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 啊,好痛……”
针扎般的连绵刺疼感,密密麻麻地从脸皮下面泛了出来,张文真捂着头, 控制不住地呻|吟哀嚎。
与此同时, 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人影, 竟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廓,一个黛眉檀口, 干净俊美的少年, 若隐若现。
白苏想起了一切。
原来他不是无脸男,他的脸被人偷走了。
做出如此下作行径的人, 此时此刻,就站在白苏面前, 咫尺之间。
然而,可惜的是,白苏现在仍是魂体状态,慑于活人阳气, 根本奈何不了张文真。
白苏摸了摸自己电量不足的脸, 冷幽幽地问道:“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无缘无故,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脸?”
森森鬼气拂面而来,张文真感受到了白苏的存在, 半是惊慌半是心虚, 色厉内荏地否认道:“那你又凭什么拥有这一切呢?归根到底, 你不过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想要借这几分颜色,勾引别人!”
白苏才不惯张文真的臭毛病呢, 冷嘲道:“是吗?那你顶着我这张脸,赢得几颗真心,许斯纯拿你当回事了吗?”
“不,你胡说,滚开……”
张文真一边疯狂叫嚣,一边捂着耳朵自欺欺人。
藏于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真相,被白苏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揭穿,撇开外在形貌条件,自己竟然连内在思想都比不过白苏,那他活着该有多挫败?
一直以来,张文真都努力告诫自己,山区学校里的孩子之所以不喜欢他,村民们之所以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反而天天围在白苏身边嘘长问短,都是因为那以貌取人的肤浅品性。
仿佛只要怀揣着此类想法,张文真就能感受到一阵“精神胜利法”的愉悦。因为如此一来,错的是识人不清的同学们,是眼光狭窄的父老乡亲,而他张文真就可以占据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众人谄于美色的懦弱本能进行批判。
可惜,之后发生的一切,无情地揭开了张文真蒙在身上的遮羞布。
当他戴上白苏的脸,享有着白苏命中的福报,张文真却发现,众人或许会在初见之时,因他姣好的脸庞而惊艳不已,给与小小的便利。但过后不久,这种态度很快就会归于平淡。一点点小恩小惠,完全不能跟白苏曾经得到过的相提并论。
他为什么总是能够得到大家的偏爱?
张文真百思不得其解。
尽管心中恍惚似有所觉,但张文真永远都不会承认,他在为人处世,性情品行等方面,也都不如白苏。
像是为了得到一丝仅有的慰藉,张文真手忙脚乱地去抱许斯纯,拼了命地给他灌那杯加了料的水,“许斯纯跟别人都不一样,他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就像一阵龙卷风。
张文真的话刚刚落音,一双清清泠泠,仿若山巅白雪,明净透彻,十分冷静克制的眸子,霍然睁开。
“或许,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许斯纯拧着眉头,撑着床榻起身,毫不掩饰对张文真的躲避和嫌弃。
张文真惊慌:“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会……”
许斯纯:“引狼入室,还能坦然沉醉,那我不是太傻了吗?”
张文真一脸的难以置信,望着许斯纯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绝世大渣男,“原来你根本没有相信,你防着我……”
许斯纯轻轻望空中瞟了一眼:“我跟他书信相交,寒来暑往,已经有十三年了,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呢。”
“你你你……”
这回轮到白苏大受惊吓了,他听着许斯纯口中熟稔自然的语气,猛然意识到有那里不对劲,抖着手指头指着许斯纯:“难道你一直都看得到我?”
天啊,夭寿啊,想想自己之前仗着别人看不到听不到,都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白苏简直羞愤得想要原地爆炸。
大型社死现场。
他要不是鬼的话,早被自己尬死了。
许斯纯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刚开始是听不到你说话的,也就这几天才开始能听到只言片语。”
白苏咬牙:“具体从哪天?”
许斯纯莫名一笑:“从小绿送牛奶那晚。”
白苏:“……”
妈的,被这个笑容给苏到了。
醒醒啊,白苏,你怎么能够如此堕落?
透明人张文真:“等等,你们说得小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