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洲微微一愣,随后一笑,反问:“我怎么解释?那如果我现在说幕后的黑手是你,你怎么解释?你们警察办案就这么随意吗?总得有点证据吧?”易洲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又说:“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刘家强,也不认识李欣,我对买凶杀人之类的东西更是没什么兴趣。”傅云帆正坐在监控室里正襟危坐地盯着屏幕中的易洲,当易洲抬起头望向监控时,仿佛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你出现在案发现场,又见过李欣,现在凶手又指证幕后的人是你,一切都对你很不利。”“听起来似乎是这样。”陈浩把笔记本合上,站了起来,说:“那么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可能还要麻烦易先生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请便。”易洲微微一笑,目送陈浩开门离开。“小崔,去技侦那边问一下易氏集团的监控视频修复好没有。”“老大,已经问过了,那边说确定修复不了。”“跟姜明联系一下,看看她那边情况进展得怎么样。”傅云帆说完,拿起外套走了出去。“哎,老大,你去哪里?”小崔赶紧跟上去,问:“要我帮忙吗?”“你帮忙留在这里,有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傅云帆说。傅云帆推开审讯室的门,把一盒外卖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他坐了下来,有点不太敢直视易洲的眼睛。他说:“嗯,那个,买了个面,味道可能不怎样,你将就着吃一些吧。”他眼神向四周看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前方的外卖盒上,又说:“短时间内可能还不能离开,不要饿着了。”“没关系,我又不赶时间。”易洲温柔地笑了笑,问:“傅警官一向都对嫌疑犯那么体贴吗?”“啊?”傅云帆抬起头,正好碰上易洲的眼神,他愣了一下,问:“什么嫌疑犯?”“我啊。难道不是吗?”傅云帆望着易洲,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无法证明我的清白,但你们也不可能找到我犯罪的证据,因为我真的没有做过。”易洲语气诚恳。“我知道。”傅云帆脱口而出。“……”“……”“你先吃点东西吧,我还有事忙。”傅云帆站起来,打断了短暂的沉默。易洲其实并不饿,也不想吃东西,但他没有缘由地不忍心拒绝傅云帆的好意。他拿过外卖盒,小心地打开,是一份汤面。没有葱和香菜之类的配料,加了一个煎蛋。易洲笑了一下,冲傅云帆的背影说了一句:“多谢了。”“老傅,有情况。”陈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在刘家强供述的交接地上发现了抽过的烟头,经指纹检验对比,已确认嫌疑人身份。赵宝亮,有犯罪前科,半年前才放出来。”“通知各部门配合,马上搜捕赵宝亮。”“是。”在确定赵宝亮具体位置之后,傅云帆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过去。赵宝亮毫无防备,在网吧被抓个正着。“是谁让你把钱交给刘家强的?”“什么钱?”“老实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傅云帆一手扯过赵宝亮的衣领。“你说那个大皮箱吧?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是钱,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强,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受人钱财替人办事,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被扯着衣领的赵宝亮一口气把事情的缘由全说了出来。“谁让你这么做?”傅云帆放开了手,重新坐下。赵宝亮松了松脖子,说:“是一个毒贩子,我平时叫他左哥,具体姓名不知道。”“他让你做什么?”“本来他就让我去等你说的那个什么强,把皮箱给他,然后把他带到码头,说那里有人接应。可是到了大概一点半左右,他突然来电话说改变主意,让我给了东西就马上走,不用带人去码头。”赵宝亮大概是还没有意识到案件的严重性,抱着坦白从宽的态度,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对了,他还让我说了一句话。”“什么话?”“就是什么这是易洲先生赏的。差不多这样。”“你认得左哥的样子吗?”“可以的。”赵宝亮一脸谄媚,问:“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放你走?你想走去哪里?估计你事后还没有回过家对吧?你家煤气爆炸了,你不知道吗?”傅云帆说完,也没看他,就转身对旁边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说:“准备安排画画像。”赵宝亮瘫坐在那里,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根据刘家强和赵宝亮提供的信息,初步确定让刘家强去杀李欣的与让赵宝亮去送皮箱的犯罪嫌疑人为同一人。”