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公布,选手们和看台的观众们都在惊讶地窃窃私语。
“果然，我就知道宋梨是第一。”
“肯定是她第一啊，她这个作品都可以直接送到拍卖会上了吧。”
“居然不是林巡啊……我还以为会是他第一。”
“林巡这一轮作品确实没宋梨的好,看下一轮决赛怎么样吧。”
“其实我更喜欢江承舟的一些,还以为能冲个前二的。”
“好卷哦,单心磊居然都没进到前五。”
“哎，果然,大佬还是大佬，时间不够用的只有我们这些菜鸡。”
“卧草，宋景夏才第十！”
“怎么回事啊,我觉得她那个可以第八第七啊。”
“哇塞……打得好激烈，上一届的冠军在这届连前三都没有。”
“她吃了料子的亏，决赛就不一定了。”
“料子吃亏那还得是宋梨更吃亏一点吧,谁有她料子差劲。”
“而且聂哥不是说决赛的料子是选手自己挑选,按照排名的顺序来，宋景夏不就最后一个选,啧啧啧,我看她决赛也悬。”
听到周围或褒或贬的讨论声，宋景夏脸色黑沉至极，她本以为至少可以拿个第七第八的,结果直接给了最后一名。
但她又心虚刚刚说的几句假话,前面的几位选手和她相差确实不大,她也不好意思去找聂平生改成绩。
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探查目光，宋景夏不耐烦地抬起头,一一瞪了回去,那些好奇的目光赶紧逃开,但身边的窃窃私语讨论声却更加密集。
好在聂平生很快开口,打断了这种令她头疼的氛围：“比赛成绩已公布，请晋级的十名选手上台挑选决赛需要用的石料，其余人可以先行离场。”
看台区不少观众起身离开，已经快要十一点了，这样一天高强度比赛下来，哪怕是观众也觉得累。
也有留在原地接着等结果的，大概是好奇决赛的料子是什么质量。
宋梨等周边要退场的人走完了才起身，询问身边的沈初若：“以前也是这么早就选料子吗？”
“不是。”沈初若摇头，“以前都不是选，是直接发。”
台上已经摆好了两张大长条桌子，桌子上一一摆放着各种料子，宋梨稍微瞄了一眼，发现料子质量都很不错。
“按照之前说过的规则，挑选的顺序根据复赛的成绩来排，第一名先选，以此类推。”聂平生介绍着规则，“决赛为大家准备的都是好料子，但是肯定也有一些小小的差距，大家根据自己的需求来挑选。”
得到聂平生的示意眼神，宋梨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开始挑选，确实如聂平生所说，桌上的料子质量都很好，但是不同料子之间肯定也还是有一些差距的，要不然先选后选的意义就没有了。
宋梨看着满满一桌的高冰白月光、糯冰紫罗兰甚至是玻璃种镯胚，不禁有些感叹。
前面两轮的料子都有各种瑕疵，突然来这么好的料子，有一种暴富的感觉。
“这里的料子不止十种，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剩余的作为备用料，以备不时之需。”聂平生说。
单心磊问道：“什么不时之需啊，我雕毁了这种吗？”
聂平生摇头：“不是，比赛将在后天进行，这中间料子会被保管到各自的比赛房间里，如果你在雕刻之前想法产生变化，觉得不想要这个料子了，那可以来备用区更换，但如果你已经雕过了，那就不能更换了，哪怕只雕刻了一刀也不能更换，所以各位下刀前一定要想清楚。”
“决赛的雕刻主题是什么啊，我们总得知道要雕什么才好选自己想要的料子吧？”有选手问。
聂平生只是笑笑：“暂时不能说，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挑选，无论你挑什么，都会契合决赛的主题。”
选手们面面相觑，似乎是不懂他的意思。
宋梨听完几人的对话，开始在心里猜测，聂平生这意思应该就是说决赛没有主题或者主题范围很广，什么类型的料子都能用，那她就直接选价值最高的就行了。
她转过身，开始筛选桌上大大小小的料子，边看边忍不住咋舌，有几乎到玻璃种级别的阳绿，有好几种紫罗兰，不止刚刚瞟到糯冰，再远一点还有一个正冰，甚至还有一个真的玻璃种料子。
宋梨被那块玻璃种吸引了注意力，拿起来观察了一下，然后遗憾地放下，这块料子虽然种水已经到了玻璃种，极为干净透明，但是里面的棉点实在太多了，看起来反倒不协调。
