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就是我小妹,她要合离。”陆安走进厨房,与江琰解释,“我怕李家不是个好相处的,提前做些准备。”江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专心的做饭了,陆安也静静的看她忙活,江琰皮肤白皙,脖颈细长,不同于陆安,她整个人都是柔美的,带有女儿家独有的温婉。江琰没做复杂的,只是热了一下饼子,又切了一点儿菜凉调,饿极了的陆安吃起来倒也别样的美味,江琰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的,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的不在路上买点儿,可是身上没带钱?”“不是,我身上是有钱的,只是镇上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倒不如回来吃的安心。”陆安咽下饼子,端了水漱口,说到钱的时候心虚的厉害。“你以后若回来晚了,在外面吃就是,等到回来吃,都饿坏了。”江琰不赞同的蹙了眉,起身进了里屋。“晓得了。”陆安重又拎了壶倒水喝,一上午滴水未进,又出了许多汗,她口渴的厉害,饭前喝的那两杯水根本没顶用。“你身上带些钱方便,家里用不着多少。”江琰拿了钱出来,陆安目测约有几十个,若是节省些,够她在外吃喝一个月。“用不了这许多,我又不出远门,有十个八个的就够了。”陆安轻咳了一声,只取了几个钱,剩下的又推给了江琰,“这些你好生放着就是,我看看能不能抓几只猪崽来养,年底也能多个进项。”江琰闻言点了点头,把剩下的钱收了回去,一千五百钱,乍一听是很多,可要是花起来,连个水花都打不起,她们刚刚落户,什么都需要自己置办,这些钱就显得尤为重要。“不要抓太多,猪崽不是很好养,现在养得到年底才能回本,时间太长了。”江琰怕陆安脑子一热,抓个十头八头的,把家里的钱都压进去,风险太大。“我有数,猪确实不适合养太多。”陆安赞同的点点头,收拾了碗筷,“你歇着去吧,我这就出去了。”陆安把碗筷刷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坐车坐的她头昏脑涨的,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陆安带上门出去。她在外五年多,光服刑就两年,唯有后面三年才有了自己的生活,也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赵海就是其中一个,他祖代居于此处,根深蒂固,虽不是膏梁之家,却也是附近有名的地头蛇,用于震慑从没有见过官的李家已是足够。当初陆安买地,就是通过赵海走了门路,才能以低价拿下这十几亩苞米,若不然,可轮不到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头兵。陆安觉得身体乏累,也不愿坐车,就走着去,索性赵海家就在镇上,距离她们家不算远。上次来镇上她有事在身,没有去赵海那里,这次特意前去,不带些礼品不太好,买了两包糕点一坛酒,江琰给的钱还未暖热便花出去大半。“赵兄,大海。”陆安拎着礼品走的飞快,不过片刻便看见了拎着刀子的赵海。他上身只着一件无袖马甲,鼓囔囔的腱子肉锃光发亮,粗壮的胳膊堪比陆安的大腿,自觉不矮的陆安站在他身边犹如一个顽童。“是大妹子啊,你可有段时间没来哥哥这里了。”赵海抹了两把刀子上的血,走过来和陆安说话,响亮的声音就像自带扩音器一样。“我前段时间回老家了一躺,这几天拜拜安顿下来,这不马上就过来了。”陆安笑的一脸诚挚,举起酒坛子晃了晃,“好酒一坛,便当做赔罪了。”“哪里的话,你我之间有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喝个爽快就好。”赵海用刀划了一条肉拎着,热情的把陆安让进屋里。第17章“大海嫂子不在家吗?”