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两年救下她之时,昏迷期间他都贴身照顾着,那时就发现了脚上的旧伤,只是现在她清醒着再看,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
“其实也还好,我都不太记得了,反正都过去了。”
林长缨见他似乎并没生气,也算是松了口气,沉声道:“殿下你也别生宜静公主的气了,这次还得多亏她才能找到那群逍遥法外的土匪,而且也怨我,没想到事态严重,还以为她只是和以前一样又调皮惹祸,才独自前往,她是大梁公主,我是大梁臣子,保护她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忽地,沈清辞的手一顿,复又继续按着,瞧不出异常,应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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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他缓了口气,复又道:“我没生她的气,只是如果现在不教育她一下,以后恐怕在外面只有别人教训她的份,即使她沈宜静是公主,不过这都不重要,我更担心你,以后出门,多带点侍女小厮,有事也要派他们回来通传一声,别只告诉韩渊鸣。”
“啊”
林长缨扯了扯嘴角,看他刚刚那杀气腾腾地看着宜静公主可不像是没生气,更何况此事叫人告诉安王府好像也没什么用
可最后,她只得应道:“哦!知道了。”
马车外的两人相视一笑,李成风连忙探出个脑袋,“夫人,这次可都得多亏殿下才能这么快找到你们,有土匪说你们跳下悬崖,殿下就问韩统领这山崖间有没有山洞,韩统领这才想起你们小时候在山上玩时发现的山洞和小路诶诶殿下您干嘛”
“乱看什么,快出去。”
不料话还未说完,沈清辞一把按着他的头推出去。
李成风只得瘪着嘴挠挠头,似是委屈得很,李叔早已习惯了二人这么多年来的闹腾,不由得饮口自酿的美酒,尽是朗声笑着。
“李叔,你别笑我了”
李成风盘腿而坐,多是无奈,心道:“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吗?不就是给夫人上药嘛,关心则乱”
说着说着,习惯性地在木板画着圈,似乎有点郁闷。
在他们发现沈清辞不见后,就立刻寻到了大孤山,才发现他已经杀上了那群土匪的大本营,要不是他们出面拦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李成风长叹一声,嘀咕道:“雪燃给我买的糕点都还没吃呢”
眼见着如今回了城,周遭市井喧哗传入耳边,不乏草把子的小食香味飘进来,心生暖意。
忽地,酥麻疼痛之意滋生上来,她不由得倒吸口冷气,下意识地收回脚。
“怎么?弄疼你了吗”
她连忙摇了摇头,瞧着他动作轻柔熟稔地按着她的脚,顿时面上红云飘过,难怪刚刚总感觉怪怪的,饶是她再不谙俗世,也知道女子的脚不是谁都能看的,更何况他还亲自医治。
思及此,她攥紧了榻上锦缎,心下打鼓,讷讷地看着低头的他,青丝垂下微卷,桃花眼勾起,掩映着眼底的情绪,唇如激丹,冷然薄唇,的确是生得极好的,再回想起宜静公主的头头是道。
触碰他,拥抱他,保护他
心下一紧,林长缨,你果然对他
“怎么了!脸这么红?”
一声轻问拉回她的思绪,她连摇头道:“没没什么!只是这斗篷有点厚,马车比较暖和,热的。”
沈清辞眉眼一挑,但还是替她穿上鞋袜,坐正道:“热了就脱了吧!本来就怕外面下了冷着你了,现在涂好了药酒,应是被什么大碍,我已经让萧雪燃找医馆的医女,等一下回去替你好好全身检查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脚扭到了,别的没”
说着,连摆着手,不料二人都注意到她虎口断裂伤,刚刚在山洞被她随意撕下衣料包扎了下,如今还渗着血。
沈清辞无奈,复又抓着她的手,替她重新上药包扎一番,沉声道:“要的,从山崖上摔下来轻功再好也会受伤的,更何况你还得护着那沈宜静,若是内脏有损不及时发现往后只会更麻烦,这次就听我的吧。”
“哦,知道了。”
林长缨乖乖应着,手里玩着他药箱里的纱布,似乎有些纠结,回忆过往种种,尤其是最近两次皇宫之行,经他人所说,她发现沈清辞对她似乎与旁人不同,下意识间,讷讷问道:
“殿下,你为何对我这么”
倏地,一声嘶鸣打断了她的话,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
伴随着萧雪燃的唤声,林长缨止住了话头,掀起幕帘一看,发现来到了京城的医馆,只见她急匆匆地从医馆跑出来,扶着她下去。
沈清辞回过神来,刚刚似乎晃了下神,只觉耳畔微鸣。
忽地,肩胛一紧,声音顿时回溯,如得救的落水之人,清晰地听到声音。
李成风拍了下他的肩,问道:“殿下,您怎么了,刚刚喊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应。”
“哦没什么,扶我下去吧!”
