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此行凶险异常,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只是……展昭念及一事,不由得又面露忧色,看向叶燃,略一沉吟,到底还是问了出口,“公主可知那襄阳王世子此时已到了京中?”
他此言一出,连公孙策都惊跳了起来。
历来藩王及藩王使者进京,该依照哪一档待遇如何接待,向来是要在朝堂之上过一遍的,开封府更是次次都逃不掉相关的一堆苦差。
然而直至此时,公孙策身为开封府主簿,却连半丝风声也没听到,足见这襄阳王世子绝非循着正规渠道入京的。
展昭沉声道:“这消息是展某朋友递过来的,当是无误。”
他和白玉堂大约是前后脚知道叶燃欲往襄阳去的消息的,南侠心思细密,当即便托了从前江湖上的朋友密切关注襄阳城中消息,果然今日便接到了飞鸽传书,道是襄阳王世子改装易服一路向汴京而来。
白玉堂登时觉得脸上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痛。
他得到消息比展昭还要略早些,却一门心思皆是想着要如何在襄阳王府中杀个七出七进,暗器飞索迷药毒药乃至宝刀宝剑倒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却不曾想到如展昭般利用自己江湖上的人脉先行在襄阳城中查探虚实。
好在白玉堂虽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却向来自知是非,并不会以此随意迁怒旁人,只暗中咬牙切齿,誓要在襄阳之行中大显身手,务必要压过展昭一头。
叶燃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抬头看了看外间天色,方缓缓道:“官家亦知道了,此刻大约正在宫中接见襄阳王世子。”
众人:!!!
※
御花园中,观景池旁,仁宗身着一袭淡青色的燕居服,手持一柄钓竿,坐在池畔,唇角含笑,意态闲适,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能钓上鱼来。
然而他下竿不过片时,便见水面涟漪荡起,鱼钩往下微微一沉,仁宗觑准时机将钓竿一提,只见一条金红色约半尺长的鱼儿便腾空跃起,带起的水珠被日光映下,竟散出一片霞光来。
早已候在一旁的小内监立时上前取下鱼儿,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水桶之中,又呈了上来。
仁宗看了一眼,便笑道:“放了罢。”说着放下钓竿,立起身来,缓步踱到了凉亭之中。
宫中太监这些讨好人的把戏,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别说是区区水中鱼群了,就是猛兽鸟雀乃至蟋蟀蛙类,他们都有本事调~教~出祥瑞纹样来。
仁宗也是人,自然也是乐意见到身边皆是赏心悦目之事的,却也清醒地知道不能让这等小物移了情志,偶尔取乐可以,却绝不会令宫中众人争相献媚。
他看着池中争相浮出水面的鱼群,正在沉思间,身后内侍快步上前禀告道:“吴大人已领着襄阳王世子在外候着了。”
仁宗今日在此处本就为的是这事,当即点了点头,道:“宣他们进来。”
不过片刻,只见吴庸当前,引着一位年轻男子穿花拂柳,正往此处行来。
两人渐行渐近,仁宗也看清了那人的容貌,不由得双眉微微皱了起来。
若单论容貌,这人也只比前些日子仁宗见过的白玉堂略逊一筹,算得上是位俊美的青年人,只是顾盼间隐有阴鹜之色闪过,令人心生不喜。
当然以他的身份,这世上有资格对他不喜的人也不多了。
这人正是襄阳王世子赵瞻。
年前,襄阳王上表请立独子赵瞻为世子,因并无不符礼制之处,襄阳王一脉又向来与人为善,举止谦恭,并没什么对头要从中作梗,很快便得了批复。
按理说世子新立,当在今年元日大庆之时由襄阳王领着进京贺岁,在陛前谢恩。如今才不过初夏时节,他却单人独马悄然入京求见……
仁宗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神色又重归平静。
直待赵瞻在面前三跪九叩完毕,这才亲切和蔼地亲手扶了他起来,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礼。”
吴庸领了人进来便不曾再离开,而是低眉顺目地站在了仁宗身后,与陈琳并肩而立。
此时却上前凑趣道:“官家向来亲爱手足,世子亦是感佩天恩,果然还是王爷教导有方。”
他身为皇城司勾当官,亲自来做这引路的差事,并非吃饱了撑的,而是心存戒备。
叶燃曾提醒过他要格外留意襄阳王一系,而这一路行来,吴庸已经能判断这位襄阳王世子身怀武功,且不算太弱。
虽然吴庸也知道这人只要不是失心疯便不会在皇宫大内刺王杀驾,但前些日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庞妃不也能闹得人心惶惶?
因而为了谨慎起见,他早已命皇城司中武功最好的子支在四周策应,自己亦随时做好了阖身相护的准备。
却只见这赵瞻方一起身,却又长揖到底再行了一礼,直起身来方拱手对仁宗道:“臣弟此次无诏进京,罪该万死,只是有一事实在是等不得了,还请官家替臣弟做主。”
仁宗怎么也没料到这襄阳王世子一开口竟是如此的一句话,他自亲政后对宗室向来宽容,心中虽不怎么喜欢赵瞻的面相,却仍是开口问道:“可是有人欺辱于你?”
这一霎的功夫,他心中已经转过了数个念头,连襄阳王父子相残的可能性都已经想到了,却怎么也没料到赵瞻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的一番话。
“臣心慕惠国长公主久矣,听闻官家正在为长公主择选驸马,故而连夜兼程赶来,还请官家成全。”
仁宗当场砸了手里的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