傅云帆举起嫌疑人的画像,说:“画像已派发到各部门,正式列入通缉名单。”“耗子,把资料整理一下,准备汇总报告。”“好!”凶手已落网,李欣的案子到此似乎暂告一段落。虽然动手杀人的那个人抓到了,但整件案件的核心部分还是疑点重重。到底是谁把李欣的手机放在张胜家里?幕后黑手为什么要杀李欣,又为什么要嫁祸给易洲?易氏集团的监控视频为什么会突然损坏?各个疑点似乎正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但傅云帆直觉终有一天,而且很快,一切都会有答案。真相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水落石出,到时候所有的雾霾都会退散。他翻开笔记本,把所有的线索和疑点一一详尽地记录下来。他抬起头,从办公室开着的门望向大厅里同事们忙碌的身影,忽然又想起了入职当天,他父亲亲自开车把他送到市局门口的场景。那天天气很冷,路上的行人很少,整个市局看起来有点冷清。父亲在傅云帆正要下车走向市局时叫住了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坚持下去。要学会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光明,永远不要让群众对人民警察失去信心。”“易先生慢走。”年轻警察把易洲送到公安局门口。易洲对对方礼貌地点了点头,刚要迈脚走下阶梯,忽而又停住了,转过身,微笑着问:“你们傅警官不在吗?”“啊?嗯,那个我们傅队长在忙,你找他有事?”年轻警察被这个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没事,那便不打扰了。”易洲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年轻警察一脸懵。正如傅云帆所料,为了兼顾社会影响和各方面的舆论压力,也为了可以更好地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地继续对案件的疑点部分进行暗查,市局最终决定把李欣的死对外宣布为抢劫杀人案。资料整理及汇总报告等等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会议又让傅云帆忙碌了整整一天,简直没有比追捕疑犯时轻松多少。到了晚上十点钟,他才终于可以好好坐下来吃上一顿饭,享受国内知名连锁餐饮品牌沙县小吃的美食。傅云帆回到家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办公室的椅子和值班室的折叠床让他睡得脖子酸痛。他躺上床,一头倒在枕头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疲惫的,但却毫无睡意。他把手伸进衣领,掏出挂在项链上的指环,紧紧地握在手心。工作上的事情全都暂时被丢到一边,那段被珍而重之地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往事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一个人的身影占据了傅云帆整个脑海。易洲,你终于回来了。“帆哥,你等等我。”“你小声点,叫这么大声,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傅云帆和两个男生脚步匆匆地往操场背后的小树林跑,还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张望。他们利索地穿过小树林,来到学校的外围墙。傅云帆十七岁刚过,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多,只见他双手用力一撑,双脚配合一蹬,就轻松地越过了围墙。“你们俩还在磨蹭什么,赶紧啊。”傅云帆冲还在摸索着上墙的另外两个男生压着嗓子叫到。翻过围墙,再穿过一道灌木丛,最后再跨过一道水沟,就能看见一条大马路。崇海一中地处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使成功越狱,也必须提前约好接应的车才能顺利去到市区。傅云帆把险些掉到水沟里的男生拉了上来,就看见一辆车驶来。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什么来往车辆,傅云帆想都没想就认定这辆车是他约好的那辆。只见他一边跑向来车,一边向落在后面的那两个男生喊:“王瀚源,张磊,你们快点,车到了。”车在他面前停下,傅云帆拉开副驾驶的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王瀚源和张磊刚好跑到傅云帆后面,朝车内看了一眼,也同样吓得目瞪口呆。“傅云帆,你们好大的胆子!”年级主任林老师正坐在驾驶室内,瞪着眼睛盯着他们三人,脸色难看得让人不敢直视。7 第7章第二天早操时间,傅云帆、王瀚源、张磊三人被拉到台上当众批评。傅云帆是这个台的常客,不过平时是上台领奖,今天比较特别,是上台接受处分。前几天他才刚以年级月考第一的成绩站上这个领奖台,今天就因私自翻墙离校被抓上来示众。这样的事情让老师们很苦恼,却让底下看热闹的同学们很兴奋,相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傅云帆成绩好,但人却不安分,隔三差五就要弄点事情出来,让老师们又爱又恨。学霸们以他为竞争对手,暗自较劲,学渣们以他为头头,整天跟着他东混西混。在女生眼中,他更是学校的红人,颜值高,身材好,又有趣,连续蝉联“最受女生欢迎排行榜”的榜首。