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岁月太平,江湖门派叠起,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江湖之上大大小小门派达至数百。他们并没有做劫匪一般的工作,甚至做起了小生意,有的生意不上套路们,就做了杀人越货的行当。
截杀溧阳裴琛的是杭城一个门派,新立十多年,门派内高手如云,断情杀进去的时候受到阻拦,这一回来的时候多了几分警惕。
相比较断情的谨慎,裴琛显出几分随意,守在门口耐心地看着门口进出,溧阳奇怪道:“你不杀进去吗?”
一行人为免惊动百姓,只带了十余人进入杭城,躲在暗处偷看着杭城派的正门。
“杀进去无甚意思,殿下,我给你寻一支队伍,如何?断情绝义虽说功夫好,可仅此两人罢了,我给你找几个江湖人士做护卫,出门在外也放心些。”裴琛托腮看着进进出出人,心生一计。
溧阳惊讶:“你如何收服他们?”
“打?去踢馆。”裴琛摸摸自己的耳朵,神情温和,唇角抿了抿,打几架而已,她又摸出药瓶,溧阳阻止她:“又吃药。”
“吃一回高兴嘛。”裴琛讨好地笑了。
溧阳瞥她几眼,裴琛拼命地点点头,在这个时候她知晓溧阳心动的,她身边能干的护卫太少了,自己不能时时护着她。
溧阳懂她的好意,心中不忍。裴琛眨眨眼,含笑地蹭着她的肩膀,“我要给你幸福。”
“我已经很幸福了。”溧阳着实拿她没有办法,但她喜欢她这样生动明媚活泼的样子,也喜欢她拿起长枪横扫千军,更喜欢她健康嬉笑。许多事情自己愿意忍让,但喜欢她不代表纵容她糟践身子。
一个疏忽,裴琛下了车,揪着断情进去了。溧阳急得跺脚,索性跟着下车一道进去。
杭城派在此地颇为声名,人鬼莫沾,断情与他们是老朋友了,一打照面,对方就知晓是来找茬的,当即喊了兄弟们来抗敌。
为首的是人赵康意,裴琛见到他后笑了笑,歪着脑袋说道:“你欺负我徒弟,我得给我徒弟找回些场子。”
赵康意是杭城派二当家,最后杀了大当家自己成了主子,此时的他还是二当家。
“就你?”赵康意肆意嘲讽,指着裴琛弱小的身子大笑几声,“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何非要自己作死。”
“二当家的功夫好,我正想来试试,我若输了,条件随你开,倘若你输了,我做杭城派三当家,如何?”裴琛抿唇浅笑,莹白的肌肤在天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唇红齿白,弱不禁风。
赵康意笑得不行,下属们更是笑得直不起脚来,赵康意摆手说道:“我不欺负人,你走吧,你徒弟的事情也不计较了。”
这时溧阳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赵康意一眼就看到了美丽女子,眼前一亮,“这是你的妻子?”
裴琛点头,赵康意立即说道:“你若输了,她是我的,如何?”
“不成,我……”
“好。”溧阳打断裴琛的话,主动承认下来。照面的功夫,她认出了赵康意,裴铭的十八战将之一,当年被裴熙挑下马来。
裴琛的功夫不弱,或许可以试试,若是将赵康意收入麾下,并无坏处。
裴琛看了溧阳一眼,意味不明,溧阳轻笑:“你若赢了我夫君,我便是你的。”
赵康意骤然兴奋了,对方美若天仙,肌肤莹润,举止优雅,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盯着溧阳多看一眼。
裴琛心头一寒,立即挡住溧阳面前,“那就开始吧,我徒弟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
言罢,她将断情揪了出来挡在溧阳面前,断情会意,将溧阳护在身后。
赵康意看了左右一眼,左右立即去拿大砍刀,赵康意握住刀就冲向裴琛。
裴琛接过长枪,在对方大刀砍来之际横枪抵挡,千斤之重撞得她后退几步,溧阳看得心头一疼,断情却说道:“驸马善用巧劲,回马枪炉火纯青,不会吃亏的。”
话音刚落,裴琛被逼得落入下风,赵康意隐隐得意,举刀横批,裴琛闪身避开。
两人你来我往,裴琛保留实力,赵康意愈发轻浮,甚至朝着溧阳吹口哨。
裴琛不动声色地继续避开,赵康意走的是蛮力路子,大刀沉重,横劈竖劈,裴琛抵挡数招后终于持枪回扫,接连几抢让赵康意措手不及。
长枪快狠准,刺得赵康意躲避不及,瞬息落入下风。
“我输了。”赵康意大喊一声,眼看着长□□来,死死闭上眼睛。
枪头停留在赵康意的眼前,裴琛缓缓撤抢,冷冷地注视他。方才自己耗尽了赵康意的力气才勉强胜了。
“好枪法。”赵康意摸摸自己的眼睛,舒了口气,“师父和徒弟差距太多了,我大意了兄弟。”
裴琛笑了笑,“二当家敢作敢当,我既然入了杭城派,自然也给你们送一份大礼。”
赵康意看着对方,“你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来加入你们的,听闻赵兄讲义气,我特来见识一番。”裴琛违心开口,心中想要呕吐,说好话真是一件恶心的事情。
“你早说呀,吓死我了。”赵康意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伸手拍了拍裴琛的肩膀,“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好,今日我做东,请兄弟们去酒楼喝酒。另外我这里带了些小礼送给弟兄们。”裴琛挥挥手,外间的护卫们立即抬着一只半人高的梨木箱子进来。
赵康意凝眸,裴琛阔气地打开箱子,登时间,银光闪闪,白闪闪的银子铺在箱内,他惊得合不拢嘴,裴琛说道:“这是我给兄弟们的见面礼,如何分就看兄弟的了。”
“你这太客气了。”赵康意不敢相信,但他也不傻,立即警惕起来,“兄弟莫要害我。”
裴琛上前一步,贴着赵康意坦然开口:“不瞒你,我缺几个护卫,有人提议你这里的兄弟讲义气,这不我就来了。二当家你也该知有钱难买贴心人啊。再说你也不想兄弟们跟着你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你若觉得兄弟我心思不正,你便不接。”
“你说的也是。”赵康意被眼前的银子砸晕了脑袋,又被裴琛这么一哄就不管其他了,招呼兄弟们将银子收下。
下属抬走银子,赵康意拉着裴琛说东说西,断情在一边瞪大了眼睛,“我们不是来灭门的吗?”
