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冉禁不住屏住呼吸,说了句:转过去。两人面对面站着,这么戴项链会很不方便。小姑娘却不动:就这么戴,好不好?声音很轻,气息冷冷的,钻进温予冉的耳朵。最后在心底轻轻地撩拨了一下。像是受了蛊惑般,温予冉没有拒绝。温予冉提着项链,缓缓移到小姑娘的脖子边上,把吊坠安放在衣领中央,然后将手圈到小姑娘的脖子后面。这个距离,还是有些勉强。温予冉为了能扣住项链,侧开头,又往前走了半步。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小姑娘鬓角黑色的头发丝,和嵌在衣领里的红绳,红绳延伸着,延伸到锁骨中央,那里隐约吊着一枚玉佩,玉佩晶莹剔透,躺在锁骨的凹陷处。小姑娘一直戴着玉佩?之前倒是没留意。这点想法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温予冉心里只剩下小姑娘白得透明的皮肤,还有鼻尖属于小姑娘的气息。太近了。温予冉屏住呼吸,注意调整手指的距离,试图将项链的两端扣合在一起。手指不小心擦到小姑娘脖颈处的皮肤,凉凉的,软软的,触感向里延伸,延伸到心底。心脏漏了一拍。还差一点就扣上了。温予冉按捺下凌乱的心绪,小心掌握着角度,只差最后一点。这时,小姑娘说话了。温总。声音贴着耳边传过来,冰凉的气息擦着耳根的皮肤。温予冉的手指经不住抖了一下。错了位,前功尽弃。什么事?温予冉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小姑娘隐约笑了一声,而后微微偏头,紧贴着温予冉的耳朵,清甜的嗓音伴着冰凉吐气。温总还记得我生日当天说过的话吗?温予冉的手指又颤了颤 。如潮的回忆从心底深处蔓延而上,当时的恍惚和悸动仿佛被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了,轻轻一钩,就能让所有的自我克制毁于一旦。表白的话语、嘴唇的触感、缠绵的吻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好似刚刚才经历过一样。太近了。从这个角度看不清小姑娘的眼睛,密集的心跳声一阵跟着一阵,全然压不下来。如此距离带来的逼迫感太过明显。温予冉收回手,企图后退。这时,手臂处传来清晰的压力。她的手臂被小姑娘紧紧禁锢在手指中,完全挣脱不得,两人的距离被卡死这个危险位置,小姑娘的声音和表白时一样轻、一样甜温总,你能不能,给一个回答?第27章温予冉有些僵硬的立在那里,胳膊还被小姑娘牢牢地抓着。小姑娘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耳朵里, 再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到心坎上。每个字都听懂了, 那些字连成的句子也听懂了, 句子的含义在脑中过了一道又一道,但她却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个姿势和这个距离都相当怪异。温予冉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底被撩起的波澜,所有被压抑的想法找到了全新突破口, 蜂拥着涌上来。手臂处的压力也无比清晰。还是太近了, 近到无法思考。你先把手放开。温予冉哑着声音说道。小姑娘没动。手指抓得紧紧的, 仿佛稍稍松一下, 温予冉就会消失一般。把手放开。温予冉的声线极其冷淡,脸上端得面无表情。只有耳根红红的。小姑娘像是听不见一样, 手下的力道半丝不减。温予冉深吸一口气, 失控的烦躁感又冒了上来, 心中一片兵荒马乱。这种被强迫面对的感觉很不舒服,强硬的侵略性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戒备,混杂着似有若无的悸动,一股交织着一股, 复杂到理不清。温予冉试着挣了一下。完全挣不脱。你放不放?温予冉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声线冷到极点,心跳声却快得吓人。话音落地, 手臂上的压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明显增加了, 小姑娘的手指相当用力, 温予冉可以感受到明显的痛感。温予冉将那些杂乱无章的想法死死压制住, 微微皱眉。寂静。就在气氛僵持到近乎尴尬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放轻了力道,而后颤栗着、慢慢松开手。手臂自由了,温予冉很大步地后退了一步,看向小姑娘。只见小姑娘低着脑袋,脸缩在乌黑的辫子中间,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身体微微蜷缩着,看起来很受伤。两个人都不说话,僵持着。这种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是小姑娘开了口。对不起。小姑娘的声音透着怯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正在向家长认错。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冒犯的,我不会再这样了。如果,如果温总不喜欢我的话,我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打扰温总了小姑娘的越说越轻,隐约透着哭腔,说到最后,小姑娘抬起头来,露出浸了水光的眼眸,眼圈红红的。我真的只是想和温总多亲近一些没想到让你生气了真的对不起,我不要礼物了我,我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能不能请你把这条项链收起来,不要扔掉,那样以后见到,也能稍微想起我温总,我真的喜欢你的呀小姑娘的声音已经轻入尘埃,哭腔中藏着卑微,那双水盈盈的眼眸凝视着温予冉,眼眸深处是入骨的绝望。温予冉望着那双浸着水光的眼睛,心里揪疼了一下。失控的烦躁感早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心尖软得一塌糊涂,温予冉想开口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这个时候挽留,就是变相的接受告白。温予冉还有些犹豫。宁安看着她眼中犹豫,然后退了几步,哽咽着说了最后一句话。那我走了再见。说完后,宁安转身,然后一步步。向门口走去。这几步走得异常缓慢。但再缓慢,也会走完。转眼间,宁安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指慢慢地覆上了门把手。身后依然没有动静。宁安低下脸,哭红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忍耐。最后,宁安压下门把,走了出去。.小姑娘离开了。