陆安随了赵海进屋,没瞧见赵海妻子王氏,便问了一句。“不在,回娘家了,不然我可没这么清闲。”赵海嘿嘿笑着,打了水洗肉,他看着粗壮,做菜却是一把好手。陆安拿了案边的菜来洗,给赵海打着下手,她在厨艺上并不精通,硬要她做,倒也能做熟,味道上却是不敢恭维。“我想请你帮个忙,借大哥你的人用用。”陆安洗完菜甩着手上的水,把此行的目的与赵海说了,“不用多,两三个,能帮我镇下场子就行。”“怎么,是有什么事?”赵海闻言放下刀,打量了一下陆安,“是道上的事?”“不是,不过是一些家事,应该用不着动手。”陆安眨眨眼笑了,道上的事她是能不沾就不沾的,整日提心吊胆的,她过不来这样的日子。“好说,你定好日子,我亲自带人去。”赵海答应的爽快,身为周边几里的扛把子,他是有着一定的威信的,“不过,妹子你跟我说说是什么事,我也好做个心理准备不是。”“不是什么大事,家里之前识人不清,让小妹所嫁非人,如今想要合离,我怕那边耍无赖,便想着能多点儿保险。”陆安三言两语的概括了一下,出于私心,没有说陆元宝的任性。“嗨,多大点儿事啊,值得妹子你亲自跑一趟,你妹子不就是我妹子吗,招呼一声,哥哥我随叫随到。”赵海哐哐的剁着肉,笑的爽朗,“保证给足妹子你面子,那鸟人要是敢多说一句不愿意,我打断他的腿。”“用不着如此,不过是普通人家,吓唬吓唬就是了。”陆安生怕赵海控制不住自己,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大场面来。“成,都听妹子你的,不过要是当初你不下来,哪还有他在这叫嚣的份,一个眼神就够他们受得了。”赵海絮絮叨叨的说着,在他眼里,陆安也是响当当的狠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认下这个妹子。“那都是当年的事了,大哥知道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脑袋栓裤腰带上,我可受不了了。”陆安含糊着应了一声,没就这他的话茬提当年,那是她最昏暗的几年,也正是那昏暗的几年,才造就了今日的她。“嘿嘿,还是你想得开啊,不说别的,要是哥哥有你那机会,可不一定有你看得明白。”赵海摇头晃脑的自嘲了一句,他是没赶上,赶上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了。“人生短暂,及时行乐还来不及,哪有那般大的志气。”陆安苦笑着应了,那个职位,在别人看来,放弃是她的损失,可她就是个平常人,只想种种地,养养花,没有拿命搏前程的勇气。两人三观相近,话语投机,喝光了陆安带来的酒犹不尽兴,又喝了一坛多赵海的私藏,直喝到了月上梢头。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陆安步伐还算稳健,就坚持跟赵海告别,二人相交虽是光明磊落,可他们孤男寡女的,在赵海妻子不在时,独处一晚难免遭人闲话。陆安喝的尽兴,只觉得黑沉的天色都十分美丽,更不要说浑身力气充足了,喝的微醺,倒也没影响她走路,并不比来时慢多少。从赵海家出来已是黑天,等她到村子里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了,村子里静悄悄的,显得她走路的声音格外大,走过的时候还伴随着零星的狗叫声。陆安眯着眼睛走到自家,思及江琰她们已经睡了,便寻了一处低矮的院墙处过去,屋里黑沉一片,不见半点儿灯亮,她轻轻拍门,“江琰,我回来了,开门。”陆安叫了两声,屋里便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谁啊?”“是我,陆安。”陆安打了个酒嗝儿,身子不禁晃了晃,走了一路反而醉的厉害了,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兔子乖乖这首歌,想到便也跟着唱了,“小兔子乖乖,快把门开开,我要进来。”屋里的灯光一下就亮了,而后就听到了走动的声音,陆安靠在门边,呵呵笑着逗江琰,“小兔子快开门,大灰狼来了。”