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的鸡汤刚端过来,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依稀是“马先生回来了”。
徒南薰喜道:“这位马先生果然是高人,这就把那贼人擒回来了。”
傅玉衡喝了一碗撇了油的鸡汤,感觉体力恢复了大半,便要下床出去看看。
“诶,你这是干嘛呢?”徒南薰急忙拦住。
朱氏也道:“你爹和你三叔都在外面呢,用不着你出去主事。快躺下,你病才刚好,要多歇息才是。”
在老妈和老婆的双重压力下,傅玉衡只好讪讪地又躺了回去。
不过他却不忘叮嘱,“若是问出了幕后主使,直接报官便是。”
“还用你说?”徒南薰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快别劳神了,赶紧歇着。等你病好了,有的是事情等着你呢。”
再说马介甫把那人擒回来之后,立刻就让人送来了童子尿,掰开嘴给他灌了下去。又掏出一根黑狗血浸染过的绳子,把那人五花大绑,捆了个严严实实。
那人在昏迷中又抽搐着吐了几口黑血,脸色瞬间门青白了下去。
马介甫笑道:“此人的邪术已尽数破了。”
确定安全了之后,他才让人端来一碗清水,喝了一口喷在那人脸上。
一口水雾下去,那人悠悠转醒,满面惊恐地看着马介甫,“不知是何方高人,小人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马介甫冷笑,“恕罪?你拜邪神,施邪法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手下留情,饶恕别人呢?”
那人也明白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半句都不敢嘴硬,只是一个劲地求饶。
马介甫道:“说吧,为何要施邪术害驸马?”
那人眼珠子一转,“我若是说了,高人能否饶我一条狗命?”
傅江怒道:“高人,千万不能饶他。这种祸害,就该千刀万剐!”
那人惊得哆嗦了一下,马介甫一眼瞥见,挑眉笑道:“死和生不如死,你倒是可以选一个。”
那人沉默了一瞬,立刻道:“是杨御史家的三公子,是他指使我的。”
马介甫,“到了公堂之上,你也这样说吗?”
“那是自然,就是他指使我的。”那人道,“是他说三驸马坏了我们的财路,也是他派人将纸人贴在三驸马的马车底下,我只负责做法。”
早知道是这么一块铁板,他说什么也不干这一票呀。
傅江再也忍不住了,大怒上前,好一阵拳打脚踢,“坏了你的财路?什么财路值得你害我儿性命?”
那人不住地闪躲,奈何被捆成了螃蟹,又如何躲得开?
马介甫任由傅江发泄了一番,这才上前阻拦,“伯父息怒,还需要他指认那杨三郎,暂且饶过他吧。”
而后又冷笑着弹压那术士,“你若敢阳奉阴违,大可以试试,是你拜的五通神厉害,还是我的手段更高。”
那术士刚在他手里吃了大亏,一身法力尽数破去,满心都是对他的畏惧,瑟缩着连道不敢。
既然牵扯到了官员子弟,傅江直接拿了自己的名帖,把杨御史告上了大理寺。
再说杨御史家里,也正一团忙乱,不过他们家却是因喜事而忙乱。
杨家一共有四个儿子,小儿子十岁上头一场高烧,病成了傻子,这都多少年了,今日突然清醒了,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最疼小儿子的杨太太抱着儿子又哭又笑,直说要把京城周边的庙宇都拜一遍,无论是哪路神佛显灵,她都要重重酬谢。
也就是这个时候,杨御史接到了传唤,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自入仕起,为官便十分清廉,除了必要的灰色收入,他是一分也不多贪。
至于冰炭敬、火耗银之类的,大家都收,若是他不收,岂不是得罪人吗?
因而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值得大理寺来传唤。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就只能是被一同传唤的三儿子了。
“去,把老三给我找回来。”杨御史板着脸说,“不许透露给他丝毫消息。”
满头雾水的杨三郎一回来,“哗啦”一条铁链当头罩下,把他双手给捆了个严实。
“杨大人,杨三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爹,这是怎么回事?”杨三郎惊疑不定,试图向自己父亲求助。
杨御史冷笑了一声,上前就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大巴掌,“你这孽障干的好事,还来问我?
