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年三十,方斐肯定是得回邱家的，她要敢在外面过年,邱离能抽出自己的肋骨捅死裴璋，方斐不敢冒这个险，压根也不敢去想。所以当裴璋提出和他一起回裴家过小年的时候，方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大年小年总得有一个和对象一块儿过吧。
反正都见过了父母，何萍韵还教过她煲汤，喜欢她喜欢得紧,婆媳关系融洽得很,一说方斐也回去,老两口提前了两天开始准备见面礼,方斐一进屋就被套上了一个玉镯子。方斐打小就是个见过世面的，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有,但她盯着腕上的镯子，还是被成色吓了一跳，少说得有几百万。
这还没完，中午吃完饭，何萍韵又拉着人上楼，偷摸给塞了张卡，说：“我寻思红包里塞张发票也不大好看,这张卡是我的副卡,没有额度,你想怎么刷怎么刷,我儿子虽然不是个小气的，但难免有顾不上的地方，你只要不包养小白脸,需要钱就直接用我的。”
方斐一边感动一边被何萍韵的“包养小白脸”给噎了一会儿。
她当然也不是空手来的，瞒着裴璋把她这些年的积蓄都花光了，还问邱离要了一百万，给何萍韵买了条项链，给裴旭军买了幅字画，现在穷的叮当响。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何萍韵会直接送卡，对比之下她这些让她倾家荡产的礼物竟然有些送不出手。
好在何萍韵是掏心窝子地想对方斐好，压根不在意她礼物的轻重，摸着她送的项链喜欢得很，连发了两条朋友圈。
“这项链真好看。”
“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合心意的礼物。”
还没等底下有人评论呢，何萍韵先一步给自己评论了：“统一回复：这是我儿媳妇送的见面礼，嗨，我也没想到我儿子能找着对象呢，还是个这么好看的，下回带去给姐妹们见见，把你们儿媳妇也叫上，组个婆媳趴。”
加上了何萍韵微信的方斐：“……”
在客厅看电视的裴旭军也在下面评论了一条：“统一回复：谢谢各位亲朋好友的夸奖，儿媳妇确实很漂亮。”
方斐：“……”这才几秒时间是真的有人在评论吗？
小年没有大年三十那种浓郁的过年气息，但电视上的晚会还是有不少，晚饭大家一块儿看着歌舞相声吃着烤全羊，美式壁炉里的火烧得恰到好处，屋里暖洋洋得又不至于发汗。
裴旭军边喝酒边询问裴璋的新年计划，得到答案后侧头去问方斐：“小斐你呢？”
把方斐给问住了，她还真没什么具体的规划，倒是身旁的裴璋替她答道：“两部电影，空档期根据实际情况考虑接综艺。”
“什么电影？”
裴璋说了两个电影名字，裴旭军听完竟然愣了愣，“都是大项目，配角？”
裴璋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裴旭军没说话，咽下一口酒，似有若无地感慨道：“儿子长大了，本事比爹强。”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实至名归的“资源咖”的方斐，一头雾水地看着裴璋：“什么电影？”
裴璋给她夹了块牛腩：“吃你的。”
方斐：“……”
虽然已经是小两口了，但是毕竟在长辈家里住，方斐觉得还是和裴璋分两间房睡比较好，没想到方斐刚问出她住哪的疑惑，何萍韵就莫名其妙：“你俩不住一块儿？”
没等方斐回答，何萍韵自己先惊讶了，瞪着眼睛看裴璋：“儿子你这个速度……？”
“……”裴璋难得噎住了一会儿，“住一起。”
何萍韵放下心来，搂住红透了脸的方斐，带着她往裴璋房间走，边走边说：“都是自家人，害什么羞。”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儿子他单纯，这么些年也没谈过恋爱，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有时候我还真挺希望他在外面风流一点，最起码有点体验，丰富人生，但他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乖。所以啊，要是他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比如性格沉闷、不够浪漫、没有经验……之类的，你多多包涵一点，要实在是生气你就跟我说，我跟你一边的，我帮你教训他。”
方斐原本还挺动容，听到“没有经验”四个字表情僵了僵，心想我看他经验挺足的：“……好的，谢谢阿姨。”
裴璋拍了拍何萍韵搂着方斐肩膀的手，把人从老母亲的掌心底下解救出来，反手揽住何萍韵的肩膀，“很晚了，去休息吧，今天爸爸喝了点酒，会打鼾，你最好比他睡得早。”
裴璋手背在身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门，示意方斐先进去，自己则把送人上来的何萍韵又送下去，后者还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看方斐，仿佛还想和儿媳妇唠嗑，“你就翅膀硬了，我又不在她那儿说你坏话，你还不乐意……明早给你做手擀面吃，我亲自下厨，吃什么卤？”
“西红柿鸡蛋。”裴璋随口报着方斐喜欢的口味。
裴璋的房间布置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素雅，简约的现代风格夹杂着几分清新的文艺感。一整面墙都被改造成了书架，满满一墙的书，按照封面颜色分类摆放得整整齐齐，能看出房间主人的强迫症心理。
方斐在书墙前转了几个来回，等裴璋进屋后问道：“你为什么在房间里放书啊？为什么不放书房？这些书你都会看吗？”
