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猜测,可能是温总那边还有别人,不敢说得太清楚,于是也没多问,连忙应下。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助理道。第43章下午五点多, 温予冉出了院, 司机接她上车。去公司, 往人多的路上开。温予冉对司机说道。司机虽然对这个命令感到奇怪,但也不敢多议, 只遵从着温予冉的话尽量选则人流量大的路线。临近下班高峰期,又是繁忙路段, 意料之中地堵了车。温予冉坐在车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只觉得心尖上方悬了根针,仿佛有什么未知的东西会突然冒出来。她把窗户打开, 让街道上人群和车辆的喧嚷声传进耳朵里,恐惧才稍稍减退了几分。大概堵到六点多,车才到了公司。一路平安, 没遇到什么诡异的情况。温予冉下车的时候,心脏都安稳了不少。进公司后, 助理便迎了上来:黄大师已经到了, 现在正在接待室,温总,您要现在去见吗?嗯。温予冉应了一声。助理讲她引到了第三间接待室, 快步上前打开门。门内站着一个男子, 鬓须留得很长,一身黄褂,脖子上戴着一串黑色木珠,模样似曾相识。温予冉皱稍稍一想便记了起来。黄衣男子, 就是温予冉在广场上遇到的那位大师。助理找的人,名气自然不会低,可一个有名声的大师为什么要去摆摊?温予冉微微皱眉。温总,这就是黄大师,在风水圈名气很大,同时传言能算命驱鬼,解决过两个大凶宅的灵异事件。助理向温予冉介绍道。温予冉对助理说道:你先出去。等助理走出接待室、关好门后,温予冉才认真把目光投到黄大师的脸上。现在接待室只剩下温予冉和黄大师两个人。黄大师,你好。温予冉点头示意。你好啊美女,我们又见面了。黄大师手里在椅子上坐着,手里搓着铜钱,张了口,熟悉的语气和措辞溜了出来。温予冉端起桌上助理倒好的水杯,抿了一口,然后轻描淡写地试探道:大师平常喜欢去广场打发时间?那倒没有,就是那两天,我掐指一算,在广场上候着就能等来财运,才专门跑过去摆摊儿的,哪知道你根本不相信我,还以为自己算错了,没想到财运原来是在今天。黄大师解释得相当顺溜。温予冉不在意这个解释的真假,也没有心思再兜圈子,于是单刀直入道:你说我被厉鬼缠身。没错,我出生时得天独厚,生了一双阴阳眼,你身上冒着阴气,浓度还不浅,肯定跟怨气极强的厉鬼有密切接触。温予冉盯着水杯上的纹理,细细地听着,不说话。黄大师顿了一下,继续讲道:美女,我跟你讲,这种厉鬼怨气大,仇恨深,被缠上之后不但会做噩梦、生病、损耗阳气,还可能会致你于死地你想想,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险些丧命的意外,那肯定是恶鬼作祟。险些丧命的意外那不就是车祸?温予冉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自己出车祸的事情并不算秘密,稍微打探点就知道,这位黄大师八成是借题发挥。车祸过程中,小姑娘救了自己,这点不假。若是小姑娘想让她死,机会千千万万,她活不到现在。小姑娘的目的并不是让她死。她确实害怕,但现在还能保持理智,不至于被一个不知深浅的大师牵着鼻子走。温予冉垂眼,回想起车祸前的记忆。那天上车的时候,小姑娘就很犹豫,而且一路上小姑娘都极其紧张不自然。所以,小姑娘不想让她死,但也和车祸脱不了干系。至少是知情者。美女,你可要想清楚,这种恶鬼必须要除,留着就是祸害。黄大师的声音打断了温予冉的思路。温予冉将视线重新移回到黄大师的身上。怎么除?温予冉问道。我有办法,只要美女你肯配合我,我保证把那女鬼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温予冉的指尖颤了一下。魂飞魄散她想起小姑娘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蛋,想起那两条乌黑乖顺的马尾辫,想起脸颊上那点甜甜的酒窝。温予冉试着想象小姑娘被打得魂飞魄散的画面。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温予冉轻轻吸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要那么麻烦,只要把她赶走就行,你能办到吗?黄大师的面部表情突然卡壳了一秒,接着继续劝道:美女呀,你不能这么心软,赶走了要是有跑回来怎么办,你是做生意的人,应该知道除草要除根呀温予冉看了黄大师一眼。你们行业里不只你一个大师,如果你做不到,我可以找别人。温予冉的声线冷淡。黄大师闭上了嘴。最后,黄大师给了她一张符纸。你先把这个带在身上试试,普通鬼应该近不了身,要是不管用,再来找我。符纸是黄颜色的,其上画着怪异的符号。温予冉收下符纸。