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搂过妹妹:“叔,以前的事别提了。小滢现在多优秀啊,工作也不错。”
“优秀?”苏乾宇看着不敢抬头的女儿,沉沉笑着,“特立独行不去当老师,所以眼高手低找不着工作,要不是韩静泊帮忙,你能进得了极光?”
苏默的胳膊揪心的疼然后渐渐麻木,被苏滢的指甲挠着,他也没吭声。
沉默中,韩熙在逆光里缓缓靠近,苏乾宇看见他,漠然地哼了一声。
“叔叔,苏默,你们都在。”韩熙局促地垂下了头,“对不起,我来晚了,滢滢,这是送你的。”
苏滢接过容可谦的签名照随手撕烂:“韩熙,你爸暗中给我安排工作,我是不是得谢谢你的祖宗八代?”
眼泪不是易碎品,坚强才是。当脆弱被围观,情绪就没有了任何防线。
散伙饭没有取消,学辰、李烨和毕然赶来的时候,苏滢已经吃掉了三笼虾饺,三盘粉肠,三份叉烧包。
到了预定的ktv包房,一杯扎啤,8毫升酒精就醉了苏滢心事重重的血液。举起话筒提问,被点名的同学们没有说话,因为她的问题在教材里找不到标准答案,竹林七贤里的阮籍究竟有没有一米九那么高,乾隆与和珅到底是不是基友,玄学家何晏真的如施粉黛比女人的皮肤还要白吗,为什么抹香鲸肠子里的东西干燥之后可以变成龙涎香进贡给皇上,蒙汗药是华佗的麻沸散还是印度传进来的曼陀罗花……
“李白是怎么死的?尹学辰,你说!”苏滢登上沙发,醉意在她体内发烧。学辰怕她摔倒,展臂护在身边,想起了睿暄曾经讲给孩子们的无从考证的典故,便说:“真实情况应该是病死的,不过听说有个浪漫主义的杜撰,说他是捉月而死。”
苏滢扔了话筒,抱住学辰:“把命交给镜花水月,这才叫轰轰烈烈!”
把跳起来摘吊灯的苏滢箍在怀里,学辰脸上紧致的肌肤快要被她压迫性的揉搓擦掉了皮,整个头部被一双专业揩油的手紧紧固定之后有股疾风般霸道而温存的热度扑面而来。
是苏滢的吻。
唐觅敏捷地拦下了苏滢的初吻不幸被这没酒品的家伙吐了一身。她气冲丹田推了苏滢一个措手不及:“苏滢你丫挺的,装难民蒙了我这么些年,我他妈贱不贱啊,吃了一个月的馒头酱豆腐,攒钱给苏乾宇的女儿买娃娃。真他妈窝火,滚一边去。”
苏滢还是没有清醒,跪地解衣服:“洛攀知道我爸是苏乾宇,他走了。你知道我爸是苏乾宇,你也不要我了。”
唐觅被她一闹,什么火都消了。因为苏乾宇,洛攀逃之夭夭。也因为苏乾宇,韩熙对苏滢百般隐忍,而这隐忍背后有几分喜欢又有几分另有所图?
平民,贵族,无论处于哪个圈子,苏滢都得不到真实的爱。
唐觅抹了抹眼睛,觉得心疼,抬眼撞上憨憨的笑意,毕然脱了自己的t恤让她换上。
唐觅去卫生间换好了衣服再度推门而入,对上了那双一看就想流泪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走错房间,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哎,你……是韩熙吗?”
韩熙显然被她的闯入吓住了,冷冷地起身:“唐觅,你们的账已经结了,别玩太晚,回去注意安全。还有……不要告诉滢滢我来过。”
唐觅看他渐行渐远,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苏家比韩家实力更为雄厚,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突然逆转,高高在上的韩熙变成了觊觎公主的乞丐。也许他刚刚在门外旁观了很久,也许他看到了苏滢与学辰的亲密,也许他在邓丽君《我只在乎你》的反复循环里,亲手把自己埋葬,埋在世界的盲点,埋在苏滢的眼瞳之外。
一切都在颠覆,唐觅感到可悲。
回到包厢,她拉住苏滢的手,告诉她韩熙就在隔壁,苏滢却说要他去死!
唐觅无法,让她躺在自己腿上,问她地产泰斗是什么样的人。
“我爸特专一,鞋只穿瑞蚨祥,理发只认四联,照相就去大北,一辆捷达开了10年。你能想象吗?那么认死理儿的人居然变心了,把我妈给忘了!你听说过会弹钢琴的狐狸吗?就在我们家赖着,她要给我爸当妾。我拿奖学金,过六级,当最佳辩手,就是为了证明给他看,可是他看不起我,我爸,苏乾宇,看不起我苏滢……”
学辰听了这番话,坐到苏滢身边:“我小时候无论得了什么奖,我爸都不夸我一句,可晚上会自己拿出奖杯傻乐。你是夸一句就跳上天的性格,你爸懂你,所以才打压你的傲气。”
发自心脏的话语植入另一颗心脏,苏滢陡然清醒,吵着让男神唱歌,李烨点了李荣浩的《模特》。
穿华丽的服装,为原始的渴望而站着。用完美的表情,为脆弱的城市而撑着。我冷漠的接受,你焦急的等待也困着。像无数生存在橱窗里的模特,除了灯以外,我还能看见什么?除了光以外,我还能要求什么?除了你以外,还能倚赖哪一个……
学辰的声音似乎戴着璀璨的冠冕,高于一切世俗,在宿命的洞穴里匍匐,幽寂的忧伤回旋着,晕了一座听不到哭声的城。
谁说世界早已没有选择,趁着,我会喜怒你会哀乐,唱几分钟情歌。没什么,至少证明我们还活着。
苏滢在他的歌声里天旋地转,她看到一个倒置的学辰,发丝如午夜明灭不定的光斑,他的身后有轮大得不像话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