李成风应声扶他下去,他回想方才之景,林长缨似是有话要对他说,只是被打断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
林长缨回着萧雪燃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在她搀扶下到了医馆隔间,不由得松了口气,幸亏没问出来,要是一厢情愿岂不是太丢脸了
不多时,医馆的医女婆婆到了隔间,替她脱下外衣检查一下身上的伤,还打算针灸按摩一番。
两人在外等着,观望着这医馆,十尺高的柜筒存放药草,周遭多是练习针灸的假人模具,不乏烹煮药剂的红泥小火炉,氤氲着浓重的药香,亦是让沈清辞多了几分熟悉。
半个时辰后,约莫五六十岁的医女婆婆从隔间出来,朝他福了福,颔首道:“这位主君大人,您家夫人的身子老身已检查得差不多,如今正泡着虎骨追风的方子来温经散寒,活血祛瘀。”
“这个倒不必,回家我自会用伤浸的方子来给她泡,只是想问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尤其是内伤。”
女医婆婆一怔,看来是遇到行家了,可怎么自己不替自家夫人的检查,还专程跑这来一趟。
无奈之下,她只好应承,“夫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摔下山崖时有意保护自己的关节,身上有些擦伤和淤青,没别的大碍。”
沈清辞松了口气,“那就好”
奈何这女医婆婆搓着手,似乎有些犹豫,沉声道:“这位主君,不过有句话当讲不当讲,老身觉着您应该是知道的,您夫人想必不是普通人,身上长年累月的多处剑刀旧痕,都不能及时休养,新旧伤交替,一到像今晚的细雨微寒,就会全身酸疼,加之寒邪入体散不去,宫寒血虚,沉疴已久,若是想要孩子恐怕得好好安养很长一段时日才能”
“好了。” 沈清辞轻声喝止着,“先下去吧!没想过此事,有劳你费心了。”
女医稍愣,上下打量着他,不会是这位主君大人不举吧
李成风瞧见他神色不对劲,连忙带着女医一边劝说着下去,缓解了稍微些许尴尬的气氛。
只余沈清辞一人留在原地,耳畔尽是繁华街市的喧哗,垂眸而下望着漏在地缝的月光,掩映着眼底复杂的情绪。
哪敢想过这么长
“殿下!您在想什么?”
李成风的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晃了晃神,收拾下情绪,沉声道:
“没什么,刚刚回来时,我已经看到了京兆府尹的人出了城,想必此案审很久,记得告诫他,如此缜密隐蔽又周全的计划肯定不会是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土匪想出来的,定然要彻查一番,尤其是分布在上京四周的地方青楼,恐怕深挖一下,不少人的乌纱帽又要掉了,具体后事如何,就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也切记让他们将拐卖到青楼的女子安全并暗中送回家中,不得声张,不可披露她们身份消息。”
李成风应着,不过回想到什么,复又问道:“弟兄们说,那几个死到临头土匪头子已被韩统领抓起来,只是措辞言语着实不堪入耳,还都是针对公主和夫人的,是不是也一并交给”
沈清辞的眸色渐深,琥珀眸子愈加冷冽刺骨,回想今晚听到的污言秽语,只余冷声道:“他们不过是把刀,重要的是他们背后之人,只要留口气给他们招供就行,也别让京兆府尹的人难做,管不住自己脑子里的邪欲,那就斩草除根。”
言下之意,李成风已知晓,便退下吩咐。
七日后,京兆府尹的告示栏上围着往来的百姓,妇孺书生,农民工匠不乏其数,皆对此案纷纷谈论,交头接耳。
一位拎着萝卜的老妇正绘声绘色道:“我可听我在狱中做杂工的侄儿说了,这几个拐卖奸/淫民女的家伙在牢中可谓是惨不忍睹。”
话音刚落,穿着粗布麻衫的大婶也连声应着,“是啊是啊!这个我也听说了,这全身上下每一块好肉,甚至还连带把那玩意都没了”
说罢,所有人吓得往后一仰,年轻的姑娘臊得脸红听不下去,连忙以手掩面,有些郎君吓得直冒冷汗,下意识地逃离此地。
打铁的老匠立刻啐了口唾沫:“我呸!这还便宜他们了,要是自家闺女被糟蹋成这样老夫还不得砍下他们的头当下酒菜!我看以后谁还敢干这么丧尽天良的勾当,全和这些畜生一样!”
“就是就是!”
声讨渐起,消停未止,京兆府尹门前,韩渊鸣远远瞧着这些百姓,神思凝重,一改往日与熟人的可亲,眉宇深沉。
在旁的京兆尹吓得擦着额间的汗,鬓白的眉毛胡子也跟着抖三抖,没想到这一把老骨头都还得办这么大的案子,随即抬眸看向眼前的韩渊鸣,身披铠甲,威风凛然,颔首道:“韩韩统领,这对犯人私自私自用刑,还是在天子天子脚下,下官实在”
“我不知道。”
韩渊鸣一句流氓不知顿时让京兆尹语塞,脸涨红得像猴屁股。
随即他又道:“京兆尹大人,这些人已经都以药物留了口气来给你们京兆府尹招供,若是没有招供或突然死了,恐怕到时来问责的就是圣上了。”
这些京兆府尹的人不好好敲打一般永远都在打太极,此案一直毫无进展那群土匪还肆无忌惮地在大孤山横行,怕不是这里面有官匪勾结。
这突然那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吓得京兆府尹跪地求饶,声称绝无此事。
“总之,此事影响恶劣,到最后居然还得我朝公主和王妃才捉拿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们京兆府尹办事不力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至于现在该怎么做,府尹大人,不用本官说了吧!”
说罢,韩渊鸣告辞,只余京兆府尹颤颤巍巍地起身,嘀咕道:“这小韩看上去傻傻的孩子,怎么现在唉!这宜静公主和立青将军也是不好惹”
一声长叹,只得亲自去大牢审犯人。
“阿嚏!”
林长缨打了个喷嚏,随即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低低地瞧着这泡着药浴的脚,终是无奈,其实三天她就能跑能跳了,可沈清辞还必须得让她泡足七天,还让耳房的侍女盯着不准乱跑。
随即抬眼看了下在旁的侍女,两人相视一笑,她只得荡着水,心道:“本来还想去书院看一下买的古籍和画准备好没”
思及此,萧雪燃鬼头鬼脑地打开门,探出个头,说道:“小姐!书院从后门送东西来了。”
林长缨眉眼一挑,“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