听着林老师痛心疾首地念着处分通报,看着底下同学们好奇的眼神,傅云帆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他心里甚至也有点惊叹自己的厚颜无耻。傅云帆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跟家庭教育很有关。他父亲是个根正苗红的高官,按理说家风应该很严,但又因公务实在太繁忙,家庭与儿子的教育就基本交由母亲一人来负责。傅云帆的母亲是一个高端科研人士,虽说是科研人士,但她一点都不忙,傅云帆甚至有点怀疑她是无业游民。每次老师打电话给她通报傅云帆的罪状,她都当场答应一定会严加批评,但其实并没有。在她眼中,这些小小的闹剧都是人生中有趣的插曲,将来回忆起来一定会很有意思。就像这次的这件事,别的父母肯定都暴跳如雷了,但他母亲知道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翻墙遇到老师这种悲催的事情都让自己的儿子给碰上了,简直太好笑了。不过她笑完了,还是严肃地教育了傅云帆几句,要求他下次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乱上陌生人的车。注意安全,不要乱上陌生人的车。果然是亲妈啊!傅云帆有时候觉得,她妈妈简直是一个大奇葩。林老师的批评通告实在是太长了,傅云帆感觉自己站在上面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神却百无聊赖地四处飘。这时,他发现三楼教师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男生,正望着他所处的这个方向。处分示众仪式有点超时,可能是林老师过于气愤,没有把语速控制好,反正等到散会时,下一堂课都已经过去了一半。当然,这一切的错都会被归结到傅云帆身上。“你看,你自己不好好念书,还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全年级现在在场的少说也有1000人,每人浪费一分钟,你就浪费了大家1000分钟啊。”林老师把结案陈词念得铿锵有力,傅云帆识趣地频频低头。这1000分钟有多重要,恐怕是没多少人在意的。散会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慢悠悠地往教室里走,有的人甚至已经在思考中午吃什么。傅云帆终于从万千目光中解脱,洗心革面似的往教室里跑。他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抓了出去,两个豆沙包还躺在抽屉里等着他呢。他三步并成两步地从教室后门跑了进去,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座位后面多了一套桌椅。傅云帆凭借着身高优势,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本来背后只有一条过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套东西在这里?”傅云帆走过去,这里摸摸那里瞄瞄,发现新桌椅的抽屉里竟然还有一整套全新的教科书。他有模有样地研究了一番,随后又抬起头来,向同样一脸好奇的围观群众问:“是谁要坐这里吗?”“上课了,赶紧坐好。”班主任王老师的话打断了同学们正无限发散的思路,大家闻声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崇海一中是全市排名第一的公立学校,傅云帆所在的班级又是重点班,再加上高三自带的压力光环,可以说除了傅云帆之外,其他同学都是非常有紧迫感的。这不,老师一进来,大家都马上自动切换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式。“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王老师话刚落音,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就从前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讲台上,面向同学们站定。瞬间,底下发出了一阵细碎的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家都扭着头,轻声地交头接耳。男生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且不同于傅云帆那种浓眉大眼的帅气,他仿佛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眉目修长,鼻梁高挺鼻头精致,略薄的嘴唇现在正紧紧地闭着。他面无表情地站着,浑身透着一股清冷的感觉。按照惯例,此时应该由新生作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但王老师开口打破了这个惯例,:“这位新同学叫易洲,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学习。大家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王老师说完,底下的同学们就训练有当地拍起了热烈的掌声。王老师朝那个叫易洲的新同学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坐到最后面的那个座位上。