黄大师又叮嘱了一些日常生活和家具摆设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温予冉将符纸放入衣服的荷包中,慢慢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日落后暗沉的天空和城市中色彩斑斓的灯光。今天没人送饭了。她想道。明明几天前还在跟小姑娘聊天,互道早安晚安,还想着要不要把小姑娘接回家。怎么几天后,就变成了这样?温予冉用手指划过落地玻璃上轻微的水汽,闭上眼。残留的恐慌还留在心底,她竟然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和一个女鬼谈了场恋爱,细细想来,后知后觉地惊悚。就这样吧。就这样,把小姑娘赶跑就好了。至于小姑娘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选中自己,都不重要。只要小姑娘走了,她就能继续过正常的生活。.晚上,温予冉不敢一个人开车,于是打了电话,让司机送自己回去。很快,到了。温予冉下了车。她不可能让司机再送自己上楼,只能独自上了电梯。温予冉想过要不要干脆回温宅,毕竟温宅里人多一些,好歹有点烟火气,但她又怕把麻烦带给家人,最后还是决定今晚一个人度过去。电梯里,敞亮的灯光打下来,充盈了整个密闭的空间,冰冷的金属面反着锃亮的光,广告位上放着慈善广告。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点增加。叮!电梯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那个符纸起了作用。温予冉想道。进了家门后,温予冉打开了所有的灯光,进厕所后都不敢照镜子,草草地洗浴后便上了床。睡衣没有口袋,不好放符纸,于是温予冉将符纸贴到了床头上。卧室里,两盏台灯,一个顶灯,全部开着,亮堂的过分,看起来很安全。温予冉安心地睡到枕头上,盖好被子。今天的事情太多,全靠一根弦绷着,大脑的神经早已疲倦不堪,沾了枕头,困意很快就上来了。困意逐渐放大,意识一点点下沉,沉入睡梦,沉入入无尽的黑暗中。漆黑里,她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那个影子一步步走过来,她想往后退,后路却被封死了。有只阴冷的手禁锢住了她的下颚,然后冰冷的气息侵袭入嘴唇,所有的气息都被吞噬了,吻得用力到近乎撕咬。舌尖被咬出了血,疼痛激了个寒战。温予冉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眼前还是亮堂的顶灯,只是光亮里多了一片阴影,阴影中,有两只乌黑的马尾辫垂落到视线的角落。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了那张乖巧干净的脸蛋。小姑娘用胳膊撑着,半躺她的身侧,望着她。第44章死一般的寂静。小姑娘修长的眼睫浸泡在灯光中, 细腻柔软的皮肤在光线中近乎透明, 模样温驯无害。就像是普通共枕的情侣。小姑娘怎么在这儿温予冉僵硬在那里, 刚苏醒时的神经还有些迟钝,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两秒好,温予冉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 惊悚的现实摆在眼前,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如雷击般贯穿心脏。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她的牙齿打着颤,一瞬间近乎失声。你温予冉的嘴唇颤抖着, 脊背发凉,半天都说不话,好不容易大脑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温予冉四肢发颤,用几乎狼狈的姿态往后挪, 差点掉下床去。她抓住床头柜的边缘, 大口地吸气,胸腔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勉强能说出话来。你你来干什么声线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有些字音都模糊了。这时, 小姑娘眨了下眼睛。温予冉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心湿了一片,抓着床头边缘的手指打了个滑。下一秒,小姑娘从床上坐起来, 两只辫子在空中忽晃了几下,最后安稳的落回小姑娘的肩头。脸蛋在灯光下白瓷般干净,眼眸很黑,像是蕴着情绪,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符纸不是这么贴的。