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越大,犯的错误越无法弥补啦。”最终她说道。
骆文端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又实在没有什么感慨可发,没有胸怀需要抒。
骆文端觉得,就算是乔巧重来一遍,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还是无法控制内心的偏向,骆文端这时候不想说任何话,说什么都显像摇尾乞怜。
乔巧喝了几杯清酒,看上去酒量不错,但是明显健谈了一些,她说道:“老板知道玉丢了的事情了,刚打电话,我和他吵了几句。”
乔巧笑着说:“我不干了。”
骆文端:“……”
“钱赔给他,我不是赔不起,”乔巧说,“只是觉得有些不值,我给他们卖命卖了十年。我以为大家是朋友,同行来撬我,我来电话都不接,百十来万而已,就撕破脸了。”
骆文端想到万乐曾经说,武韫他爸欠了工人八万块钱,工人没钱救自己的老母,最后老母死了,工人逼上绝路,杀了武韫他爸。家破人亡,也就仅仅是因为八万块钱,乔巧嘴里,百十来万还只是“而已”。
虽然人就算是关掉自己的水龙头,水也不会流向渴死的人,但是骆文端还是觉得人间有些荒唐,乔巧一直对他来说有些陌生,此时此刻就更加陌生了,仿佛是不认识一样。
乔巧应该是有不少钱的,只是这对她来说仍然不是一个小数目,可能也是她几个月的流水花销。
骆文端也不知道当下这个情况需不需要安慰,按理来说,乔巧确实是损失了,但其实走到乔巧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办法被真正的打倒了,她是个手艺人,有人脉,有家底,什么也不能真的伤到她的根本,其实乔巧的痛苦是一种无关痛痒的炫耀。
骆文端问:“那你要回北京了吗?”
“不回了,”乔巧说道,“我订了下周去日本的飞机票,旅游。”
骆文端:“这边的案子呢?”
乔巧有些心累,扶额说道:“随他吧,找到找不到,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骆文端没觉得这案子会这么难破,但是据说就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监控里的人,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两截道路的监控录像里凭空消失了。
骆文端忽然想,也许这也是围绕着他展开的阴谋的一环。
但是戏弄乔巧,对他又有什么影响呢?骆文端头回感觉自己的头脑不够用,几乎处在一种卡壳的状态下,目前而言,全部都是谜题,但是一个答案也没有找到。
乔巧忽然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住了骆文端,说道:“去旅游吗?妈妈带你去。”
骆文端说:“下学期高三了。”
乔巧漫不经心:“你总能考上的。”
骆文端失笑,他有时候其实想问问,在这些人的眼里,是不是觉得只要他去考试,就一定能考到第一名?
好像在考试和第一名中,唯一划等号的就是骆文端需要坐在试卷前答题,但是骆文端是如何会这些题目的,就已经不在他们思考问题了,骆文端好像是一台永动机。
骆文端说:“不去了,最近很忙。”
乔巧终于有些醉了,她撑着自己的头,头发滑落下来,遮住眼睛,朦胧之下,她的长相完全看不出老态,仿佛是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性。
乔巧说道:“你忙什么?怎么每次找你,都感觉你不开心?”
骆文端说:“哪有?”
“前些天很开心,”骆文端想了想,又改口道,“前些天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了。”
乔巧说:“是因为你的小男朋友吗?”
骆文端心里一跳,乔巧却暧昧地笑了起来,手指放在嘴边,示意自己会保密,说道:“我看见你俩悄悄牵手了。”
乔巧:“别担心,我支持你们。”
骆文端:“……”
乔巧说道:“放心吧,不会跟你爸说的。”
骆文端忽然明白了乔巧和骆明就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乔巧后来离开家庭,找的男友一个比一个年轻帅气,共同点是那些男人几乎都是国外镀金回来的,乔巧从小家境殷实,在上流社会中长大,她看不起骆明的闭塞和保守。
骆文端想:“人与人之间即便看上去那么相似,但身上也可能流着背道而驰的河流。”
俩人这顿饭从天亮吃到了快天黑,乔巧挥手给骆文端打车的时候,看上去还很清醒,只是稍微有些精神亢奋,显得有些醉态,但是意识很清晰,甚至还记得交代骆文端:“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骆文端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关怀,说:“好。”
出租车慢慢地驶离,骆文端从后视镜里看见乔巧裹紧身上的针织衫,显得身材非常纤细,而黑暗的夜色仿佛是将她包裹住,但乔巧又像是很有力量,很强大的女性,在黑暗中仍然在闪着光,不被吞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