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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1 / 1)

待赵琼华走后,仁宗盯着桌案上那本南燕使臣递上来的折子不忍蹙眉,难得感觉到几分头疼。王公公把在太医院一早熬好的药端了过来,而后站在仁宗身后替他按摩肩头,“皇上,这事您还要和郡主说吗?”昨日在赵琼华与姜扶苓在马场的事传回宫中时,与这消息一同送到金銮殿的,还有南燕使臣的折子。折子上字并不多,意思却十分浅显。南燕太子倾心琼华郡主,以南燕太子妃身份、加之南燕边境一大城、无数金银绸缎作为聘礼,求娶郡主。其上还提及,若和亲有望,太子愿不选侧妃、不纳妾,只尊她一人为正妃。言辞之恳切,也夹杂着十足的诚意。只是仁宗从不认为姜扶翊会是赵琼华的良人。“不用。”仁宗拿着汤匙搅动着那碗苦药,“你去知会云辞一声,看好南燕太子,尽量不要让他再与琼华多见面。”“老奴明白。”*因着那日在马场时姜扶翊说的话,这几日谢云辞都尽职尽责地带着姜扶翊在京中逛,一行人从城东走到城西,从长安楼听到曲音楼,没有丝毫停歇。褚今燕醒来之后,许是反应过来醉酒后她都做了些什么,害怕谢云辞来兴师问罪一样,在她醒后不久就又出了府,连着好几个夜晚都没回琼华苑。后来赵琼华才听岑雾说,褚今燕那日趁着天色好就已经离开京城,也不知去了哪里。赵淮止尚且还未归京,思来想去,赵琼华自觉没有什么玩处可去,索性便留在琼华苑里跟着唐嬷嬷学习,隔日进宫再去趟善学堂上课。五日后,琼华苑。“小姐,今日驿站那边送来了几样东西。”“许是三公主差人来的。”从善学堂下学回府后,赵琼华甫一踏进琼华苑,紫菀便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她手里捧着几样东西,顺手递给赵琼华。一封拜帖、一个精致锦盒、另外还有一封火漆作封的信。“明日戌时花故楼见。”信笺上很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落款是姜扶苓的名字。赵琼华眉心微蹙,紧接着她又打开那个锦盒,里面赫然放着一对手串。一串珊瑚、一串沉香。这是……她娘留给她的嫁妆里的一点,前世尽数被她带去了南燕。今生它们却还安然陈列在库房中。赵琼华静心仔细看过,上面并没有长公主特意留下的标记。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两串手串,不过是人依着原样重做的。紫菀和白芍自然听到方才赵琼华的那句低声呢喃,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花故楼。这不是京城有名的秦楼楚馆吗……“小姐,这花故楼……您明日真要去吗?”“去。”深吸一口气,赵琼华攥紧那两串手串,沉声落下简短一字。她总要问清楚,姜扶苓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若真是如她先前所想的那般……第96章 故人翌日戌时, 天边日暮将息,碧空之中高悬一轮弯月,月下人间则满是烟火尘嚣。花故楼虽然同在城西, 却和长安楼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作为京中最有名的秦楼楚馆,花故楼接待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 姑娘也都多才多艺,并不只是单纯的以色侍人。戌时将到, 赵琼华这才踏着步梯下了马车。未免被人轻易认出来,她今日出门时还特意佩戴上面纱,身边带着的人也换成了紫菀。在花故楼门口伫立片刻,彻底静心下后, 赵琼华深吸一口气, 这才抬步朝花故楼而去。一楼稍显空旷, 除却方便往来进出的各扇门外, 中央便只有一个正台, 两边摆放着坐席,一边是轻纱遮面的姑娘们, 一边是专门为达官贵人所留的位置。二楼三楼都是雅间, 抬眼望去也只能看到微亮的烛光,其余的别无所知。甫一见赵琼华进来, 姜扶苓就起身迎了上去, “郡主今日果然还是来了。”“不枉费本公主在这里等你许久。”姜扶苓也拿捏着分寸, 说这话时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她刻意压低声音, 乐师奏乐的声音也足以湮没两个人的对话。“公主倒是好兴致, 竟然会定在这里。”赵琼华瞧了她一眼, 意味不明。