“说什么呢,这是喝了多少啊。”江琰开门的时候陆安没站稳,亏得江琰手快揽住了她,不然她就要表演以头抢地了。“没事,我没喝醉,小兔子快把门关上,大灰狼要进来了。”陆安沉浸在小兔子的剧情里不可自拔,踉跄着就要去关门。江琰啧了一声没理她,由着她这只‘小兔子’去关门,陆安控制不住力气,关的门砰的一声,随后还十分开心的唱歌,“不开不开就不开,谁来也不开。”“好了,擦擦脸睡觉吧。”江琰打湿了一个毛巾递给陆安,不舒服的按着额头,睡得着着的,突然被叫醒,难免头晕脑胀的。陆安倒是乖觉,让擦脸擦脸,让脱衣服脱衣服,就是嘴里一直喋喋不休,犹如一个话痨,闹得江琰脑子更疼了。“你是不是头疼,来,我给你吹吹。”陆安察觉到江琰的不舒服,凑近了她吹吹,身上浓重的酒气差点儿没把江琰熏晕。“不用了,快睡吧。”往后撤了撤,按着陆安躺到床上,江琰巴不得她立马睡着,喝醉的陆安还不如墩儿好伺候,毕竟墩儿身量小,不似她这般挪都挪不动。“媳妇儿,咱们一起睡。”陆安看不清江琰的脸,却知道这是自己的妻子,一把把江琰搂在怀里,抱得那叫一个紧,“我抱着你,不怕大灰狼。”“你松开,我自己睡。”江琰被她勒的腰疼,便伸了手去掰她,谁知陆安一把把她手扣住,还哼哼唧唧的往她怀里钻,酒味的热气扑在她胸口,熏的她脸通红。“小兔子别动,大灰狼进来了。”陆安头埋在江琰怀里,在她挣扎的时候咬了一口教训,还嗷的一声吓唬江琰,“小兔子乖乖,再动大灰狼一口吃了你。”江琰不想跟酒鬼见识,奈何陆安咬的地方太凑巧,激的她这个人都不好了,手上用了几分力想要挣开,却被她抓的死紧,怎么都挣不开。毛茸茸的脑袋窝在胸口,手还被人制住,难免让她多了几分不安全感,连梦里都是在逃脱陆安,却被她一手抓住,直呼这不是小兔子,是大白兔。陆安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脑袋不舒服的她不禁哼唧了几声,却被脸上柔软的触感惊的睁开了眼睛,白玉一般的肌肤上犹带着些湿润,看痕迹好像是口水,看得陆安面色通红,自己这是又欺负江琰了?陆安愣了片刻,江琰就把衣服放下来了,掰开陆安八爪鱼一样的拥抱,转身抱着墩儿睡去了,陆安心虚的连哼都不敢哼,也不补觉了,轻声的下床去做早饭,希望江琰能看在早饭的份上从轻发落。打水洗了把脸,陆安差点儿没被自己身上的酒味熏吐,难为江琰了,跟自己这么一个生化武器同寝了一晚上。日常嫌弃了自己一秒,陆安去柜子里寻换洗衣服,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得了江琰一个白眼,找到衣服,陆安也不在内室里换了,蹑手蹑脚的去厢房换衣。天气热,又带着酒气睡了一晚,陆安觉得她的衣服都要馊了,一直洗了三遍才作罢,想到昨夜的事,却是暗暗决定不能再喝多了,不然,能把江琰气坏。清晨的空气清新,带有丝丝凉意,很是舒服,陆安做上饭就去看自己昨夜爬墙的地方,低矮的院墙刚过她的腰,中间缺着口,是被她昨晚带翻下来的。陆安背着手在院子里巡视,她想要重建院墙肯定还是土坯的,石头的不现实,更不要说青砖了,她住的房子都还是土坯的呢。打土坯是个力气活,需要寻了上好的黄黏土打,垒个院子的坯两个人得打个十天八天的,寻常人家做地里的活还来不及,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镇上打些零工来的划算。究其原因,不是贫富差距的问题,而是想法不同的原因,陆安看来,院墙就是要让别人进不来才安全,放心。而这里的人则不那么看重院墙,在他们看来,家里别无长物,有一个篱笆象征性的拦一下就很不错了。陆安步量了一下院子,越发满意,她当初看着这院子大才买的,如今看来,果是如此,她这院子足足宽三十五米,长更是达到了六十米。一块土坯长五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高十厘米,要想达到陆安心目中的效果,足足需要六千多块土坯,两个成年男子一天不过能打二百多块,算算自己的力量与熟练度,若是不找人帮忙,她得忙活两个多月。“你这是写什么呢?”