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川不看她:“怕你惹事。”
“嗤!”汪小山鼻孔里出气,“我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怎么可能惹事?”
男人挑眉:“档案里写你在警校的时候带着同学翻墙出去吃烤串差点被开除。”
汪小山皱眉:“那次是那个老师故意找我茬!”她现在想起来还一肚子气,“整个年级就四个女生,都背景硬硬的,不是这个局的局长就是那个厅的厅长,只有我,白板一个,所以就针对我呗。”
蒋东川沉默了几秒钟:“汪小山。”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女孩“嗯”了一声。
“你绝不觉得你最近态度有点问题?”他想了想,“戾气太重。”
“哈哈戾气重”汪小山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要是戾气不重,现在早就升官了,那还用在这儿混前线?”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的耳后有一道疤,只有从现在她这个角度才能看得比较清楚。
“还有你,如果你没戾气也不会来这里了。”汪小山说,“咱们在前面跟狗一样拼,功劳永远都是别人的。”
“你破案仅仅是为了功劳?”蒋东川反问,“先不说局里,就是派出所,有多少四十岁以上的刑警现在还在前线,难道他们都是因为没背景所以升不上去吗?不见得吧。”
汪小山沉默了。
“我知道,老王的事情可能对你有点打击,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很公平。老王在这个岗位上奋斗了一辈子,最后却只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可怜他。”蒋东川顿了一下,“其实你是害怕自己也变成这样。”
被人戳中内心想法,汪小山的心头有一丝不舒服。
“何寿家属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要是都像你这种心态,医院里的医生还不能治死人了?”男人的声音带着磁性,开口闭口之间,连空气中的酒香都跟着变浓变淡。
“医生,警察,都是这样。”蒋东川说,“我们需要内心的那种信念才能支撑自己坚持下去,只要还记得自己一开始为什么选择警察,升不升官在不在一线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汪小山突然笑了:“你这报复心是怎么回事?不就刚才逼着你喝了两口酒吗,现在轮到你给我灌鸡汤了?”
男人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他说完了,她的酒也醒了。
同时心里似乎也豁然开朗了。
“以前你们缉毒的是时候”汪小山抿抿嘴,“是不是都这么互相激励对方的?”
蒋东川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这点程度可不够,我们那时候都背党章,每天晚上不背完二十遍不睡觉。”
汪小山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男人看她的样子,笑意染上眼眸:“当然是假的,骗你玩儿的。”
单是抄党章怎么够?他们这些每天九死一生的人,能活着回来的,每天支撑他们从梦里醒过来的,不是什么誓言什么信念,而是同伴的遗物和骨灰啊。
吹了一会热风,两人决定回去宣布散场,谁知道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汪小山脚下不稳,差点撞到正好经过的服务员。
“抱歉抱歉!”她回身道歉,却看到那人在转身和她对视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害怕”这种情绪。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种情绪并不是针对她,而是身边的男人。
而蒋东川在看到那个女服务员的脸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汪小山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这回彻底清醒了。
什么情况?
“对不起。”
女服务员低下头转身想走,却被蒋东川长臂一伸按住肩头。
“你怎么会在这儿?”男人的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女服务员眼神躲闪,语焉不详:“我,我”
“说了多少次,不要再跟着我!”蒋东川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强硬。
汪小山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服务员——她穿着一身黑白的制服,身量显瘦,皮肤有点黑,眼眶内陷,有血丝,有点像个东南亚人。看年纪大约和蒋东川相仿,不过皮肤很粗,可能真是年龄会比看上去年轻一些。手指关节突出,指甲发白。脚上穿了一双帆布鞋,边缘已经起了毛。
“对不起对不起!”那女人还在不停道歉。
蒋东川冷冷地盯着她:“你最好自己辞掉这里的工作,二十分钟以后我去问这里的经理,如果你还在这儿就别逼我直接让他开除你。”
女人抿着唇,眼睛躲闪双手不安地攥在一起:“好好好,我辞职,我辞职。”
说完转身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