其实种水越好的料子越怕棉，翡翠基本上都会有棉，但是种水一半底子比较粗的可以把棉融入进去，让人看不出来，种水很好很透明的料子却会暴露地一干二净。
这块料子种水全场最好，可惜棉也确实多得让人心碎。
宋梨转移目标，准备选一块各方面都没什么短板的料子，这里面虽然乍一眼看过去全都是好料子，但是都有着各种类型的小小瑕疵，例如刚刚的棉，再例如色不均匀的帝王紫，宋梨挑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中间那块几乎要到玻璃的高冰阳绿种水料。
这块料子就是一个优等生，虽然种水和色都不是场上最优，但是综合评分一定是最高的，各方面都没有短板。
宋梨朝聂平生示意了一下：“我选这块。”
聂平生点点头，右手指向旁边：“到那里登记报备一下就行了，工作人员之后会把你的料子放到你对应的比赛房间去，按照成绩排名你是一号，那之后决赛的房间序号也是这个。”
宋梨点点头，走到右边的工作台前，把料子递给工作人员登记，对方给了她一个新的小号码牌，说了和聂平生一样的话：“宋小姐，您的号码是一号，请您收好。”
宋梨点头接过号码牌，走回选手队伍，沈初若还在好奇地踮脚，想看清台面上的料子。
之后的选手也都和宋梨的选择一样，全都选了剩余料子里综合表现最好的料子，在具体规则不明确的时候，大家都想着选尽可能没短板的料子来增加胜算。
宋景夏排在最后一名，因此也是最后一个挑选料子的，在等待了二十分钟后，终于轮到了她挑选。
她黑着一张脸走过去，桌面上还剩着最后几块没被挑选的料子。
虽然聂平生说这次都是质量上乘的料子，但是最优秀的那些肯定都被挑走了，此时台面上已经没有了最开始冰种紫罗兰、高冰白月光这种等级的料子，剩下的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小瑕疵。
宋景夏心里忿忿不平，既然决赛要一视同仁都用好料子，为什么不能全都用相同质量的，还要搞这种按排名来挑选。
她指尖滑动，略带嫌弃地筛选着台面上的料子，突然发现有一块极为冰透的种水料，指尖一滑挪了过去。
前面的人都看漏了？
宋景夏拾起那块手掌大小的玻璃种板料，仔细一看发现了端倪。
“棉这么多……”她嫌弃地放了回去，怪不得没人选，这棉多的还不如选个种水差一点但是看不出棉的呢。
剩余选项不多，宋景夏没有犹豫多久，最后选了个里面看起来质量最好的小冰飘绿花的种水料，满脸不悦地走去登记。
她刚刚可是看到了，宋梨选了一块快到玻璃种的阳绿种水料，这种料子雕什么都能稳赢，决赛真的还能算公平吗？
还有那些选到玻璃种和帝王紫料子的选手，一脸捡到便宜的没见识样，要真被这些人给压在头上，宋景夏真真是要怄死了。
“大家也选完料子了，我再最后说几句。”聂平生招呼着纪律，正在讨论的选手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诸位刚刚都看到了，料子的质量都很好，当然好与好之间，也是有一定差距的，可能有的排名不太靠前的选手会觉得不公平。”聂平生一阵见血地点出了宋景夏的不满。
“但是请记住，能优先选料子的人，也是靠自己的本事拿下的这份资格，复赛开始之前我就说过，比赛成绩关乎决赛的选料顺序。”聂平生说。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料子的质量并不是决定因素，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这里是雕刻比赛，决定你成绩的一定是你的雕工和设计。”
警告过后，他神色稍稍缓和，重新温言道：“所以现在排名比较靠后的选手也不用着急，只要你决赛的设计足够优秀雕工足够精湛，那么哪怕你的料子不如别人也能取得好成绩。”
话音落下，刚刚那几个有点不满选料顺序的选手都平静了下来，没有接着窃窃私语讨论规则了。
宋景夏依旧是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在想什么。
“好了，今天所有流程都结束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聂平生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休赛，就先不要忙着练习了，为决赛养足精神最重要。”