江琰在陆安起后一会儿也起了,她没有赖床的习惯,早会儿不过是没睡好需要时间缓缓罢了,“若是重要的东西,我当初还是带了几张纸来的。”“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我算着把院墙垒起来得六千多块土坯,是个大工程啊。”陆安用脚抹去地上的演算痕迹,望着院墙叹气。“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院墙了,等闲时再修也是可以的。”江琰不解的看了陆安一眼,刚说过的过段时间再修,今日就又计划着打坯了,这让她很不解。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哎呀呀0806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羡鱼 15瓶;曾慕多情 10瓶;27281623、烦啊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8章“我这不是觉得它太矮了吗,昨儿我都喝成那样了,还能翻进来,不安全。”陆安搓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叹气,江琰长得又漂亮,还手无缚鸡之力,她能不担心吗。“家里又没什么东西,这个倒好说。”江琰洗漱完,陪着陆安看了一会儿院墙,就进厨房忙活去了,对陆安的话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认同感,许是因为她见多了那些篱笆院子。“不行,不能因为家里没什么东西就放松警惕,再说了,墩儿那么小,万一遇到歹人了呢,不好。”陆安故作模样的走到厨房门口说话,还拿出了墩儿做说服江琰的证据。“你觉得低了就重建,就是得忙活一段时间了。”江琰端出饭食到堂屋,对陆安的话可有可无的点了头,没再理她,去叫墩儿起床了。“没事,我不怕昂忙活,毕竟墩儿这孩子的安全得好好考虑,世道这么乱,家里墙高点儿我也能放心。”陆安巴巴的跟到里屋里说话,听江琰说得忙活,连忙表示自己不怕忙活,乐意的很。“阿娘,好困。”墩儿半睁着眼睛靠在江琰怀里撒娇,小孩儿正是觉多的时候,小声音奶奶的,江琰也柔了声音来哄她,说是有她最喜欢吃的鸡蛋羹,还配了香喷喷的米粥,吃了就能长得高高的。陆安闻言也凑上去看墩儿起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江琰哄人,着实稀奇的紧,心里还琢磨着什么时候江琰也能哄自己一次,想到那柔和的目光,心里不禁荡漾了一下。“好了,我带你洗漱,洗漱完就能吃饭了。”江琰给墩儿穿好衣服,把她抱到院子里,陆安也亦步亦趋的跟到院子里,还极有颜色的给江琰打了温水来,呵呵笑着跟墩儿说话,“你阿娘特意给你蒸了鸡蛋羹,闻着香的很,墩儿一会儿可要多吃点儿。”“嗯,墩儿要吃的饱饱的。”墩儿闻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经历过迁移那段时间,受过饿肚子的苦,她对吃食很是执着,甚至到了上心的地步,奈何就是不太能长胖。来到这里都半个多月了,吃食上半点儿没亏待过她,福生都有了些肉了,她还是瘦的跟个竹竿似的。鸡蛋羹是江琰特意给墩儿蒸的,她们家没有母鸡,这几个鸡蛋还是她们大婚的时候剩下的,用陆安的话说,这是全天然的绿色生态土鸡蛋,没有半点儿添加剂的。墩儿的早饭是江琰喂的,双标的陆某人并没有说墩儿大了,可以自己吃的话,而是笑嘻嘻的看着二人的和谐画面,她本就吃饭快,江琰又因着喂墩儿,比她慢了不少。“你慢慢吃,不着急,我去山上看看我那几个套去,免得逮到东西再给饿死了。”陆安信心十足的背了背篓,还在里边放了绳子,打量着东西多的时候用手拎着,大步出了门,却被陆大堵了个正着。“你干嘛去,还拿着绳子?”陆大背着手,看见陆安的打扮眉头就拧了起来,实在是陆安的衣着只能算得体,深褐色的短褐长裤,再加上背篓斗笠,浑似一个马上下田的人。