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严肃起来:“谁?”“我本来不知道,回教室的路上看到庄可凝皮鞋上有个鞋印,我就问她,刚才我踩到的是不是她。她说是,骂我别咋咋呼呼,长着眼睛好好看路。我看她承认得这么干脆,一开始没多想,以为都怪我自己没看地。”
“后来呢?”“后来去化学实验室的路上,我听见她在跟化学课代表吐槽,说老班为你调课,让全班迁就你的时间,结果你根本不稀罕上课,凭什么老班这么偏心……反正话说得很难听,我就怀疑这事是不是没那么简单,做实验的时候才分心了。”苏好眯起眼,思索着没说话。“最近庄可凝真的很刺,周一那天也是。”尤欢欢继续说,“期中成绩出来,她名次倒数,脸色很难看,我想之前跟她朋友一场,安慰她几句,结果她说我和郭照排挤她这么久,现在猫哭什么耗子。可我也不是排挤她啊,就是觉得她当初故意打翻颜料桶这事很可怕,不想跟嫉妒心这么重的人走太近……”苏好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连你安慰她的时候都要骂你,今天你踩了她的鞋,要不是你主动问她,她却说都没说你一句?”“对,我就说哪里奇怪,就是这点说不通。照理说她在图书馆就该骂我不长眼,偏偏等到我发现鞋印以后才发火,好像要不是我眼尖,这事就那么过去了……”苏好脸色阴沉下来,径直走回教室,目光搜寻了一圈,到了庄可凝座位边,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拖。“苏好你干什么,啊――!”庄可凝尖叫着扒住桌沿。
“我干什么?我在保护你那张不要的脸!”苏好死死掐着她的手腕,俯身压低声说,“图书馆的事,想在这里当着大家面说,还是去厕所?”
庄可凝在众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跟着苏好走进了女厕所。
苏好清了场,反锁上门,把庄可凝一把推到墙上。庄可凝后背撞到墙,吃痛地躬起身体:“苏好你疯了吗!”
“是你疯了庄可凝!”苏好把她拉起来,手肘抵上她咽喉,“你知道自己做的事会弄出人命吗?”“我做了什么事?有证据吗你?”庄可凝咬牙看着她,“苏好,你别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在这儿声讨我,你以为你做的事就不会弄出人命?让我的朋友排挤我,让班主任看不上我,你不是在要我死?”苏好差点被她绕晕,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别装了你!要不是你跟尤欢欢和杜老师说我诬陷你作弊,找混混堵你,尤欢欢为什么排挤我,杜老师又为什么给你撑腰,把宣传委员的位子给你,处处偏袒你?你拿黑板报名次羞辱我,拿考试成绩压我一头,不就是要我死?”苏好终于知道庄可凝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好笑道:“你说我为了你浪费口舌挑拨你跟同学老师的关系,为了你出黑板报,为了你学习?你以为自己是谁,值得我花这个精力?”“庄可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你心态崩了别怪别人,怪你自己当初做下的那些脏事!”苏好松开了她,“去医院检查检查,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我说认真的。”“你胡说!我没有!”庄可凝像被刺到了痛处浑身发抖,“苏好,你别以为自己会一直有老师偏袒,什么事都可以兜过去,我告诉你,杜老师下学期就调走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班上混!”苏好瞳仁一缩,想到了什么:“你家里联系了校领导?”
庄可凝笑起来:“是呀,有一样东西,我有,你没有。”那是家境。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凉到心底,苏好忽然想起杜康说――
你们这俩孩子,真是多灾多难,叫我以后怎么放得下心。
你们能听我唠叨的时间不多了,愿意珍惜的珍惜,不愿意珍惜的也忍忍!
我要真不教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高兴得蹿上天?凉到底之后就是冒火。
苏好拽过庄可凝的衣襟,把她的脑袋狠狠掼到洗手池里,刚要拧开水龙头,突然听见女厕的门被人敲响。“苏好,是我。”是徐冽冷静的声音,“别动手,你先出来。”
苏好被徐冽带回了教室。
过了放学时间,教室里人都已经走空,苏好坐在座位上发着呆一声不吭,等徐冽给她倒了杯温水过来,才机械式地捧起杯子,往干燥的喉咙底送水。刚刚苏好把庄可凝拖去女厕,很多正在整书包的七班人都跟过去听墙角,是徐冽把人通通都疏散了,站在门外等她,在她冲动动手的时候及时拦下了她。徐冽听了全程,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等她喝完水,把她的身体掰过来,让她面对他,然后将她冰凉的双手捂在掌心。
苏好的手慢慢回了温,眨了眨酸胀的脸,满脸疲惫:“我当初就不该为了出一口气,跟老班说要当什么宣传委员,现在也不至于连累到他。”徐冽摇摇头。
不管是之前温安妮因为争不过苏好,让家里人刁难苏好做生意的爸妈,还是现在庄可凝因为嫉妒苏好,让家里调走杜康,错的都不是苏好。
他始终觉得,少年人之间的事就该用少年人的方式解决,苏好不需要承担“连累”这样的罪责。“你没错,”徐冽捏了捏手指,“如果连十七岁的时候都不能有锋芒,大家岂不是都活得太窝囊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苏好垂着眼睑,肩膀塌下去,“我家也没有庄可凝那么厉害的后台。”“谁说没有?”徐冽用食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苏好一怔,抬起头来。徐冽眉梢一扬:“我不是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