工作人员们开始撤掉场馆内的舞台和大屏等器械布置，选手们也作鸟兽散。
宋梨和沈初若慢吞吞走在最后排，等前面那些着急的选手全都走完再出去。
“决赛的料子质量真的太好了吧，感觉好久都没见过这么高质量的料子了，前两轮比赛都是这个瑕疵那个瑕疵的，突然来这么一下好不习惯啊。”沈初若感概道。
宋梨好笑地看她一眼：“给你质量好的料子你还不满意啊。”
“满意，就是有点不习惯。”沈初若神色略显担忧，“还不知道决赛要让我们雕什么呢，就这么先把料子给选了，万一题目出来我的料子不合适怎么办。”
“要是不合适的话那肯定就都不合适。”宋梨一点不担心，“咱们全都是一个类型的料子，要受影响肯定是全都受影响。”
沈初若被她说服，也点了点头：“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走得慢，回到寝室的时候却刚好碰到黑着脸上楼的宋景夏，对方见到她俩后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扭头上了楼。
沈初若摸摸鼻尖：“她朝咱俩发什么火，没发挥好也不是我们害的呀。”
宋梨刷开房门，打开里面的灯：“你还没习惯她吗，她本来就是这样，而且这轮我们俩成绩比她好，她只会更看不惯。”
沈初若蹲下身换拖鞋，突然好奇道：“我觉得这一轮她不该是最后一名的呀，评委打的分是不是有点不对，她前面两个选手的作品完成度和她差不多，她的体积还更大一些，按理来说应该往前排一点啊。”
宋梨回想了一下点评作品时宋景夏的表情，猜测道：“我觉得应该是她雕刻的问题，你记不记得她发财树的顶部和中段有点断层，她说的是为了避开瑕疵，但我记得抽到料子的时候没看到有瑕疵。”
沈初若也回想了一下：“是吗？我有点记不清了，算了，管他的呢，反正不是我的成绩有问题。”
她换完拖鞋，外套一扔整个人瘫在床上，瓮声瓮气道：“小梨，你先去洗澡吧，我休息一会。”
宋梨正在换衣服，回过头轻笑一声：“行，我先去，你赶紧起来收拾了再睡。”
两个人用了最快速度洗澡，然而洗完还是已经十二点多了，比了整整一天的赛，宋梨两人累得腰酸背痛，顾不上唠嗑直接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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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休赛日，选手们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走廊里难得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宋梨起床后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11点了。
沈初若还没有睡醒，她的位置在门边，宋梨还勉勉强强能感觉到一点被窗帘削弱的阳光，沈初若是整个人都在阴影里，睡得格外香甜。
宋梨轻手轻脚，起床没有弄出声响，去洗手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等到出来的时候发现沈初若已经睡醒了，正呆坐在床上发呆。
“醒啦？”宋梨走出卫生间。
沈初若懵懵地看过去，点了点头。
“已经十一点多了，该准备吃中午饭了。”宋梨说。
沈初若腾地一下转过去，惊讶道：“这么晚了啊，怎么走廊这么安静？”
“估计都还没起来吧，昨天比了一天累坏了。”宋梨回答。
两人快速收拾完出发去食堂，打开房门正好碰上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的选手，两边对视一眼后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出好远后沈初若小声说：“果然是都起晚了，我记得对面的妹子每天都可准时了。”
食堂人不多，看来没起床的人还不少。
宋梨和沈初若简单打了份套餐坐下，周围稀稀落落坐着几个选手，有的是晋级了决赛的，但更多的是没有晋级的。
看到宋梨两人坐下，有好奇的选手凑过来打招呼：“大佬，中午好啊。”
宋梨颇有点好笑地看着过来打招呼的选手，点点头回应道：“中午好。”
