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着脸盯着江承舟，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这个江承舟，怎么短短几年进步这么大，这还是他吗？
江承舟的作品比较小，隔远看效果不明显，周围的选手们都忍不住凑近，边观看边发出感慨声。
“这雕工，真的厉害了……”
“这么小的凤凰居然都用了镂空，牛啊。”
“好家伙，原来大家回去三年都进步，就我一个人玩开心了。”
“兄弟，还有我。”
甚至还有人搭讪江承舟：“欸江兄弟，回去之后约个饭呗？”
江承舟有些惊讶，愣了下点头道：“好的。”
“好了，先回到自己位置上去，还没点评完呢。”聂平生拍了拍手，维持着纪律。
选手们乖乖退回原位，聂平生接着点评下一个作品，接下来几个作品都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能说是无功无过，确实做到了点题，但也只剩这个优点，看过之后就没印象了。
聂平生表情平静，没有明显的满意或者不满，只在心里默默打分。
他走到下一个展台前，念出台上的号码：“十四号，沈初若。”
宋梨抬起头，右手捏了捏沈初若的胳膊，她看起来不算很紧张，还有心情朝宋梨眨眨眼。
沈初若的包装盒是墨绿色，和之前的作品都不同，她的盒子是长条形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作品，摆到台上的时候选手们都有点惊讶。
“这是……雕了个柱子？”
“外面好像绕了个龙欸，有点好看。”
“怎么看起来像悬浮在外面的，咋做到的啊？”
“厉害了，原来这种形状的料子还能这么雕。”
宋梨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右肩撞了下旁边的沈初若：“可以啊。”
沈初若则是一脸紧张地等着聂平生点名。
聂平生脸上再次露出笑意，十分轻微地点了点头，提问道：“沈初若选手，请你讲解一下你的设计思路。”
沈初若轻咳了一声：“我这块呢大家也看到了，是个长条型的料子，说实话有点难办，局限性真的很大，最开始我想着把它横过来雕刻，但是横过来也不够用，太窄了。”
“我甚至想要不切开雕刻算了，但是又觉得不妥，就在图纸上随便乱画，一般长条形的都会雕刻成龙，但我这个没有那么细，雕出来很奇怪，我又想要不试试把里面雕成柱子，外面雕一个盘在柱子上的龙，这样就不显得料子粗了。”沈初若说。
“想的很简单，做起来很痛苦，为了达到这种效果，我雕浮空就花了一半的时间，幸好我这块料子不算大，打磨抛光用不到太多时间，但就算这样时间也只能算是勉强够用。”
沈初若讲解的语气很轻松，但她的雕刻过程一点也不轻松，宋梨仔细观察台上的盘龙柱，设计和雕工具在，称得上是一个艺术品。
料子底妆是偏黄色，刚好适合雕成龙，为了达到腾空的效果，沈初若把龙的身体内侧连接柱子的部分雕地极为扎实，想必耗费了不少时间。
“整体是一个盘龙绕柱的形象，剩余部分我根据料子的形状设计了不同的布局，最底部还有一个小神兽，顶端沿着水路雕了个龙吸水，有求必应，根据颜色排布来安排龙的位置，尾巴在后方，有祥云，上方也有龙爪，整个主题我是完成了的。”沈初若介绍道，“龙是传统图腾，神龙绕华表，寓意功成名就，很适合比赛的主题。”
聂平生的表情越来越满意，听到后面更是连连点头，沈初若这块料子的形状其实不算很好，甚至评委组都没想到可以雕刻成盘龙绕柱，但是沈初若却想到了，而且每一个点都踩准了，是极为优秀的作品。
摄影师正尽忠职守地拍摄着展台上的作品，看台区的观众们议论纷纷。
“这个厉害，这个真的厉害，前面几个算是比较常见的题材，也就一个凤凰观音能和这个比比。”
“神龙绕华表，怎么我就想不到这么有创意的主题。”
“这是沈家的姑娘吧，可以啊沈家，我还以为他们打算转行了呢。”
“少调侃人家，别人不过就是这几年低调了点，转什么行。”
“其实仔细看她的收尾还是差了点，几个边角都没抛好光。”
“时间有限，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厉害了，别吹毛求疵，到现在都展示了一大半作品了，你有看到绝对完美的作品吗？”
看台区吵吵嚷嚷，选手区也不遑多让，大家都对沈初若这个创意很感兴趣。
宋景夏站在前排，都忍不住转过来盯了一眼沈初若。
聂平生没有搭理选手们，快速走到下一个展台前，这是一个还算合格的作品，选手雕刻了一副双面山水，虽然也存在着收尾不完善的问题，但总的来说是合格了的，那名选手见自己没有被为难，很是松了口气。