整个过程中易洲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做过任何一个表情,不禁让人有点怀疑这个漂亮的新插班生是不是有点语言障碍。易洲走过傅云帆隔壁的时候,一低头,看见傅云帆那货正在叠得高高的书本的掩护下,偷偷地吃着包子。易洲的嘴角好像轻轻地笑了一下。易洲成了这个班上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人。好几个同学想关照一下新生,顺便联络一下感情,但都还没有开口,就全都被易洲“不想闲聊,谢绝打扰”的冷漠表情官方劝退。于是乎一个早上过去了,易洲都还没有跟谁说过一句话。中午放学铃声响起,其他班的大部分同学总是踏着铃声冲进饭堂,但重点班的同学一般都会稍稍地等上一会,在教室里多做上一道题再去吃饭。这样自发的错峰用餐,可以很好地让人满为患的饭堂免遭被挤爆的危险。过了一段时间,教室里就只剩下傅云帆和易洲两个人了。傅云帆把习题册放好,走到教室门口,忽而又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望向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习题的易洲,问:“要一起去吃饭吗?我可以等你一下。”易洲闻声抬起头,只见傅云帆正侧身站在门外望着他,双手插着裤兜,与投**来的阳光融为一体。易洲本来是不想去饭堂吃饭的,他不习惯也不打算习惯这种饭堂生活。按照他本来的计划,先吃一个月的面包,能熬下去最好,熬不下去的话,就再想别的办法。而此刻他望着傅云帆,忽然有种想体验一下普通中学生校园生活的奇妙冲动。他合上习题册,冲傅云帆一笑,说了他来到这个班里的第一句话,:“可以啊。”傅云帆好像对这个答案有点惊讶,他回味了一下这句“可以啊”,在脑中再确定了一遍这三个字的意思,然后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楼梯的边上。崇海一中环山而建,占地面积很大,还基本都是坡路。而其中高三的教学区还隐藏在最深远的地方,美其名为高考生提供最安静舒适的学习环境。只是苦了这些高考生,每天进行高强度的脑部学习后还要拖着饥肠辘辘的躯体走过一条漫长的坡路去饭堂补充营养。幸好,由教学区去生活区的是下坡路,怎么说也比上坡时舒服多了。“你之前是读哪个学校的?怎么都高三了才转来?”傅云帆插着兜走着,也许是长久的无话让他感到有点尴尬,他随便找了个话题打断了这段沉默的时光。易洲走在傅云帆的身旁,略微错后了半个身位,也同样插着兜。可能是因为插兜是这个时代男生耍酷最好的方式,也可能是因为双手实在是闲得慌。“我之前在外地上的学,因为高考生源的户籍问题,所以就转回来了。”易洲的回答流畅得仿佛像打过草稿一样。傅云帆终于听到易洲说出了一句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发现这个人的声音非常好听,低沉又清澈。有的人颜控,有的人手控,有的人脚控,反正各种各样的控,傅云帆这个人嘛,比较声控,很容易被好听的声音吸引。易洲这种既磁性又不失少年感的声音正中傅云帆的萌点,勾起了他对这个插班生浓烈的兴趣。“对了,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傅云帆。”“我知道。”“我这么有名吗?哈哈。”“我早上看见你站在宣讲台上。”“……”傅云帆发现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会聊天,才没两句就把话堵死了,还让这个好心好意带他去饭堂吃饭的热心同学尴尬得语塞。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傅云帆一脸尴尬,有点后悔向这块冰块发出共进午餐的邀请。但后悔明显已经没有用了,此刻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漫长的折磨。而与他相反的是,易洲的嘴角好像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猛烈得刺眼的阳光,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青草味道的新鲜空气涌入了他的大脑,他开始感觉这个地方也没有先前想象的那样糟糕,甚至好像还挺不错的。这个点数的饭堂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他们很快就打好了饭,坐了下来。傅云帆开始狼吞虎咽地进食,眼神余光却看见坐在对面的易洲正认真细致地把菜里的葱挑出来。“你不吃葱?”“不吃。”“还挺挑剔的嘛。”“嗯。”“……”再一次相对无言,傅云帆放弃了挣扎,独自埋头吃饭。易洲则继续专心地挑着菜里的葱。8 第8章闹钟铃声响起,打断了傅云帆沉溺中的梦。他把手伸出被窝,按停了放在床头柜上既响且震的闹钟。他走进卫生间认真地洗刷了一番,几天累积下来的疲惫被一晚的安眠一扫而空,傅云帆感觉自己又恢复了美男子应有的活力。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衬衫,拿起挂在门后的外套就走出了门。刑警队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有案件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没有案件的时候就相对会没那么忙碌。昨晚下班前,傅云帆安排了一部份同事轮休,今天整个办公室都很安静。傅云帆打开电脑,开始浏览今天的新闻推送。