裴璋轻轻“嗯”了一声：“基本都看了。以前这里没放书，是一面墙，专门用来挂奖状，后来挂不下了，不想挂了，但是钉子和胶水印还在，就直接拆了。”
“……”没想到这个书墙背后的故事这么招人恨……
方斐语塞了半天，未免对方发现自己小时候没拿过什么奖状，便转移话题道：“阿姨跟你说什么了？”她进屋前看见何萍韵在和裴璋耳语。
裴璋逗她：“秘密。”
方斐撇了撇嘴，眼神里充满好奇，但就是不上钩继续问：“爱说不说。”
裴璋先去洗漱，浴室里水声响了一阵，忽然停了，继而响起裴璋的声音：“帮我拿一下浴巾。”
方斐正躺床上刷微博呢，响亮地应了声“好”，从床上翻下，屁颠屁颠跑到衣柜前，打开便看见整齐摆放的情侣睡袍，“呀。”方斐惊喜地展开，一只大号的棕毛狮和一只小号的布偶猫。
“太可爱了。”方斐一手狮一手猫走向浴室，“我喜欢这套睡袍，再买一套放咱家吧？”
“好。”隔着一道布满水雾的门，里面的声音也显得不那么真实，朦胧又遥远，“进来。”
方斐也没多想，因为在家里也给裴大爷送过几回浴巾，大爷泡缸里也确实不方便站起来开门，便打开门举着两件浴袍就进去了，还想给裴璋看看浴袍的款式，结果一进去就被站在门后的人抱了个正着。
“？？？”
裴璋光着上身，倒是还穿着裤子，看了眼她手里的两件睡袍，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意思？”
方斐：“……”
什么意思？
……一起洗？
我不是，我没有，你放屁。
“我只是想给你看……”
方斐试图辩解，被裴璋给打断了，“既然你想，那就一起吧。”
裴璋接过她手里的浴袍，扬手一扔，准确扔在干燥的置物台上，接着把人打横抱起来，走向正放着水的浴缸，不等方斐拒绝，又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妈跟我说了什么吗？”
方斐满嘴反抗被这句劈头盖脸的话给问住了：“什么？”
“她问我明年这个时候，她能不能……”
裴璋把人放在浴缸边缘的平台上，故意停顿几秒，惹得方斐忍不住问道：“能不能什么？”
裴璋手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皮带，缓缓道：“……抱孙子。”
“……”
方斐的脸就像蒸笼上的螃蟹，一秒变红。
“抱你个头啊！”
楼上主卧正敷面膜的何萍韵打了个喷嚏，踢了一脚鼾声如雷的裴旭军，“滚去关窗，顺便把你的嘴也给闭上！”
……
一场酣战过后，方斐累的沾床就睡，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几分。裴璋拿着吹风机，把方斐的脑袋搬到自己膝盖上，为了不打扰到她睡觉，开的微风，轻轻拨弄她的发丝。
略带湿润的柔软发梢从指缝中滑过，裴璋心头渐渐地也被拨弄得有些痒，方才在浴室里调侃说出的话语这时候忽然又浮现出来，带着几丝认真。
被拽入深渊的数年间，裴璋从未想过，他可以拥有一个孩子这件事。
不是他不喜欢小孩，也不是没有人愿意为他生。
他只是从未想过去和谁拥有一条他们血脉的传承。
直到遇见方斐，直到这个女人乖巧安静地躺在他膝上。
裴璋轻轻拨动了一下方斐的脑袋，把压在底下的头发翻出来吹干，一边吹着，一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等一切都过去。
……
孙和德找了关清漪一周，却一直没找到对方的消息，于是他便没在对方身上放更多心思，把人手都收了回来。
“一只废鸡，丢了就丢了。”他如此说道。
“孙总。”孙和德的部署安排都落实到位后，齐宇也不再隐藏，直接搬进孙和德所在楼层，拿着几份文件进了对方的办公室，“后天的董事会都照您的意思安排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孙和德准备了许久，和在鹰的接洽也尘埃落地，双方签约的合同可以说是国内绝无仅有的，绝对是开创了海内外文化的交流先河，他有十分的把握凭借这一纸合同坐上董事的位置。只是他向来习惯留几分后手，也习惯把所有难以掌控的人都除去，裴旭军这个人在圈内经营多年，掌握的人脉不计其数，还有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儿子。不将裴家这一脉彻底拉下水，孙和德便极难独占华禾，更别提让华禾的未来走向按照他的想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在鹰集团沟通的越顺利，他手中的砝码越重，他反倒越不安，仿佛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而那细节会导致他一败涂地。
为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算到了，为什么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孙和德压下心头的不安，仔细地翻看着文件，站在他跟前的齐宇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您确定后天裴总来不了公司吗？这么重要的董事会他会缺席吗？”
孙和德没吭声，安静地看完了所有文件，还给齐宇：“就这么去做。”他看着齐宇不解的表情，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道，“你放心，他一定来不了。”
“那裴璋呢？他有权力替裴总出席的。”
“他？”孙和德嗤笑，“他顾得上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