溧阳扶额,“她是来找兄弟的。”面对赵康意是一口一个兄弟,脸皮真厚。
赵康意立即将裴琛迎入议事的厅堂,将她介绍给下属。门派内兄弟两百余人,位分高的才可入厅堂议事,饶是如此,厅内也被坐得满满当当。
溧阳也被迎进去,第一回见识到草蜢们开堂议事,汉子们情绪激昂,看着裴琛也多了敬佩之意。
裴琛功夫好也就罢了,偏偏多财,又被冠上讲义气的名号,这样的人在他们心中就是最完美的。
溧阳蓦地想笑,裴琛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不过自己当初也是被这张脸给欺骗了,应当让这些人也感受一二。
一番动员下来,裴琛包下杭城最大的酒楼,酒水大块肉都如流水般送了上来。
酒足饭饱后,赵康意拉着裴琛喊亲弟弟,断情在一侧听得嘴角直抽抽,这个男人太好骗,三言两语加些银子就上当了,果然功夫好的都会缺少一根筋。
晚间,众人歇在了门派内,裴琛喝得晕乎乎,回屋后就不说话了,坐在陌生的屋内板着小脸。
溧阳头疼,眉眼舒展,伸手去摸摸裴琛的小脸。酒醉的裴琛冷酷地拒绝了,甚至眼神示意她莫要靠近。
溧阳哭笑不得,只得陪着她一道坐下,当然,她不再动了,裴琛力气大,自己指不定就得吃亏。
裴琛腰杆挺得笔直,眼睛直视前方,唇角的弧度略显僵硬,整个人就是老学究的姿态。
溧阳见状问她:“你多大了?”
裴琛回道:“十六。”
“错了。你十七岁。”溧阳笑得伏案。
裴琛冷冷地看着她:“我十六岁,你老了,你三十多岁了。”
“什么?”溧阳蓦地一颤,“你才老了,你五十多岁了。”
喝醉酒的裴琛太讨厌了,她有些生气,裴琛却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就是老了……”
话没说完,溧阳捂住她的嘴巴,凝着她一双再是澄澈不过的眼睛,心中一叹,“你还是别说话了。”
裴琛当真不说话了,挺直了腰杆。外间不时传来男人们呼喝的声音,吵杂不说,也让人心神不宁。
“裴琛,你最喜欢谁?”溧阳心神不宁,索性给自己找了事情来做,都说酒后吐真言,她好奇裴琛会不会说真话。
她静静地看着酒鬼,酒鬼神色凌冽,无端透着几分不可小觑的威仪,看得她心中发憷。
“裴琛是谁?”裴琛迷惑了,神色不改。
溧阳扶额,看来俗语都是骗人的,裴琛酒醉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她开始妥协:“罢了,我们去睡觉吧。”
此地不如客栈细致,晚间也没有水净身沐浴,两人没法洗漱,匆匆上床躺着。
屋内摆设简单,床更简单,似乎就是木头随意搭建的,躺上去的时候咯吱作响,溧阳都不敢动了,而裴琛躺下后就睁大眼睛看着屋顶。
两人如被定身般一动不敢动,裴琛定格须臾后忽而翻转身子,床板登时就咯吱咯吱响了不停。溧阳觉得羞耻,试图按住裴琛。裴琛却伸手扣住腰肢,直接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
床响得更加厉害了,甚至还有回音,大有余音绕梁久久不散之意。
明明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溧阳忍受不住煎熬,试图推着裴琛,“我们睡地板。”
“地板容易着凉。”裴琛冷硬地拒绝了,甚至手紧臂间力量,压得溧阳透不过气来。
溧阳贴着裴琛的胸口,感觉出哪里不对,“你松开我。”
“松开你,它就更响了。”
“那、那你也松开。”溧阳面红耳赤,早知今晚就该睡客栈。
裴琛闻言松开她,另外一只手撑着床板,暗自用力,果然,床响得的声音更大了,溧阳吓得动都不敢动。
裴琛阖眸,呼吸喷在溧阳的侧脸,溧阳伸手握住她的口鼻,“裴琛,我们睡地板,这里好像太危险了。”
“危险?是你自己乱动的。”裴琛冷硬,不为所动,伸手拦住她的腰肢,掌心贴着她的后腰摩挲。
溧阳皱眉,“你手安分些。”
裴琛松开手,不去碰她。
溧阳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四肢百骸连带着心口都烫得惊人,她努力调整呼吸,慢慢地闭上眼睛,试图忽略裴琛的所在。
然而她一闭上眼睛就感觉裴琛的呼吸喷在心口上,似轻羽微扫,让人浑身发颤。