李欣的案件报道毅然还占据着重要版面,标题后面还跟着许多诸如“易氏集团豪门风波,私生子回归抢家产”、“震惊!易氏集团二公子卷入女子谋杀案”、“霸道总裁与女下属的恩怨情仇”等等的小链接。傅云帆看着这一大串号称独家秘料的八卦新闻,不禁有点惊叹新闻从业者强悍的发现话题的能力和丰富的制造话题的想象力。他没有点进去链接,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电脑屏幕出神。他又开始不可控制地想起那个一直不敢想起的人。那天傅云帆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易洲说,但是打他电话一直都不接,信息也不回复,后来还显示关机了,这是往常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对于傅云帆的电话和信息,易洲几乎都是秒接秒回的,这样特殊的状况让傅云帆莫名的心慌。他最后发了一条信息,告诉易洲他在老地方等,然后一个人抱着侥幸的心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可最终都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在没有任何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他去了易洲的家,这是他第一次去那个地方。可正如傅云帆所料,他根本连门都进不了,门口的保安不容分说地把他拒之门外。他忘了他在易家大宅的门口等了多久,这时终于有一个保姆模样的妇人走出来。她走过傅云帆身边的时候悄悄对他打了个眼色,傅云帆见此马上跟了上去。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了离易家大宅稍远一点的地方,妇人首先开口问:“你是我家二少爷的同学吧?”傅云帆点了点头,急忙问:“他在哪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二少爷他出了意外。”妇人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一看,确定没有人留意他们之后,才接着说:“是车祸,听说很严重,现在还在抢救。”妇人的话犹如一个惊雷打到傅云帆的身上,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能接受地问:“很严重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在哪里?哪个医院?”妇人摇了摇头,说:“我也只是听说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老爷和夫人下了令不得声张,我是看你等了这么久,想着你肯定是我们二少爷的朋友,才冒险出来跟你说这些的。你不要等了,快回去吧。”说完,妇人转过身,匆匆地往大宅走回,留下了石化似的傅云帆。之后,傅云帆走遍了崇海所有大大小小公立私立的医院,毫无例外一无所获。他甚至还时不时地去易家大宅附近闲逛,妄想万一能碰上好运气,可一直都还是没有任何关于易洲的消息。直至两年后,正在公安大学读大二的傅云帆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从一个在外国留学的同学口中第一次听到了有关易洲的消息。“我在街上远远就看见他了,他又不是什么大众脸,怎么可能认错。”那个同学神神秘秘地说着,“我叫了他的名字,他还回头了,但是他一点都不认得我。”“他跟你本来就不熟啊,不认得你很正常啊。如果是我们帆哥就不一样了,他们俩当年可是玩得最好的。”围上来听八卦的同学打趣到。突然被点名的傅云帆听到这句话,不禁猛地心里一揪。对啊,他们当年那么好,全世界都知道,既然易洲平安无事,为什么不联系他。“不是。”留学同学打断了这句玩笑的话,继续说:“我感觉他是失忆了。我跟他说我是他高中的同学,他说他之前出了点意外,头部受了点伤,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他好像对我说的话很感兴趣,还邀请我一起去喝东西呢。”“然后呢?”傅云帆激动地问。“然后啊,那天我不巧约了人,正赶时间,于是就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约好第二天再给他电话。怎么知道还有更不巧的,当天晚上我跟朋友喝酒,把手机给弄丢了。”原来他失忆了!人生的意义不就全靠着一点对过往的牵挂和一点对未来的期盼来支撑吗?突然被剥夺了自己人生的记忆,这得多残忍啊?他还好吗?一定过得很彷徨很不踏实吧?傅云帆仿佛感觉有一块重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当晚喝了很多,喝到吐了,但就是怎样都喝不醉。傅云帆盯着早已经变成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一阵突然的敲门声惊醒。他回过神来,望向门外。“傅队,你还在忙吗?要不要给你打饭?”傅云帆一看手表,惊讶地发现,原来已经十二点了。他一拍脑袋,自己这一个早上到底都干了什么事。“不用了,我自己去。”他站起来,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已经坐僵了的身躯,大步地往市局的内部饭堂走去。自从跟易洲吃了第一顿饭起,他们竟然默契地每天放学都等在一起。当然很多时候,都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傅云帆的好朋友们经常会加入到他们的用膳队伍中来,有时候还会加上在路上或者在饭堂里偶遇的各种同学。