“上山啊,我在山上下了几个套,看看有没有东西。”陆安十分不解陆大的情绪,这大清早的,她也没惹到陆大啊,难不成是别人惹到她了,自己这是恰逢其会的赶上,被殃及池鱼了?“上山,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陆大哼了一声斜眼看陆安,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走过来,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得陆安一阵阵心虚,她爹莫不是犯了魔怔,今天能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今儿是三日回门的日子,你不思去镇上买些礼品,反而要上山,是不满意江琰这个媳妇?”陆大有些不忍陆安的疑惑样子,直接点明了今儿的特殊,说起来还是冯氏想起来了今儿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等了一早上也不见陆安过来套车,这才让陆大过来看看,谁知就碰到了陆安这满头雾水。“哪能啊,阿爹您说什么呢?”陆安连忙回头往家里看,嘴上也回的飞快,生怕江琰听到了,对江琰,她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这样美丽又温柔还有气质的媳妇,她哪里会不满意。“满意还不去准备上门的礼品,记住都要双数的,免得亲家嫌弃咱们不懂礼数。”陆大见陆安的心都回了院子里,也不站在这讨人嫌了,门都没进就回去了,有什么话等陆安去套车的时候再说也是一样的。“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上山吗?”江琰吃完饭正收拾碗筷呢,就见陆安背着背篓回来了,那样子比出门的时候还要着急,她还以为陆安是忘了带什么东西呢。“不是,今儿不上山了,上山那比得上跟你回家。”陆安心知自己犯了错,那一张小嘴尽拣甜的说,相让江琰放自己一马,平心而论,要是自己遇到江琰这种情况,夫婿忘了三日回门,那不好好闹一场是对不起自己这张脸的。“回家?”“对啊 ,今儿可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我哪儿都不去,跟你回家。”陆安还以为江琰生自己气了呢,颠颠儿的跑过去说好话。“今儿是第三日了?我给忘了。”江琰抚了一下额头,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别的表情,她竟也给忘了,要不是陆大,她们俩是想不起来的,而如果这天不回去,江家定会以为她们出了什么事呢,那就不好说了。“没事,忘了就忘了,横竖我记着呢。”陆安厚着脸皮进了屋,丝毫不觉得把自己爹的功劳安给自己有什么不对,“我那新衣服呢,今儿我可得穿的板正的。”江琰利索的洗完碗筷,就听到陆安在找新衣服,只是她哪有什么新衣服啊,唯一的一件新衣服还是结婚那天穿的深衣,不适合这种场合,太隆重了些。“穿这件吧,这件挺好的。”江琰给陆安找出的就是她们俩初见时陆安穿的衣服,那套衣服形似短褐,却比短褐的上衣略长,布料是上好的棉布,加上牛皮革带,看着很是英气,就是眉上的疤猛一看有些吓人。\"行吧,那就穿这件吧。”陆安不是很愿意的换了衣服,难得的走到梳妆镜前去臭美,左看右看的就是不满意,“我说,你爹是个读书人,我穿这个他会不会认为我穿的不合体啊?”“不会,阿爹虽然是个读书人,却并无功名在身,平日里也是下地劳作的。”江琰给陆安拉平了褶皱,温声解释着,陆安看重这次回门让她很高兴,还第一次帮陆安束了头发。“那就好,我就怕给你丢人,让他们觉得你嫁了个泥腿子。”陆安听到江琰的解释才放心,她心里看重江琰,自然不希望因着自己给江琰带来什么不好。\"不用这么想,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家庭,都是一样的。