屋内一片漆黑,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偶尔的走路声很小,屋内的呼吸声粗重了几分。
溧阳深深做了两个呼吸,双手撑着床板,咯吱咯吱响了起来,她悄悄地坐了起来。
然而她刚坐下,裴琛伸手拉着她躺下,果断地将她扣在枕畔。
“你……”溧阳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黑暗中白得发亮的面孔,自己显然无法控制面前的人了。
溧阳感觉透不过气来,却又不敢挣扎,只能用言语劝导:“你松开我,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裴琛没有说话,微微俯身,额头贴着溧阳的额头,心中火热,她想亲吻她。她们成亲了,亲吻不会未必礼法,甚至符合规矩。
溧阳被规矩束缚了一辈子,她想解开束缚,踩碎了规矩。裴琛凝眸,终究没有忍住,俯身亲上溧阳微启的红唇。
柔软的触感让人飘飘欲仙。
她的唇角太软了,与她冷硬的性子极为不符,裴琛感觉自己踩在了云层上,柔软、漂浮,甚至还有几分香甜。
十八岁的殿下青涩懵懂,却又那么诱人。裴琛沉浸其中,显然不能自拔。
她没有压制自己,唇角沿着侧脸轮空落在了溧阳的耳畔。
裴琛紧张得难以控制自己,浑身发软,但她没有停下,唇角贴着耳朵,放慢呼吸,让自己沉浸其中。
“裴琛……”
一声惊颤的呼声让裴琛猛地醒悟过来,她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呼吸,整个人如从地狱走来,邪恶侵袭她的心。
溧阳翻过身子,避开她的直视,将毯子盖过自己的肩膀。
无声的抗议让裴琛醉意散了大半,她蓦地爬了起来,披上外衣走了。
溧阳松了口气,慢慢地将身子蜷曲起来,没有药性控制,她还是无法直视裴琛的触碰。
裴琛出了屋,大口呼吸,走到台阶上坐下,整个人如同从梦中走出来一般,大梦初醒,她是裴琛,不是裴熙。
裴琛没有任性的资本,裴琛背后还有许多人的性命,她要做的是守护溧阳,守护大周。
月色高悬,院子里静悄悄的,后半夜了,该睡的都睡了。
裴琛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心空前宁静下来,歪着头去数着地砖的裂缝,一条两条三条……
数着数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蓦地回首,肩上多了一件外衣,溧阳说道:“睡觉吧,我们睡地上。那张床太讨厌。”
“你应该说我很讨厌。”裴琛垂眸,“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可以离我远一些,我做不到不动心。”
溧阳笑了,被她的坦诚感动,她说:“我的心中有你,我想和你慢慢地过日子,将来我活着你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裴琛,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裴琛依旧耷拉着脑袋,神色不快,三言两语难以消散她的愧疚。
溧阳也跟着坐了下来,月色明亮,落在檐角之上,隐隐泛着光。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坐着,杭城派的守卫很是严格,不时有人出来巡视,瞧见两人干巴巴地坐着后匆匆走了。
在巡视过三回之后,裴琛拉着溧阳回屋。
屋内床铺改铺到地上了,床板光秃秃,伸手推了推,咯吱咯吱作响,溧阳窘迫,裴琛闷笑。
两人躺在了地上,地板坚硬,躺在上面不如床板舒服,好在翻来覆去没有声响了。
没有多余的声音,很快就入睡了。
天色刚亮,赵康意便来了,裴琛披衣出去,溧阳翻过身子继续睡。
赵康意拉着裴琛去晨练,两人你来我往走了数招,下属们拍掌叫好,赵康意更是钦佩不已,两人坐下来吃早饭。
吃过早饭,赵康意拉着裴琛了解杭城派的底细。杭城派原本走的是镖局生意,后来走不下去就走了生死买卖的行当。
裴琛不意外,说道:“不如随我入京做些酒楼生意,你们功夫好,旁人不敢来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