几个选手打了个招呼就溜回原位了，沈初若还在对宋梨挤眉弄眼：“小梨，迷弟迷妹更多了啊。”
宋梨笑着瞪她一眼：“吃饭。”
坐下没多久后，餐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宋梨本以为应该有淘汰的选手先回家去了，现在看来应该全都没走。
“这可是决赛，三年才能看一次的，前面两轮都看过了，就剩最后这个最精彩的了，哪有不看完这个的啊。”沈初若听宋梨说完猜想，一脸不赞同地反驳她。
宋梨笑笑：“不在赛场内也能观看的嘛，我还以为会有人选择回去以后在网上看。”
沈初若奇怪地看她一眼：“网上看能和现场看的效果一样吗，这种级别的比赛当然是现场看才印象深。”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盘子里的菜：“我爸妈应该今晚上就到了，刚给我发了个消息说已经出发了，小梨你呢？”
经过沈初若这么一说，宋梨才发现家里的人到现在都还没联系过她，回想起上次休赛期也是这样，还是她主动打的电话。
宋家最近这么忙？
偏偏宋景言又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推测，估计还是和宋大伯跑不了边。
之前宋景言说过决赛会来，他一向说到做到，可能是事情太多暂时忘了打电话，过会回去再给他打一个问问看。
宋梨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他们最近挺忙的，过会回去问问。”
沈初若点点头：“好。”
两人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胃口都一般般，吃了半天都还剩下不少，正慢吞吞地解决着剩菜。
沈初若忍不住叹了口气：“还真是快啊，转眼就到决赛了，感觉我上一秒才刚来到这里，下一秒就要参加决赛了。”
宋梨笑着看她一眼：“怎么，紧张了？”
“也算，也不算。”沈初若低头一笑，“其实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冲决赛、冲名次，偏偏离终点越近越胆怯。”
“我上次比赛成绩不好，回去之后奶奶发了很大的火，这次算是破釜沉舟来的，可能心里真的一直有在紧张吧。”沈初若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不过还好，我没让自己感受到自己的紧张。”
宋梨被她的形容逗笑：“没感觉到那就是不紧张，面临大赛觉得紧张是很正常的事，适当保持压力能让自己发挥出更好的成绩，不过不要太紧张，影响心态就不好了。”
沈初若朝她眨眨眼：“好的小梨老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聊着，旁边的选手们也在三三两两讨论着比赛的事。
“突然就到决赛了，感觉好紧张啊，现在吃饭都感觉没味道。”
“这么夸张吗，要不咱俩换换，我替你去比赛？”
“……滚你丫的！”
“感觉自己和大佬的差距好大，我真的适合去参加决赛吗？”
“当然啦，大佬也需要陪衬的嘛。”
“……你故意的是吧。”
“哎，复赛没发挥好，决赛料子也排在后面，感觉直接就差了人家前面的一长截，都有点不想比赛了。”
“说什么呢，聂哥不是说了吗，主要看的是雕工和设计，而且人家宋景夏都没说不去，你还是省省吧。”
“宋景夏……真的有点可惜了，没想到啊。”
“少替人家操心，就人家那水平，说不定逆风翻盘呢。”
“其实我觉得她不止第十啊，最后成绩怎么打的啊？”
“要不你去替她问聂哥？”
“我现在脑子里都还是昨天那个玉衡，太绝了真的，怎么想出来的啊。”
“就是，这一届真的是高的很高，低的也很低。”
“欸，大佬在那诶，你要不去问问？”
宋梨和沈初若慢吞吞吃完午餐，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从旁边窜过来几个选手，其中站在最前排是一个个子中等的男生。
他被身后的几个朋友推着走过来，对宋梨腼腆地打了个招呼：“大佬你好，我是罗杭。”
宋梨有点茫然地看他一眼：“叫我宋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