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听了道:“我早有此意。这里写上:着加授杜佑为司徒,命李巽任盐铁转运使。”他忽而睨一眼谢若耶,又指着奏折对杜秋道:“宫中也要开源节流,你和郭贵妃,给我盯着,哪怕一匹绸缎,谁领取用的,都要登记在账簿上。”
“是。”杜秋花颜娇柔,水眸含悦,“陛下劳累许久,可否与妾对弈一局,放松心情?”
李纯没应,看着谢若耶,“我听说郑氏善经营胭脂香粉,太医院积攒许多方子,一并数个闲人,想由她出面在长安城里开几家朝廷的胭脂铺子,你看怎样?”
杜秋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定定看着谢若耶,“郑氏一定不负所托,为陛下广开财路。”
“我本想给郑氏个女官,思来想去,不如就以宫女的身份,混入民间不至于扰了普通商贾的秩序。”李纯道。
“依陛下的意思,要打出皇家的招牌吗?”杜秋问。
李纯顿了下道:“不,就用谢家的字号。”
“那郑氏,陛下要放她出宫吗?”杜秋追问。
李纯表情淡淡:“去问郑氏。”
杜秋不明就里,微愣了愣,转而嫣然一笑:“妾愿意助她一同为陛下效力。”
李纯拍拍她的手,眼觑向谢若耶,“你明日和女官一同跟仁贞去接收铺子,余下的,我就不管了,下去吧。”
“是。”谢若耶用眼神和杜秋道别,退了出来。
“陛下欣赏三娘,为何不临幸于她?”杜秋察觉李纯的目光久久没从谢若耶身上收回,垂眸浅笑道。
李纯伸手轻拂她的腰肢,眼神深邃,不语。
“救助谢家的张驰,原本与我姨母妹妹颜莲莲相好,莲莲娘子不幸早逝,他才转行以经商为生,受恩于三娘,二人并非有情。”杜秋道。
李纯看了她一眼,声音沉着:“取棋子来,我与秋妃对弈一局。”
谢若耶回去的时候,览晴正在清理被暴雨砸落的花朵,见她进来,问:“谁在陛下身边服侍?你怎么又回来了。”
“秋妃在。”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闷闷的,如这阴雨天一般。
翌日,风恬日朗。
紫宸殿。
擢升为右拾遗迹的元稹奏道:“自德宗朝以来,谏官不过是领着微薄的官俸,定期朝见陛下而已。谏官不能当面奏报朝廷得失,一旦发现政令扰民时,只能下去再呈递‘亲启密奏’,有幸被陛下看到时,诏书已经颁发下去,陛下为着朝廷威仪考虑,自然不可能再下一条命令收回成命,这样一来,微臣等谏官之流,无法在错误之前进言阻止,形同虚设。微臣奏请陛下常莅临延英殿,召见谏官面议,他们定会为社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纯抬袖:“善。先皇重用王叔文、王伾、韦执谊、柳宗元、刘禹锡一党,几乎使天下大乱,都是偏听偏信的恶果。”
群臣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赐死王叔文,谪贬其他人之后,皇帝的怒气还未消,私下和刘禹锡、柳宗元等人交好的官员大气不敢喘,更不要说再为他们进言了。
“进来,各地奏报有官员出言诋毁朝廷,挑拨是非,命人查下去,却没有一件事是真实的,我打算重罚几名挑头的人,杀鸡儆猴,你们怎么看?”李纯见百官不言,又抛出一道问题。
门下侍郎李绛深思之后奏道:“地方官员的生死,全看陛下喜怒,胆敢言及朝廷的人,能有几个?臣等平日上奏陛下,都要在腹中琢磨几日,写成奏折后,还要删减几日,每个字都要斟酌半天,陛下最后看到的,不过是当初想法的十之二三。陛下诚心征求言路,仍旧没有人敢上达天听,何况造谣获罪这种事情,谁肯做。必定是有人故意上奏,想蒙蔽陛下耳目。”
李纯摆手:“罢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议。”
百官又奏,请为李纯上尊号——
睿圣文武皇帝。
李纯笑道:“准了。”
谢若耶九个月没出宫门了,见到宫外太阳的一刻,她险些哭出声来。
吐突承璀走前面,览晴带着帷帽和她从马车里出来,她道:“扬州谢家真有钱,朱雀大街上的门面,哪一个不是皇亲贵戚开的,想当年,这条街上竟开了两家,还有一家开在平康里巷边上,生意红火的,婢有一次上元节出宫见了都眼红。”
 
; 想到谢家当年的铺子如今又回到自己手里,谢若耶喜的过头了,声音很大:“谢家的胭脂当然名不虚传,江南贵族、教坊女子都以用谢家的胭脂水粉为荣。”