你的事发了,便是我也救你不得,反而要受牵连,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甩袖便当先走了。
因着杨御史是朝廷命官,且不能确定他是否参与其中,因而即便是大理寺来拿人,还是允许他坐轿子前去。
杨御史心中坦荡,杨三郎却是心里有鬼,几次蹭到自家亲爹的轿子前,奈何杨御史根本不搭理他。
正因杨三郎是他的儿子,他若还想留一线生机相救,此时就要摆出大义灭亲的姿态。
不过,他这姿态也摆不了多久就是了。
等着一行人进了大理寺的公堂,杨三郎看见那跪在地上的贼人时,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大理寺卿见状,猛然一拍惊堂木。
“啪!”
“杨三郎,赵琼贼子已然招供,说是你指使他谋害当朝驸马,你还不从实招来!”
早在杨家父子来之前,大理寺卿已经根据赵琼招认的东西,到他的窝点搜寻来了一应物证。
那些物证里,正有一条玉带,那是杨三郎曾经的贴身之物。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分赃的账本,并一应潜在客户的资料。
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他抵赖,杨三郎怕受皮肉之苦,只好招了。
最让杨御史心惊的是,其中有一份已做过的勾当,竟是杨三郎指使这术士赵琼,诅咒自己的亲弟弟,也就他那傻了好几年的小儿子。
杨御史当时就崩溃了,揪着杨三郎的脖领子质问,问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亲弟弟。
而杨三郎破罐子破摔,说出的原因更是让他难以接受。
“谁让母亲生了四弟之后,就不是最疼我了呢?谁让四弟那么聪明,小小年纪便显露出读书的天赋,夺走了您的目光呢?”
莫说是杨御史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荒谬至极。
这世间门父母偏疼小儿子的不知有多少,且杨三郎比杨四郎大着好几岁呢,就因为弟弟天赋比自己高,就施邪法毁了弟弟一辈子。
杨御史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有朝一日,为父也挡了你的路,你会不会也施个邪术,叫我卧病在床?”
杨三郎梗着脖子没说话,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种事他真的会干。
“罢了,罢了,老夫教子无方呀!”杨御史一下子便瘫倒在地,整个人瞬间门老了十岁。
因着此事早惊动了天子,天子亲自过问,判了杨三郎一个斩立决,顺便将杨御史革职查办。
虽然最后没查出什么,但这个官他是别想当了。
好在并没有影响他另外三个儿子,日后他们还可以科举晋身。
此事传开之后,京城中凡与杨三郎有过接触,被他介绍过高人的皆哗然。
最庆幸的当属牛科,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上了杨三郎的恶当,请那所谓的高人给自己媳妇儿施法了。
他二话不说便收拾了重礼,亲自登门向傅玉衡致谢。
“若非傅兄再三提点,几乎害了内子。”
这时候傅玉衡的病已经好了,亲自在书房接见了他,闻言笑道:“这正是上天保佑嫂夫人,若不然也不能正好叫我撞见。”
牛科叹道:“谁能想到,为了钱财,人心就能险恶至此。”
经此一事,牛科对于生儿子一事,再也不着急了。
“且看天意吧。”
若是天意让他无子,他又何必让妻子频频产子,损耗身体呢?
却不想他放下执念之后,又过了三个多月,他妻子竟然顺产生下了一子。
镇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喜不自禁,镇国公老夫人更是到处拜庙还愿。
事情传到连氏耳朵里,她不禁撇了撇嘴,“那是牛夫人自己有福气,关那些神佛什么事?”
得,这位是彻底变成神佛无用论者了。
等傅玉衡彻底好了之后,徒南薰亲自写了请柬,请两位姐姐来赴宴。
这若是在从前,她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宴请两位姐姐的。
经此一事,她在回想从前的事,就发现大姐只是爱逗她,在真遇到事情的时候,两位姐姐总是让着她的。
到了那天,东昌公主一登门,开口就是一句,“老三竟也会设宴请我,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徒南薰:“…………”
——果然还是很讨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