“江琰安慰了陆安两句,自己寻了衣服换上,就抱了墩儿来打扮,墩儿黑瘦,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福生的旧衣服,也就只有陆安给她剃的头还能看了。“这衣服都不能见人了,干脆一会儿给她买一件算了。”陆安看江琰给她换了几件都不满意,外面太阳都老高了,不禁出言催促,这种日子去晚了好像不太好。“不用,等回来的时候买快布,我给她做就行,犯不着买成衣,太贵了。”江琰闻言就给墩儿穿了最得体的一件,这是去她家,又不是什么名贵豪流的宴会,不用讲究这么多,都是她先前被陆安的重视给带的了。一家人都换了衣服,陆安趁江琰不注意去了厢房取钱,她身上拢共就还有几十个钱,买些一般的东西是够了,可她寻思着第一次上门,得拿点儿好东西,免得其他人看轻了江琰。沉甸甸的钱坠在胸口,让人满足了不少,便从江琰怀里接过来墩儿,凑近了江琰询问,“你家里人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什么吃的用的都可以。”“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就买些寻常的礼品就行。”江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她爹倒是喜欢上好的笔墨之类的东西,兴趣高雅,可那都是些烧钱的东西,对她们这样的农家来说还不如一只母鸡有用。“好吧,我还寻思能买些她们喜欢的呢。”陆安低声应了,并没有多想,实在是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寻常人家能吃饱就是有福之人了,更遑论什么兴趣爱好。“阿爹,牛可喂好了?”陆安进了院子就见陆大在套车,她走上前接过来活计,随口问了一句。“喂好了,你到时候给它喝点儿水就行,天太热了。”陆大回了门口坐下,还唤了墩儿来逗。“福生呢,怎的没瞧见他?”陆安套好车也不急着走了,进了里屋去寻冯氏,她想问问这回门有什么讲究没有,别到时候出错丢丑,让人家说她不知礼数,连累江琰。第19章“福生陪着你阿嫂呢,在屋里没出来。”冯氏手里拿着几个红纸包递给陆安,“里边装了钱,有多有少,你到时候根据亲疏关系掂量着给,听你媳妇介绍,别给错了。”“钱我自己装就行,我有钱。”陆安摸摸纸包里的钱,嘴上跟冯氏客气,却直接把纸包塞到了怀里,端的是言行不一,“阿嫂怎的了,天气这么好,出来走走还是不错的。”“胎像不稳,我让她躺着休息呢,估摸着快了。”冯氏担忧的看了一眼李氏的房间,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氏怀象不好,正需要人的时候,陆山却被伤了肋骨,幸好陆安回来了,不然,就他们俩半截子如土的人,能忙死。“那得好好休息,我回来的时候看能不能请个大夫过来,阿兄那里也需要看看。”陆安听到这里也皱了眉头,这里不似现代,各种先进的仪器药品,陆山的伤算不得轻,养好了能跟正常人一样,养不好可就干不了重活了,身为家里的顶梁柱,农家子弟,干不了重活就等于是半个废人了。陆安心忧陆山的伤,连回门的喜悦都少了几分,她轻轻推门进去,屋里昏暗,带着股不好闻的气味,陆山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见是陆安进来,还冲她点了点头,“安儿怎么来了?““阿兄可是疼的厉害?”陆安离得近了便看见陆山额头上的汗珠,被子不算厚,他一直躺着不至于出这么多汗,想来想去也只有疼的了。“是有些疼,不过我皮糙肉厚,还受得住。”陆山憨厚的笑了,唇色发白,看得陆安心里酸酸的,“阿兄你可别乱动,看了大夫就好好吃药养着,阿嫂肚子里可还有孩子呢。”“我晓得。”陆山躺在床上,李氏不便进去,就在土炕上铺了层被褥凑活,也方便照料陆山,“就是这几天苦了她,带着孩子还得照顾我。”“阿嫂是累了些,你也莫要忧心,这段时间我会常过来。”陆安安抚了陆山几句,生怕他见不得李氏辛苦,硬要逞强,“元宝那边说是要合离,到时候让她亲自来给阿兄道歉。”“说这个干嘛,元宝她自己说的要合离?那李家能同意?”