小姑娘歪了下脑袋,指了指床头上的符纸。语气很软,里面分辨不出什么负面的情绪,仿佛只是在很认真地给温予冉指出一个错处。温予冉颤着呼吸,也看了眼那个符纸。符纸距离温予冉还算近,一伸胳膊就能摸到。冷静。冷静。要冷静。温予冉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心跳却声丝毫没有减缓的痕迹。她还没有缓过气来你不会贴,我可以教你的呀。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教你,好不好?小姑娘歪着脑袋,面部的线条柔软甜美,仿佛是个正在撒娇的普通小女朋友。声音绵软干净,听着能想起山涧上清澈的流水,很轻,轻得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从神情到语气,都看不出一丝怒气。可此时此刻,温予冉只觉得惊悚,像是心脏上架了把刀,随时都会判下死刑。温予冉攥紧了手边的床单,气息有些哆嗦,一滴冷汗顺着额角的鬓发滴下来,流进领口里,汗滴流淌过的皮肤一阵森冷发凉,眼神里满是惊恐。你别这么看着我。小姑娘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尾音轻到尘埃里,带着一丝入骨的卑微。温予冉更害怕了,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努力克制才没有发出尖叫。她僵硬地挪开目光,看了眼卧室的大门,悄悄用指甲掐了一下手心,尖锐的疼痛感让大脑清明了几分,好歹能思考了。怎么办?怎么逃?小姑娘能凭空进家门,那么她就算逃出卧室,也逃不到哪里去。她还能怎么办?能怎么办?温予冉反复地问着自己,心跳声剧烈得可怕,眼角的余光瞟到床头那张黄色的符纸时,心跳漏了一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姑娘说她贴错了。那么说明符纸还是有用的。温予冉调整着视线的落脚点,试图让自己自然些,然后在某个时间点,迅速伸出手,抓住床头上的符纸。拿到符纸后,温予冉举起符纸,对准小姑娘,声音已经带了吞音:你别过来她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再也受不了一个微小的刺激了。然而,下一秒,小姑娘往前倾着身子,向她的方向小小地爬了一步。从温予冉的视角,能看见小姑娘脖颈上掖着红绳,玉佩垂在漂亮的锁骨上,很养眼。但温予冉现在一丝欣赏的心情都没有。恐惧积聚到了顶峰,一下子爆发出来,脑海中的某根弦一下子崩断了。你别过来声音已经彻底模糊了,恐惧带来的生理性反应,有湿漉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来。温予冉已经十多年没掉过眼泪了,任何事她都能找到解决办法,她向来认为眼泪是无用的表现。可面对目前的状况,她真的毫无办法。温予冉从没想到自己会被逼到这种程度,连父亲去世的时候她都没哭过,现在却被生生吓了出来。如果小姑娘再过来,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温予冉对着领域一无所知,小姑娘身上发生的事情每一秒都在挑战她的认知极限,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片刻后,温予冉强迫自己止住了哽咽,再往前看时,发现小姑娘已经停住了动作只见小姑娘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她的脸,眼神很深,依稀能辨认出几分悲伤。小姑娘沉默地就这么望着她。过了几秒,小姑娘开了口。对不起。声音轻得如羽毛拂过,温予冉有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就是太害怕了。话音落得更轻了,温予冉压住呼吸才勉强听清。说完这句话后,小姑娘垂下头,所有的表情缩回到阴影中。晚安。小姑娘垂着脑袋下了床,脚步轻若无声,很快小姑娘走到了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门被合上了。提着心猛地落了地,温予冉散架般倒回床上,大口呼吸了几次,心跳声还活跃在耳边,像是打了一场架,浑身都是汗。小姑娘为什么会离开?就因为她掉了眼泪?还是因为别的?还有,小姑娘害怕什么?该害怕的不是自己吗?温予冉说不清,她躺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心跳才稍微平缓了一些。总算是走了。温予冉虚脱地想道。等整个人差不多平静下来,温予冉又去卧室的浴室里又冲了个澡,出来时,温予冉走到卧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