然后拿出钱包,抽出了几张钞票,递给了行乞者。行乞者马上接过钱,点头道谢,然后飞快地离开。郑穆青简直无法理解易洲这样的行为,他说:“你干什么?你该不会是信她吧?一看就是职业骗子啊!”“我知道。”易洲淡定地答到。“那你干嘛?善心大发吗?”郑穆青无语。“就当是吧,反正也不差那几个钱。”易洲也不解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郑穆青硬生生地把“挺讨厌的”这四个字咽了回去,停顿了好几秒,才挤出一句“真的挺不可理喻的!”易洲没有回应,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易洲刚离开琴房,就收到了郑穆青的信息。“我在木棉树下等你。”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易洲还是第一时间走了过去。已经进入夏天了,下个月高二的课程全部结束,就要正式进入高三了。高三之后,又将何去何从呢?易洲站在大树下,抬头往上望,木棉花的花期已经过了。有点可惜啊,美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易洲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你来了!”易洲闻声转过身,只见郑穆青一脸的憔悴。“你怎么了?这个样子是几天几夜没睡觉吗?”“别提了,跟我爸吵了一顿。”易洲感觉自己不便评论别人的家事,也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好一会,才艰难地挤出一句:“你还好吧?”郑穆青在长凳子上坐了下来,说:“不太好。他知道我还经常跟你在一起玩,把我骂了一顿,让我往后少点跟你来往。不过我拒绝他了。”“原来是因为这样啊,那我们往后还是少点来往吧,如果因为我而伤了你们父子俩的和气,我也实在是不愿意这样。”易洲低下了头,不想郑穆青看到自己的表情。郑穆青听到易洲这么说,突然有点来气,他转过脸看着易洲问:“易洲,你说的什么话?你这人怎么那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