很快来到下一个，聂平生走到展台前，念出他最好奇的号码：“十六号，宋梨。”
场内难得安静了几秒，选手们纷纷好奇地转过来看宋梨，看台区的观众们也伸长了脖子，想要第一时间看清结果。
宋梨的料子在早上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大家抽的料子都各有缺点，但宋梨的尤为奇葩。
选手们都很好奇，那个手环状的薄片，能被宋梨雕成什么样子。
“宋梨是不是就是那个抽到手镯片的选手？”
“对对，是她。”
“嗐，这倒霉催的。”
“我看她不着急啊，估计人家雕的很好呢。”
“她这个盒子咋这么大啊，我记得她料子就一点点啊。”
和选手区的好奇不一样，观众区好奇的是宋梨的最终结果，选手们并不知道宋梨解决了料子形状的难题，把它设计成了玉衡，但观众们是知道的。
光是看到前面的片段就能看出宋梨晋级不是问题，只是最后一小时画面被切断了，大家都很好奇最终成品是什么样。
“来了来了，总算到宋梨了。”
“我估计她的成品比前面这几个还要好看，光是这份创意就很难得。”
“不好说吧，她那块毕竟很小，感觉打不过这些大作品。”
“比赛又不是看你体积大小，是看你设计思路和雕工技术，我觉得宋梨没问题。”
“小声点，人家拆开了。”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拆开包装盒上的丝带，宋梨最外面的包装盒是一个比较大的正方形黑色锦盒，打开盖子后里面又装着两个一样大的小锦盒。
沈初若好奇地看宋梨一眼：“你做套娃呢？”
工作人员没有停顿，接着拆剩下的两个锦盒，因为宋梨的作品实在太小，选手们全都凑近观看。
盒盖打开，里面放着两枚一样大小但图案不同的玉衡，两枚玉衡呈对称形状，虽然分装在两个盒子里，看起来却好像能连在一起，玉衡通体冰透，内里流动着清新的蓝花，两枚玉衡都配上了水蓝色编织绳，看起来相得益彰。
看到宋梨的作品，选手们纷纷沉默了几秒，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选手开口道：“这是……玉衡？”
他这句话引燃了沉默的空气，选手们纷纷开始热烈讨论。
“玉衡？是我理解的那个玉衡吗？”
“这个居然能雕刻成玉衡，天哪……”
“她懂的类型也太多了吧，玉衡这种东西我只听我妈说过。”
“我怎么感觉，这两枚好像可以拼一起呢？”
“好好看啊，这对龙凤也太逼真了吧……”
聂平生难得愣了数十秒，一直到选手们开始乱哄哄的讨论才反应过来，看向玉衡的眼神染上了一丝灼热，然后又快速收敛，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大家安静一点，请宋梨选手讲讲她的设计思路。”
选手们顿时乖乖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盯着宋梨讲解。
宋梨尽量忽视周围灼热的目光，介绍道：“我的料子大家也都知道，形状比较奇怪。”
有个选手调侃道：“那不是比较奇怪，那是太奇怪了。”
其他选手也都善意地低笑，宋梨笑着看了那人一眼，接着道：“对，形状很奇怪，所以大部分常见类型没法雕刻。”
“我这块料子看起来是个手镯形，但是又特别薄，很显然没法做成手镯，但是不做手镯的话，就只能把它切开做吊坠了，做吊坠我也不太愿意，分肯定很低。”宋梨介绍道，“说实话，比赛开始后的前半个小时我都在发呆，因为想不到要做什么，我足足在房间里愣了半个小时。”
“就在我实在坐不住，觉得要不干脆切了算了，突然想到我以前雕过的一个东西。”宋梨绕过前面站着的选手们，走到展台前，“玉衡。”
“玉衡算是一个比较古老的品类了，最近几年几乎看不到它的身影，但它其实也是饰品的一种，而且可以雕刻成各种主题，承载不同的寓意，很适合这次比赛。”
“我把料子放到灯下的适合，手指挡了一部分，突然发现这个形状刚好就能拿来做玉衡，简直是量身定做，而且从中间切开，刚好能做成对称的两枚。”宋梨朝聂平生请示了一下，从盒子里取出两枚玉衡。
她左右手各拿了一个，面向选手展示：“玉衡首先是配饰，所以我给它穿了编织绳，水蓝色刚好搭配蓝花，灵动清新，除此之外大家有没有发现，其实这两枚玉衡是可以拼在一起的。”
