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碧彤来了暖阁伺候,林默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如坐针毡。总觉得背后生出了一双死亡之眼,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来自碧彤的注视。
只是那份蹩脚的盯梢显得太过刻意,倒不像是个机灵讨巧的人该有的谨慎。多亏了这份刻意,才让林默规规矩矩的做了几天大家闺秀。
眼下大婚在即,事情越到临了就越发的不敢大意。每日进出暖阁的婢女鱼贯而行,平日门可罗雀的暖阁一时间成了府里最热闹的地方。
最不得宠的二小姐摇身一变成了个名贵的物件任由着婢女们摆弄,她们照着王妃该有的礼制往她身上一件件的比对着大婚当日的行头。
除了配合之外无所事事的林默趁着空闲的功夫一目十行将那日从集市上买来的几本风俗志补完了一遍,之后是一脸菜色——因为她发现这里的人除了名字还能跟她原来的小说大纲对得上之外,剧情发展早已不在她控制范围里了。
简单的说,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残酷的现实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她原定的道路上越跑越偏,基本上已经崩得七零八落了。林默这回是把自己坑惨了,就跟不看攻略直接挑战一无所知的高难度副本一样,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默每日照着莫君轻的作息卯时起戌时歇,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依旧过得辛苦。也仅剩午夜梦回时躲在太虚幻境里才能喘上一口气。
无论在什么时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做下人的长年累月养成的一双火眼金睛,自然看得出二小姐脸上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倦容有一半是来源于夫人安插在身边那根名叫碧彤的刺,故总是在私下里不约而同的排挤起了碧彤来。
婢女们那些勾心斗角的小心思林默看在眼里,有时也会觉得隐忍不发的碧彤有点可怜。可那碧彤在默不作声的同时却依旧不忘明目张胆的窥视她,林默一下子也就觉得她不过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若没有她在莫夫人面前告密,很多事情又何至于此。正如她与莫景辰之间那份情深义重的兄妹之情也终如覆水难收,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也多亏了有这回事,倒让林默听来了不少秘密。虽然一知半解,但经过一番梳理后林默也察觉到了其中定不简单,而当今的惠皇后必定牵扯在其中。若要调查此事,还有什么比嫁给燕王做人家儿媳妇来得更实在。
林默深思熟虑后,想来是没有了。
管他是威风凛凛的燕王爷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爷,左右是没得选倒不如先嫁过去再说。林默从未抱过能从一个心怀白月光的人身上求得丝毫眷顾的幻想,但也远比在莫家终日被人在汤药里下毒的强。
届时山高皇帝远,料莫夫人的手也伸不到燕王府去,更何况是单凭区区一个碧彤。
林默终日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堤防着那碧彤,却发现这人比她想象中的竟还要古怪。
二小姐从不喝夫人送来的汤药这件事,在暖阁伺候的婢女里只有妙珠是知道的。如今身边又多了个盯梢的碧彤,林默迫于无奈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打算把那碗有毒的汤药当着她的面咽下去。
怪就怪在碧彤摆明了是莫夫人安插在暖阁里的眼线,可每当林默要拿起碗灌药时她却总是借口说汤药太烫还需晾晾。只是每次一晾过后,便也就不了了之了。也不见她将汤药再端上来过。
三番五次下来,林默也已经隐约察觉到了那碧彤似是不想她喝下那些有毒的汤药。
然而这个
大胆的猜想显然与她来暖阁的目的是相背离的,再加上碧彤每日都要去莫夫人那例行公事的汇报情况,这让一旁保持观望的林默对她总还是心有芥蒂。
一日,许是值夜的婢女一时粗心大意忘了替林默续上红烛。以至于林默整夜睡不安稳,不到卯时就被接二连三的噩梦魇醒了。
燃尽的烛台熄灭已久,林默只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借着由窗外透进来的那缕黯淡天光来努力的稳定住自己惊魂未定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