花故楼不仅有姑娘, 也有男子。她此前只听褚今燕提过几句, 未曾放在心上,彼时她万不会想到有一日她也会踏足这里。谈不上萎靡或者是让人无法忍受,她只是单纯不喜欢这些地方。回味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姜扶苓掩唇一笑,没多在意,只是兀自带着她往四楼上走,“在南燕,也有世家小姐会来秦楼楚馆,见怪不怪了。”说着,她随手还指了指三楼左边一间燃着烛火的雅间,像是同赵琼华聊着趣闻轶事一般,很是随心,“就像那间,是崔家二公子包下来的雅间。”“方才我还瞧见有位世家小姐也进去了,看那模样,应该是崔家那位表小姐了。”赵琼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除却透过窗棂的烛光外,什么都看不见。窗棂上也都糊着纸,外人轻易瞧不见雅间内的情况。崔家那位表小姐,想来就是张宛绮了。和崔家二公子……有意思。“没想到公主来京不过几日,就能了解这么多京中事。”她淡淡收回视线,对方才姜扶苓说的也没表现出多大兴致,“本郡主都自愧不如了。”“只要有心,总会知道的。”“就像今日,郡主即便不想来,却还是来了,不是吗?”赵琼华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只这一句话,她就已经能感觉到姜扶苓的不同。这几日姜扶苓的表现出来的性情,都与前世的她相去甚远。况且,能让她堂堂公主亲自下来接人的……不用再往下细想,她就依稀能察觉到之后的事会是如何了。说话间,两个人已经上到四楼。即便赵琼华尚且还没进入雅间,她都已经能听到那曲堪称缠绵悱恻的曲子,依稀和着几声唱腔。花故楼共分为南北两楼,北楼多为歌妓舞姬、南楼才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而赵琼华所在的正事北楼,一路上到四楼,充斥耳边的也只有乐曲,并没有其他的绮靡的声音。“今日来花故楼的人,不止公主一人吧。”在姜扶苓即将推开雅间门的瞬间,赵琼华莞尔一笑,忽然在她耳畔落声问道。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但闻言,姜扶苓还是有些许意外,“看来本公主还是没能骗过你。”她顺势推开门,邀着赵琼华一同进去,“我先前在马场说的依旧有效,郡主今日想知道什么,扶苓一定知无不言。”赵琼华竭力按捺住心中的怀疑和好奇,长舒一口气,“希望公主所言是真。”语罢,她抬步随姜扶苓一同进了雅间。花故楼的雅间并没有她原先所想的那般奢靡,四楼的雅间占地更大,各式陈列摆设都透着一种清丽淡雅,和长安楼的天字阁雅间有几分相似,但只有用屏风隔开的外间。听到推门声,屏风后出现一道隐约人影,“扶苓,都停了吧。”果然是姜扶翊。如预期所料那般听到姜扶翊的声音,赵琼华心里一时警铃大作,却又五味杂陈。“郡主不必拘束,你我不是外人。”“我与太子非亲非故更非友,不敢放肆才对。”在两个人说话之前,姜扶苓就已经将那些歌妓和乐师请了出去,门扉关阖,雅间内便只剩下赵琼华和姜扶翊两个人。听到赵琼华这般疏离又刻意的话,姜扶翊轻笑几声,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携着些许怀念。他举着一杯清酒走出屏风,一身玄色金蟒暗纹的衣袍,衬得他更为尊贵和不近人情。只是他唇边含笑,硬生生又冲淡了身上的几分凌厉。自然而然地在赵琼华对面落座,姜扶翊将手边的酒放在桌案上,笑道:“琼华,别来无恙啊。”“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琼华你还是这样、同孤这般生分。”两句如此无厘头的话,却在赵琼华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像是再也按捺不住那股无名的情绪,她忽然低低笑出声来。笑声不止,又含着无数凄凉和不甘,仿若是在尽数宣泄着前世那无尽昏暗岁月里的悲恸。果然是如此啊。同她一样重生的人不是姜扶苓,而是姜扶翊。前世将她接入深渊又百般摧折的人。半晌后,她才终于止歇笑声,满是嘲讽地看向姜扶翊,“所以、太子费劲心力让我起了疑心,又来到花故楼,就是为了同我说一句别来无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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