选手们果然好奇地瞪大眼睛，宋梨小心对准暗扣，把两枚玉衡轻轻扣好，一龙一凤首尾相连，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大家都知道，龙凤呈祥嘛，刚好这个料子能各做一半，我就干脆做个对应主题的，这样寓意也更好一点。”宋梨把玉衡举高，再次展示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放回锦盒。
聂平生忍不住好奇地拿起来看，他刚刚还以为是做了个套件，一龙一凤各管各的，没想到居然还能拼在一起。
玉衡和之前的作品对比起来显得极小，但越是这样小件的作品，越能看出作者的雕工水平。
很显然，宋梨是雕工极为精湛的那一类，整个玉片薄到几乎透明，她不仅没有留下一处失误，反而精准地完成了所有花纹，不论是龙的鳞片，还是凤凰的羽毛，一刀一刀极为精准，头顶的光打在玉衡上，折射出流动的光。
聂平生已经问不出问题了，他极为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玉衡，神情略显复杂地看了宋梨一眼，然后道：“好的，你先回去吧。”
宋景夏就站在第一排，脸色彻底黑了个遍，然而宋梨压根不搭理她，只是朝聂平生点了点头，坦然重新走回刚刚的位置。
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都还没从宋梨刚刚的作品中回过神来，聂平生接到工作人员的眼神暗示，示意他赶紧推动比赛进程，时间已经不早了。
聂平生平复好心情，走向下一个展台，不知道是因为宋梨的作品太惊艳，还是剩下的作品质量真的不怎么样，之后几个作品都没能给人留下什么印象，选手和评委都有点恍惚，很快就点评完最后四个作品。
“作品已经全部展示结束，请各位选手稍作休息等待，比赛成绩很快发布。”聂平生交代完就拿起记录本匆匆离去。
沈初若见聂平生离场，立刻好奇地开始盘问宋梨：“小梨，你怎么想到的啊！”
宋梨只是眨眨眼：“刚刚说了的嘛，就是纠结了好久，然后突然就想出来了。”
“你太厉害了，这种料子要是给我，我估计就直接躺平放弃了，你居然能设计出这么厉害的作品。”沈初若毫不客气地吹着彩虹屁。
宋梨也和她商业互吹：“你也很厉害啊，盘龙绕柱很有创意，而且雕的也很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爆笑，沈初若摆着手道：“算了算了，还是别商业互吹了，怪怪的。”
宋梨转过身，发现宋景夏害站在刚刚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像是受了很大打击，沈初若也凑过来，看到宋景夏好奇道：“她不会是在难过吧？”
宋景夏不知道是听到了她们俩的对话还是什么，突然转了过来，面上倒是很平静，只是眼神中透着狠，吓得沈初若抖了一下，连忙把宋梨拉到一边。
“真是怪吓人的，她雕的也还行啊，至少晋级不是问题吧。”
宋梨幽幽道：“她的目标可不是晋级。”
“那也得看实际情况嘛，自己发挥不好能怪谁。”沈初若毫不客气地怼道。
比赛结果出乎意料地快，还不到十分钟聂平生就从后台走了出来，重新回到讲台上，示意工作人员把比赛结果投放到大屏幕上。
台下的观众和选手们纷纷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大屏幕一跳，同时聂平生的声音响起：“复赛结果已出，请各位自行查收，如有疑问可以来我这里反馈，请晋级的选手暂时不要离场，稍后还要进行决赛的选料。”
宋梨还没看清屏幕上的字，就感受到来自沈初若的冲力：“小梨，你第一！”
大屏幕上，宋梨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行：
第一名，宋梨。
身边的选手似乎在小声讨论，但是没有人对这个结果有异议，毕竟宋梨的作品，刚刚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宋梨和沈初若击了下掌，接着看之后的成绩。
林巡是第二名，江承舟第三名，沈初若第四名，宋景夏……
“第十名？”宋梨惊讶出声。
她还以为至少会拿个第八或者第七，没想到评委组打分这么不客气，给了她最后一名晋级。
作者有话说：
本来要写到挑料子的，结果越写越多越写越多收不住了，淦！
剩下的只好明天发了orz爱你们么么啾
堂姐呢咱们就暂且一留，谁说留下就一定会比淘汰更好呢，对吧（抛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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