陆山听到元宝多了几分精神,毕竟元宝过得不好,他是亲眼见了的。“我会让他们同意的,阿兄莫要担心,好好养伤就是,我回来再过来看你。”陆安没详细说自己的计划,她怕陆山担心。“去忙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陆山点点头,扯出个难看的笑容,额上的汗又多了几分,陆安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才出来,看来那日请的大夫不是很好,连疼都止不住。“阿娘,阿兄那里还是再请个大夫稳妥,阿嫂身子笨重,倒要劳累您了。”陆安出了门跟冯氏说,她瞧着陆山的状态不太对,这样的疼,那岂不是连睡觉都睡不着,还说什么养伤。“快走吧你,跟我这说这些干什么,你要觉得不放心再请个大夫看看也不错,你阿嫂也快生了,正好看看。”冯氏嗔了陆安一句,催促她快些走,都是她的孩子,哪有什么劳累不劳累的。陆安嘿嘿笑着出门驾车,江琰早就在门口等她了,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在家里她嫌江琰不够快,结果自己又耽误了这许久的时间,”走吧,去镇上买东西,我路上赶快些,应该晚不了。““无事,来得及。”江琰面色淡淡,看不出有没有生气,陆安心里踹踹,便凑着跟江琰说话,“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买给你。”“没有。”“那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没有。”陆安闭了嘴,深感这天聊不下去了,她想着莫不是江琰真的恼了自己“回来的时候去趟布铺,我给你做套里衣。”江琰没察觉到陆安的小心思,径直思考着给陆安做什么样式的衣服,“你可还需要外衣?”“不需要,不需要,这就够穿的了。”陆安嘿嘿笑了,想着给她做衣服,看来是没生气,是自己多想了,“倒是你,该给自己做两件衣服,好换洗。”两人一路上就为给谁做什么衣服商量了,到了镇上陆安就按陆大说的买了双数的糕点礼品,心怕礼不够厚的陆安还格外多拎了两坛酒,想着讨一下自己丈人的开心。“你买酒做什么,我阿爹不喜欢喝酒的。”江琰有些不解陆安的举动,她又没给陆安说过家里有人喜欢喝酒,这两坛酒可不便宜,没人喝浪费了怪可惜。“无事,大不了我喝,浪费不了。”陆安拍拍胸脯,一副你不用担心的样子,全然忘记了自己今日早上不喝酒的决定。“你自己喝的完这么多,怕不是要喝醉了。”江琰蹙着眉头,担忧的看了一眼陆安,昨日不知喝了多少就醉了,今日这两坛可不少。“不会,我不会喝醉的,再也不喝醉了。”陆安闻言连忙摇头,笑话,她可不敢再喝醉了,依着自己前两次的举动,再喝醉怕不是要把江琰拆吃入腹了。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跟人家说,你把我当做姐妹就好,不用担心,陆安巴不得回去给自己两巴掌,这脸打的可是真疼,也幸亏江琰没就着她之前的话跟她算账,不然她这老脸还真没处搁了。江家离陆安家不近,时到今日,陆安还记得迎亲那日被支配的恐惧,真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幸好牛车走的虽然慢一点儿,胜在安稳,陆安一开始还兴冲冲的赶车,后面就昏昏欲睡了。“醒醒,咱们快到了。”在肉眼看得见村子的时候,江琰推了推陆安,一会儿万一碰到熟人,免不了要打招呼。陆安伸了个懒腰精神不少,把同样有些瞌睡的墩儿给叫醒了,“墩儿,一会儿记得叫人,知道吗?”“嗯嗯,叫人,吃糖。”墩儿瞪着双大眼睛点点头,冲着陆安许给她的糖她也会听话的。“这孩子,绝对不是像我。”陆安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墩儿,口中嫌弃的很,她岂是这般注重口腹之欲之人,不说她,她们家这许多人就没有一个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