转到这个学校已经两个星期了,但易洲还是很少跟人说话。傅云帆本来以为他只是有点害羞,后来发现根本不是。易洲并不害羞,只是真的不怎么喜欢说话,或者说是不太愿意表达自己。别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耐心倾听,别人问他问题,他也会礼貌回答,但每一句话都点到为止,绝不多说。所以除了傅云帆,大家都觉得易洲虽然整体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就是不太好相处,给人一种强烈的距离感。女生们在背后里称他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男生们在背后喊他冰山。这天下午放学,傅云帆和易洲正在饭堂里吃饭。“等下你有事吗?”傅云帆边吃边问。“我能有什么事?”易洲好笑地反问了一句。的确也是,易洲这两个星期除了在宿舍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基本是跟傅云帆在一起。也许是上次翻墙被抓了,大伤元气的原因,傅云帆这两个星期也安分了许多,中午饭后直接回宿舍休息,下午饭后跟易洲一起回教室自习,晚自修后又不作妖地乖乖回宿舍洗刷睡觉,他都几乎以为自己变成良民了。“没事就好,等下一起去打会篮球吧。很久没碰球了,手都有点痒了。”傅云帆把最后一口饭扒到嘴里,接着又灌下了一口汤。“嗯,可以。”易洲抬头看了一眼傅云帆,又低下头继续慢慢地吃着他的饭。“哎,帆哥,有缘千里来相会啊。”王瀚源突然捧着饭盘出现,直接坐到傅云帆身边,十分熟络地打着招呼。王瀚源同级不同班,因在电脑游戏上与傅云帆趣味相投,继而发展成为同翻墙共被抓的好战友。“最近都不见你,还以为上次把你小子吓坏了,正洗心革面闭门苦读呢,哈哈。”傅云帆愉快地跟王瀚源说着话。这时,王瀚源才发现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好像不是拼桌的,他盯着看了一眼,惊呼:“这个难道就是把我们班里的女生迷得昏头转向的传说中的男仙子?叫什么来着?”王瀚源闭上眼睛,痛苦地搜索着。傅云帆刚想开口介绍,王瀚源突然一拍桌子,把傅云帆和易洲都吓了一跳。“我想起来了,你叫那个什么益州疲惫,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王瀚源一指易洲,还挑了一下眉,露出了一个为自己的博学而骄傲的笑容。“我秋你大爷,你背书背傻啦?”傅云帆拿起筷子作势要往王瀚源的脑壳上敲下去,王瀚源赶紧抱着头躲了一下。傅云帆看了一眼易洲,只见易洲刚才那副震惊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正低头继续平静地吃着饭。“他叫易洲,王者乘时圣人乘易的易,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的洲。记住了啊,再叫错小心你们班的女生不放过你。”傅云帆放下筷子,正式地介绍到。易洲一愣。“对对对,易洲,易洲。”王瀚源笑着朝易洲伸出手,自我介绍着说:“我叫王瀚源,是帆哥的死党,以后我们都是死党。”易洲看了一眼王瀚源,又看了一眼他伸着的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哎,行啦行啦,快吃饭吧,吃完一起去打球。”傅云帆生怕王瀚源下一秒会强行与易洲握手,赶紧开口打断了他。“好勒。打球什么的可是我的强项。”王瀚源边说着,边把饭菜三下五除二地扒拉进口里,不一会儿就光了盘。易洲第一次见到有人吃饭可以吃得那么快,简直不符合科学。不对,王瀚源这个人本来就不能以一般的眼光去看待,他出场几分钟就已经把易洲对这个学校的同学的原有认知刷新了几遍。“哎,冰山大哥,我说你也吃得太慢了吧,照你这个速度,在等位高峰期是会被打的。”王瀚源擦了一下油亮的嘴巴,毫无眼力见地对易洲说到。冰山大哥也都算了,被打是什么回事!!易洲已经忘了多久没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了,他还没来得及生气,一脸错愕,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王瀚源,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麻溜地给老子滚,不然老子下次上线,见你一次杀你一次。”易洲还没来得及从王瀚源的话里反应过来,又几乎被傅云帆一个狮吼给吓到了,这顿饭真的吃得太不容易了。王瀚源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无端地被傅云帆下了追杀令。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保住自己在游戏里的小命,他逃也似的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说:“那今天就先这样了,下次再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老子姚明般的球技。”确定王瀚源已经走了,傅云帆偷偷看了一眼易洲的脸色,发现他不但没有生气,竟然还在偷笑。“你笑什么?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傅云帆把脸凑近易洲,盯着他的眼睛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