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四年春。
细细复疏疏,草木有声,饶州淮王府内,满园芳华静锁一庭夜雨。
孤灯未灭,夏绫缨正由几个侍女伺候着,洗漱卸妆,栉发更衣。
鸦翎般的青丝在温润玉蓖间滑过,似墨香瀑布倾泻。
褪去往日的肆意张扬,她眉眼轻垂,如玉般流光溢彩的面容难得沉静。
怀抱一瘦小的狸花猫,她抚着猫背上稀稀拉拉的短毛,犹自沉思。
廊外急速脚步声传来,她转望门口,疑惑之意流淌于眼底流淌。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紫檀嵌黄杨木雕云龙屏风后,跌跌撞撞闯进来一女子,素色寝衣,长发披散,神色惶恐不安。
房内众人变貌失色,尚未作出反应,来者喘息后发话:“都退下,我有事要与二小姐商量。”
侍女们低低应答,屈膝告退。
夏绫缨这才辨出,眼前这女子,竟是姐姐织锦郡主夏绫绢。织锦郡主德言容功四者兼备,素以贞静温婉称著,从未在人前有过这般冒失之态。
夏绫缨起身,疑惑地问:“姐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妹妹救我!”夏绫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将怀中猫咪搁置一旁,夏绫缨张皇失措地抢上去扶起她:“姐姐……何以如此?”
夏绫绢力气远不如习武的妹妹,被轻轻一提,不由自主站起。她双目含泪,凝视日渐娇媚的夏绫缨:“你……可有心仪之人?”
脑海中闪过一挺拔的身影,那人黑发如墨染,剑眉斜飞,长目清朗,鼻梁高挺,略淡的唇色勾着三月桃花意……夏绫缨眸色一沉,黯然摇头。
“妹妹……帮我……”夏绫绢眼泪滑落,双手微微颤栗,攀住妹妹的胳膊。
“到底怎么了?快说啊!”夏绫缨急了,催问道。
“不日便要进京,可我……心中已有旁人……”夏绫绢哽咽。
脑中“轰”的一声,夏绫缨深知姐姐早在三年前与京城永康侯府世子白霜鹤有了婚约,近年姐姐对外宣称病弱,婚事拖延。
去年仲秋,皇帝勒令其叔父淮王于来年春后将织锦郡主送往京城,交由御医治愈后,再嫁入白家。
夏绫缨自幼养在异地,极少归家,终觉姐姐近年郁郁寡欢,此际方明白这婚事为何迟迟未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