关门声很轻,但听得清晰。温予冉站在静立了起码三分钟,才勉强找回心神。她从茶几上捡起礼物盒,把项链重新装了回去。心跳声还没能平静下来。其实这样也挺好。一了百了,不用再纠结了,她不用去猜小姑娘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也不用分出那么多的时间精力,生活可以回归正轨了。温予冉揉了揉太阳穴,突如其来的疲倦感袭遍了全身。她卧倒在沙发,心里依然乱得不可收拾,脑海中只剩下小姑娘浸着泪水的眼眸,一遍一遍地回放,怎么也赶不跑。耳边隐约还残留着小姑娘的声音。温总,我真的喜欢你的呀我真的喜欢你的呀真的喜欢你的呀声音反反复复,像是烙印在鼓膜上,吵得人心神不宁。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如果小姑娘真的喜欢自己如果是这样,那么小姑娘是不是真的很伤心温予冉想到这里,心又疼了一下。丝丝线线的愧疚感开始膨胀,一浪接着一浪,原本的戒备心散了个干净,她几乎一边倒地想要相信那个浪漫的故事。一瞬间的冲动。温予冉抓起手机,打开微信,选中naw。她盯着聊天界面,手指久久地悬停在键盘上。她觉得自己应该发些什么,于是开始无意识地敲字。敲了一段,觉得不合适,删掉。又敲了一段,还是不合适。再敲五分钟后,温予冉一条信息都没发出来。温予冉扬起头,长出一口气,之前瞬间的那点冲动已经没了。就这样吧。温予冉把手机放到一边,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澡有助于冷静。她想道。但事实是,效果并不大,她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疲倦感包裹着整个身体,可就是睡不着,心跳声清晰可见,所有的纠葛的想法在黑暗中放大。最后,她一直折腾到半夜两三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睡着前,脑海中还停留着一个念头小姑娘没跟她说晚安。.失眠的后果相当明显,第二天,温予冉的工作效率直线下降,甚至还在开会时走了神,她不得不提前宣布会议结束,然后腾出时间闭目养神,并且尽力调整状态。然而,一闭上眼睛,心绪就偏转到了不知名的方向。小姑娘居然没跟她说晚安。不但没说晚安,连早安都没有说。这个意识让温予冉觉得很不对劲,相当不对劲。她甚至在工作的中途反复取出手机查看,刷新了一遍又一遍,一条新信息都刷不出来。温予冉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觉得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太疲倦了,中午时专门去休息室睡了个午觉。睡完午觉后,精神好了不少。一旦精神好了,思考工作时也就不费力了,工作效率慢慢提了上来。但是每过十分钟,温予冉都会习惯性地瞟一眼手机屏幕,全然克制不住。还是没有新消息。一条小姑娘的新消息都没有温予冉眯着眼,将手伸进松软的卷发中,轻轻按摩脑侧的穴位,隐隐地烦躁,又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因为上午的效率太低,事务积在一起,需要加班。温予冉慢慢地进入了状态,便也不再去瞟手机了,专注工作,一时忘了时间。等到肚子感到明显不适的时候,温予冉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餐。平时这个点,小姑娘应该送晚饭来了才对现在还没来烦躁感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温予冉深呼吸了几次,压下情绪,打了个电话,让秘书带份晚餐进来。.这种莫名的烦躁感一直延续到回家。一旦不用工作,注意力腾出空来,那些纠葛的情绪便开始泛滥,烦躁交结着愧疚,弄得人心神不宁。今天八成也没有晚安。温予冉拿着手机,不自觉地点开了微信,然后翻开naw的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往上翻。那些过往的聊天消息,映入眼中,钩扯着回忆。小姑娘会跟她说早安和晚安。小姑娘会跟她聊各种有趣的事情,阅历和观点都令人惊喜。小姑娘会在各种时候关心她,每一句都能暖到心坎儿里。温予冉细细地读过去,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心情。终于拉到顶了。就这些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了。没有早晚安,没有送饭,没有人会在她痛经的时候二话不说赶过来温予冉越想越难受。心口发胀,怎么都不是滋味。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想起那些好听的告白,想起小姑娘离开时哭红的眼,想起小姑娘想起那串到最后都没有送出去的项链这样的小姑娘,应该是真心的吧。是真心的吧。算了。就当是真心的吧。如果小姑娘是真心的,那么自己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对小姑娘也不是没有感觉,为什么不能试一试?为什么不能试一试?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念头一起来,就收不回去,这个问题在脑海中不断反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人类的想象力如此丰富,假定了条件,便能想象出太多欢心的细节,每一个基于此假设的想法都如此美好。美好到想要得到。温予冉长出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最后点开小丫头片子。现在才22:00,小姑娘应该还没睡觉。不知名的冲动驱使着她,温予冉看着那个绿色的拨号键,看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摁了下去。滴滴滴温予冉从未觉得拨号声如此漫长过,心跳声一点点加快,紧张感顺着心脏蔓延到指尖。电话接通了。听筒里寂静无声。喂?温予冉斟酌着开了口。有了回应,是小姑娘的声音:温总有什么事吗?温予冉换了个拿电话的姿势,说道:我觉得,那个项链毕竟是送给你的,放在我这里不太好,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第一次这么拐着弯去约与工作无关的人,新鲜中夹着几分紧张,温予冉绷紧了神经。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这种沉默相当折磨人,温予冉微微皱眉,握电话的手指紧了紧。终于,小姑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只有这件事吗?小姑娘低低地说道。嗯。温予冉应了一声。算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