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草率?
草率什么?
叶燃和展昭不由得对视一眼,均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迷惑。
这场景落在正痛心疾首的公孙策眼中,就又是另一番想头了,他颇有些气恼地瞪视着展昭,道:“三媒六礼都未行过,展护卫你怎地便自己拿了插戴来了,这是让叶大人接还是不接呢?”
展昭一张剑眉星目的俊容上难得地现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
他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将这份谢礼送到叶燃手上的。
南侠行事一向堂堂正正,也曾虑到孤男寡女不便私相授受,所以才特意当着公孙先生的面相赠,怎地却牵扯更大了似的……
他正要出言解释,却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陡然推了开来。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只见叶灼单手提着裙摆,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串的人,单一晃眼便能认出的就包括了丁氏双侠和开封府四大校尉……
再往后依稀仿佛还能见着有不少人影,只碍于人多门小,堵在了门口,没能挤得进来。
展昭莫名地胸口为之一滞,便听到叶灼怒道:“姓展的,你对我师姐献什么殷勤?”
叶燃倒是很能理解展昭这百口莫辩的心情,当即出言为他分辩一二,“展护卫他不是这这意思……”
至少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意思。
也不知道叶灼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气势十足地一挥手,截断了她的话头,道:“师姐你不懂!”又复目光灼灼地盯着展昭,道:“这人明明有婚约在身,还不安于室,师姐你千万别上当!”
等下,展昭的婚约对象不就是他自己吗?
所以……小师弟到底是在对什么不满意?
一旁丁兆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又爱凑热闹的,之前趁乱被他抢先挤了进来,便没那么容易消停,当下一跳三尺高,起哄道:“展大哥,我家小妹尚未开口,你怎能便移情别恋……哎呦!”
话没说完他腰腹正中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叶灼一记手肘,痛得连连吸气,当即蹲去了角落里,不敢再乱开腔。
赵虎这个实心眼的憨憨却已经在后面咋呼了起来,“小嫂子你莫生气!叶大人治好了我的痹病,这钗子是我们兄弟备的谢礼,请展护卫替我转送的。”
王朝之前听墙角的时候起身慢了些,没赵虎跑得快,人还卡在门外没能挤得进来,幸而耳朵还好,听得清清楚楚,气得几乎倒仰,抻着脖子立在后头,怒斥赵虎,道:“不是让你亲自去谢叶大人的么?怎么竟跑去麻烦了展护卫!”
四大校尉昔年在土龙岗上做那没本钱的买卖,累积下来的家当也不在少数,叶燃前阵子抽空替赵虎将右腿的痹症治好了,四兄弟便商量着要好生谢她。
他们倒也是用心了的,瞧叶燃平日里皆是空手对敌,看不出她惯用兵器来,不好随意定制,倒是日常衣着简素,发间腕上从无半件首饰。
遂径直去了汴京中最受小娘子欢迎的“软红堂”,将人家店中最贵的一样首饰——也就是这对华美金钗硬买了下来。
谢礼备好,赵虎却又打起了退堂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叶燃以金针连扎数日,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他极为怵头叶燃,日常皆是能躲就躲,此事却是躲不过的,也亏他想得出来,遂去求展昭帮忙。
展昭思量着这不过是小事,也就应下了。
然而从展昭到四大校尉都是江湖中人,从来不曾留意过世间的嫁娶习俗。
单支发钗不足为奇,但若是成对的发钗,要么是定亲之后送上的插戴,要么就是男女私下定情之物。
所以公孙先生乍见之下才会如此惊讶。
他知道的内幕多些,想得就更多了,甚至已经脑补到仁宗嫌弃展昭家世不够,故而展昭打算在开封府中过个明路,再请包大人相助云云。
叶燃扶额把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师弟拉开,诚恳同展护卫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展护卫见谅,回去我自会管教他……”
她顿了一顿,还在思索后面要怎么说才能比较不那么像护着熊孩子的熊家长,却听见赵虎已经开始嘀咕了。
“为什么叶大人要替展大人的未婚妻向展大人道歉?”
王朝亦扶额,从人缝里抬脚去踹这憨货,“你可闭嘴吧!”
虽然他也很好奇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这会儿时机可不太对。
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开封府中人日常并不拘谨,大伙儿在正经公事之余也是嬉笑打闹,关系颇为不错的,可是蹲墙角听墙根这种风气却是没有过的。
然而今日他同马汉有事来寻公孙先生禀告,人刚一转过来,便见张龙赵虎两个憨货同差房里的几个衙役,一道蹲在大人书房的窗子下头听着什么。
赵虎见他过来,还笑嘻嘻地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朝里面指了指。
王朝是知道轻重的人,一见便皱起了眉头,欲待教训赵虎,却碍着自家兄弟大小也是个校尉,不好教他当众丢了面子下不来台,遂勉强按捺了下来。
正要寻个事由将人都赶开,却见丁家小妹一马当先地闯了进来,丁氏双侠在身后追着便往这边来了,边追还边喊着“莫着急”之类的话。
接下来就……是现在这情形了。
王朝目光飘向正缩头缩脑躲在人后的,丝毫不起眼的孙小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再次接到埋在开封府中的察子密报的仁宗气得又摔了个茶盅,质问原本前来汇报案情的吴庸:“满朝文臣家就没一个能看的青年才俊?”
吴庸:微臣再去清理一遍“鬼洞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